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颖
那年9月,我终于上中学了。
开学第一天,小伙伴们都兴奋得不得了,一下课就乱蹦乱窜。听数学老师讲了一整节课的数学的重要性后,我跑到走廊上透气,隔壁班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很开心地跑过来跟我说:“我们那科学老师挺有意思的。上课的时候我看见窗外有一辆垃圾车,就喊了声‘垃圾车来了!然后老师就很自恋地说:‘垃圾车有什么好看的!有我好看吗?”我静静地听完,抿着嘴笑了。
突然,我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皮肤略黑、头发有点乱的大学生模样的人,走进我们班的教室。他笑眯眯地在教室里转了几圈,观摩大家的课间活动。要不是看见他手上拿着科学教科书,我绝对不会相信他是我们的老师。
“我姓周,跟你们一样,都是新来的。等一下你们一定要认真听讲,不要去注意什么垃圾车,要注意我!”全班同学一听这话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我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
然后,周老师开始正式讲课。他讲了还不到10分钟,前排的几个同学突然莫名其妙地趴在桌上“噗嗤噗嗤”笑起來,一支毛笔在他们之间传来传去。周老师不止一次地给他们使眼色,他们却不理会,仍笑个不停。
“你们,是怎么回事?”周老师拿起教鞭,朝他们那边指了指,装出很严肃的样子。他们中的一位笑得快岔气了,他指着那位丁姓同学,断断续续地说:“他……他……他在毛笔上刻了‘丁大仙专用。”其他同学听了还没什么反应,周老师却忍不住,突然笑场了。
后来,只要是周老师上课,课堂气氛都很活跃,大家心里很轻松。他越是“纵容”我们,我们越不忍心“欺负”他。
随着相处的日子越来越长,有一些男生与他开始像哥儿们似的勾肩搭背,有什么好吃的也一定要与他分享。而他会在校运动会时给班里的同学送来可乐或刚煮好的鸡蛋。课间,常常会有其他班的学生向他招手,亲切地叫他“小周”,我们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坚持叫他“周老师”。
那天,语文课上我们学到“市侩”这个词,突然发现这两个字写起来和周老师的名字字形极其相似。于是,在接下来的科学课前,几个男生激动地拿着语文书跑上讲台,翻开书指着“市侩”一词告诉周老师他们的新发现。一阵狂笑后,那些男生急忙逃下讲台,大概是怕被他踹回来。可是“侩爷”这个外号就此不胫而走。
“侩爷”与我们这群孩子处得很好,我们也因此更加放肆。会有同学在课间直呼其名,也会有同学在窗口偷偷看他和漂亮的音乐老师走在一起,边看边贼兮兮地笑。记得有一次,“侩爷”为了让我们理解什么是物理性质,指着自己这样描述:“我很高,也很瘦……”话音未落,我们都笑开了,边笑边说:“别这么自恋好不好?”“侩爷”也跟着笑了。
那次,我拿着作业本向“侩爷”请教难题。“侩爷”正给我讲着题目,突然冒出一句:“我发现你最近很会提问,很好很好!”我知道他那是在鼓励我。
他是新老师,教学经验没有年级里那个戴眼镜、双眼放冷光的老师那样丰富,上课的节奏有点慢,可我们反而觉得这样挺好,有利于我们更牢固地掌握那些新知识。
他常常叮咛我们不要写错别字,告诫我们因写错别字而在科学考试时失分是很可惜的。所以他经常会在黑板上列出那些我们容易写错的字。
我们都很努力地学习,不在任何一次月考或期中期末考时给“侩爷”丢脸,“侩爷”自然是乐呵呵的。很快一年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新学期开学,我们的教室换到了三楼。“侩爷”则留在一楼,教新初一的孩子。
那次学校举行歌咏比赛,我们班得了年级第一。回到教室后,班主任告诉我们:“在宣布我们班得第一的时候,周老师笑得跟朵花似的。他还对我说,他教过的班级都那么好,虽然他只教过两个班。”
那个星期轮到我们班值周,政教处照例派老师来指导我们要如何做好检查工作。当指导老师敲门进来后,教室里顿时沸腾了——来人正是“侩爷”!后来,我们安静地听“侩爷”指导我们怎样站岗,什么时候检查卫生……即便这些我们早已知道,大家还是非常认真地听着“侩爷”说的每一句话,“侩爷”像当年给我们上课时一样,点着大家的名字,给班里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作。听着他熟悉的声音,看着他亲切的笑容,大家心里觉得无比温暖。
周老师,我们亲爱的“侩爷”,我们永远的“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