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犯事儿

殷贤华

“老娘，我回来了！”张局长踏进家门，老娘正在生火做饭。

老娘惊喜而又有略带责备的意思：“哎呀，我儿回来啦！怎么电话都不打一个呀？”

“哦，放假了有点空闲，心想大半年没回老家了，就回来了！”张局长接过老娘递过来的洗脸帕。

“司机小刘呢？还不快叫他进来坐！”老娘向门外望去。这么多年来，张局长回农村老家，都是小刘开车把他送回来的。

“哦，小刘今天没来，我一个人回来的。”

“是小刘有事，还是单位的车坏了？”老娘感到很意外。

“小刘没有事，单位的车也没有坏。现在干部纪律要求很严，不准公车私用，特别是节假日，查得更厉害。”

“是不是真的哟，你没有骗老娘吧？”老娘盯着儿子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当然是真的，我骗老娘干嘛呀？这回我是到车站排队买票，乘公共汽车回家的。虽然颠簸了三个多小时，但我感觉还挺好的呢！”張局长已经多年没有乘公共汽车了，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以前小刘送他回农村老家，他大都在车里睡觉，这次乘公共汽车，他竟然丝毫没有睡意。

这时候，老爹赶集回来了，一进门就急急地问：“我儿果真回来啦！我儿没犯事吧？”

“我好好的，没犯什么事呀！”

“嘿，乡亲们都传遍了，说你一个人从公共汽车里钻出来，空着手，低着头，灰溜溜地回老家，肯定犯事下课了！”老爹急得喉咙冒烟。

“哈哈，是这样呀。难怪我在村口下车后和碰到的乡亲们打招呼，感觉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古怪呢。”

老爹老娘对望一眼，不相信地摇摇头。以前儿子回家，可都是坐轿车回来的，前呼后拥，挺胸抬头，大包小包送给爹娘伯叔甚至邻居，好不气派！

儿子只得耐心解释：“以前拿回来的那些礼物，全是别人送的。现在干部纪律要求很严，别人不敢送，儿也不敢收。至于低着头，是因为颈部长了个小疮，正在治疗中，抬头会很疼呢。”

“真是这样吗？”大伯也急急地赶来了，一把抓住张局长的手，“有乡亲说，你下车后，后面还有两个人远远地跟着，说不定是公安局或者纪委、检察院的人……侄儿你真没犯事？不是回来告别的吧？”

张局长只得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解释一遍。

回到机关，张局长陪同县长调研时，总喜欢往镜头面前凑。县电视台的记者要给县长拍特写，悄悄叫张局长回避一下。张局长假装没听见，或者只是口头应一声。记者只得另觅机会、另选角度、见缝插针拍摄。

有一次市长来视察，县长和张局长等人陪同，张局长又往镜头面前凑。电视台的记者恼了，问张局长：“你有话要对观众说吗？”张局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然后对记者说了句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我只是想通过电视镜头告诉乡亲们，我真的没犯事儿！”

郝景田荐自《重庆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