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心好塞

2014-05-14 09:54永阈限
桃之夭夭A 2014年10期
关键词:娘娘狗尾巴草太后

永阈限

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

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最近哀家很烦心,自个儿找虐喜欢上一位风靡万千少女、风流花街柳巷的神捕?渣男!

事情还得往一个月前说起。春暖乍寒,我不慎染上时疾,孝顺的皇帝要哀家去天池行宫泡泡温泉疗养身子,可我还没泡温泉,便被那人给泡了……

那时月色皎洁如璧,星辰璀璨若梦,我正待沐浴,突然一阵邪风翻墙而入,一袭墨色纹白梅广袖卷着飞花银雾将我拦腰一抱,然后……沉入了水底……

他是大理寺少卿晓白敛,晓白敛说他是来温泉查案的……

尼玛查案为什么要夸我胸长大了,还在我脸上亲一口啊!

臭流氓!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晓白敛,人不如其名,面不白为古铜色,性格也非深沉内敛的那种。传言他放荡不羁,毫无节操,上至名门闺秀公子王孙,下至青楼艺妓江湖女流,都与他有过不清不白的关系。他原是苏杭地界的捕头,因武艺高强、屡破奇案,慧眼识才的大理寺卿便举荐他入中央大理寺任职。

我本想告他一个轻薄太后之罪!可他次日一举擒获了当年暗杀先帝的一拨逆贼,一时声名鹊起、享誉全国,太皇太后和皇帝无不欢喜他,京城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各大戏院的编剧名角也以他的事迹为原型创作了一系列传奇故事,无数少女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非卿不嫁,哀家不得不说:你们都瞎了狗眼吗!这样的渣男也爱!爱你妹啊!

话虽这样骂,可不知为何,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满脑子飞着他那淫荡可耻的笑容,梦里还重温了他在水下亲我的情景,有事没事就拉着一众宫人观看以他为原型的破案大戏……宫人们陪我看戏看到吐,可我意犹未尽,还要再看,边看边谴责晓白敛为了破案竟出卖色相来获取情报,真是可耻至极!

心思细腻的贴身宫婢瞧出了异样,跟我出谋划策道:“奴婢打小就伺候太后,还没见过哪位大人令太后如此生气的,太后既然讨厌他,不如想些办法整一整他?也不至于自个儿气坏了身子。”

我心中一动,他擅闯温泉之事不可能就那么罢了!哀家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翌日晌午,满园春色,蝶舞莺歌,我穿梭在紫藤架下打理新种的几株牡丹。远远听见皇帝的声音传来:“自父皇去后,太后一直郁郁寡欢、诸事淡漠,近日偶然喜欢上爱卿的破案大戏……”他顿了一下,别有深意道,“爱卿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朕的意思,爱卿若能让太后开心,朕给你加薪!”

对方胸有成竹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让太后开心得合不拢……嘴来。”

我:“……”

皇帝不是我亲儿,反之,他比我大三岁。先帝在时,他便视我为妹妹对待;先帝去后,他也一直不愿叫我母后,只以太后尊称,且有次喝醉了酒,他还问我有没有想过另嫁他人……

一袭明黄尊贵的九龙金袍入眼,步履纹金,环佩琳琅,皇帝融融柔笑向我走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令我咬牙切齿、夜不能寐的晓白敛!今日晓白敛着了身浅湖色绣墨梅锦袍,柔柔春光下小麦色的肌肤微闪星光,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单看面相皮囊,的确当得起风姿绝代天朝第一神捕美誉。可是一想到他猥琐轻浮的本质……我就想脱了鞋子砸在他脑门上!

皇帝将他引荐给我后带着所有人退出了紫藤间。柔光洒落点点,紫藤花开绚烂,我俩仅隔了几株牡丹相视对望,他嘴上噙着一抹盈盈淫笑,一双琥珀色璀璨的眼睛幽幽闪烁在我身上游走着,仿似长了手一般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令我不由得想起那晚在温泉相遇的轻薄之举!

他半是促狭半是谄媚道:“太后娘娘穿着衣服的模样更显雍容华贵、倾城无双……”

啾的一声,我手中的金剪子脱手飞出直射他脑门,他敏捷一避,徒手接住了剪刀……而后轻松笑道:“初次见面,娘娘就送微臣这样贵重的礼物,微臣真是受宠若惊……”他轻柔抚摸着金剪,动作说不出的轻佻,“精雕凤纹牡丹镶嵌金刚石宝珠,此剪价值不菲,乃娘娘特制独有之物,手柄内环一圈的颜色稍浅,可见娘娘经常用它来修剪花草,爱不释手,如此贵重之物,娘娘舍得送给微臣,定是对微臣动心了……”

我胃里抽搐了一下,不要脸!却见他性感的唇瓣吻在了金剪上,那画面太美,简直无法直视……

明明他吻的是金剪,可我全身似被电了一般,半天没了反应……

接着他又大胆放肆地看着我,从我的脸蛋到我的前胸,再到小蛮腰,再到金莲足……

“晓大人,你知道‘死这个字要怎么写吗?”我捏紧了拳压住脾气。

他眯眯笑着将金剪收入囊中:“微臣读书少,太后教我吗?”

我:“……”

噼里啪啦,轰隆叮当,凡是我手边能够砸他的东西全都砸了过去,可他身手不凡,翩翩旋转之间尽数躲开了……而后笑眯眯道:“太后莫要动怒,动怒伤身易老,常含笑容才能迷死人哦。”说罢摘下身侧的一朵含笑花送给了我,又恭敬道,“微臣听皇上说太后丢了一样心爱之物?微臣不才,特来替太后分忧解难,不知太后丢了何物呢?”

我咬牙切齿缓了好久才忍住没有暴揍他,捏碎含笑花,森冷道:“哀家那件心爱之物日夜叫人保护着,连先帝都不曾碰过,却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将它偷走了!”

他怔了怔,立刻理解成了别的东西,眸中顿时大放异彩、灼热夺目:“连先帝都不曾碰过的心爱之物?太后莫不是说……”他的视线盯向了我的身子……

我牙齿磨得咯吱作响,继续忍着,手指一抬,指向角落处:“看到那个花盆没有?那盆子里原本种着我从家乡带来的狗尾巴草,可今早就不知所终了……”

他:“……”

对人最大的羞辱,就是轻贱他视如生命的喜好,晓白敛嗜爱破案,且越是离奇难解的案件,他越是迎难而上。最近京城惊现连环盗窃案,他正查得不亦乐乎,我却将他叫来找……狗尾巴草?

我满脸写着“找碴挑衅”四个字,他起初灿烂的笑容嗖的一下塌了下去……

那花盆里何曾种过狗尾巴草,只不过先帝在时种了几株玉林青竹,先帝死后青竹开花跟着一并死去了,花瓶空置了三年多,今早我兴致起将它挖了一个窟窿,然后装作犯罪现场要他来破案。

侍婢给我作证道:“太后可心爱那几株狗尾巴草了,每天会亲自浇水、施肥、松土、除虫……不许我们任何人插手的。”

能不能说得再夸张一点?狗尾巴草是一年生植物,我离开家乡已近八年,就算带了什么狗尾巴草来,也都腐烂成渣渣了。晓白敛整张俊脸都在控制不住地抽搐了……

皇帝特意嘱咐过:我开心了给他加薪,晓白敛怎敢让我不开心?

他调整心态,也不敢拆穿道:“微臣以为,采花贼久未见到太后这般美艳的狗尾巴草了,才会一时心动起了邪念想要据为己有……”他不由得又看向我的身子,然后一本正经道,“微臣定会抓到那采花贼,任凭太后娘娘处置!”却又挑了挑眉毛,“太后是将他生吞活剥了呢,还是煮了吃了呢……”

“……”

天下之大,女人万千,可你好死不死竟敢来招惹哀家,哀家可是这个国家的太后!

手边已无可砸之物,咔嚓一声,我折了近前的牡丹花枝扔了过去!

奈何牡丹带刺,扎入肌肤,我气急没有发觉,直到他面色一沉,越过花株近我身前。

花香盈袖,俊颜如魅,我的手指流出了细细腥血,他剑眉蹙气,毫不避讳地将它含在了口中,一道劈山雷电轰得我全身的血液翻腾逆流。

记忆恍惚去到了很久之前……他的温柔亦如从前,温热的舌头,柔软的唇瓣,疼怜的神色,自责的话语,无一不将我盛怒的情绪抚平,将我冰冷的心肝融化。

然而他这个人,这颗心,他这些年,不知有过多少女人,而我始终是这个国家的太后、先帝的皇后,往事不堪回首,心痛竟不知身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午睡辗转醒来,脑中只余这句空悲念。

寝中清冷,窗帘繁厚,明艳的阳光透不进一丝光泽,多年如一日的暗沉。梳洗罢转出屏风,眼前突然大亮,午后灿灿阳光,花红柳绿,一人懒靠在我的贵妃榻上翻看书卷,怡然自得的神态如在自家一般。

“大胆!可知这是哀家的寝室!”

他悠悠然挑起眉角,不以为然:“娘娘的寝殿阴气太重,风水上说,阴阳协调最益主,微臣斗胆给娘娘带点阳气进来,这样才不会遭贼人偷窃。”

我整张脸在抽搐……

自我入宫后这寝殿就没有男人来过,先帝大我四荀,对我无宠幸之意,皇帝与我母子有别,更不能踏足内室。所以晓白敛躺着的那张贵妃榻,除了我,就没人睡过!

我冷森道:“皇帝命晓大人来查案,晓大人领着俸禄在哀家寝殿看闲书,是不是有点失职僭越之嫌?”

他脸皮厚得可以贴墙:“微臣正是在查案呀!太后有所不知,微臣的办案风格就是先要彻底了解被害人,才能掌握整个案情,从而找到犯罪嫌疑人。”

我:“……”

此话不假,他每次办案都要与被害人相处足够多的时间,这也是他为什么与众多名媛贵族关系暧昧,纠缠不清的原因。

比如上回苏州花魁被人偷了万两黄金,他住在青楼一个多月,与花魁交为知音,最后还真将盗贼擒拿归案。那盗贼竟是花魁思慕的落魄书生,枉费花魁对他痴心一片,最开始还袒护着他。

再比如素有龙阳之好的北璐王险些被人杀害,为了查出幕后黑手,他与北璐王同床共枕数月,二人不知发生了多少故事,最后也真把凶手给找了出来……

我不禁一哂:“你不给哀家去找狗尾巴草,反过来要查哀家?是不相信哀家的证词?”

他一本正经道:“微臣岂敢不相信太后,微臣觉得此事蹊跷,狗尾巴草对于罪犯来说其实不值一文,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许与京中近日的连环盗窃案有关!”

我抽了抽眼角,你还能再编一点吗?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微臣听闻太后这里有一块白虎兵符,那罪犯未必是冲着这个来的。”

我惊!

朝中现下三分势力,一方以皇帝为首的文臣一党,一方以太皇太后为首的外戚武将一族,另一方便是孤军奋战的我。自父王去后,我族势力渐弱,不再对皇权构成威胁,不过我这里还存了一块父王传给我的白虎兵符,可调遣西陆四十万兵马,无论是皇帝还是太皇太后都想得到它,而我至今也未决心将它交出来。

我戒备地看向晓白敛,莫不是皇帝派他来打探白虎兵符的?

我皱眉道:“所以你打算住在哀家这宫里不走了?”

晓白敛不知死活地点头道:“微臣刚刚请示了皇上,皇上准许微臣暂住在太后的偏殿继续查案……”说完他指了指窗外正忙碌着给他搬运行李衣物的宫人们,我下巴掉去地上滚了滚。

简直不可思议!

我去找皇帝说道:“那几株狗尾巴草丢了就丢了,你快命晓白敛滚出我宫中,哀家看着他就闹心。”

皇帝有些为难道:“朕一言九鼎,爱卿还没完成任务就让他回去,以后群臣都不认真执行朕的命令该如何是好?”

我有些牙痛:“晓白敛他是男人!岂能住在后宫嫔妃居所!”

皇帝略有惊讶:“莫非爱卿对太后做了什么不轨之事?朕立刻将他阉了去!”

我:“……”

皇帝有时候孝顺起来,真是让哀家的小心脏……承受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破案如神的晓白敛大人就在哀家这里混吃混喝混睡,完全没有查探案情的意思了。

多嘴的宫人偶尔跟我说起:“晓大人貌似好喜欢梅花的说,衣服饰品都有梅花纹饰呢。好巧哟,太后娘娘也很喜欢梅花……”

又道:“今儿早上太后娘娘刚说想吃梅花糕,中午的时候,晓大人也说想喝梅花酒,还说这是他初恋女友最喜欢喝的,好巧哟……”

甚至道:“太后太后,晓大人这会儿在花园里画画,说他画的是初恋女友,可奴婢瞧着,那小姑娘的眉眼有几分似太后呢!真是美极了!”

我气得牙痒,他是唯恐天下之人不知道我是他的初恋女友吗?我甩着袖子冲去了花园找他,可他不在作画,而是在给宫人们变戏法。也不知他从哪儿学来的江湖幻术,明明手里摘了朵芍药转瞬变成了蝴蝶,一群宫人惊为天人、赞不绝口,宫女们更是纷纷扑向他求着他再变些好看的戏法。

我呵呵冷笑,果然他在宫外活腻味了,敢来宫里招蜂引蝶!

一群宫人噤声散开后,他气定神闲等我走到他的面前,突然伸手从我耳后变出了一朵紫色丁香:“此花代表初恋,太后喜不喜欢?”

我拍掉他的花。

他手指灵活一转,又变了束勿忘草来:“此花意为勿忘我,太后喜不喜?”

我依旧打掉。

“那这个呢?”他变出朵红艳的玫瑰,忽而贴了过来,柔软地吻在我的耳边,“此花……我爱你。”

轰的一声,我耳根发烫,脸上紧绷的神色绷不住了。

“晓大人可知自己的行为,罪可当诛!”

他悠悠笑了起来,笑得风情万种,将玫瑰硬塞进我手里,转而变出枝梅花来:“虽是假花,不过微臣知道,娘娘一定喜欢这个。”

我:“……”

往事多烦忧,被他这样一闹,当晚我便做了个梦,梦见儿时去府院后山的梅林游玩,深冬初雪,红梅怒放,我便在云锦花海中遇见了那位翩翩少年。少年持剑花间,婉若游龙,眉目朗朗,英姿勃发。

此后我经常去梅林玩耍,他也经常在梅林练剑,无论寒暑,不期而遇,我给他送美味酥软的梅花糕点心,他送我香醇可口的梅花酒酿。

我问他:“你常来这里,是不是很喜欢梅花呢?”

他眸中盈满柔情蜜意,恍然令天地失色:“梅花只有冬季才开,我喜欢的大约是这梅林里的花仙子。”

“花仙子?这里哪里有花仙子?”

他笑意缱绻,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然而我再抬眸时,看到的却是晓白敛那抹可耻淫荡的笑容,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紧盯着我的胸。

“放肆!”我一巴掌扇了过去打了个空,梦中惊醒,还是半夜,突然床帘被人撩开,晓白敛一身夜行服身姿挺拔地站在我的床头,简直吓得我魂都没有了!

“放……”“肆”字未出,我被他捂住了嘴。

“娘娘别慌,我只是来测试一下娘娘宫里的守卫是否森严。”他半俯在我的身上,诱人的唇一张一合,笑容与梦中一样无耻淫荡!

我耳根红透,恼羞不已,挣扎反抗间他整个身子压了上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一个大活人翻窗进来竟然没人察觉,看来明日微臣要向皇上禀报加强守卫才行,不然真让盗贼偷走了倾城绝色的太后,微臣可要心疼的。”

他到底是在测试守卫,还是自己图谋不轨想要盗取兵符!

他星眸璀璨噙着笑意,忽而问道:“刚才娘娘在梦里梦见到谁了呢?一直唤着他的名字。”

我猝然一震,我唤着谁的名字……

他心满意足地笑,在我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别有深意道:“他很开心,娘娘还没忘记他……”

我:“……”

不知他何时走的,满室温香,脸上被他吻过的地方渐渐滚烫,丝丝麻麻窜去四肢百骸,烧得我糊里糊涂,仿似还在做梦,后半夜我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窗外吟着酸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

我被他扰得心烦意乱,百感交集,一掀被子,鞋也没穿就冲到了窗边,随手抓起一个花瓶就要砸出去。

“太后使不得!那是太皇太后赏赐的花瓶!”侍婢大声提醒。

跟皇帝比起来,我更怕那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是我的姑祖母,可她为了巩固先帝的皇位,不惜将年仅十二岁的我强抓入宫中做了小皇后,至今我不得自由。

太皇太后精干狠辣,铁腕治国,垂帘听政数十载,如同吕后再世,凡是忤逆她旨意的人都不得好死,就连先帝也没法削夺她的权力。如今她年近六十,势力犹在,皇帝拿她没办法,我更是不敢惹她分毫。她赏的花瓶,我岂敢砸碎,连忙又放回了桌案上……

正时,晓白敛一袭月白色纹碧梅长袍游荡而来,华发高束,英姿飒爽,手里还提了个紫檀镶金丝鸟笼。

我觉得那鸟笼眼熟,定睛一看,一声大叫:“笼子里的鹦鹉呢?”

他悠悠指向万里无云的碧空:“微臣觉得今天天气甚好,便放鹦鹉出去溜溜翅膀了……”

溜你妹啊!我脑皮一炸,大叫不妙。那鹦鹉是入宫时太皇太后赐给我的宠物,意思是让我好好待在金丝鸟笼里做鹦鹉!他将鹦鹉放走了,我怎么向太皇太后交代呀!

我大吼道:“鹦鹉不是信鸽!溜出去就溜不回来了啊!”

他轻松自如地笑:“这不正好,自有广袤的天地供它翱翔。”他轻佻地看向我,“娘娘何不也飞出这金丝鸟笼与微臣比翼双飞呀!”

“飞你妹啊!”我气得肺痛,手中花瓶啾的一声砸了过去……

本以为他能接住花瓶,岂料一众宫人簇拥着一位尊贵雍容的老妇人款款走来,砰的一声大响,花瓶不偏不倚砸碎在了老妇人的面前。

“太皇太后恕罪,太后娘娘还没睡醒,在对奴婢们发起床气呢……”

我:“……”

大殿的气氛凝胶肃冷,太皇太后一双不怒而威的丹凤眼先是盯着碎掉的花瓶看了半天,再是盯着空空如也的金丝笼看了半天,随后盯在我和晓白敛的身上……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后背发冷,猛然想起曾有位嫔妃不知好歹砸坏了太皇太后赏赐的玉如意,下场便是在冷宫里活活饿成了柴骨……

太皇太后终于开口道:“哀家听说梅儿丢失了一样心爱之物,还劳烦大理寺少卿查案数日,哀家过来问问,可有找到那心爱之物?”

我心中咯噔一下,皇帝大张旗鼓命晓白敛来我宫里查案,怕是故意在引起太皇太后的猜忌!若我此刻天真无邪地回答丢的只是几株……狗尾巴草?太皇太后的脸会不会抽搐到崩坏!

我剧烈咳嗽起来,灵机一动道:“其实丢的正是太皇太后赏给梅儿的凤头鹦鹉……梅儿担心太皇太后怪罪梅儿,所以一直不敢禀报太皇太后……”

她半信半疑,眼神极具穿透力,简直无法对视!

一旁的晓白敛插话道:“微臣无能,寻了数日刚刚寻回了这只鹦鹉……”话毕手腕一转,鹦鹉竟从他袖中飞出来……

我惊呆,所以他压根就没放走鹦鹉,只是给我变变戏法,趁机劝我和他离开宫中?

他转而却道:“许是这鹦鹉寂寞难耐,才会挣脱束缚逃出鸟笼……微臣斗胆恳请太皇太后,不如就将这鹦鹉放走吧……”

我天灵盖如同被他掀翻了一般,晓白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果然,太皇太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转而问我:“梅儿也觉得鹦鹉寂寞难耐,不想待在这深宫里?”

我整张面皮僵住,哑巴了好一阵道:“怎……怎么可能呢,这宫里热闹非常、金玉满堂,集齐天下最好吃最好玩最好用的东西,鹦鹉不会寂寞的……”

太皇太后十分满意我的答复,抚摸我的脑袋,如同抚摸鹦鹉的毛发一般:“是呀,外面穷凶险恶,一不小心就会成了他人的猎物,鹦鹉能活到现在,全凭哀家和你悉心照顾,它若忘恩负义,想要逃离,哀家会让它不得好死。”

我:“……”

太皇太后走后,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大理石雕花砖触手冰凉,却凉不过我此刻的身心。若非我有白虎兵符保护着,太皇太后一早就将我办了!此番亲自过来警告我不许轻举妄动,也是担心我卷走兵符一走了之。自我入宫后,我就知道自己死也要死在宫里了,我死不要紧,他不能被我连累……

我对晓白敛道:“你走吧,狗尾巴草不要找了,以后你也别来后宫了……”

他面上露出少有的严肃冷峻:“鹦鹉分明是我放走的,你却急着替我掩饰,替我开脱……”他激动地抓住了我的手,唤我乳名:“梅儿,你没有忘记我,你心里还有我的,是不是?我原以为你在这宫里过得很好,却不知你竟过着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这里集齐了天下最好吃最好玩最好用的东西!可你根本不开心是不是!”他一声比一声激动,如破冰巨斧将我冻结的心一寸一寸凿开,然后翻起滔天巨浪。

我稳住心神,狠狠抽出了手:“晓大人你神经病吧!哀家只不过看不惯你轻浮放荡的嘴脸,编了个狗尾巴草的案子整一整你,你这深情款款的一番话说给谁听呢?”

他:“……”

我不再看他,转眸喝道:“来人啊,将晓白敛拖出去,哀家一刻也不想见到他!”

“……”

然而一个时辰后,晓白敛没脸没皮地又回来了,怀里抱了个花盆,正是我说丢了狗尾巴草的那个,而花盆里新种上一株珊瑚玉树。

珍珠十斛买琵琶,金谷堂深护绛纱,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说的就是你捧在手心里疼怜爱惜的珊瑚玉树,最终却被移栽去了高高的宫殿里,养作别人的花朵……

我知他何意,气得拔掉珊瑚玉树作势要砸去他的脑门,可他敏捷欺近,将我拦腰一抱,放肆大胆地压在了墙上:“梅儿,当年你离乡入宫,说你向往宫中繁华的生活,说我给不了你母仪天下,可你困在宫里并不快乐。十年了,可知我为了见你一面,可知我为了得到你,费了多大的力气?”他眸中血红,晶莹有泪,坚毅道,“你今日就是砸死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

泪水决堤而出,染花了俏丽的容妆。

当年我年纪虽小,但也知道抗旨逃婚不仅害人害己,还会害了全族家人。我说宫里有全天下最好吃最好玩最好用的东西,所有人都要跪着叫我娘娘,就如戏里演的那样威风凛凛,我为何不进宫呢?

他追了我两座山,最终日暮天暗,我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有满眼的泪水淹没了天地,凤鸾马车消失在远方……

他不叫晓白敛,他原名陆紫夜,其父时任苏州协领将军,我与他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而十二岁那年一道懿旨招我入宫,斩断了我们的缘分。一年后,他父亲涉嫌拥兵自重,被太皇太后革职查办,含冤死在狱中。

他家道中落,此后不知经历了多少辛酸困苦,一步步从衙役做上了知州捕头,后来终于得到赏识进入朝廷。

我咬破了唇将这多年的委屈尽数化成了泪水,打骂道:“谁信你的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到底费了多大力气见到我?你天天醉卧酒肆,混迹青楼,黑白通吃,老少皆宜!宫外等着和你成亲的男子女子手拉手都能绕皇城三圈,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快滚,快滚出去!”

猛然一个霸道的吻堵上了我的话,仿似积攒了多年的炽烈,烫烈灼人,不让人喘息,将我满腹辛酸吃干抹尽,泪水抹平……

当晚,我被天朝第一神捕晓白敛连人带兵符盗走了。

若是能逃,我也一早就逃出宫了。可我不能……

我拳打脚踢挣扎道:“你改名换姓,孑然一身,顶多就是丢了官职!可我这一走,全家都要被连累遭殃!”

他肃然道:“说得我很不负责一般,梅儿的家人不就是我的家人吗?”

“你就是不负责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逃不出去的!太皇太后会杀了我们的!”

他紧紧抱着我:“梅儿放心,近日京中的连环盗窃案还没完呢。我们不是逃跑,而是被人盗了……”

我惊呆:“你……你是想将这些全都推到盗贼身上?”

他胸有成竹地点头:“我已命人打点好一切,只要白虎兵符还在你这儿,太皇太后就不敢将你的家人怎样。”

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的计,从他闯入行宫温泉亲我的那刻起,就计划好了要带我逃出宫去。这些天他赖在宫里游手好闲,只为暗地里记住各宫地形,打探到守卫交班时间。皇帝命他接近我探出兵符的下落,他却私心里不想将我唯一的保命符交出去……

一路畅通无阻至宫门,眼看就能逃出宫去,可一道明黄自城楼直飞而下拦在了我们面前。

皇帝似笑非笑道:“爱卿不乖哦,朕要你哄太后开心,你却绑走太后,是几个意思?”

他收起肃煞表情,嬉笑道:“微臣谨遵圣谕,赴汤蹈火在哄太后开心。”

皇帝将信将疑,转而问我:“太后这样子被他绑出宫去,开心吗?”

我心中一横,决定赌上一赌,生平第一次给皇帝下跪道:“哀家记得皇帝有次问哀家是否想过另嫁他人,天子一言九鼎,哀家这会儿想了,还望皇帝成全。”

他不可思议,愣了半晌,又盯向晓白敛:“是不是朕错过了什么细节?你是怎么搞定太后的?”

我:“……”

三个月后,皇帝借用我的白虎兵符战胜了太皇太后,而我得偿所愿另嫁他人。

红烛高照,椒房香暖,那人一袭红艳艳的喜袍说不出的艳魅英俊、性感逼人。他爬上哀家的大床,大胆放肆地又用色眯眯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着:“宝贝,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啪!我将枕头砸在他的脑门上:“臭流氓!不许叫我宝贝!谁知道你还叫过多少女人!”

他笑容璀璨夺人心魂:“梅儿吃醋的模样,真是撩人心痒。”他欺近,魔爪伸来,“除去巫山不是云,这天下的女人,我只叫梅儿宝贝。”

我踢开他:“鬼才相信!不许叫!”

他有些猴急:“那叫什么?娘子?媳妇?我的小心肝……”

噼里啪啦……床上能砸的全都砸了过去。

他十分苦恼:“为夫衣服都脱了,你不让为夫上床?到底要叫什么才答应?”

我莫名地醋意滚滚:“你睡了那么多人的床,我不许你睡我的床!”

他似是明白了过来,一招霸王硬上弓制住了我:“我的心肝宝贝太后娘娘,虽然我睡过很多人的床,但我这身子没让人碰过一丝半点,不信,你来验验货,绝对是处子之身。”

我:“……”

臭流氓!

猜你喜欢
娘娘狗尾巴草太后
一线光阴入洞中
狗尾巴草
“波点太后”草间弥生:幻觉之美
不做寿
狗尾巴草摇摇
娘娘与唐宋的“恩爱”日常
狗尾巴草
夸张『娘娘』
太后是个有故事的人
太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