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
关于时间,我喜欢它最自然的属性,时间的重量和时间的摆渡。
如一个人的左耳和右耳,万千式样的配饰中,每个人都戴着自己最喜欢的款式。
我向来不喜欢扎耳朵眼,我只喜欢它天然的饰品:一对天生的拴马桩。
小时候,妈妈总喜欢一边摸我的拴马桩,一边说:再野性的马也栓得住呢。
我始终不懂得栓字的意味,正如我始终不能说清相爱的理由。
我只知道,我是多么强烈地深爱着这样野性的马匹。
无论是丽日清空,还是大雨瓢泼,我喜欢它奔跑在自由天空下,绿绿的草甸子上。我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女儿性的骄傲,一跃马上,便纵横驰骋,天涯随心。
那些野火中烧的黄昏,星满大野的夜晚,我喜欢它缓步归来,安憩马厩。这时灯光晕黄,茅舍安宁,我总会有一种母性的冲动袭来,轻柔抚摸中,喃喃絮语,低回婉转。
这匹野马就是我的时间。在我的成长中让我不寂寞。
它狂奔,或者漫步,或者休憩。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接受真实。
那些青春的梦想。那些中年的优雅。那些暮年的平静。它就是一匹不断负重、强大、饱满、又充满着力的野马。
幸运的是,我生下来就拥有着拴马桩,让我与它有了冥冥中的生死契约。我们共有着同一节拍的心脏的跳动。
时间喜欢打量着我,我也喜欢观察着它。我们因喜欢而一路搀扶,彼此警醒。
从一个彼岸到另一个彼岸。从一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
我们彼此交出体验,我们是彼此奉献的历史。
我们像标志一样,从灵魂走进肉体,又从外部回归内心。
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是我们。我在时间中永续。
尽管我的时间会终止。但时间中的我,记录了我的节奏,气息和天然的热爱,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度我、等我、拥抱我。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热爱、挚爱、眷爱着秘密的、奇特的、命定的时间的野马。在来处来,到去处去。
我喜欢这样的真实:大野,炊烟、风声里的飞奔、飞舞、飞翔的生存的野马。于无声处,潜滋暗涌。
我喜欢这样的沉醉:漫不经心、纯粹又浪漫的平静、安静、恬静的生命的野马。从容散淡,简洁明澈。
真的,我无意说出过去与现在,也无意说出未来与恒久。
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须拥有自己的方向和历程。不许掉头,只能前行。
我清晰的懂得,我的野马会嗅着我灵魂的方向,十指交握,脉脉牵引。
那把剩下的,都交给时间吧。你必须和我一样,清醒命运——
时间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