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村
乡村之痛(创作谈)
□稻花村
稻花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小说作品两次获得辽宁省文学奖,两次《鸭绿江》年度小说奖。获得第五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新人奖。获得辽宁省第七届青年作家奖。编剧的电影拍摄完成九部。电视剧一部。话剧获得辽宁省第八届艺术节金奖,第七届全国优秀话剧剧目奖。出版著作七部。
我在乡村生活了近四十年,那四十年是没有思考、逆来顺受的时光。我像亿万个中国乡村老百姓一样:安宁地接受命运带给我的温暖和疼痛。直到二○○九年,我从一个普通的农民,因为写作被破格录取为文化厅剧目室的职业编剧,身份一夜之间发生了逆转。回头去看哺育我的乡土,发现自己对那片土地爱得如此执拗和深沉。
暮然回首,却发现曾经的麻木。回头捡拾岁月的碎片,一切都变得沉重和严肃。离开了,是为了更好的纪念。我的笔无法割舍我对乡村的眷恋,他们才是我创作的本源。
“断腿”的故事是真实的,土地的故事也是真实的。千百年来的农民,他们在为土地挣扎拼搏。中国乡村的历史,是一部土地的历史。土地改变着根深蒂固的观念,土地改变着千百年来的传统。我在乡政府挂职的第一天,全体乡干部上班的时候都要带着镰刀,他们要去强制割掉老百姓的庄稼,因为要修外环路,市里领导下了死命令,必须把涉及占地的农民土地上的“附着物”全部清理掉。据说,现场还是发生了一点小冲突。但大势所趋,无法更改的事实是他们利用文明的借口,一步一步占领着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那些养育我们的庄稼和粮食,变成了另外的称呼——“附着物”。这名字——多么冰冷和残酷!
我没有随同他们去割庄稼,但是我为他们的行为感到脸红。一条大路铺就了某些人的仕途,却伤害了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有更多的乡亲们,他们为了得到一点补偿而欣喜,他们谋划着失去土地以后的幸福生活,却忘了生命里等待着我们的是更大更深的痛楚。
这种欣喜,叫我们这些朴实的农民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善良和淳朴,似乎像土地一样消失殆尽,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可怕吗?我在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内心的苦,不是不能再婚;他内心的难,不是儿孙的不孝顺。
那条触目惊心的“断腿”,正是今天文明掩饰下我们对那些“顽疾”的熟视无睹。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痛苦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