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有疾

2014-05-14 10:34七两
飞言情B 2014年5期
关键词:太后烟雨皇上

七两

内容简介:皇上对太医院的女药师顾烟雨尤为青睐,半夜三更还要召她去治病,顾烟雨时不时要经受美男皇帝的美色诱惑,同时还要死命守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1.

顾烟雨只记得自己很渴,睡梦中有一股清泉涌进喉咙里,然后是绵长的吻,灵巧的舌卷着她的牙齿一颗一颗地刷过。

“帮我!”男人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欲望,炙热的手掌在她身上游移。

“啊!”

顾烟雨猛地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抹脑门,冷汗涔涔。

内务府的管事太监已经在门外候了很久了,见屋里传来一声尖叫,忙推门而入,却见顾烟雨冷着脸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围着火盆乱转。

顾烟雨看了眼管事太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公公找我有事吗?”

“皇上宣大人去骄阳殿。”管事太监答道。这已是这个月的第八次了,打从上个月皇上宠幸了香妃之后便再也没有宠幸其他妃嫔,反而时常宣这太医院的女药师去骄阳殿,每到黎明方才离开。

后宫里的娘娘们早就怨声载道,一个个恨不得把这蛊惑君心的小妖精给生吞活剥了。

顾烟雨整理了下衣物,随着管事太监进了骄阳殿。

皇帝在骄阳殿候了很久了,顾烟雨一进来便要人关了宫门,偌大的骄阳殿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两人。

“今个怎么晚了?”玄远不甚高兴地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顾烟雨,好看的眉眼中皆是隐忍的恼意,连带着本是倾国倾城的俊脸也黑沉了几分。

顾烟雨睡眼惺忪地道:“回皇上,臣做了个噩梦。”

噩梦?玄远狐疑地看着她,伸手一把将她拉进后面的寝宫,俯身躺倒在柔软的龙床上,一头乌丝流泻,昏黄的灯光中透着一丝妩媚。

顾烟雨咽了一口吐沫,这女人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还可说是红颜祸水,若是个男子,还是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男子呢?岂不是叫全天下的女人都神魂颠倒?

“想什么呢?还不快点?”玄远不悦地挑眉,这女人最近越发放肆了,竟然在他面前晃神,他是不是该摘了她的这颗狗头?

想想罢了!他暂且留着她,毕竟有些事还要仰仗她的。

顾烟雨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到床前,手轻轻地挑开玄远腰间的带子,一把扯落金光闪闪的龙袍,露出里面的内衣。

“痛快点!”玄远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是!”

随着一声棉帛的撕裂声,顾烟雨成功地撕毁了皇帝大人的内衣,露出里面肌理分明的胸膛,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闪动着惑人的光泽。

真真是极品啊!

顾烟雨忍不住叹息,手在他的胸口摸了一把,然后顺着肌肉探入他素白的亵裤里。

温热的小手在他的小腹上来回摩擦。

“怎么样?”她猛地抬起头,白皙的小脸从墨发中露出来,秀气的眉微微拧起。

玄远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没感觉。”是的,没感觉,自从那晚临幸了香妃之后,他便没感觉了,即便再美的女人在他怀里作乱也没感觉。

一个皇帝不举了,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样呢?”顾烟雨俯身舔了舔他紧抿的薄唇,又在他滚动的喉结处轻轻地咬了一下。

玄远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眯起了凤眸,不耐烦地道:“顾烟雨,你说朕是不是要摘了你的狗头?这都一个月了,朕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顾烟雨脸一黑,忙从他身上抽回手,故作沉吟地下了结论:“臣以为,皇上并非病态,实乃心病。”

“心病?”玄远狐疑地坐起来,拉过里衣裹住外泄的春光,剑眉轻挑,“此话怎讲?”

顾烟雨笑道:“皇上,臣经过这几次诊查,发现皇上的脾肺正常,肾脏也无虑,绝不会是导致不举的因由,怕是心病作怪啊!”

“说重点。”玄远凝眉低吼。

顾烟雨被他拧眉敛目的神情蛊惑,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精致的锁骨,胆大包天地问了句:“臣斗胆问皇上,那日临幸香妃,可是发生了什么异于寻常的事?”

这女人真是越发得寸进尺了,连他宠幸女人的闺中之事也好奇了?

玄远微敛的眉眼凝聚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气,高傲的自尊如被触了逆鳞的龙,见人杀人,遇佛杀佛。

“来人,把她给我丢进水牢。”

2.

软玉温香在怀,旖旎春色蜿蜒满室。玄远恼怒地推开缠在身上的女人,大手一挥:“滚!”

唇间还有女人的香脂味,沁阳宫里还有西域进贡的美人等着他临幸,可他偏偏觉得不对味,是的,不对味!脑中不经意间蹿过顾烟雨那张低眉顺目的脸,心中一阵烦闷,那该死的女人就不会求饶?挑衅他的威严很有意思是不是?

“福泉。”他唤了一声身后的太监。

“皇上!”

“顾烟雨被关进水牢几日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却没发现自己语气里多了几分急躁。

“回皇上,三日。”

三日?玄远一愣,忙道:“摆驾水牢,朕要亲自去看看她是否还那么无法无天,胆大如斗。”

水牢里阴暗而潮湿,分明是八月天,可一进这水牢却还是会浑身泛起寒意。

玄远站在牢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两根铁链吊着站在水里的顾烟雨。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脸颊,白皙的皓腕被铁链勒出深深的红痕。

他从来只见她明眸浅笑的样子,从未见她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心底无端升起抽丝一样的钝疼。

这该死的女人!他咒骂一声,转身朝身后的狱卒怒喝:“来人,把她给我捞出来,送到骄阳殿,请太医。”

顾烟雨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有一只巨兽张牙舞爪地追在她身后,突然,前方涌出一丝光亮,她忙伸手去抓。

“嗯!”床上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顾烟雨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抓的哪里是光亮,分明是男人的脸,两根手指头还狠狠地插在对方的鼻孔里。

“顾烟雨,你真的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吗?”玄远冷冷地抓掉她的手,目光灼灼,杀气沸腾。

顾烟雨乖乖地抽回手,干笑着在金黄的缎被上蹭啊蹭!

玄远强压下一把掐死她的冲动,微眯的凤眸挑了挑,伸手端起一旁的药碗往她手里塞:“喝了。”

“不要。”

“你想死是不?”玄远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固执地把药碗送到她嘴边,“喝了。太医说你受了寒。”

顾烟雨冷哼,秀气的眉微微皱起,忍不住冷嘲:“我受寒死了不是更好,免得脏了皇上的手。”

玄远端药碗的手一僵,心头一颤,想起她奄奄一息地被吊在水牢里的模样,一股淡淡的恐惧萦绕心头,仿佛这单薄的人一碰便碎了。

“朕什么时候说要你死了?”他强迫自己甩掉心头那股没来由的恐惧,一把掐住她削尖的下巴,手里的药碗贴着她微启的薄唇灌下去。

“呜呜!不要。”顾烟雨死咬着牙关就是不让他得逞,乌黑的药汁弄了两人一身。

“顾烟雨!”玄远恼羞成怒地瞪着她,这女人非要这般固执吗?

“我没聋。”顾烟雨固执地别开头,就是不看他一眼。

“我最后问一遍,你喝不喝?”玄远凤眸眯起,诡诈地看着她。

顾烟雨冷笑地瞥了他一眼:“喝了又能怎样?我这条狗命还不是一文不值,只要说错一句话,您老一句话我就又得去蹲水牢,还不如就此……”死字还卡在喉咙里,玄远的唇便夹带着一股怨怒狠狠地吻了上去。

“不,你!”

玄远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舌尖霸道地顶开她的牙齿,一股脑将刚刚含进嘴里的药喂进她的口中。

“你,卑鄙。喀喀!”顾烟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阴沉的脸。

“顾烟雨,朕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死字,朕就要人把你的嘴缝上。”说完,他把药碗重新塞进她的手里,“你是要朕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喝!喝你个大头鬼。

顾烟雨不情愿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盯着她把药喝得一滴不剩,玄远才放心地舒展紧拧的剑眉,墨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不再抗拒她的碰触,甚至每次都带着一丝期许,明明知道她借着为他治疗隐疾的借口时不时偷吃他豆腐,竟然没有大发雷霆将她轰出去,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她胡闹。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过问他与后宫妃嫔的宫闱秘事,这是后宫大忌,否则他绝不忍伤她。天知道当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样时自己竟然生出一丝悔意。

3.

顾烟雨醒来的时候,玄远背对着她坐在书案前,昏黄的烛光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似乎正在批阅奏章,听见她细微的抽气声才缓缓转过身:“醒了?”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她翻身下床,脚刚落地,身体一软便瘫了下去。

玄远冲过去一把将她带入怀里:“牙尖嘴利。”

顾烟雨微微愣了一下。玄远见她发愣,不甚愉悦地问道:“怎么?舌头叫猫拔了?”

顾烟雨一笑:“只是想到以前也曾有人这么说过我罢了。”只是那人从来不睁眼看她,在他眼里终是一花一树一菩提,见不得她这凡夫俗女。

玄远心里很不是滋味,剑眉挑了挑,冷道:“这宫里,牙尖嘴利的通常都活不长。”

“小的没死在水牢里是托了皇上的福。”顾烟雨咬牙切齿地道。

“你是在怪朕?”

“我怪自己嘴贱,皇上的病乃是心病,心结不解开如何医治?小人自己解救无能,求皇上放我出宫吧!”总好过下一刻就掉脑袋。

“你真想知道?”他烦躁地长叹一声,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伸手狠狠地敲了敲她的脑门,“也罢,朕就说给你听,不过日后若真是因此丢了脑袋可莫要怪朕。”

顾烟雨一乐:“有皇上罩着,这宫里谁还敢要我的脑袋?”

玄远神色一暗,紧皱的眉头抽了抽,不着痕迹地挥掉了心底隐隐升起的一丝不安。

“皇上的意思是,这两个月一来,皇上宠幸的几个妃子都暴毙在床上?”顾烟雨不敢置信地看着玄远,这也太诡异了吧?

妃嫔怎会在侍寝的时候突然暴毙?

“太医说,她们是中了合欢蛊。”玄远淡淡道。

当欢爱一旦和死亡画上等号,那就不是享受而是煎熬了。

顾烟雨自然是知道合欢蛊的,中了合欢蛊的女人,一旦动情,便会暴毙而亡,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竟然给皇帝的妃嫔下这么毒的蛊?

“顾烟雨!”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淡淡的,带着一丝自嘲的味道,“你知道吗,这皇宫里,要想杀了一个人实在不是难事,朕即便有心也未必能保你的性命,现在你知道了朕的心结,可还有信心医治?”

顾烟雨把头埋在膝盖里好一会儿没说话,玄远心头漫过一丝苦涩,伸手揉了揉她略显毛躁的长发,少有地温柔道:“明天我就要福泉送你出宫,这里未必适合你。”纵然舍不得,却还是无法看着她被无情的皇宫吞噬。

为了那一丝情动,他也该护她周全不是?

顾烟雨闷闷的不出声,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她看着玄远突然问了一句:“皇上,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你这女人,真是。”玄远面皮一红,一把按下她的头,“朕的眼光没那么差。”

顾烟雨不悦地撇撇嘴:“可是我好像喜欢上皇上了。所以我会留下来,会治好皇上的隐疾。”喜欢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不记得,她还是念念不忘。

玄远诧异地看着她,心中宛如沸水滚过,却不得不寒声说道:“随你。”

4.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骄阳殿外的牡丹园次日便盛放了大团锦簇的牡丹,玄远矗立在牡丹园中,手中茶盏微凉,茶气渐散。

回廊间传来女子唱曲的声音,不轻不重,五音不全,却带着梵音,如炸雷劈进他的脑中。

玄远循声望去,顾烟雨穿了件不伦不类的黑色袍子,明媚的笑眼在看见他时越发肆意欢愉。“皇上昨晚睡得可好?”顾烟雨笑着走来,踏进满丛的牡丹,仰头迎着晨光看他线条明朗的脸。

玄远脸色不由得一沉。

“那东西是你差人送来的?”他口中之物是一本春宫画册,一块魅香,一副美人图。

“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想根治病根,至少要皇上心理上生出渴望。”顾烟雨折了一朵牡丹。

“效果寥寥。”

“果真?”顾烟雨抿唇一笑,身子笑倒在他怀中,手偷偷在他腰间敏感处摸了一把,引得他身子战栗,诧异地望着她。

顾烟雨诡笑不语,拉着他躲进园子里的假山。

假山僻静,少有人来,顾烟雨压着他的身体靠在冰凉的山石上,拉下他的头轻轻吻去。舌尖抵着舌尖,香气弥散,玄远只觉得心潮翻涌,不知不觉间回应了她缠绵的吻。

暧昧不断升级,便如盛放的牡丹,她大胆地将腿挤进他的腿间,尤为霸道地压着他的小腹。

“突如其来的刺激可以激发人的潜能,使血液迸发,精神高度集中。”她言辞灼灼,行为大胆乖张,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已经拉开他的外衫,狠狠地吻上他胸前殷红的茱萸。

刺激来得过于猛烈,玄远还来不及抗拒便无法抑制地呻吟出声。

“踢踏踢踏!”一阵零散的脚步声传来,玄远身体一僵,翻身将顾烟雨压在身下,大手捂住她微启的唇。

脚步停在假山外,前后两人。

“皇上似乎已经查到几个妃嫔的死因了。”

“那太后的意思呢?”

“太后的意思是先按兵不动,只要这几个曾经侍候过皇上的妃嫔一死,这事就死无对证。”

“可是孝亲王那边真的不会怀疑吗?一旦知道真相,怕是要举兵造反!”

“这个太后自有安排,明天我会安排你出宫,你只要守住你的嘴就好。”

一男一女的声音幽幽传来,顾烟雨大气不敢出,凝眉看着玄远,他墨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气。

玄远察觉到她的失神,凝眉看她,唇上还留着刚刚她唇上的气息,身体里灼热的火却已冷却。

次日,坤宁宫里的一名宫女莫名其妙死在御花园外的人工湖里,而后被秘密处理了。

玄远听到这消息后不禁冷笑,显然是被灭口了。

萎靡的夜,缠绵的歌声,偌大的骄阳殿里笙歌艳舞,玄远慵懒地坐在软塌上,目光微敛地看着头顶的八宝琉璃灯。

顾烟雨坐在他身侧,目光寥寥,似有心事。

这宫里隐隐约约有山雨欲来的气势,假山后那一对男女的对话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玄远的心里,难道妃嫔惨死是太后所为?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孝亲王是先帝的十六弟,手握天下三分之一的军权,难道他还要明目张胆地举兵谋反?

玄远心不在焉地沉思,一只冰凉的小手适时拂过他的眉心,他扬眉,顾烟雨笑如春风地站在他面前,殿下的歌姬不知何时退下,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他们两人。

玄远一伸手将她扯入怀里,低头狠狠地覆上她微启的唇,一股淡淡的异香从她的唇瓣传来,顾烟雨推开他痴痴地笑。

玄远只觉得身体一阵灼热,浑身发软:“你在嘴唇上抹了药?”这丫头又玩什么把戏?

顾烟雨抿唇嗤笑:“若是心理上实在不行,何不化成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身体是骗不了人的。”她翻身骑在他的腰间,素白的手贴着他略微粉红的脸颊滑落精致的锁骨,指尖在那块蝴蝶形的胎记上流连。

玄远好笑地看着她,其实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动作。这丫头总是一肚子的弯弯绕,让他总是不经意间就对她放宽政策,任她戏弄。

“乖,很快就好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如此,甚好。”顾烟雨细细地摩擦他的脸颊,爱怜地轻吻他抿紧的薄唇。

玄远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少年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只是稍显稚嫩,满目温润柔情。

他站在蒲柳之下,手中端着一本经书,僧袍加身,墨发如瀑,却是一俗家弟子。

他吟到“少华山上五百僧”时忍不住轻笑,树后走出的少女眉眼如花,笑嘻嘻地抽走他手里的经书。

“了尘了尘,你不会真的准备剃度了吧!”少女生了一张跟顾烟雨一样的脸,便是身上的味道都如此相似,淡淡的药草香。

少年低敛着眉,似拂柳般的长发扫过她的脸,低沉的嗓音带着悦耳的叮咚声在山谷中回荡,“女施主。”

女施主?少女的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什么女施主,我才不是女施主,你也不是什么贫僧,了尘,我喜欢你,自从我搬来少华山开始就喜欢你,你别出家了,咱们私奔吧!”她伸手去拉少年的手。

少年困扰地摔开她的手:“女施主,请自重。”

5.

太监的喧噪声惊醒了玄远,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几欲爆裂的脑袋,一只素白的纤细小手却先他一步。

“顾烟雨!”他猛地想起,昨夜这个该死的女人如何算计了他。

他猛地转身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身上的被子随着动作滑落,露出蜜色的肌肤。

顾烟雨抿唇一笑,赤裸的身体满布青紫的红痕,床间一抹殷红刺人眼球。

“你这该死的笨女人。”玄远忍不住咒骂出声,却是伸手紧紧地将她揽进怀里,恨不能将她就此勒进身体里。

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当他意识到他昨晚做了什么的时候,一股深深的恐惧摄住他,让他窒闷得无法呼吸。他无法想象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会让他恐惧,战栗,甚至不能呼吸。

“皇上?”她狐疑地看了眼他黑沉的脸,身体被他勒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玄远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心口微微绞疼,好一会儿才推开她:“我会让福泉送你出宫。”他搁下最后一句话,迅速穿好衣物,转身大步离去。

或许没有得到便不会失去。只有把她送出宫,才不会将她暴露在任何危险之中。

骄阳殿的大门拉开的瞬间,阳光从头顶洒下,他背对着她,让她心底无端生出一丝恐惧,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朝他喊道:“皇上,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你以前的事?”

玄远挺直的背一僵。

“你要说什么?”

“别忘了,我是大夫,神医。”她裹着被单挪下床,走过去拦在他面前,伸手关上殿门,“皇上三个月前受过一次重伤!”她静静地望着他,仿佛用尽力气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玄远微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三个月前,他确实在一次微服私访时被刺客所伤,当时命在旦夕,在少华山休养了三个月才回宫。

“你怎么知道的?”他一把扣住她的肩,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皇上醒来时,失忆了。所有关于皇上在少华山遇刺的事都被抹掉了,处理皇上身体的太医现在宫中可还有活口?”她淡淡道,秀眉轻挑,眼中蓄满沧桑,好似经历了巨大的悲痛,却又不得不因为某些事物而变得无比坚强,“没有,没有人知道皇上在少华山做了什么,病情有多严重。”

她言辞凿凿,目光悲悯,让他忽而想起梦里的少女也是这般模样地看着少年,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大喊:“了尘了尘,你这一生注定无法了却红尘,你出不了家,当不了和尚的。”

那少女哭得肝肠寸断,长久地坐在拂柳树下不肯离开。

顾烟雨裹着床单安安静静地坐在软榻上,不说话,低敛着眉,安静得仿佛空气。

玄远有些心慌地看着她:“顾烟雨,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这宫里的什么事都瞒不了我的眼。”她突然笑了,“皇上重伤失忆,太医院经手皇上伤势的人月前都死了。皇上回宫后就失忆了,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顾烟雨,别说了。”玄远烦躁地揉了一下眉心,朝殿外喊道,“福泉,把她给我带下去,送出皇宫永不许进宫。”

宫人一股脑冲进来,顾烟雨静静地看着他,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扑过去吻住他冰凉的唇。

舌尖轻抵,玄远猝不及防,一股卷着异香的顺滑之物被她用舌尖推入他喉中。

“顾烟雨!你给朕吃了什么?”他奋力将她推开,只觉一股腥甜涌进喉咙,眼前一黑,整个人仰面栽倒。

6.

玄远不断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一心向佛的少年,痴心执念的少女。

穿着龙袍的自己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中,到处都是人,母后、顾烟雨,还有躲在人群后的少年,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几乎无法分辨。

“啊!”玄远猛地惊醒,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好疼!”他皱眉扶额,一旁候着的太医惶恐,呼啦一下跪了一地,“皇上万福。”

“福泉?”他不太确定地问,“朕这是怎么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为首的支吾了许久才呐呐道:“微臣也不知,只知陛下突然昏倒,顾姑娘,顾姑娘她……”

“她在哪里?”玄远悚然一惊,一把揪住太医的领子。

“回、回皇上,被、被太后带走了。”

玄远心一沉,整个人宛如脱水的鱼瘫软在床上。顾烟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顾烟雨端坐在暗室里,头顶是巴掌大的天窗,有淡淡的月光从头顶洒下来,打在脸上斑驳一片。

暗室的门打开,昏暗中一道身影静立在门口。

“皇上来啦!”她淡淡地开口,不喜不忧,笑着走过去,遂不及防地一扬手,一股异香袭来。玄远暗道不妙,身子已失去支撑的能力瘫软在她怀里。

她细腻的掌心轻轻地摩擦他微微皱起的眉,蜜一样的笑容含了致人死地的剧毒,微启的唇眷恋地沿着他细细的眉眼吻上他冰凉的唇,素白的手在他精致的锁骨上游离,如同一个邪恶的女巫,处处透着诱惑。

玄远的呼吸凝滞了,在她猛地拉开他衣襟的瞬间狠狠地咬住她的唇瓣,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顾烟雨,你这该死的,又给我下药。”玄远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这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三番五次戏弄他,是真的以为他不会狠心杀她?

顾烟雨露齿一笑,靠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皇上误会了,臣不过是给陛下医治隐疾而已。”

玄远冷哼:“在暗室医治?”

顾烟雨不以为意地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有何不可?这里又没人?”

“顾烟雨,别闹了,你必须马上出宫。”他避开太后偷偷来见她,无非是希望她能全身而退,不要搅合进这后宫的大染缸,可显然她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顾烟雨抿唇一笑,纤细的手轻轻拂过他微敛的眉眼:“这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里?”

玄远脸色变黑,恨不能一把掐死面前这个处处算计他的女人:“顾烟雨,把解药给我,我送你出宫。”

“我不。”顾烟雨咧嘴一笑,一把扯落他腰间的裤带,轻轻拨开他的外袍,手轻点他胸口的茱萸。

“顾烟雨,不要。”他忍不住呻吟出声,虚软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

顾烟雨暧昧地挑起他光洁的下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玄远愣愣地看着她,便觉得那一滴滴眼泪都是砸在他心口,把本是平静的湖面惊起圈圈涟漪。

一缕突来的光线打破两人间凝滞的气氛,暗室的门被人突然推开,太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纷纷拥进暗室。

玄远心头一惊,用尽力气拦在顾烟雨身前,戒备地看着太后。

太后挥手撤退身后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顾烟雨,轻叹了一口气:“皇儿不必担忧,烟雨是母后故人之女,母后怎会伤她?”

故人之女?玄远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烟雨:“你?”

顾烟雨轻轻地抹了一把眼泪,从他身后站起来对太后俯了俯身,扭头看着他淡淡道:“是我配置的蛊毒,太后要人下在你准备临幸的妃嫔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都是些无辜之人!有什么错?”他歇斯底里地吼着,却只能看着她冷漠地别开脸。

“错在她们是孝亲王安插在宫里的人。皇上遇刺根本就是孝亲王指使的,他要杀皇上,哀家又怎会容忍他安插的眼线留在宫中?”太后突然出声,“皇儿,为了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是吗?玄远一阵冷笑,目光冰冷地看着顾烟雨和太后,突然觉得这两个女人好可怕。

顾烟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皇上,为何你总是看不明,人这一生不过是身在局中。”

这是一场多年前就埋下伏笔的棋。她三岁跟随爹爹太后密诏来到少华山下,半生学医不过是为了他。她从小被灌输的观念便是一生一世忠于他,心里眼里只能是他。

她是依附他而生的,所以这爱并不突然,而是必然。

7.

“皇上,既然喜欢顾姑娘,便收入宫中吧!皇上身子不好,留在身边伺候也是好的。”太后突然说道,眉目微敛,“顾姑娘身世卑微,成婚前先住进内阁大学士府中,择日封为永安郡主,而后便完婚吧!”

玄远僵住不动,从头到尾没说只字片语。

顾烟雨册封永安郡主的奉诏很快颁布,顾烟雨被接往大学士府,宫中亦是开始大肆准备册封事宜。

夜幕低垂,宫灯绕眼,这繁华奢靡的深宫里洋溢着一种喜气,仿佛已经把月前惨死的几位妃嫔之事消弭干净。

她静静地端坐在床头,仿佛梦境一样,他手执秤杆挑开她面上的红纱。烛光晃动,浮影微掠,恍惚间又回到少华山,她站在蒲柳树下听他讲禅。

冰凉的指尖拂过她微颤的下巴,玄远微眯着眸子看着面前的女人,看不透,亦猜不透。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冷冷地道,心口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搓圆。或许他是喜欢她的,只是这喜欢的情愫终是在还没来得及生出便被她亲手扼杀在摇篮里了。

“我给过你你机会,为什么不离开?”他猛地撕开她绯红的嫁衣,低头摄住她紧抿的薄唇,舌尖顶开她的唇齿,带着狂风暴雨的愤怒。他只能借由伤害她来平复自己躁动的心。如果这是她想要的,他不会吝啬,只是过了今天,他什么也不会给予。

他粗暴地揉捏她单薄的身体,指尖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的痕迹,疯狂地占有,又在黎明时分匆匆离去。

紧闭的殿门从中间分开,明晃晃的光照在她脸上,铜镜里映出女子略微苍白的脸。内务府掌管后宫司仪的女官缓慢地踱步到床前,微敛着没掀开暖黄的锦被,里面素白的帕子拧巴成一团。

顾烟雨从铜镜里看到女官灰白的脸色,心一点点落空,最后汇成一种绝望,一种说不出的深深悲泣。

爱别离,求不得。

顾烟雨做了一场梦,梦里她终是走近那少年的身边,拥抱他温暖的身体,如同日日夜夜所想的那样。

她也梦见了那些悲惨死去的妃嫔,那些曾经受过玄远宠幸的妃嫔。或许她们死前都会明白一件事:即将宠幸她们的男人并不是以前的皇上,而她们没有机会把这秘密告诉虎视眈眈的孝亲王,她们必须死。

是的,他只是个替代品啊!他肩胛骨下的那块蝴蝶胎记并不隐秘,只要曾经与皇帝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都会察觉,这个人不是皇上。

皇上在少华山遇刺身亡,这是绝对不能被揭发的秘密,一旦揭发了,手持重兵的孝亲王必然公然发兵谋反,顺理成章地接替皇位。所以太后才亲手布局,撒下一个弥天大谎,只是这谎言需用血祭奠。

少华寺庄严的大殿里,他端坐与蒲团之上,她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一头乌丝,突然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微颤的身体。

“烟雨,我给你讲个故事。”这是了尘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顾烟雨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只要她轻轻一放手他便会消失在这万丈红尘之中。

“有一个皇后,她十月怀胎生了一对双生子,可是在皇家,双生子是不详的,皇后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皇位,便偷偷要人把其中一个孩子偷偷地送到一家寺庙养着。有一天,她当上皇帝的儿子突然遭遇不测,国家正处于外忧内患的时候,一旦皇帝的死讯传出便是天下大乱。她不敢发丧,想起了另一个儿子。于是,她决定要另外一个儿子顶替哥哥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他淡淡地说,面容平静,可他身前的软榻上躺着的满身浴血的男子分明与他一模一样的容貌。

她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然而这些她都无力阻止,这是上天下的一盘棋,每个人都是棋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身前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忽而笑了:“就让了尘死在这里可好?只有忘了前尘往事,我才能不负佛主。”他的笑容那般纯净,音容宝相地看着她,“设法抹了我的记忆,再不要让我想起。”他决绝地道,却把屠刀放在她手中。

“啊!”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已是身在冰冷漆黑的冷宫。

身凉,心凉,恍惚的灯光中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

“娘娘,该上路了。”福泉站在她身后,手中端着托盘,白绫五尺,毒酒一杯,短匕一把!

“福公公,替我跟太后说一声,前二十年她没给过他一丝母爱,此后,便请她好好照料皇上。”此后的很多年,他必将永远活在一场骗局之中。

这世上再无了尘,只有玄远,所有真相将被掩埋。

她拿起那短匕苦笑,知道秘密的都死了,她又怎能走到最后呢?她该感谢太后最后还是容她在他身旁安身,哪怕是一个妃嫔的虚名,或许只有离他近了,来生才可相见。

结局

玄远再次走进昏暗的寝宫时,她再不是那笑靥如花的女子,再不能用柔软的手一遍遍细细抚摸他锁骨下的蝴蝶胎记。

他肝胆俱裂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一股痛楚蔓延全身,他甚至无法走到她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母后终是连你也不放过?”他双目赤红,声音颤抖,不明白为什么母后连她也要杀,她不是母后的人吗?

顾烟雨静静地望着他,忽而轻笑,一口鲜血喷出来,污了整面铜镜。

为什么杀她?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

或许是笃定她爱他至深,又或许是顾念爹爹这些年对太后、对皇上的忠心,太后本欲放了他们父女。奈何她执念过深,一心入宫圆了与他的一段情,哪怕最终夺了她的命。

“丫头,这宫里藏了太多秘密的人终归是活不长久,你若执意进宫,哀家允你与他一段情,可你需知,你若真的进了宫,除了孝亲王安插在宫中的女人后,哀家便留不得你了。”太后的话适时地蹿进她耳中,她忍不住笑了。

或许,她该感谢太后的,至少她对自己这颗棋子算是厚待了,圆了她与了尘的一段情,如此,足矣。

眼泪被风吹干,这一夜,他痴痴地站在冷宫门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伏在铜镜前的女子,此生,再无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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