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惊魂

吕桂秀

张斌有个表妹夫叫永强，日子过得有点紧巴，他前几年向张斌家借了一千块钱，还没还呢，就又来借了一万块钱，说是要在老家搞养殖，等挣了钱再还张斌。

这段时间张斌运气不佳，钱都在股市套牢了，就想去永强那里看看情况。

永强家住偏僻山区，在一处山脚下。

张斌碰到了正在放羊的永强。

永强见了张斌非常热情，见张斌问自己近况，就很得意地说虽然辛苦，但养羊赚钱也不少，一只羊卖个千儿八百的没问题。

张斌估摸了一下羊群，有三十来只，看来永强现在有钱了，就说明了来意。

永强脸上的笑容一僵，对张斌说：“表哥，你财大气粗，我还以为这钱你不要了呢！”

张斌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他现在就指望着这笔钱吃饭了。

永强有些为难地说：“羊还没出栏，我手里现在没现钱给你，你要急着要，我就找邻居凑凑去。”

张斌正准备跟永强一起去拿钱，永强一摆手：“那可不行，你得帮我看羊。我这群羊光本钱就得一万块啊，养到现在不容易，别被人偷去了。”永强指着不远处的公路，说：“看见没？万一咱们都走了，他们把羊往车厢里一赶，我可就破产了。记住，羊在人在啊！”

张斌扭头看了看，公路上停着一辆卡车，有几个人好像在修车。

有羊群在，张斌也不怕永强耍赖跑了。永强走后，张斌看到一只羊跑到麦田里啃麦苗，便随手抓起一块石子，正好砸在那只羊的脑袋上，那只羊晃了晃就倒在了地上。张斌赶紧跑过去，一看，坏了，那只羊眼睛咋闭上了？张斌急得一会儿扯扯羊毛，一会儿拽拽尾巴，那只羊还是纹丝不动。完了！这只羊死了！唉，这么倒霉呀？看来得赔永强一只羊钱了。

张斌掏出手机给永强打电话，永强问他怎么了，他心虚地说：“那个……咱们亲戚一场，你给我凑一万就行了，那一千的零头我就不要了。”

永强连声说感谢，还说钱凑了一半，让张斌耐心等会儿。

张斌心里说，先让你乐会儿吧，等你回来就知道羊毛是出在羊身上了。

打完电话，张斌吓了一跳，那只“死”羊，居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天哪！这只该死的羊！它要是早站起来一会儿，自己就不会给永强打这个电话了！

羊群四散吃草，张斌干脆躺在了草地上，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要多舒坦有多舒坦，他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张斌一觉醒来，顿时魂飞魄散：羊群不见了！再看远处，张斌更是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那辆车和那几个人已经踪迹全无！这下可真闯了大祸，这可是三十多只羊，三万多块钱啊！张斌像只没头的苍蝇，在山脚下转了好几圈，可连半只羊的影子都没看见！

张斌真是欲哭无泪，本来刚要讨回一笔钱来的，这下倒好，给人看丢了一群羊。一个念头浮了上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永强啊，表哥对不住你了，好歹你还拿着我一万多块钱呢，也够你这群羊的本钱了。张斌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还是觉得这样不辞而别不大好，毕竟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犹豫着给永强打了个电话。

永强接起电话就说：“表哥，钱不好凑，你得再等我一会儿。”

张斌苦笑着说：“永强，你别凑钱了，这一万我也不要了。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了。我不等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永强兴奋得嗓门拔高了好几度：“表哥，我就知道这万儿八千的你不会放在眼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反正钱也还没凑齐。哎，我说表哥，你都到我家门口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啊！”

张斌一边说，“不了，还离你家远着呢”，一边琢磨怎么开口说丢羊的事。

永强却说：“你把羊都给我赶回来了，还说离我家远？”

张斌听得一愣一愣的，问：“什么羊啊？”

永强说：“怎么了，表哥？这不，羊群刚进了羊圈，不是你给赶回来的吗？”

张斌一下子晕了过去。

原来，羊群没有丢，是它们自己跑回家了！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