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的精神分析元素

摘 要：分析陈忠实的《白鹿原》中虚构的人物的无意识倾向，尝试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挖掘冷大姐变疯之缘由，探究朱先生临终前执意喊妻子一声“妈”之深层次原因，并努力得出合理的解释以引发读者更深的思考。

关键词：性压抑；死亡本能；意识；无意识；俄狄浦斯情结

作者简介：祝娜（1985-），女，山东潍坊人，沈阳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5-0-01

一、冷大姐疯之缘由

文中“鹿子霖的儿媳疯了”一句话的出现，看似突兀不合常理，但是通过她疯癫时的语言就能明白作者的用意。她的哈哈大笑又戛然而止，再转换到羞羞怯怯的眉眼，继而窃窃私语：“俺爸跟俺好，俺爸跟俺好，他娃子不上俺的炕，他爸可是抢着上哩！”①冷大姐以这种意淫的方式对自己处境的变相的控诉，以引起周围人们对自己的关注。

冷大姐不幸地开始是在她嫁给鹿兆鹏之后。丈夫被迫与她结婚，很快便离家出走，投身革命。丈夫的离去使冷大姐独守空房数年，长年累月几乎受不到任何爱情的滋润，也不能释放内心深处一直涌动的情感。结果，冷大姐爱的本能和性的本能长期的压抑，没有释放的对象，在谈“性”色变的年代羞于表达，亦不敢发泄。只有在疯癫状态下的所作所为才可能不受世人的唾弃，才可能换取世人的理解。而这疯癫状态下所表达的正是内心真实的想法，正是理性压抑的本能。

如果没有鹿子霖醉后失态，这次偶然事件使她内心压抑已久的火山瞬间猛然爆发，无处释放的情感、欲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口。然而这仅仅是昙花一现，最终封建礼教让她很快回归理智，强烈压抑自然需求的巨力，从鹿子霖怀中挣脱，继续压抑自己努力让自己平静。不幸的是，她内心被激起的情欲的火焰却一直跳跃不肯熄灭，在一次企图勾引鹿子霖却被鹿子霖识破并算计之后，惊吓、楞呆继而恼羞成怒，仅存的一点自尊顷刻轰然倒塌，意识到自己永远站立不起来了。绝望中她想到的是轻生，以死来结束所有的憋屈与痛苦。“生的本能，即性的本能是建设性的，它导致了新生命的诞生，是人类的生命历程生生不息。死的本能则是破坏性的，它是恨得动因，表现为向外扩展的攻击的侵略倾向。而当主要倾向在外界受挫时，它又折回自我，成为自杀的一种诱因” ②冷大姐自己已经意识到再也无法站起来了，丧失了活下去基本的尊严，于是想到了结束生命。然而当取出繩子之后却停住了完结套环的手，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她自己很清楚地知道其实活着比死去更为艰难，可是为什么她收起了绳子，选择继续隐忍的活着呢？依我看，其实她并不是丧失了死的勇气，而是她潜意识里一种报复的心理阻止抑制了她求死的本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固然是一个了断的妙法，但是她经历的不幸和内心所有的冤屈，无人能知晓。然而她的怯懦又决定了她只能选择沉默，选择哑巴的式生活。更折磨她是，在沉默中她依然常常回想鹿子霖醉后失态给自己带来的快感，生（或性）的本能和死亡的本能拼命地无休止地撕扯、斗争。这实际上是人类灵魂最本真的冲突，终于冷大姐的精神走向了崩溃的边缘，疯掉了。在疯狂的状态中她把长久以来内心压抑的自己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语想做又不敢做的行为统统发泄出来，来寻找一种的平衡，一种释放的快感，以实现埋在内心深处自己都无法觉察的报复愿望。

二、朱先生的“俄狄浦斯”情结

阳光下，朱先生让妻子给自己寻黑发。“他的脸贴着妻子温热的大腿，忍不住说：‘我想叫你一声妈——妻子惊讶地停住双手：‘你老了，老糊涂了不是？朱先生扬起头诚恳地说：‘我心里孤清的受不了，就盼有个妈！说罢竟然紧紧盯瞅着妻子的眼睛叫了一声，‘妈——两行泪珠滚滚而下。”③

细细品味之后，才发现这一声“妈”是富有深意的。而在妻子不理解说自己老糊涂了之后依然固执的扬起头诚恳地表达了自己有个妈期盼。再到后来意味深长地喊出一声“妈”时激动的热泪滚滚。就像内心压抑已久的深沉的情感终于得到释放，而后的感觉是如此的轻松、畅快和喜悦。也为自己临终之前实现了童年未实现的梦而激动不已。

朱先生让妻子在给他剃头之前寻黑发，妻子用手指翻转他的脑袋拨拉他的发根，他忽然回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在头发里捉虱子的情景。或许在潜意识里，他让妻子给自己寻黑发正是想重温一下久违的童年时期的母爱。

多年以来，朱先生作为白鹿原上的精神领袖，儒家思想的典型代表，德行高尚，学识渊博。由于社会政治的剥夺，道德伦理的压制和自身深厚学养的约束，他将自己本来就无从觉察的情结逼回人的内心更深处。实际上，朱先生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和下意识的举动被文明和意识压抑了。从懵懂不知的婴儿时期到童年时期的关于俄狄浦斯情结的纠葛，好似与生俱来的罪恶加给他的负担。而当无意识转化为意识，真正揭开自己恋母的真相后，又不敢正视，只好在将死之时才有勇气来完成自己童年的梦。他殚精竭虑压抑了一生，潜伏在内心数年的情愫最终得以圆满，尽管实现的艰难，但朱先生已很满足，最终安静的没有牵挂的离开人世。

或许当一个人最无助，最无力的时候才能抛开意识对本能的压抑，无意识的内心深处隐藏的情结才能浮出表面。

“据弗洛伊德解释，作品中的俄狄浦斯情结一方面纯属无意识使然，作者自己也说不清楚；一方面，也是经过了升华，对这一情节作了转化和掩饰，从而把这位主人公没有意识到的动机，以受他乖戾命运强迫的形式投射都现实中去。”④

注释：

[1]陈忠实：《白鹿原》，第48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12月第2版

[2]陆扬：《精神分析文论》，第55页，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

[3]陈忠实：《白鹿原》，第48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12月第2版

[4]陆扬：《精神分析文论》，第35页，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

参考文献：

[1]陈忠实著：《白鹿原》，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12月第2版

[2]陆扬著：《精神分析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