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
6年前,我跟随父母来到现在生活的这个城市,从那时起,我便被称作 “外地人”。
刚来这里时,我非常不习惯。当地人操着一口我完全听不懂的方言,买东西时,小贩看我面生且说普通话,总胡乱开高价;问路时,他们看我穿的是洗得发白的衬衫,就胡乱指个方向。但那时在同龄人中间,我还是能感受到暖意的。我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本地人。大概因为年岁尚小,他还分不清“外乡人”和“本地人”的概念。他跟我一起打泥巴仗,用沙子堆砌小小的城堡;跟我一起用野花做晚餐,喂布娃娃吃饭;他甚至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玩,吃饭时,还不停地夹肉给我吃。
有天傍晚,他邀请我去他就读的中心小学玩,在那里,我看见装了空调和投影仪的教室,也看见带红色塑胶跑道的操场。他兴致勃勃地带我参观他那漂亮的学校时,我却想起了自己学校里夏暖冬凉的教室和用砂石铺成的操场。但当时我还是以为,即便这样,我们也能真诚友善地相处。
等我们上了初中,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生活条件优越、人脉资源丰富的本地人,而我只是一个父母打工、一家人居住在出租房里、没条件逛大商场的外地人。渐渐地,他不再招呼我去他家玩,路上碰到也故意垂下眼睛擦肩而过。
我家租住的平房边上是高楼,楼里住的大多是本地人(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就住在那里)。夏日的傍晚,他们在空调房里喝酒欢歌,我们在院子里摇扇纳凉;他们进出都是轿车,而我们呢,无论刮风下雪,都得骑着老式自行车“咿咿呀呀”地穿梭在路上。所以当有一天,一個连走路都还摇摇晃晃的小朋友,指着我大声说:“我妈妈说了,不要和你们外地人讲话!”而周围的本地人听后一阵轻笑,甚至有人夸他懂事聪明。我的心头腾地升起一团怒火,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轻视排斥我们外地人!
从那天起,那些积郁已久的不快开始在我心里发酵,我慢慢地仇视起本地人来。我所在的学校,同学大多是外地人,家里都不富有,但大家相互间很坦诚,相处得很愉快。偶尔他们打碎了我的碗,弄丢了我的钢笔,我都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可如果是那些本地同学不小心把水甩到了我的脸上,我就会怒气冲冲地要对方道歉,若体育课上被本地同学踩了一脚,我定要踩回来。我有好多朋友,可没有一个是本地人。这当然引起了一些老师的关注,他们委婉地要求我学会不戴有色眼镜,和所有人友好相处。但这谈何容易?在我眼里,“本地人”扮演了太多的反派角色,没素质,更缺社会公德。他们可以歧视毫无根基的我,我又怎么不可以看不起妄自尊大的他们?
老师,您能帮我打开心结,在以后的日子里,和他们坦然相处、自在交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