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自己——画事

徐裕颂

我从1995年艺术学院毕业到现在将近20年了。在大学时期就有奋斗成为艺术大师的梦想，可时间过去了，画没画好，也没能成大师。总结一下：就是玩得太多，学得太少！毕业后正赶上改革開放下海捞金的大潮，我也混进捞金的队伍进行打拼，金没捞得多少，倒是捞到了一堆古物，把打拼来的钱基本上都花到这上了。家人说我不务正业，一天到晚收破烂回家。

后来，经过我的呵护，“破烂”和我上了自治区电视台，并被报刊等媒体报道，那时我火了一把，但也有人说我在忽悠，“这么年轻哪会看古董”，还背地里说三道四，可这份情结却是我多年做中式装修、设计所结下来的。在徽州、婺源、休宁、绩溪，在浙江、福建、广东，凡有古建筑的地方，我都走街串巷。看到过一座座民居被毁、建筑部件被偷、一车车老门老窗老家具往外运。同时，也见证了一批收购古物的农民成了千万富翁。我无能为力，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收一些我喜欢的木雕、家具加以保护。

现在，家里、工作室无处不渗透着古老的气息，精美的门窗木雕，古朴优美的明式家具，一起呼吸、一起沉思、一起痛苦、一起呐喊。沉埋了一两百年的木雕艺术一点点从农村转到了城市，有时就如听到了它们的哭声，像是被贩卖的婴儿，失去了原有的家。唯有无奈，只能细听他们诉说故事，然后用愉悦的心情欣赏明式家具的婀娜空灵姿态，用洁净的手帕擦去陈年包浆上的灰尘，抚摸着岁月风雨残留下的伤痕。我曾痛恨过捣毁民居木雕、偷拆得七零八落的偷徒的无知，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能量，只能放下痛恨，才能平息眷恋的沉痛，回归到我的画事中。

多年的古物收藏，已经成为自己的一种情结。每一件古物都是我的老师，教我沉稳做事、明白做人。朝夕相处的生活，给我从骨子里得到很多学养，师从古物自然造化是我画事的脉络，是我绘画得到古意的源泉。在绘画中体会古瓷古玉那种温润，用水墨的关系体现；在明式家具中寻找那简洁而又具有哲理的构成；在表现画面效果中吸取古陶的那种斑驳、自然纯朴的意境；在岁月风雨已久的老木雕、古家具中寻找那份苍茫、老辣狼藉，笔墨效果得到浑厚华滋。

画事，手艺活。通心性、通书卷、通万物，须积累、耐寂寞，也须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经验古人已一一有述。余画事已有多年，画虽不工，而苦心一番，甘苦自知。

沉迷画事的原因让我与北京结上了缘！

那年来北京的机会也说得上是梦想成真吧，但到了北京真正扎下来生活后，却发现没有梦想时的美好。慢慢地结识了一些朋友，听朋友说北京，听朋友谈工作、谈画画。朋友说得对，北京这个码头水很深，要想在北京混得下去，很不容易，很多人的梦想就是从这里启起，也是在这里破灭的。原本我还以为是胡说八道，慢慢地才感受到他的话语里所含有的一番味道。但是，我还好，还算是幸运，借着朋友的力量一边打拼一边画画，就这样在北京还算存活了下来；而且还添了辆车，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工作室里还添上了不少书，平时除了画画写字，看书基本上成为了我的余乐。

北京，这个地方瑞气祥和、地气宏大、几朝帝都、皇气十足、文气逼人，真有着无形的气场支撑着一代又一代北漂之族醉生梦死。北京，能量非凡。其他我不知道，光说画画大军就应有几十万人在这闯荡、摸爬滚打；里面鱼龙混杂、五花八门，有能卖画赚钱的，也有连饭都吃不上的。北京城里的画展一个接一个，博物馆、美术馆每天都有新的展览，说句最实际的话：在北京能吃上饭后，在这里学习画画确是个好地方，卖画也是最好之地！我因为没有涉及到卖画行当，所以这几年都在北京跟几个导师学习，而且最得意于国家画院邓嘉德导师的一句训言：学中国画不练书法，就不用学画了，回家做生意赚钱过日子好了。导师的严厉言辞，给我的内心深深地刺了一针，使得自己原本想放弃学书之念头，不得不作重新思考。三更灯火五更鸡便是我苦学时光，眼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往前，没有退路。于是常常鼓励自己，出身贫苦，需靠的是自己一贯以来的干劲，没有人能帮；画画的道路是自己选择的，干不出成绩只有自己丢自己的脸。就是这样下定了决心按照导师指引的方向，从参加美协的展览开始定位，并在创作中，不断地调整，失败一次调整一次。一次次地调整，一次次地写生，一次次地往美术馆观摩别人的画展，在作品中找到了自己的感觉。一次次的入选展览，一次次的得到鼓励，也有一次次的落选，又一次次的失落，甘苦没有人知道，只有内心不断地赞扬自己一定能行。终于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完成了导师和自己的定位目标，在绘画的感觉上也找到了自己的绘画语言。

在北京，同样有着一帮来自广西怀揣着梦想的艺术青年，有功成名就的，也有跟我一样为了三餐以画画打拼的。每当周六、周日，我们便结伴逛潘家园古玩市场，去小武基工艺品作坊想捡点漏，愉悦自己。有时也顺便买点好菜来改善下伙食，几个哥们乐一乐。茶余饭后不谈艺术，但东西南北、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无所不谈，唯独不敢在北京谈什么理想。北京是一个大得让人可怕的城市，站在任何一个地方，自己如同一只蚂蚁，高耸林立的大厦，川流不息的汽车，密密麻麻的人流，让你无法呼吸，每年多发的严重沙尘雾霾和寒冷的残冬，就会让你感觉难以继日。但是，北京却又是一座极美的城市，雾霾之后又是蓝天白云，让你哭笑不得，爱恨交加。

在北京，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象，画画人总是离不开这个地方；我后来弄明白了，这个地方有着几千年文化的沉积，有着太多中国传统的人文景观，有着浓厚的艺术氛围，有着云集的文化和艺术名人，更有着众多各式各样的展馆免费让你学习。在皇城根下，呼吸着免费的传统气息，享受着免费的前人留下的成功经验，借着北京宏大的文化气场，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以在北京画画为荣，梦想有一朝一日成为艺术大师，光宗耀祖，百世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