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废旧纺织品回收体系研究及对我国的启示

陈芳

（北京服装学院商学院，北京100029）

日本废旧纺织品回收体系研究及对我国的启示

（北京服装学院商学院，北京100029）

从2000年至今，经过10多年的努力，日本废旧纺织品的回收率超过20%，有较大提高，这与日本建立多种回收渠道有关，包括废旧物回收业者回收、行政回收、团体回收和企业回收。目前，中国的废旧纺织品回收率仍较低，因此有必要建立多渠道回收体系，而这需要切实加强宣传，从娃娃抓起，做好垃圾分类，让服装生产销售企业担负起相应的社会责任。

日本；废旧纺织品；回收体系

2000年，日本制定了《循环型社会形成推进基本法》，全社会对于建立循环型社会，减少残次品，在生产过程尽量循环利用资源，减少自然资源消耗，降低环境负荷有了共同的认识[1]。日本废旧纤维屑出口工会和全国废品工会联合会向普通民众大力宣传废旧纺织品回收，提出以下回收原则[2]：为再利用考虑，废旧纺织品请（1）清洗干净；（2）能使用，存放在衣柜里的废旧纺织品不必特意清洗；（3）存放在塑料袋里；（4）不要弄湿或弄脏废旧衣物，两件式等套装要成套，纽扣、皮带等配饰品要完整。

同时规定可回收纺织品包括：（1）内衣；（2）毛巾、浴巾；（3）床单；（4）被套、枕套；（5）帽子、成双的袜子；（6）手绢、丝巾围巾；（7）胸罩、束带；（8）毯子（羊毛或化纤制）、棉毯等；（9）含蕾丝窗帘在内的各类窗帘；（10）布包、皮包、运动包等；（11）可继续穿用的皮革衣服。并规定被泥、油、墨水等弄脏的衣物为不可回收纺织品。经过多年宣传，普通消费者对于废旧纺织品回收利用非常熟悉了解，并不排斥购买或接受旧衣物。

据日本中小企业基础事务机构的《纤维制品3R关联调查》显示[3]，2009年，日本消费者共产生171.3万t废旧纺织品，其中服装94.2万t，窗帘29.6万t，地毯32.9万t，毛巾15.2万t，被褥26.1万t。因纺织品材质的复杂性，以及回收利用技术的限制，纺织品的总3R率为22.1%，其中服装的3R率为26.3%，而2001年，废旧纺织品总3R率仅为10%左右。可以说，经过10年的努力，废旧纺织品的3R率有了较大的提高，这与日本社会民众环保意识的提高以及完善的回收渠道有关。

日本废旧纺织品有以下4种回收途径。

1 传统废旧物品回收者回收

指废旧物品回收者从普通家庭和纺织服装生产企业收购废旧纺织品，以及“拾荒者”从垃圾桶等处拣拾废旧纺织品，经分拣后，出售给其他再利用企业。这可以追溯到明治时代。

明治时代，日本工业革命开始。在机器生产运行过程中，常需要柔软的纱丝来擦拭机器，并使用大量的防护手套，而当时日本纺织工业刚起步，原材料等非常紧缺，因此回收利用废旧纺织品成为有利可图的“生意”。

从纺织服装生产企业收集来的边角料，来源比较单一，且干净，这种废旧纺织品被称为“くず”；从普通家庭收集来的旧服装、旧毛毯，旧被褥等，这种废旧纺织品来源多元，有可能有污迹，新旧程度不同，被称为“ぼろ”。把收集来的“くず”和“ぼろ”经分拣后，重新加工成纱丝、手套或毛毡等卖给企业，这是1960年以前日本废旧纺织品回收再利用的主要途径。

到1955年，形成由筛选业者、裁落业者、批发商、纱丝加工业者等共同构成的日本废旧纺织品回收业[4]，在东京，废旧纺织品从业者主要聚集在荒川区日暮里附近。筛选业者，从拾荒人和收废品者买入混有杂质的废旧纺织品，根据颜色、材质进行分选，其中毛料旧纺织品作为反毛原料，可加工成毛毡或作为汽车靠垫填充物等，棉质纺织品作为纱丝原料、造纸原料等。裁落业者，把从纺织服装企业收集来的边角料，根据颜色、材质进行分拣，边角料主要用作反毛原料。筛选业者和裁落业者把分拣后的废旧纺织品卖给批发商，再由批发商卖给反毛和纱丝加工业者。在这个商业流程中，废旧纺织品批发商据中心位置，具有非常大的话语权。

二战后日本重建，大量需要各种物资，无论是废旧纺织品还是裁落的边角料都非常抢手，价格很高。朝鲜战争期间，废旧纺织品回收业达到顶峰。1951年，东京废旧物商工业协会成立。1955年，日暮里的废旧纺织品回收企业达到300家。

随着朝鲜战争的结束，以及日本经济增长趋缓，对于废旧纺织品的需求逐渐减少，废旧纺织品批发商囤积了大量废旧纺织品却卖不出去，向筛选业者和裁落业者签发的支票兑付不了，以废旧纺织品批发商为核心的流通体系崩溃了。从业者不得不寻找其他废旧纺织品再利用的途径。1960年后，一些废旧纺织品贸易商开始向东南亚和南亚各国出口旧衣服。当时，日本国内几乎没有旧衣服交易市场，99%出口，但受东南亚和南亚各国的气候所限，回收的冬衣没法出口。日本废旧纺织品流通渠道见图1。

图1日本废旧纺织品流通渠道[3]

随着20世纪70年代美元危机和二次石油危机，20世纪80年代的日元升值，日本企业纷纷投资海外，减少了对纱丝、劳保手套的需求，加剧了废旧纺织品回收业的不景气。东京在奥运会后城市大发展，地价高腾，发展房地产更为有利，东京荒川区日暮里的一些废旧纺织品从业者把原来的仓库及筛选场地改建成公寓等进行出租出售，而一些从业者不得不搬迁到东京都附近的千叶县等地价便宜的地方，即使少数留在东京都的，也只有较小的场地，业务规模较之前小很多。

现在，回收利用纺织服装生产企业边角料的企业主要集中在爱知县的冈崎地区和大阪府南部和歌山县北部的泉南地区[5]。

2 行政回收

行政回收指由地方政府发布行政命令，跟垃圾分类收集一样，收集废旧纺织品。废旧纺织品往往并没有被单独分类，而是与可燃垃圾一起收集[6]。

普通家庭在收集可燃垃圾的时间内，把不要的废旧纺织品放在垃圾袋里一起被收走。由于混在可燃垃圾中被污染了，导致一些回收来的废旧纺织品不能再利用，只能作为普通垃圾填埋或焚烧。同时，由于是行政命令，不是市场行为，即使没有需求也得回收，使得供求关系失衡，回收来的废旧纺织品，包括旧衣服、反毛原料等过多，导致很多废旧纺织品回收之后只能堆积起来，任其腐烂。

3 团体回收

团体回收指自治会、儿童会（中小学生组织）、老人会、妇女会、PTA等非营利团体为了减少垃圾排放，循环利用资源，从保护地方环境出发，自发开展的回收废旧物活动，回收物包括废旧纺织品、报刊杂志、废纸箱、瓶、罐头、纸袋等，并把回收来的废旧物无偿或付费后交给废旧物从业者和筛选业者，并从政府申请奖励金。

下面以东京都府中市为例，说明团体回收的流程[7]（图2）。

图2 东京都府中市团体回收流程示意图

（1）各准备参与回收的团体经讨论后确定每月或每周的哪一天回收可利用资源，同时，由于每月有个周三回收纸张（行政回收），必须避开这一天。对于不同种类的可回收资源的回收奖励金不同，各参加团体可参照后决定回收哪几类可回收资源，选出代表向市政府提出团体注册申请。另外，只能针对家庭回收可回收资源，因事务所或商店有法定义务自己处理这些可回收资源。

（2）由府中市长向回收团体代表签发注册同意书。

（3）注册同意后，回收团体可在规定的日期向居民回收可回收资源。同时，与回收业者确定好回收来的可回收资源是在当天还是回收2～3天后交付给回收业者。必须注意，废旧纺织品等容易弄湿的资源最好不在下雨的日子回收。

（4）把回收来的可回收资源，无偿甚至有时需支付一定的费用后，交给回收业者。

（5）回收业者按资源明细给回收团体签发可回收物销售传票。销售传票有粉色和白色共两联，粉色的由回收业者留底，白色联交给回收团体。必须写清回收团体的名称、日期、回收物品名称和数量。

（6）每3个月，回收团体填写申请表向市政府申请奖励金，并附上白色销售传票。

（7）府中市政府对回收业者留底的粉色联进行审核。

（8）由市长向回收团体发放奖励金。

每年12月，回收团体可向市政府提出团体注册延期申请，或变更申请。

4 企业回收

2000年，《循环型社会形成推进基本法》制定后，一些日本服装生产及销售企业也纷纷加入到废旧服装回收再利用行列，如优衣库、オンワド槛山、无印良品等在自有店铺中对本公司销售的旧衣服进行回收利用，而高岛屋则建立回收中心，通过店铺或消费者邮寄的方式回收废旧衣服。

4.1 优衣库回收旧衣服捐赠非洲难民

2001年10月，优衣库第一次在日本国内对所有该公司出售的商品开展“全商品回收”活动[8]。2006年起，每年3月、6月和9月，开展为期1个月的回收该公司出售的旧衣服的活动。从2010年3月1日起，常年回收旧衣服。现在，除日本国内所有优衣库门店回收旧衣服外，2011年，又把回收活动推广到韩国、英国、美国、法国，新加坡等国的门店中。2012年3月，中国香港、台湾、上海的各优衣库门店也开始回收旧衣服。

优衣库要求顾客亲自把要回收的旧衣服送到门店，同时，要求顾客事先进行一定的清洗，潮湿、非常脏的旧衣服不回收。从2006年定期回收旧衣服以来，回收量逐年上升[9]（见图3）。

图3 2007—2012年优衣库回收的旧衣服数量

最初，优衣库准备把回收来的旧衣服作为可燃垃圾进行回收利用，即用于焚烧发电，但回收来之后发现这些衣服仍旧可以穿用，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作为衣服的功用，优衣库与国际难民署联系，把回收来的旧衣服捐给非洲难民，以及城市中生活困难的贫民、孕妇及儿童。目前，优衣库回收来的旧衣服，在消毒分类后，约75%捐给国际难民署或其他有需要的地方，如在中国上海等地回收来的旧衣服，往往经分拣消毒后直接捐给中国西北地区。其他25%无法继续穿着的衣服，则会重新制成纤维，用作反毛原料等，但不会用于重新制成服装面料[10]。

4.2 高岛屋回收旧衣服再利用

2002年，受日本经济产业省委托，高岛屋在东京店试行回收男士西服，得到消费者的热情回应。2004年，更多门店开展回收。2005年，高岛屋8家店铺共回收23 273件旧衣服[11]。

无论是否是高岛屋出售的衣服，高岛屋都回收。为了援助日本地震中受灾群众，高岛屋决定从2011年起，每回收到1 kg的旧衣服，为灾区捐献10日元。2012年，共回收10 807 kg旧衣服，为灾区捐献108 070日元。

2013年10月18—20日[12]，高岛屋集团所有店铺回收旧衣服，消费者可以直接把旧衣服送到店铺，并获得一双用旧衣服生产的劳保手套。消费者也可以于2013年9月4日—11月29日通过快递公司，把旧衣服寄送到位于神奈川县秦野市的高岛屋西服回收中心。由高岛屋衣服回收中心统一把回收来的旧衣服送到回收业者处，经称量、筛选后，有些直接出口到其他国家，作为防寒服填充物，有些则在日本国内经反毛工厂、毛毡工厂加工，最后用作汽车隔热材料（图4）。

图4 高岛屋回收旧衣服流程图

5 对中国的启示

美国密苏里大学的Hawley博士认为[13]，所有的废旧纺织品都可以被再利用，即理论上废旧纺织品的回收利用率应为100%。日本建立了完善的废旧纺织品回收渠道，经过10年的努力，2009废旧纺织品实际回收利用率仅为22%，远低于塑料瓶77.5%、废纸79.7%、铝罐93.4%的回收率[14]。究其原因，虽然从明治维新开始，就有废旧物回收业者开始回收废旧纺织品，但实施垃圾分类回收后，回收品类中没有废旧纺织品。即使在2001年，日本经济产业省召集纺织品回收恳谈会之后，也并未以法律形式规定必须回收废旧纺织品，因此虽然日本废旧纤维屑出口工会和全国废品工会联合会等一些相关协会，以及一些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和非营利组织，积极宣传、收集废旧纺织品，但是相对于废旧纺织品理论上100%可再回收利用率来说，实际回收利用率依然有待提高。

中国的废旧纺织品回收利用开始于20多年前[15]，一些二手衣服被重新制成纤维作为工业原料重复利用，还有些被出口到非洲，更多的则被焚烧填埋。如何更好地开发利用废旧纺织品这个富矿，首先要做好的就是保证回收渠道通畅。

5.1 做好宣传，从娃娃抓起

对于塑料瓶、铝罐、废旧报纸期刊等，普通居民能做到单独存放，卖给收废品者，而对于废旧衣物，大多数人却没有可以回收的意识，可以公益广告等方式，加强宣传。参照日本鼓励中小学生参与到可回收资源的回收中，在中小学生的德育课程中安排相关内容，由学生来影响家长，效果可能会更好。

5.2 切实做好垃圾分类回收

许多城市已经开始垃圾分类回收，把可回收资源单独回收，但实际上，居民真正能做到垃圾分类的并不多。即使做了分类，环卫部门在收集垃圾时依然会将各个垃圾箱里的垃圾全部倒在一起。因此，可以参照深圳和上海部分社区已经实施的[16]，在社区中心放置回收筐，居民将不需要的旧衣物等直接放在社区中心的回收筐里，由专门的回收公司定期上门回收，达到废旧纺织品不被填埋和焚烧的目的。

5.3 让服装生产销售企业负起社会责任

日本规定生产销售电视机、电冰箱等电器的企业必须回收本企业的产品，对于服装虽然没有这种硬性的规定，但是优衣库、无印良品等企业自觉履行自己的责任。中国也可逐渐从法律层面作出相应规定，让企业负起保护环境，减少资源消耗的责任。

[1]林隆纪.衣服に关するリサイクル意识と行动[J/OL].佛教大学社会学部论集第46号，2008.3.http://archives.bukkyo-u.ac.jp/ rp-contents/SO/0046/SO00460L001.pd f.

[2]日本纤维屑输出组合，全国ウエイスト组合连合会.ファイバーリアサイクル[D/OL].http://w ww.jw fa.or.jp/data/re_chirashi. pdf.

[3]日本经济产业省制造产业局纤维科.纤维制品3 Rシステム检讨会报告书[D/OL].平成23，6.http://ww w.m eti.go.jp/policy/ m ono_in fo_service/m ono/fiber/dow nload files/201106_ 3Rshisutem uhoukokusyo.pdf.

[4] 第5章战后の故纤维产业とその变容[M/OL].http://ww w. w aseda.jp/prj-sustain/Kaken2003-04/p2ch5.pd f.

[5]小田内阳太.纤维纤维リサイクル元年.株式会社ダイナックス都市环境研究所[R/OL].http://ww w.dynax-eco.com/repo/ report-09.htm l.

[6]家庭ごみ＆リサイクルのごみじゃぽん[D/OL].http://ww w. yttsak.net/katei/.

[7]府中市生活环境部ごみ减量推进科リサイクル系.集团回收の

てびき[D/OL].http://ww w.city.fuchu.tokyo.jp/kurasu/gom irisa

ikuru/suishin/shudankaishu/files/shuudannkaishuunotebiki.pd. [8]ユニクロの「全商品リサイクル活动」3月1日からは每日受け付け、ユニクロ全店にて全ユニクロ商品の回收を实施します[N/OL].http://ww w.uniqlo.com/jp/corp/pressrelease/2010/ 02/022316_recycle.htm l.

[9] 全商品リサイクル活动の概要[D/OL].Fast Retailing.http: //ww w.fastretailing.com/jp/csr/environm ent/recycle.htm l. 2013-4-10.

[10]优衣库下月起无偿回收自家旧衣七八成新衣捐赠慈善机构[N/OL].东方网，http://sh.eastday.com/m/20120222/ u1a6377546.htm l.2012-2-22.

[11] タカシマヤグル ープCSR レポ ート2006[D/OL].http: //w ww.takashim aya.co.jp/corp/csr/backnum ber/pdf/csr_ 2006.pdf.

[12]妇人·绅士·こ どもウー ル スー ツ ·コ ートリサイクル2013キャンペン[N/OL].http://ww w.takashim aya.co.jp/store/ special/recycle/.

[13]Jana M Haw ley.Digging for Diam onds:A Conceptual Fram ew ork for Understanding Reclaim ed Textile Products [J].Clothing&Textile Research Journal，2006，24(3):1-14.

[14]细田卫士研究会2011.ケミカルリサイクルのコスト低减による家庭から排出される衣料品のリサイクル率の向上[D/OL].4.http://sem inar.econ.keio.ac.jp/hosoda/root/data/ re ference/inter_sem inar/22_B.pdf.

[15]陈益刊.中国旧衣“走进非洲”[N].第一财经日报,2013-06-26 (A01).

[16]郑旺.再生服装有没有出路[N].中华工商时报，2013-06-18 (A04).

Research on recycling channels of reclaimed textile in Japan and its revelation to China

CHEN Youfang
（School of Business,Beijing Institute of Fashion Technology,Beijing 100029,China）

Since 2000,afterm ore than 10 years efforts,the 3R rate of reclaim ed textile in Japan reaches m ore than 20%,w hich has been greatly im proved because Japan has established a variety of recycling channels,including the recycling industry of w aste m aterials,adm inistrative recovery,recycling bodies and corporate recycling.Now adays, China's 3R rate of reclaim ed textile is stillvery low.It is necessary to establish am ulti-channel recycling system,w hich requires a really good job in w aste separation and recovery,advocacy,and m ake the clothing production and m arketing enterprises take social responsibilities.

Japan;Reclaim ed Textile;Recycling System

X705

：A

：1674-0912（2014）08-0040-05

2014-04-10）

2014年度北京服装学院科学研究提升计划培育项目“北京市旧衣物回收再利用体系建设及建议研究”资助（2014AL-05）

陈芳（1971-），女，管理学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企业管理、可持续发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