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潜规则”

◎刘墨菲

遭遇“潜规则”

◎刘墨菲

周楚楚最近看梁丽丽特别扭。

周楚楚在这家大公司辛辛苦苦工作了五年，才做到行政主管，可梁丽丽去年大学毕业才进的公司，现在就已经是行政副主管了，直逼她主管的位置。

梁丽丽青春靓丽，人又聪明活泼，与周楚楚的老成持重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得行政总监的欢心。要不是行政总监也是个女的，周楚楚甚至都会想到她们两个是不是有那种关系了。

其实不只周楚楚，行政部还有人看不惯梁丽丽，比如那个已经做了三年文员的黄媛媛。本来她以为行政副主管非她莫属呢，谁知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给“抢”走了。

公司最近又传出一条小道消息，让周楚楚既振奋又沮丧：振奋的是行政总监明年春节一过就会提升为副总经理；沮丧的是行政总监的新人选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正常来说，作为行政主管的她应该是直接晋升才对的。

很明显，是梁丽丽的出现才导致了这个结果，周楚楚开始有些担心了。黄媛媛也在某一天下班的时候和周楚楚“顺路”了一回，直接表了忠心：“周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一定得防着梁丽丽，千万不要让那个小丫头片子得逞……只是，你做了行政总监，别忘了多提拔提拔我呀！”

周楚楚嘴里应付了几句，心里却更烦了。她和行政总监可是有过矛盾和争吵的，谁知道那个老女人会不会记她的仇？黄媛媛的话她也不信，现在就连大学生都懂得职场上没有真正的朋友这个理儿！

周楚楚有个习惯，心烦的时候就去商场疯狂购物。和黄媛媛分手后，周楚楚决定到商场好好“发泄”一下。

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就在周楚楚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在人群中穿行的时候，竟然和一脸甜蜜的梁丽丽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照面。让她惊得闭不上嘴的是，梁丽丽的胳膊正挎在本公司财务总监李小军的胳膊上。

梁丽丽和李小军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松开胳膊，互看了一眼愣在了那儿！

谁不知道啊，他们公司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本公司的员工之间不允许谈恋爱。一旦被公司知道，要么分手，要么肯定有一方要离开公司，另一方短期的发展也必然受到影响。

还是周楚楚反应快了一步：“你们也结伴逛街呀，我有急事必须走了，明天见！”走出商场大门，周楚楚才松了口气，心想：怪不得梁丽丽整天乐呵呵的，原来是偷偷和李小军谈上了恋爱。哈哈，没想到这事被我遇上了，这要是让公司知道了，可有梁丽丽的好果子吃了—李小军更有发展前途，到时候离开公司的一定是梁丽丽……

可是路上周楚楚又拿不定主意了：把人家这么隐私的事打成了小报告，似乎不太厚道吧？再说梁丽丽到目前为止也没对自己怎么着。

反复斗争后，周楚楚决定装傻不提这件事，她想凭真本事当上行政总监；当然，如果梁丽丽日后找她什么麻烦，她手里也是有她的把柄的！

第二天，周楚楚像没事人一样开始工作，她能感觉到梁丽丽的目光在四处游荡。两天过去了，大家相安无事。第三天刚一上班，公司内部网站突然发布了一条消息：财务总监李小军主动辞职！周楚楚再看梁丽丽，她的脸上写满了怒气。

周楚楚心里暗叫不好，这事变得复杂了。也是啊，她周楚楚看到他们两个谈恋爱了，关键是他们两个也看到她了，现在这事被告到了公司那儿，谁不怀疑是她周楚楚告的密呀？

周楚楚第一个想法就是要不要找梁丽丽解释一下，可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吗，越描越黑，鬼才相信你的话呢！她希望梁丽丽主动来找她兴师问罪，这样她就可以为自己辩护了。

可是梁丽丽也没来找她的麻烦，甚至对她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这倒让周楚楚心里更没底了。她没想到这小丫头城府真是够深的，说不定她是在等着一个绝好的机会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周楚楚没想到，梁丽丽的机会来得这么快。这天早上，周楚楚刚起床就吐了，找出试纸一测，天哪，她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公司的第二条“潜规则”就是在职女员工一旦怀孕必须主动辞职。周楚楚的老公出差了，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只有先封锁这个消息再想办法了。

上午行政部开会，众人围在会议桌前研究工作时，周楚楚身体又不舒服了，出去吐了第一次后，没多长时间又不行了。周楚楚已经感觉到旁边紧挨着她的梁丽丽一直在用奇怪的眼光看她，她想梁丽丽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了。

果然，周楚楚第二次捂着嘴跑到洗手间还没吐利索，梁丽丽也进了洗手间。

周楚楚的心一阵狂跳，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这件事。梁丽丽先开口了：“周主管，你怎么了？是不是……”周楚楚心想这小丫头的眼睛真是够毒的。既然被她发现了，周楚楚倒不怕了，她毕竟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嘛。

这么一想，周楚楚有底气了：“对，你说对了，我怀孕了！但我还没决定是否要这个孩子！”

梁丽丽倒没出现周楚楚想象中的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凑到周楚楚面前压低了声音很认真地说：“要是这样，你和你老公可得想好了。要的话，你就得辞职，那样你就不合适了，白白几万块的年终奖可就拿不到手了。不过我倒有个方法，现在是九月份，你可以挺到拿完年终奖再辞职啊，估计冬天穿得多看不出来。”

周楚楚心里哼了一声：这听起来是个多好的主意啊，你以为她是为你好吗，她是巴不得你辞职，她好一下子当行政总监呢！再说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年底时告你一状，你这几个月就白挺了！这丫头心真黑！想到这，周楚楚假装客气地说：“谢谢你，可是我哪能骗公司呢！”

没想到梁丽丽又说：“这不是骗，公司这么做本来就违反了《劳动法》。对了，你这几年的年假不是一直没休吗，你正好借休年假可以把这段反应最强烈的时候挺过去，这样谁也不会怀疑。就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也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调养一下嘛……”

周楚楚越听越奇怪。梁丽丽看起来很真诚，可她想不通梁丽丽为什么对她这么真诚，她这脑袋里最终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呢？这时梁丽丽又说了：“咱俩得回去了，我看刚才她们就有点怀疑了，一会儿你别说话，听我的！”

周楚楚想正好看你怎么做。两个人一起进了屋，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投到她俩身上。梁丽丽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对大家说：“对不起，打扰大家开会了。昨天晚上逛街时遇到周主管了，我偏要请她吃饭，没想到今天我们两个就一个‘上吐’一个‘下泄’了！”说着，她又夸张地按了按肚子。大家哄堂大笑，行政总监也笑着一摆手：“下回吃东西注意点。”这事就算过去了。

周楚楚不得不佩服梁丽丽的机灵。她突然想和梁丽丽好好聊聊，就在下班时也和梁丽丽“顺路”了一回。她问梁丽丽：“李小军辞职的事你不怨我？”梁丽丽说：“又不是你告的密，我为什么要怨你？正因为你没有告密，我今天才帮你的，你挺够意思！”

周楚楚不解：“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告的密？那你一定知道是谁告的密。”梁丽丽犹豫了一下：“周姐，我们毕竟是一个公司的，有的事情我不能和你说，再说你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总之，这次我是真的帮你，你的事我谁也不会告诉，你就放心地做你的决定就行了！”

周楚楚最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她顺利地挺到了年底，拿到了年终奖后辞了职。辞职后，周楚楚特别想问梁丽丽几个问题：是谁告的密？梁丽丽和行政总监到底是什么关系？周楚楚知道，梁丽丽既然能知道告密的是谁，那一定是行政总监告诉她的，她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梁丽丽如约而至。听了周楚楚的问题，她爽朗地说：“我们现在不是一个公司的了，就没有什么‘潜规则’了。实话告诉你吧，那天在商场遇到你时，我同时还看见了你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人，她一看见我们遇上了，马上就闪到了旁边，她以为我没看见她，哼！”

周楚楚忙问：“谁跟着我？”梁丽丽说：“黄媛媛呀。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跟着你。她一定以为你会向公司告密，谁知等了两天你也没说，她等不及了，才自己去找行政总监说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行政总监是谁吗？她就是李小军的妈妈。本来她就担心在她当上副总之前有人知道她和儿子在一个公司的事，正好借着我和李小军的事儿，让李小军辞职去她朋友的公司当财务主管去了，然后介绍她朋友的女儿过来应聘行政总监。这也是她们之间的‘潜规则’。”

周楚楚边听边点头，然后问梁丽丽：“那你现在是主管了吧？”梁丽丽摇摇头：“李小军的妈妈说了，我的阅历太浅，升得太快不能服众。听说公司要通过电视招聘呢，就当做广告了！”

周楚楚暗想，多亏我要了这个孩子，要不再干五年我也沾不上行政总监的边儿！

（原载《上海故事》2014年第6期 辽宁杨晓威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