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奇案

白艳平

蓟州府知府牛鹏，是梁太师的女婿。这天一大早，佘山县便送来了一份加急文牒，牛鹏打开展阅，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佘山县接连发生了两起血案，可是知县张斌至今也没能找到凶手。

牛鹏坐上大轿，领着府衙的捕头鹰眼铁七一行人，直奔佘山县。张斌听说知府大人亲自驾到，早早就来到了十里长亭迎候。

张斌给牛鹏见过礼，牛鹏就开始问案子。

第一桩案子发生在佘山脚下的马家窝棚村，死者是一个猎户，另外一个被害者是县衙里的赵师爷。赵师爷三天前夜间小解，后脑被一块飞石击中，他惨死在厕所里，一张脸竟被凶手抓得稀烂。

鹰眼铁七在凶杀现场发现了三根白毛。牛鹏分析道：“这凶手的年纪很大！”

鹰眼铁七却说这三根白毛不像是人的，而是动物身上的长毛。

晚上，牛鹏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他披衣下地，打开门一看，竟是鹰眼铁七。

鹰眼铁七压低嗓音：“大人，跟我来！”牛鹏穿好衣服，跟在鹰眼铁七的身后，躲避着县衙里巡夜的侍卫，来到了后花园中。县衙后花园的假山后，建有三间坚固的青砖房。从青砖房中，突然蹿出两个看守，喝道：“谁，出来！”

鹰眼铁七扑上去，他飞起双掌“啪啪”两声，便将这两个看守击昏在地。然后，鹰眼铁七伸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门上的铁锁便掉落在地。

鹰眼铁七打开房门，还没等走进屋子，就听里面“哗啦啦”的一阵铁链子响。他急忙摸出了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亮光，他终于看清，在青砖房里的石锁上，竟用铁链子锁着一只通体白毛的猿猴。

这种猿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舞姬猿。舞姬猿经训练，可以舞出人世间最为曼妙的舞蹈，实在是千金难求的猿中珍品。鹰眼铁七还没等看个仔细，就听青砖房的屋脊上传来了一声怪叫，一只体形更大的白猿对着鹰眼铁七飞扑过来。鹰眼铁七虽武功高强，擒贼无数，可他还没和凶猿交过手。这只白猿是一只雄性猿猴，身体灵活，快似闪电，十只钢钩子一样的猴爪，冲着鹰眼铁七便抓了过来。

鹰眼铁七抽出护身铁尺，铁尺翻飞，这才扳回了劣势。“呼呼”生风的铁尺打得这只雄猿连声怪叫，雄猿见不能取胜，最后尖啼数声，翻墙逃走了。

县衙里巡夜的侍卫们听到了打斗之声，一个个向青砖房这边飞跑过来。当张斌来到后花园的时候，牛鹏一脸怒气，指着屋内锁着的白猿，叫道：“张斌，你干的好事！”

县衙里豢养的这只舞姬猿，就是那两桩血案的元凶！

张斌赶紧跪倒，说：“知府大人，这只舞姬猿我养了半年时间，它平时都被铁链锁着，怎么可能会溜出来行凶呢？”

牛鹏说：“铁七，你把案情经过讲给张斌听！”

原来，舞姬猿共分雌雄两种，雌猿善舞，而雄猿极其凶恶。在打猎的时候，张猎户用毒箭暗算了雌猿，然后将昏迷中的雌猿献给了张斌。那雄猿怎肯罢休？一天午夜时分，它嗅着味道，潜进了张猎户住的屋子，雄猿张开生满獠牙的大嘴……这就是第一桩命案的经过。

雌猿被张斌关到县衙后院，那只雄猿一个月前就找到了县衙，可因县衙防卫森严，它准备营救自己配偶的计划屡屡失败。三天前，雄猿凶性大发，它抡起一块石头砸昏了赵师爷，最后又凶残地抓烂了赵师爷的脸。

张斌后悔得连连跺脚：“这可如何是好？”

牛鹏命鹰眼铁七将舞姬猿装在铁笼子里，然后一行人回到了蓟州府。回到府衙后，鹰眼铁七按照牛鹏的吩咐，取来一套舞女的衣服，强行给白猿穿上，随着笙管、笛箫伴奏的乐声响起，那只舞姬猿果然开始翩翩起舞。看着舞姬猿曼妙异常的舞姿，牛鹏兴奋得“哈哈”大笑。

再过两个月，就是梁太师的寿辰了，牛鹏正愁没什么像样的寿礼呢，现在有了舞姬猿这个活宝，他头上的官帽子就能换一个更大的了！

转眼过了一个月。这天晚上，那只舞姬猿戴着美女的面具，一只毛足被铁链锁在厅中的石锁上，正长袖飘飘，衣袂飞扬地给牛鹏献舞呢，就听门外一阵大乱，竟是牛鹏的老婆一路打了进来。

牛鹏这些日子忙于训练舞姬猿，冷落了老婆，她今晚便连哭带叫，领着丫鬟们兴师问罪来了。牛鹏忙把老婆让到了旁边的座位上，一边给她敲肩捶背，一边叫她欣赏舞姬猿的舞蹈。那只跳舞的舞姬猿见牛鹏不再看它跳舞，反而对老婆大献殷勤，不由得醋意大发，它尖叫一声，毛足上拖着两百斤重的石锁，猛地扑向了牛鹏的老婆。

牛鹏老婆的一张脸几乎被舞姬猿撕烂，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牛鹏被发疯的舞姬猿吓得连连大叫：“铁七，赶快把它擒下！”最后，鹰眼铁七挥动铁尺，将舞姬猿击昏在地，可牛鹏老婆因流血过多，最终咽气了。

梁太师来到蓟州府，在女儿的灵柩前匆匆看了一眼，便说：“牛鹏，你带我去见一见那只伤人的舞姬猿！”

牛鹏提心吊胆，原以为梁太师一定不会轻饶自己。鹰眼铁七押着舞姬猿来到前厅，并当着梁太师的面，将它尖利的爪尖全部剪掉。梁太师看着舞姬猿蹁跹地跳起了令人惊艳的舞蹈，高兴得端着酒杯，一个劲儿地喊好。

舞姬猿的舞蹈跳了一半，就听厅外响起了一声雄猿的尖叫，随即一把沙石打了进来，厅中的灯烛顿时全部熄灭。

烛光熄灭后，就见两扇窗子被打开，一个白影子“嗖”地飞了进来。鹰眼铁七抽出铁尺，大声叫道：“打！”鹰眼铁七手中的铁尺击中那个白影子的时候，他才知上当，原来那个白影子竟是一个白布裹着的稻草人。只听黑暗中的梁太师大吼一声：“该死的刺客，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随着厅中的灯烛被重新点亮，就见梁太师贴身的八名侍卫手里紧握着一张渔网，渔网中现出一只白猿！

鹰眼铁七举着灯烛仔细看那只白猿，不由得“啊”了一声，这只白猿根本不是动物，而是伪装成白猿的刺客──知县张斌！

梁太师老奸巨猾，他听说女儿被舞姬猿抓死，便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他命令手下去查。经过详查，才知道知县张斌竟是原吏部尚书张倘的儿子。张倘因不肯和梁太师同流合污，早在十年前就被梁太师害死了。

张斌被梁太师手下的侍卫用牛筋牢牢地绑了起来，张斌仰天长叹道：“我死不足惜，只可惜了张猎户和赵师爷呀！”

在梁太师要杀死张斌之前，没想到他竟用牙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嘴中一股“血箭”喷得梁太师满脸都是鲜血。那只跳舞的舞姬猿看到梁太师的脸庞突然变红，它狂叫一声，脚上的铁链子竟被扯断了。舞姬猿猛扑上去，张开大嘴，尖牙对着梁太师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梁太师就这样“呜呼”毙命。

舞姬猿见到血人，便会撕咬，这是张斌最终的刺杀计划。他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