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宋 亮
课改不应回避阅读“黑暗”
■本刊记者 宋 亮
《一只丑小鸭的悲剧》因为和安徒生童话不同的结尾,被部分家长抵制。安徒生的丑小鸭最后变成了白天鹅。而《一只丑小鸭的悲剧》里的丑小鸭坚信自己将成为天鹅,选择离家出走后,被农妇抓住,成了一道佳肴。对于这样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尾的“黑暗”童话故事,教育论坛里的家长纷纷表示:“三观尽毁啊!”《教育》旬刊记者采访了解到,避免阅读和讲解有负面信息的文章,已成为语文教学界的一种普遍现象。这也是鲁迅文章从必修变为选修的原因——新课改要求讲解课文要结合实际,负面信息课文怎么结合实际?只好不讲了。
地球的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天。这是自然规律。文学对世界的完整描述,包括白天也包括黑夜。现在语文教学和课外阅读中有一个倾向,白天的内容太多,黑夜的东西太少。丑小鸭离家出走被人捉住吃掉的童话受到质疑,再次反映出这一点。这种不能忍受黑暗的倾向,集中表现为从教材必修篇目中删除鲁迅文章。只关注白天,忽略黑暗,鲁迅的作品就要变成选修,雨果的《悲惨世界》更不用看了。
把引起争议的丑小鸭童话收录到书中的朝华出版社教育编辑室负责人赵维表示,“黑暗”童话只是务实而已。家长如果只想给孩子“吃蜜糖”,是他们个人的选择。中国的教师和家长习惯于一味营造美好的童话,但孩子们也需要了解一点现实。现实并不一定都美好,不是有梦想就一定都能实现,还得有能力、有实力。否则,孩子没有心理准备,在遭遇失败时更容易垂头丧气。此外,正确认识自己,听取别人意见也很重要。
大连市心理学会、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徐杨表示,“正义战胜了邪恶,这是民间故事和童话的一个非常深刻的主题。但我们是否只让孩子接触这类故事呢?”徐杨说,“童话就像是一面镜子,孩子们从中可以看到他们可能的样子——比如巫婆这个人物形象就象征着在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障碍,而王子和公主的形象则象征着克服了种种障碍,不断成长、成熟。”
童话以喜剧结尾和以悲剧结尾,对儿童来说有何不同?“其实,几乎每一个童话中,都蕴含着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描述着正义与邪恶的抗争,这都是故事情节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徐杨说,“孩子们在不同的氛围和各种挑战中,可以获得心灵的历练,这也是他们健康成长所必需的。如果所有的童话结尾都变得‘美好’或是不痛不痒,那么孩子也将没有机会在克服障碍的过程中,去体验整个心灵投入其中的感觉。”
阅读课没有禁区 图/谌振华
90后作家孙鹏认为,对于童话作家乃至整个作家群体来说,所谓“黑暗童话”“黑暗文学”,其实不算什么。如果学生因为结局悲惨就避而不看、不谈,那就不用读书了。在北京海淀区长大的孙鹏,中小学时已经赶上了新课改的教学实践。孙鹏感到,每次语文课讲解鲁迅文章,教师就很紧张。学生结合实际举例引申,会让老师尴尬。但新课标教学又不能不结合实际,于是鲁迅的课文成为语文老师的噩梦,也成为学生学习的巨大障碍:学好了,会被批评,学不好,也会被批评。孙鹏得出结论:把鲁迅课文从必修搬到选修,就不必读、不必讲了,是为了适应课改的需要。
孙鹏认为,鲁迅的《狂人日记》《阿Q正传》等很多文章都属于黑暗文学。雨果的《悲惨世界》,开篇就是妓女怀了孩子逃出巴黎,男主角则是一个逃犯,内容真够黑暗的。但是这些黑暗的内容激起的是人们对美好和正义的渴望,帮助人看穿邪恶和丑陋。这些文章绝对不应该成为不必读。
孙鹏研究了鲁迅文章从必修课中被撤下后,换上去的文章:蒙田的《热爱生命》、帕斯卡尔的《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蔡元培的《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戴望舒的《雨巷》、卞之琳的《断章》……很明显都是小资文学。“这种举措让人不禁联想,为什么不用《读者》代替教材?这还省得编辑出版,岂不更符合要求?多好!”孙鹏说。他表示,课改的目的是更好地教课,不应该因为回避困难而避重就轻。
“大灰狼罗克出任奥运会主席,面对禁而不绝的兴奋剂,罗克决定同时举办两个奥运会,一个不能使用兴奋剂,一个可以使用兴奋剂。好人和坏人一起竞争,就是不公平。你们猜哪个奥运会的观众多?”这是童话名家郑渊洁自己介绍他最新写的童话。显然,服兴奋剂的奥运会观众更多。够不够“黑暗”?
郑渊洁在1999年后写了20部长篇童话,只发表了前6部。第七部《仇象》在连载过程中被签约出版商强烈要求停止连载,因为出版商担心这会改变郑渊洁在读者心中的印象——这些书,内容太黑暗了。于是,郑渊洁通过自己的博客向出版商和全社会承诺:自己死后100年之内,不发表剩余的13部小说。显然,郑渊洁对此是有情绪的。
在谈到《丑小鸭的悲剧》“毁三观”这一话题时,郑渊洁表示,他并不关心这个话题,反而关心出版社是否获得了作者授权。童话作家用婉转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