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谁家翁媪(上)

2014-04-29 08:11马原
新民周刊 2014年15期
关键词:箭镞玉料兄长

马原

上章

- 1 -

辛弃疾64岁那一年是鼠年。他在那一年正月十五的晚上,闲来无事去看灯会。

大宋朝都城临安的元宵灯会是一年只有两次的盛会,另一次当然是中秋灯会。说他闲来无事并不确切,因为整整三十日前曾经有一个大和尚为他打过一卦,说他三十日之内必有一场祸。如今三十日大限临近,祸之说似乎成了无稽之谈。那大和尚是灵隐寺的高僧,货真价实的金口玉言之辈,他的话可不是乱说的。而昔日的辛大将军也绝不是被吓大的,任是谁的灾祸警告都不会让他老人家哪怕稍稍皱一下眉头。这一个月里他没有一天倍加小心,更不要说提心吊胆了。他的生活一切如常,该出门则出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丝毫的避讳。高僧大德的预言似乎未在他心里溅出一丝涟漪。如此一来二去,危言耸听的三十日大限已经只剩了这一个晚上。按说有这样一种潜在的危险,他不出门也罢,关门闭户避过这一遭预言中的劫难才是。明天已经在大限之外,三十一日是也。可是他偏不,非要去凑这个大宋朝最大的热闹不可。很难说他内心里是否着意去挑战这个禁忌,以他的性格而言,着意挑战并非不可能。

正是有这样一个心理背景,令辛弃疾看似闲来无事的元宵灯会之游便充满了不确定的危机意味。

- 2 -

就不说临安元宵灯会的热闹了,别人的书里也说过不少。单说说辛弃疾的祸。这场祸是一定的,不然灵隐寺大和尚的预言也就成了无源之水。其实这些日子身边的人也都劝辛弃疾小心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是他不是个听人劝的性格。“听人劝吃饱饭”这句俗谚在他看来完全是一句屁话,他反驳身边人的规劝用的是另外一句俗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或者可以说他内心里对大和尚的预言其实是有所期待的。倘若如此,过来三十日的相安无事也许反而会令他的内心多少有一点失落。大和尚没说那场祸患有多大,大和尚没说那是一场大祸或是一场大劫,也就意味着那不是大患大祸。他没有对别人说这些话,但并不意味着他心里没这么想。以他的性格,也许一场意外之祸正是他内心所需要的,那或许可以打破他的如死水一般安谧的晚年生活。

那是名符其实的横祸,毫无来由且莫名其妙。

肇事者只有五岁,是一个铁匠的幼子。这个男孩天生膂力过人,从小便抡锤打铁开弓射箭,日后该是个做大将军的命。尽管只有五岁,他的玩具却是真正猎户射杀活物的猎弓。他的铁匠阿爸从来不准他碰铁头箭镞,所以日常他玩的都是钝木箭头,他早已玩腻了木箭头,内心对阿爸禁止他碰的铁头箭充满渴望。那天他刚好第一次偷偷拿到了一支铁头箭镞,决心用它来一展身手,教训一下街上那只曾经对他龇过牙的觅食野狗。他先前曾经用钝木箭头射中它一次,害得它曾经两个月一瘸一拐,他成了它的死敌。尽管每一次碰面它都会夹着尾巴迅速溜出他的视线,但他还是能够从它刻毒的眼神中读到它对自己的仇恨。孩子经常会因为那眼神而做噩梦,他知道他和它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才是最终的结局。元宵节这一天孩子终于有了机会,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铁头箭镞,他的机会来了。

他的目标是那只有着恶毒眼神的野狗,他把弓箭藏在身后,在临安的纵横街巷中找寻它的下落。它终于被他发现了,他不想过早惊动它,于是悄悄跟在它身后,在节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尾随它许久。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在二十步之内了,它仍然没有发现他。二十步是孩子心里比较有把握的距离。他将原本插在腰间的铁头箭镞搭上弯弓,屏息静气对着野狗瞄准。他的双眼的焦点只在箭头和箭头直线延展正前方的猎物,所以他无法顾及周边。

是辛弃疾不合时宜地走进弓箭的飞行线路之内,他的右臂右手刚好在箭镞离弦的一刹那自然摆动进入到轨迹之内。铁头箭镞毫不在意那是一位战场上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的手,箭镞一往无前,将辛弃疾的右手中指第一个骨节瞬间击个粉碎。

是祸躲不过。他的祸到了。从今天的这一刻开始,今后的他不论是废黜的大将军还是青史留名的大诗人,他都只是一个缺了右手中指的普通男人而已。

由于男孩的箭镞没有尾羽,所以除了铁头造成的重创外,没有惯常尾羽所附带的别的伤害。辛弃疾在那一刻所感受到的疼痛极其微弱,更多感受的是强烈的麻痹。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起手的时候他异常惊讶,因为他的右手只剩了四根手指,而中指只剩了不到一截,而且鲜血淋漓。

一下子有很多人围观上来。大家七嘴八舌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无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人群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声音格外特别,引起他的关注。他循着声音找到那个人,从装束上那很像是一个游走僧人,脸脏脏的头发乱乱的看不出年纪。如果放在今天,那样的人一定会被认作是济公。

游走僧说:“去找红耗子,他能保住你的手。”

辛弃疾不懂:“红耗子?”

游走僧又说:“是个郎中,问谁都知道他。”

话音未落他已经隐入围观的人群。久经沙场的辛弃疾想想,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凡严重的红伤,若不及时止血包扎,必定会牵连相连的肢体躯干,就近找一个郎中去处理伤处是当务之急。人群中果然有知道红耗子郎中的人,并且马上不厌其详地把去红耗子住所的路线讲给他,令他毫不费力便找到了这个在街巷转角摆摊的郎中。

- 3 -

见到他的那个瞬间,辛弃疾内心的另一个疑问马上有了答案——为什么一个郎中被人称作红耗子。原来他的名讳为朱鼠。

他年纪与他相当,一桌一凳端坐在桌后,左右并头顶有两条竖幅一条横幅连缀到一起,各为四个大字。

上幅:悬壶济世

下幅:治病救人

横幅:郎中朱鼠

这位朱鼠郎中人如其名,面色棕红獐头鼠目,一对小小的三角眼向两侧下垂,与上翘的两个嘴角形成妙不可言的衔接,活生生逗出一个喜感十足的笑面。

辛弃疾问他:“请问是人称红耗子的郎中吗?”

如果不出所料,他的回答该当是“在下正是”。正因为他没做如是答,才真真让辛弃疾意外。他居然用的是与辛弃疾一模一样的句式。endprint

“请问是擅长词赋的大将军辛弃疾吗?”

无论是大将军还是大词人的辛弃疾,同样是简单又直白的性格,肚子里没有复杂的弯弯绕,他的回答简洁而又明确。

“我是。”

辛弃疾心里是有疑窦的,他不明白如此的偶遇对方怎么会知道他姓甚名谁。但他不屑去问,毕竟他英名赫赫,钦佩和仰慕他的人无法计数,别人认识他认出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他不能够再置若罔闻了,因为那些话大出他的意料。

郎中朱鼠起身鞠大躬,口中喏喏:“朱鼠在此恭候大驾光临已经有三十日了。”

“什么?你在这里专为等我?”

“正是。”

“可是为什么?你我素昧平生啊。”

朱鼠不说,任辛弃疾想破天也想不出此人与自己居然有一段奇缘。

朱鼠家学深厚家道富足,一生从不需要为稻粱谋。他的父亲是京都大收藏家朱天恒,相貌堂堂妻妾成群。但是他的这个独生儿子却与他毫无共同之处,这让朱天恒心生疑窦。众多妻妾中唯有朱鼠的母亲生了孩子,朱天恒心底深处很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他甚至怀疑自己天生的命中无后。但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从未将内心向任何人袒露。他给了这个儿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和最好的教育,朱鼠的历任家塾先生都是父亲为他专请的出身举人进士的饱学之士。

朱鼠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给他的名讳是一个单字鼠,唯一的解释是他诞在鼠年。但是毕竟汉人的传统里还从未听说有人以鼠为正名大号,姓朱名鼠令他在命名之时就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异类。

这些话朱鼠当然不会对辛弃疾说,只不过是讲故事的人饶舌,说给看客们罢了。

辛弃疾能够看到的只是郎中对自己断指的包扎料理,那其实也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从脚下酒坛子里舀出小竹舀的白酒为他洗去污血,之后是每个郎中自己配好的红伤草药粉敷撒在伤处,最后是簇新的布条加棉线的包裹扎紧。昔日的大将军对所有这一切再熟悉不过,所有的细节看来都没有异常。

一切妥当之后辛弃疾才开口:“说说你吧。说说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朱鼠说:“就先说说我。我做郎中有三十年了。”

“看得出来,老郎中的手法一眼就看得出来。可是我不懂,看你的年龄与我仿佛,你怎么会三十岁上才改做郎中?尽管做了三十年,你还是半路出家。”

“大将军慧眼!但凡郎中要么从小学起,要么混江湖上了一把年纪之后再务,我这样半路出家的郎中可以说少之又少。其原因在于郎中不是我的生计饭碗,我只是因为迷恋草药之学才勉为其难做起郎中。”

“或许可以说为你的草药之学找到施展的方向,你需要病人来印证你的学问。我猜的可有几分道理?”

“正是。我的主业是琢玉,草药之学只是喜好。”

辛弃疾忽然有了兴趣:“先生既然弄玉,又有闲情逸致做草医郎中,家道一定极殷实。如果不是秘密,请问贵堂号是?”

“在下惭愧,自己并无堂号。奈因老父尚在,在下未曾自立门户,所以也不便冒用老父的堂号示人。”

辛弃疾若有所悟,摇摇头:“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却原来‘儿童相见不相识,先生所说的老父一定是万千堂的朱天恒伯父了。”

朱鼠低眉:“在下早知大将军是老父的忘年之交。然在下不想以此来攀附大将军。”

“你就不要一口一个大将军了。你既是朱老伯父之子,便也就是我的贤弟。自此刻起你我以兄弟相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说你在此等我三十日。贤弟一定有要事。”

朱鼠大摇其头:“兄长误会了。非也,非要事也。完全只是闲事而已。”

“不会吧,值得贤弟一候三十日的闲事,在为兄眼里已经是大事要事了。又何况还要为兄搭上右手的中指?此等闲事可谓不同凡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鼠便也不再卖关子。他从怀里深处掣出一坨拳头大小的丝绵包袋,小心翼翼地双手呈给辛弃疾。

“我不敢说它算不算不同凡响,但它确是闲事,也的确没有多么要紧,还请兄长过目。”

辛弃疾并未急着将包袋打开:“有件事我不明白,灵隐寺的大和尚莫非在帮你做局?”

“绝对没有。三十日前我去灵隐寺求签,问与一个人谋面的缘分。解签的和尚说尽在三十日之内,有缘人自会找郎中求医,如此而已。”

辛弃疾若有所思:“这个大和尚当真神乎其神。”

他这才打开丝绵包袋,他的目光即刻被其中的物件紧紧地抓牢了。

- 4 -

造像照片二帧

- 5 -

辛弃疾本大贵之人,识玉断玉绝不是外行。他一眼便知摆件的玉料乃和田脂玉之极品,其白皙其温润度其羊脂之质感都绝对难得一见。更让人叫绝的是其雕工和造型。

古往今来的造像之术均以造人像为最。尽管山水吉兽花鸟鱼虫这些也不易造,但是毕竟意思到了造像也就完成了,只求写意不必活灵活现。然造人不同。造像原本是给人看的,而人最熟悉的莫过于人自己,所谓画鬼容易画人难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人对人的挑剔是绝无仅有的,所以造人之难第一步便是要像才行,所说的惟妙惟肖,达到这一步已经比之其他要难上许多。但这仅仅是初步,达到这一步仅仅完成了由人到偶。第二步还要赋予人偶以生气,所谓灵。有了灵,人像才有了生命,人造的人像唯其有了生命才真正具有造人像的意义(艺术,或者说创造的本质)。还有第三步,再造活灵活现人物的人才算得上真正意义的艺术家。然艺术家同样有高下之分,寻常之辈要做的是造出活人,而只有那些让活人编织出一整个诗意境地的构造者才堪称艺术大师。

以这么啰唆的方式做开场白,无非是为了烘托出此时此刻擎在大词人辛弃疾手上这件东西的价值。或许可以说,那是天与地之间是古往今来只有唯一的神奇造物。一尊和田脂玉双人雕摆件,用线简洁灵动且传神达意,工艺精绝纤毫毕爽。辛弃疾给惊呆了,也完全被震慑住了。endprint

那是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相濡以沫的一个瞬间。此时此刻的文字已经显得乏力,我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不敢再咬文嚼字去浪费读家的宝贵时间。今日读家的大幸,在于历史已经跨越了读字而走进了读图时代,所以今天的我们还是可以亲眼目睹810年前的这桩奇迹。各位读到这里的朋友,为自己的幸运暗自得意吧,不是每个好玉者都有与辛弃疾一道赏玉的好运道的,又何况这是辉煌的古玉历史中最为耀眼的一颗,说它是皇冠上的明珠也不为过。

- 6 -

朱鼠说得不错。送辛弃疾一尊玉雕摆件当然算不上是要紧事。辛弃疾说得也对。一候三十日并且还要搭上大将军的中指,如此的代价令任何不要紧的事变得事关重大。

不错,这尊由极品玉料穷数载之工并经绝顶高手打造的摆件,必定是无价之宝。但是天下的宝贝多了,任何一件宝贝都不能与如辛弃疾这等伟大的人物扯上血肉相连的缘分。那么为什么要说送宝贝的朱鼠与被送者辛弃疾之间会有一段奇缘呢?

对诸位读家也许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如同“活着还是死去”对哈姆雷特是个问题一样。

但是对辛弃疾不同。辛弃疾一眼之下便非常清楚,这尊稀世之宝就属于他自己。它是专为他而诞生的,它为他而存在。因为它讲的正是他的故事。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 7 -

“朱鼠在此恭候大驾光临已经有三十日了。”

千万不要以为朱鼠在过甚其辞,与他在这尊玉雕上所耗费的时日相比,做草医摆地摊这三十日根本就不值一提。三十日里即使辛弃疾没来,依旧会有别的求医看病者,他依旧做他的郎中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他不会因苦等而焦灼而度日如年。只不过若没有这番约定,他也许不会接连三十日,日日做郎中。过往的三十年里他每次摆地摊的时间都是三日,从未有过改变。不同的只是间隔的时间,有时三五日,也有时一年半载。

辛弃疾是统领一整个时代的大词人,是名垂史册的领袖级人物,当然也是权威的艺术鉴赏者。以他的见识和经验他当然非常清楚,如此艺术极品其中所凝结的时间和价值为几何。

“贤弟的技艺虽不敢说后无来者,绝对可谓前无古人。我猜这一尊造像上下的功夫当在五年之上。”

朱鼠这会格外谦逊:“不过七载罢了。当年读到兄长的大作便五体投地,遂起意以词义为题造像。不知不觉中七年已矣。其间数易其泥稿,直到最终让愚弟自己满意才定稿。”

辛弃疾目不转睛地看定玉像:“也难怪贤弟用尽心思,实在是玉料太过珍贵了。不说有如此高妙的雕造,仅玉料自身的价值已经不可估量,按市价至少在千亩良田之上。敢问贤弟今日意欲何为?”

“当然是将此番心意奉送兄长了。只是不知兄长对愚弟于词义的理解是否认可?”

“贤弟如此说便折煞为兄了。为兄随兴几句戏言,贤弟便藉此营造出如此妙不可言的意境,足见贤弟的诗意情怀远在为兄之上。有句话我必须说,奉送二字万万不可,为兄受不起如此重礼。倘贤弟有心,为兄斗胆开口,问贤弟讨要那尊最后的泥稿,企望贤弟一定不要拒绝。”

朱鼠坚定地摇头:“不是泥稿,是它。愚弟有一点小小的自负,自想如此的设计并如此的雕工还算配得上如此的玉料。而如此一件造像也才配得上兄长,所谓好鞍配宝马是也。有一句话也许不当说,五十年前愚弟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第一次读到兄长的词便热血沸腾。愚弟以五十年未变的初衷成为兄长的铁杆拥趸,万望兄长给愚弟一个机会,容忍和满足愚弟的这样一个向兄长表达敬意的狂想。”

“其实我早已认出了这块玉料。当年我曾受邀去府上拜望朱老伯父,老人家带我瞻赏了他自己所有的珍藏,最后向我展示的便是这块玉料。朱老伯父称它是万千堂镇堂之宝,并称它与史传的和氏璧相比应该也不逊色。贤弟不说为兄也深知这件宝贝的无限价值,我相信它不但是朱老伯父一生的最爱,也一定是贤弟一生的最爱。因为它承载了贤弟毕生的尊重和极致境界的心血创造。君子不夺人所爱。”

“兄长有所不知,将它奉送给兄长不只是我一个人同时也是父亲的意愿。兄长在父亲心目中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父亲一生都以与兄长为友而自豪。当年我起意以‘白发谁家翁媪为题造像时,便已向父亲汇报过想法,并得到老人家的认可和支持。父亲最大的愿望便是将这块宝贝玉料琢磨成能与之相匹配的造像。我用了七年时间完成了老人家的夙愿,父亲对造像非常满意。也是父亲敦促我有朝一日能将它亲自送到兄长的手中。”

这会辛弃疾已经热泪盈眶:“惭愧,惭愧。”

“我也曾请父亲自己把它送给兄长,但是父亲坚决要我送。父亲说造像已经浸透了我许多年的心血在其中,说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父亲说他不能拿别人的东西送人,哪怕是自己儿子的东西也不能。所以将它奉送给兄长的任务便责无旁贷落在我头上。而且它呈现的只是兄长的词义,所以同样可以说它原本便属于兄长。兄长收下它只是物归原主。”

辛弃疾激动不已:“好,朱老伯父说得好,贤弟说得更好。我能做的,只有恭敬不如从命。我收下。”

这个故事讲到这步田地就不好再往下讲了。

就此打住。

(下篇待续)endprint

猜你喜欢
箭镞玉料兄长
珠玑集
试论秦汉时期异形箭镞
玉雕作品分析与欣赏
玉器之美
浅析玉雕人物形象与用料选择
随形就势 顺色立意
松嫩平原地区古代箭镞的发现及研究
迟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