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现代社区新生活—— 贫困山区统筹城乡发展的广元模式

文｜本刊记者 胡静 供图｜中共广元市利州区委办公室

两千七百多年前，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开荒建城成蜀王都邑；一千三百多年前，大唐盛世，这里因千古传奇女皇武则天而声名远播；2014年，这里探索出贫困山区统筹城乡发展新路径，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困扰融化于现代社会发展之中演绎成特色发展模式。这里，是广元。

七年前，四川省委、省政府确定广元市为全省三个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市之一，赋予广元探索贫困地区城乡统筹发展途径的任务。七年来，广元紧紧抓住推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和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两个关键，以新型工业园区、现代农业园区、文化旅游园区、城乡新型社区“三园一区”建设为载体，以产城一体、园城一体、景城一体、产村一体“四位一体”为着力点，全面推进城乡发展规划、城乡产业发展、城乡基础设施建设、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城乡社会治理“五大统筹”，深化农村产权制度、用地制度、社会保障制度、户籍制度、金融制度“五大改革”，初步建立了“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工农互惠、城乡一体”的新型城乡关系，走出了一条适合贫困山区特点的城乡统筹发展之路。

农村产权制度改革，释放产业发展新能量

距广元市区16公里的赤化镇泥窝新社区，坐落于群山之中。社区涵括司马、泥窝、幸福3个村21.4平方公里。曾经贫困落后的村落，如今已成为公园式的美丽农村新社区，错落有致的川北风貌小楼、小桥、流水、茂林、修竹……好一个生机盎然的现实版桃花源！

社区的勃勃生机来自于创新内生动力机制——农村“七权”综合改革。

“从去年开始，村里的土地都陆续确权了。”司马村二组村民罗万平告诉本刊记者，他家承包了5.5亩土地，在去年首批确权颁证。

六年前，罗万平一家四口靠种地、养猪为生，起早贪黑地忙碌一年，加上卖猪的钱，到年终拿到手的只有1万元左右。“累死累活也赚不到多少钱！”罗万平抱怨道。

2008年“5·12”地震之后，罗万平为了给两个孩子多赚些学费，开始出去打工，川内川外到处跑，一年下来能赚到两三万元钱。但由于主要劳动力不在家，家里的土地就荒芜了一大半。很可惜，但也没办法。村里跟罗万平家情况相似的不少。

农村产权制度改革是解放和发展农村生产力、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保障。

近年来，广元市紧紧抓住四川省城乡统筹发展试点契机，结合农村实际情况，不断深化农村产权制度改革，着力破解农村发展难题，探索出了“市场导向、农民主体、全面覆盖、综合配套”的“四位一体”农村产权制度改革模式。

作为试点的重点区域，利州区改革成效显著，其农村产权类别范围的确定经历了由“一权”“四权”到“七权”的试点过程。

2012年9月，利州区率先在龙潭乡整乡开展了“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试点，继而在三堆镇飞龙村和上西街道吴家浩村进行“四权”确权登记试点，新增了“集体土地所有权”、“宅基地使用权”及“农村房屋所有权”。

2013年6月，利州区在试点的基础上全面开展了全区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确权登记和赤化镇实验区“七权”确权登记试点工作，除“四权”外，还拓展了“农村小型水利工程所有权”“农村集体资产所有权”“集体林权”。

“去年，村委会到村里动员土地确权，大家都很愿意。”罗万平告诉记者，确权之后就可以引进业主进行土地流转，土地租用费是每亩每年800元，他家打算拿出5亩地流转，每年可多收入4000元。

“我家位置比较偏远，还没有流转出去，村委会正在招引业主进来。”罗万平说，公路沿线成片成块的土地流转得比较多。

泥窝社区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社区在农村土地确权的基础上开展了“土地变股权、农户当股东”的产权制度改革试点，建立了广元市首个农村土地流转合作社。农民以自己的全部或部分土地入股，委托合作社统一从事农业生产或对外流转，所得收入按入股土地份额进行分配。目前，入社成员已达150余户。

经过确权的大片土地吸引了看好农业前景的业主。康泰农林专业合作社、泰星药业金银花合作社等企业陆续入驻，流转土地710亩，建成现代蔬菜产业示范园，带动周边365户农户按照“公司+合作社+农户”的模式标准化规模种植蔬菜1000亩，亩产由原来的3000元提高到10000元左右。现代农业的规模效应凸显。

“流转了土地的农民可到合作社从事除草、打药、采摘等工作，每天可收入80-100元。”罗万平说，自己在外打工挣钱，留守在家的妻子既可照顾家庭，还可到合作社工作赚钱，两不耽误，家里还多了一份收入，真好。

其实，广元的现代农业园区并非只此一个，利州区正在打造大荣木本油料园区、龙潭畜牧园区、曙光农业观光园区、赤化蔬菜园区、工农核桃园区“五大农业产业园区”，预计到今年底将大幅带动产业发展，实现带动农户面达71%以上。

中共广元市委书记马华表示，在城乡新型社区上，特别是农村新型社区，首先要有产业，有业可就。“产村一体”，前提是产业，没有特色产业、主导产业，社区的繁荣就是虚幻的，不可持续。

泥窝社区 摄影I柯逸涵

农村公共服务提升，农民变居民

农村产权制度改革将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激发了农村内生动力与活力。而通过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的路径，则让农民从生产生活方式上变成了居民，集中居住在现代农村新型社区，享受到贴心的现代服务。公共服务均等化,既是城乡协调发展的基本标志,又是统筹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建设的基本前提。

从广元城区出发，翻过苍茂的大南山，一路向南，行至一个三岔路口，只见“龙潭乡界牌社区公共服务中心”的标志高高耸立。这里，是广元市第一个农村社区——龙潭乡界牌社区。

社区很热闹，便民服务大厅人来人往，缴水电费的、咨询政策的……此外，综合培训部、文化体育服务部、卫生计生服务部、综治调解室、民生保障服务部、农家购物超市、农业服务部等一应俱全，社区“10分钟便民生活圈”显现，甚至比很多城市社区功能更完善。

“以前修房子要到乡政府去办建设许可证，现在便民服务大厅开设了村建国土窗口，直接在社区就可以办了，真的很方便！”一位社区居民告诉本刊记者。

31岁的娄小平家在社区开了个小卖部，卖些日常用品，生意还不错。但令她烦恼的是营业执照的年检：“每年都要拿到城里去办，路途远，还要转车，太麻烦啦！”

利州区上西街道办事处女皇路社区是广元市最具特色的城市社区之一

“现在好了，在便民服务大厅工商窗口就可以办理了。”娄小平开心地说。

说起界牌由“村”到“社区”的变化，娄小平滔滔不绝：“社区有卫生站，每天都有医生坐诊，吃药、打针、输液都可在社区解决。”“低保户、五保户、残疾人等困难群众在民政大厅可得到救助。”“社区经常组织免费的技能培训，比如，厨师、电焊工等工种；每月组织现场招聘活动，提高居民的就业率；还帮助农民工维权。”“年满60岁的居民可以办手续领退休金。” ……

据相关负责人介绍，凡加入界牌社区专合组织的居民，均可参加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养老金每月增加到四五百元，大大高于以前新农合的养老金。

医疗方面，也从以前新农合的每年20万元报账上限，提升到30万元，与城镇职工一样的标准。而且，门诊和住院报账比例也大大提高。

据了解，作为城镇居民医疗保险的试点乡，龙潭乡18个村（社区）已有逾万人参保，参保率达64%。让拥有龙潭户籍的每位居民能享有同城镇居民一样的医疗保障，是高水平医疗保障向农村延伸的先行点。

与城市的差距越来越小，逐步健全的社会保障制度，是城乡统筹的核心。让祖祖辈辈靠土地为生的农民离开土地后有所依、有所养，能享受到与城市一样的公共服务，是城乡统筹的目标。

利州区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城乡发展一体化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途径，界牌的做法，就是通过新农村综合体建设，让农村公共服务与城市对接，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向农村延伸，在城乡规划、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等方面推进一体化，同时加快完善相关体制机制。

户籍制度改革，破解二元结构桎梏

“洗脚上岸”的农民如何转变角色？如何融入城市？社会保障制度和户籍制度的改革至关重要。近年来，利州区积极推进一元化户籍制度改革，重点做好配套改革的文章，突出保障民生、民权，不断提高城乡一体化水平。

利州区上西街道办事处女皇路社区是广元市最具特色的城市社区之一，地处广元城区以西嘉陵江畔，与老城隔江相望。

“女皇路社区是1992年建的，”社区居民韩传义告诉本刊记者，“以前从这里进城要坐船，很麻烦。现在修了大桥（嘉陵江铁桥、皇泽寺大桥），交通方便了。以前是土路，现在都修成硬化水泥路了，走路都是干净的。”

从农村变成城市社区，不仅是基础设施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农民身份的转变和对城市的融入度。

“以前我们都是农民，1992年后转成了居民，政府给了安置费，统一划拨了土地给社区居民修房子。2008年‘5·12’地震以后，政府集中建房安置了一批居民。”韩传义告诉记者，农民转成居民身份后，可参加单位招工，社区还给推荐工作。

利州区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户籍制度改革的关键是户籍内含各种权利和福利制度的综合配套改革，户籍制度改革只是“名”，而其内含各种权利和福利制度的改革才是“实”。

如今，辛苦劳作了大半辈子的韩传义已经退休，每个月领着近1000元的养老金，跟老伴一起过着悠闲的退休生活。

他们生活的女皇路社区，政务中心、医疗室、阅览室、老年活动中心等一应俱全，非常方便。“洗脚上岸”的“韩传义们”不只是顶着个“居民”的“名”，还切实享受着“居民”的各种权利和福利。

目前，作为广元市城乡统筹试验区的利州区正在对户籍制度进行深化改革。

中共利州区委书记赵文峤告诉记者，利州区户籍一元化改革具有“身份一次转变、政策分步衔接、就地融入城市、后续政策跟进”四大特点：户籍一元化改革打破了“农转非”概念，直接将现有的农业和非农户口全部转为居民户口，实现身份统一；转户居民可根据自身实际，在5年内按照“就高不就低，自由选择，不重复享受”原则，自由选择城镇和农村不同政策待遇，确保平稳过渡；转户居民仍维持原有管理模式，可就地落户，由“城市居住者”变为“城市主人”。

作为全省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县区的利州区是广元统筹城乡发展中的一个亮点，一个缩影。城乡统筹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不仅需要经济投资和产业培育，更需要完善的社会化服务体系，不可能一蹴而就。已经破局贫困山区城乡统筹的广元，前路还很长，但“以人为本”的核心理念将有助于广元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好更快。“罗万平”“娄小平”“韩传义”们幸福的笑声是这条路上最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