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个小石匠,参加土改入了党,头戴竹叶帽,身穿百姓装,穿着草鞋干革命,创建了滇西大粮仓。一身泥一身汗,大官他不像,像什么?像,像个种田郎。杨善洲,杨善洲,老牛拉车不回头,坐官一场手空空,退休又钻山沟沟……”我一直记得这首2011年拍《杨善洲》时听到的当代百姓编的歌谣。
说老实话,我初到杨善洲的家乡云南保山时,心里是揣着个问号的:“杨善洲是个好人,但是好人会好到这个份儿上?”到了保山,我和他的家人、他共事过的人、他的朋友交流,看到他留下来的东西,我为自己曾经的问号感到羞愧,甚至耻辱。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情;一个人做一天的好党员,容易,做一辈子的好党员,难。杨善洲做到了。我最深刻的感受是,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作为演员,我们想说的话都表现在人物上、角色上。
拍电影《焦裕禄》,当地百姓做群众演员,有些场景都不用导演说戏,他们就知道拿什么道具、怎么做,给他们报酬,一分钱不要。有一场戏,群众演员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他们一直陪着我们拍戏到天亮。他们对焦裕禄的感情让我记忆深刻。每当我想到演过的这些人,就会想到一首歌,《共产党员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焦裕禄》《杨善洲》这两部电影都是在他们工作生活的土地上拍摄的,我对此深有体会,“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焦裕禄、杨善洲就是这样。
演员是一种职业,我们这个职业就是创作人物,而且是鲜活的人物。通过人物,让观众感受到假恶丑和真善美。但是演员需要明白一点:人物,不是演员一个人的,是集体创作,而且有些人物在现实生活中就很有影响。我就属于沾了人物的光。“苦和累,都让一个好人焦裕禄受了;名和利,都让一个傻小子李雪健得了。”我发自内心这么想。对此,作为演员千万不能自我膨胀。我有一段时间走红地毯、签名,脑子也热过。回头看,我悔呢!1999年,电影《横空出世》获得政府奖,我自己不满意:当时为什么想不到减肥呢?我演《焦裕禄》,一个月减掉20多斤——出了名了,怎么就想不到了呢?我为此感到羞愧。
拍电影《横空出世》,我接触到总装备部的很多精英,如果说他们付出的是100,那么他们得到的回报是1,太不成比例。拍完这部戏,我很受触动,他们太了不起了,所以又参加了反映中国航天测控人生活的电视剧《中国轨道》的拍摄。拍摄进行到一小半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得了病,当时就想我宁肯死了,也不能让这个戏夭折。整个剧组从西安拉到北京,我坚持了一个多月,把戏演完了。休养了两年后,我重新拍戏,每次在剧组吃盒饭时,我都觉得特别幸福,因为感受到自己生命的价值,我在为观众创作。
近些年来,文艺事业蓬勃发展,但出现很多乱象。从个人来说,是一些演员经不起名利的自我膨胀;从社会来说,是环境提供了让他们膨胀的土壤。比如不管明星做了什么,粉丝都欢呼鼓掌,好坏、黑白、是非不分,这是不应该的。文艺界出了丑闻,最受影响的,也是这些粉丝,他们中有些人青春年少,世界观、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定型,要注意对他们的正面引导。还有一种怪现象,就是有些作品观众一边看一边骂,创作者一边挨骂一边还挣着大钱。这样的作品是有经济效益了,但是社会效益呢?应该加强对这种作品的外部监管和制约。
演员这个职业不轻松,想做好了不容易。我们赶上一个好时代,要珍惜演员这个名号。在旧社会,演员是戏子,让人瞧不起,新中国把演戏变成职业,优秀的演员还能成为艺术家——文艺工作者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文化是我们民族的血脉——这是对我们最大的认可和鼓励。
最近,我在拍摄电影《远方的河》,反映上海知青金训华为救物资、救小兄弟而牺牲的真实事迹。为此,上海一家电视台找到当年被救的人,这位已是60多岁的老人最初拒绝上电视:他怕被骂借英雄炒作自己,更怕英雄的在天之灵受委屈,因为这样的节目会有多少观众关注呢?但是栏目组和摄制组感动了他。做有情怀的作品,塑造有生命力的人物,这是我的理想。
(以上来源: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