乔的礼物

[英]安妮·范恩

安妮·范恩，英国最受欢迎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连续三年荣获英国儿童文学桂冠作家称号，曾获卡内基文学奖、《卫报》奖、“国际安徒生奖”提名奖等世界各国四十余项儿童文学大奖；已出版作品四十余部，译成二十余种文字畅销全球。她的代表作包括《杀手猫日记》、《金鱼眼叔叔》、《面粉娃娃》等多部作品，已在我国翻译出版。

我叫切斯特·霍华德。因为搬家的次数多，所以别看我的学龄不算很长，却已读过好几所学校了。如今，我又转学来到一所名字怪怪的学校——“沃尔博托庄园”。老实讲，我对它的最初印象并不好，这算哪门子庄园呀！我估计一定是某个人在设计太平间和屠宰场时累了，中途休息的时候设计出了这么一幢楼。

报到第一天，班主任塔特小姐将我介绍给同学们，同时将我的同桌乔·加德纳介绍给我，我被安排到教室后排那个空位子上。塔特小姐是一位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老教师，课堂上，她不像大多数老师那样给学生留作文，她的“作文”居然是让大家写一本《如何做某事》的小书，够狠吧！她举例说，比如如何制作风筝、如何种芥菜、如何训练你的狗、如何策划一个冬夜露营等等。乔满面愁容，估计是被难住了。我一脸坏笑地向乔建议道：“你可以写一本《如何把字写得工整》。”因为我发现乔作业本上的字写得可真是烂透了。没有想到，乔并没有察觉我是在恶搞他，点着头认真地说：“我可以选这个题目，我试试。”这样一来，我倒有些于心不忍了，我忽然明白在我来这个班之前教室后排乔旁边的位置为什么一直空着，原来在一些同学眼里，乔似乎就是一个白痴。我劝乔：“你还是另选题目吧。选题最好是能发挥你的长处，而不是在短板上费劲儿。”“可是我不清楚我有什么长处。”乔怎么会没有长处呢？不久，我便发现他对手工制作非常在行。他可以用意大利通心粉做出一个三米高的埃菲尔铁塔模型。尽管如此，乔还是固执地决定写《如何把字写得工整》，用一手烂字完成这个宏大的选题，让我这个始作俑者哭笑不得。我表示要帮助他，可乔拒绝了。或许是怕我看见他字迹的狼狈不堪，乔用玉米片包装盒做了一个微型屏风，放到了我俩课桌中间的“三八线”上，为视线的“越界”设了一道人为的屏障。

课堂外的乔生龙活虎，而课堂上的乔常常无精打采，特别是完成作业时看上去有一种度日如年的痛苦感。乔的书桌很凌乱，书包也收拾得马马虎虎，被我“调教”了一两周后，看上去就像模像样了。他不但可以静下心来认真完成自己的作业，而且开始对我的作业产生了兴趣，在学习上与我主动交流。他的变化我看在眼里，启发我要完成《如何坚持到上学的最后一天》这一选题。再过一千六百四十六天我们就要从学校毕业了。我做了一本精美的“励志册”，上面全是表格，送给乔，让他每天根据自己的心情用不同颜色将格子依次涂满，等到毕业那天，绘成一幅五彩缤纷的画卷。我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写了一句赠言，也是我的人生感悟：“学校不是一个以铁链锁住一群囚犯服劳役的地方。你的头脑要在那里经历一场非常有意义的旅行，最后到达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目的地。”

学校开放日就要到了，各班师生都在为筹划开放日展览而忙碌着。这天，塔特小姐吩咐我，去秘书办公室取一下学校下发的活动要求与安排。我取到后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奖项上：最佳拼写奖、最佳文章奖、最佳阅读奖、最佳计算奖。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怎么没有乔能得的奖项呢？仿佛是鬼使神差，我决定私下里干一件“坏事”。我来到塔特小姐的办公电脑前，操起鼠标和键盘重新制作了一个文件，在最后一项添加上“最佳自制模型奖”，然后打印出一份。回到教室后趁大家忙乱，我将这张纸交给了塔特小姐，老师连看都没看直接让我把它贴到了墙上，同学们立刻围拢过来，边看边议论着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获奖者，根本没有人识破我的“调包计”。

第二天，我央求妈妈从她的公司借来一辆小货车，去乔家把他制作的堆了整整一屋子的模型全部都拉到了学校参展。恰巧司机师傅好多年前也曾是塔特小姐的学生，真没想到他对我说的一句话竟是如此一往情深：“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都是在这间教室里度过的。”这么说来塔特小姐不但桃李满天下，而且她的教龄没准快有一千年了吧。仅凭这一点，我也有了一百个理由深深地爱上了这所学校、这个班级和这位老师。

开放日是学校的盛大节日，好多同学的家长都大驾光临。这中间也包括我的父母和乔的父母。乔制作的模型成了正式颁奖前吸引人们眼球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成为了献给这次开放日的最隆重的礼物。用卫生纸卷筒做成的火箭模型，用一次性纸杯做成的太空人，用易拉罐做成的小象，用锡质瓶子盖做的可全方位转动的抓阄转轮，用面包干片做成的台灯罩等等，不光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连家长大朋友们也都惊呆了。接下来的颁奖仪式，“最佳自制模型奖”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乔的头上，接受老师颁发奖牌时，乔激动地与塔特小姐紧紧拥抱，找回了久违的激情与自信。看到这一场景，我在准备送给乔的《如何坚持到上学的最后一天》书的扉页上又添了一句话：“从现在起，你可以每天都愉快地做你真正擅长的事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