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的方法论探微

张永缜等

摘 要：共生是一个生物学前沿领域的概念，当前在社会科学中也频频出现，渗透在经济学、社会学等领域，能否将共生上升到哲学的高度进行理论化的概括对全球化下的人类未来发展意义深远。从世界的存在模式、人与自然界的生成等存在论角度进行事实和理论的分析，提出共生的关系性、时间性、平等性、多样性、互动性、复杂性的基本方法，为共生的哲学理念的发展铺石垫路。

关键词：共生；存在论；实践；方法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4）04-0086-02

在当代学术领域，共生理念已经成为一个研究的热点，例如复旦大学胡守钧所著的《社会共生论》从社会学角度提出了共生社会学的概念，陕西哲学学会的李思强著有《共生构建说论纲》，从宇宙生成的本体论高度对共生加以研究，陕西师范大学的袁祖社教授将价值论与共生理念的研究结合起来提出共生价值说。在国外，共生理论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领域得到重视并加以应用，特别是在日本，尾关周二等共生学家对共生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在实践中加以应用。

要研究共生的方法，我们先要明白什么是共生。对于共生的内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但大部分人认为是事物之间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如果对共生要下定义，更准确地说应当是共同生成，是人类之间、自然之间以及人与自然之间、所有事物现象之间相互生成、共同生成的过程，空间的共在和时间中的生成是它的根本特性。

一、具体来说包含以下的内涵

一是存在即共生，共生使存在存在。共生是自然、人类社会、思维等最普遍的存在方式；存在是异质者共存、多样性共生；生命的终极存在是一种关系的存在，也就是共生的存在。

二是共生是动态的。差异性的事物尽可能地保持自身的独特性，并进行立体多维的复杂性互动，互动过程中有协同，也有竞争，有并存，也有融合汇聚，有统一，也有对立，在整个的互动过程中偶然性实现创生，在概率中实现发展。互动的广度、深度、力度、自由程度、复杂程度越大，事物创生进化的概率越大。

三是共生即生成。万事万物无不处于此消彼长、瞬息万变的过程中，在差异性、复杂性互动中，不断创生着新事物，事物无不处于生成的过程中，生成的方向取决于共生的环境和条件及各种关系。

四是共生是社会进化的基本规律。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一个共生的历史，是人在交往互动中共同生成的历史过程，人类社会共生的本质是一个不断显露的历史过程。社会的共生进化离不开以语言为中介的理性实践知识的积累和运用，人类社会的共生必须充分激发个人理性实践知识以及个性才能的共生互动。在人的共生互动过程中生成社会，社会与人的进化同时生成，社会在人的形成过程中生成，人又在社会生成中不断生成。

事物共生包含着自然界诸种事物的共生、自然界与人类社会的共生，人类社会诸成员与诸因素的共生；从不同层次划分，事物共生包含着宇观世界的共生、宏观世界的共生、微观世界的共生以及宇观、宏观与微观三个层次的共生；以不同方面来划分，事物共生包含着事物内部诸元素的共生以及它们与整体结构的共生，包含着事物外部诸多其他事物的共生以及它们与整体环境的共生，包含着事物内部结构与外部环境的共生以及它们与其相互作用的产物即事物的整体功能的共生。从抽象的角度概括，如人与技术的共生以及不同价值观和文化的共生、历史和未来的共生等。

二、就共生方法而言，我们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关系性认识存在的方法

从关系角度审视存在。共生的过程是一个多样性事物相互关系变化的过程。事物的存在是相互关系中的存在，在关系的变化中改变、演化。所以共生的过程实际也可以看作关系的变化过程，研究事物，就是要研究关系，包括内部关系、外部关系。内部关系属于事物的性质，外部关系属于事物的环境。要谈世界的本体实际可以说是一种实践关系的本体，从生成关系理解事物理解人，所以马克思主张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有自然属性，有社会属性，人是通过社会关系与自然界共生的、与他人共生的，自然界只有进入到人的社会关系中才成为人的，人只有通过社会关系才能作为人进入到自然界，人在社会关系中与物与人共同生成。人与环境是一个时刻不停地处在相互作用、相互生成的过程中的共生关系，众多复杂的因素都会在这个过程中起作用，所以没有永恒不变的人和人性，没有永恒不变的环境，把人的本质抽象为孤立的个体，是看不到人與环境这种变动的生成关系，把人的本质规定为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纯粹自然地联系起来的共同性，这就等于将一个变幻不定的矛盾关系世界中的人固定化了，人成了一种不变的东西。人与环境的关系是通过社会关系来表现出来的，社会关系生产的过程也就是实践运动的过程，是人与环境双向互动的过程，所以马克思所界定的人是一种没有固定化、静止化、抽象化的人，是具体化的人，人是在人与环境的共生互动的实践过程中不断生成，不断变化，不断发展的人。人的社会关系实际是人与自然、人与人共生互动关系的表现，人作为自然界的一部分是自然界的生命系统共生互动的结果，自然界是人无机的身体，人是自然界有机特殊的一部分，人作为人与自然界发生关系是通过社会进行的，社会关系是人作为人的特殊的自然关系。维特根斯坦也从用语言的变动关系变相地描述世界的变化。虽然，他撇开主客体关系以语言的变动关系描述世界，但其表达出世界的瞬息万变的关系变动过程。福柯的权力系谱学就是关于权力关系的实施“战略”和运作“技术”。共生的方法论不追求对世界是什么的问题回答，它关注世界怎么样存在，人与世界以什么样的关系存在才是善的，所以共生的方法也是关系分析的方法。共生理论不是关于可靠“实体”的理论，而是“关系的分析学”。

（二）时间性认识事物的方法

时间性是世界共生演化的第一特性。世界共生演化的过程中无物永驻，一切如白驹过隙，瞬间即逝，存在的是永不停息的共同生成的过程。所以，时间性是共生过程的第一特性。这与后现代出现是不谋而合的，后现代肯定一切都被置于流变不定的状态中。黑格尔、伯格森、胡塞尔、海德格尔、梅洛庞蒂都强调人类存在的时间性和历史性。从共生方法对具体的生活经验和现象的观察促使我们反思人类历史性和时间性的意义。一个人不可能超越历史和时间，时间和思想是相互缠绕的，思想与时间以独有的方式存在：时间是我们思想本身的另一面。基于对最基本的时间性和历史性的认识，我们应当反对任何形式的绝对知识体系，绝对知识体系是一种无时间的世界变化观点。历史从来不是作为单一的意义之流被理解。正如梅洛庞蒂所说：“所有的思想如同所有的知觉一样，都是特定条件和角度的产物。”从事物的具体性和日常生活出发观察分析问题的方法避免片面抽象一般地谈论事物，而是从事物的具体性和日常生活出发观察分析问题。

（三）平等看待一切存在的方法论

共生方法論是平等看待一切的方法论。共生的方法是平等看待一切事物，平等看待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物的关系、所有存在者之间的关系。也正如后现代主义科学哲学家费耶阿本德提出的“怎么都行”。但这并不是相对主义，相对主义抹杀事物的一切差别，共生的平等方法是作为一种方法来从存在认识上肯定一切存在的平等地位，它的界限是人的真善美范围。

共生方法是从平等视角看待一切，不存在高低贵贱、权威与崇高，一切都平等对待。如利奥塔指出，“英雄圣贤、宏灾巨难、伟大的探险、崇高的终极”这些原动力全消失了。与此同时，各科学领域的传统界限重新受到质疑：一些学科消失了，学科之间的重叠出现了，由此产生了新的领域。知识的思辨等级制被一种内在的、几乎可以说是平面的研究网络所代替，研究的边界总在变动中。不光是知识领域的各种知识是平等的，而且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等都是平等的。用交互原则取代主从原则。而在共生理论的视野里，诸如支配与从属、原因与结果、本原与派生、主动与被动、实体与过程等等传统的对立范畴都统统失去了作用与意义，一切都处于平等的地位。共生方法论更关注个体特殊性。从普遍走向特殊是共生的一个显著特征。这就是共生强调事物的特性、人的个性，在独特性和个性的互动中实现事物的信息交流和发展演化。

（四）在相互作用的生成关系中把握事物的方法

在相互作用中认识事物、改造事物、生成事物，每一个事物都有其生成的条件和过程，是在竞争与合作的共生互动过程中形成的。协同动力学也持这种方法论特征，子系统间的竞争协同动力学指出，协同就是系统中诸多子系统相互协调、合作的或同步的集体行为，协同包括系统内部的两种相互作用：竞争和合作。所以共生不是存在的并列，而是在互动中相互作用，包括斗争竞争和合作两个方面，在这样的相互作用中事物不断演变，所以要通过竞争斗争和合作两个方面把握事物，对于人类社会来说，竞争的主要渠道和形式应当是语言和理性的对话和辩论，而不是武力的较量屠杀和专断。动物之间的竞争是暴力，所以它们是动物；野蛮人竞争的方式主要是武力，所以他们是野蛮人；文明社会的人竞争的途径和方式应当是理性对话和辩论。

在竞争与合作的共生过程中可以实现对事物的控制。对有害的事物，可以通过消除或破坏生成的条件，打乱生成的过程，来消除它，要在事物产生的多样性共生的复杂环境过程中去消除，只有深入到共生的过程中推进新的共生条件产生，才能消除该事物。特别是在矛盾的复杂共生运动的实践中消除不良事物，可以采取这种方法。分析一个事物，要从生成这个事物的因素出发，看它生成的环境，强化这种环境，就会促进它的发展，消解这种环境，就会瓦解它的存在。包括事物内部环境——组成事物的各个要素，也包括事物的外部环境——事物之间的关系。要想促使事物朝向哪个方面发展，就得将其置于相应的生成环境。对有益的事物，可以创造条件促进其生成，维护起生成的过程，促进其发展。对任何一个事物都不能用宿命论的观点去看待，任何一个事物都是因环境不同而处于不断的生成过程中。

总之，共生的一系列方法对丰富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有巨大的意义。例如关系性认识存在的方法，时间性认识事物的方法，对于辩证法普遍联系的思想和事物运动的思想是一种具体化、专门化的研究和丰富，对于我们在事物内外部生成关系中认识事物、掌握事物、利用事物，促进事物朝向我们需要和有利的方向发展，规避和消除事物有害的方面，以及在同敌对事物斗争中掌握有效的方法战胜对方都具有特殊的意义。在时间关系中认识事物、评价事物，看待事物的善和恶、利和弊，都会有一个客观正确的认识态度和准确把握。同时，对于我们正确认识我们所遇到的各类矛盾和冲突，以正确的态度去解决矛盾促进事物发展，也具有积极的意义。事物总是在内外关系的变化中衍生发展，内外关系的变化引发的矛盾和危机是实现事物发展的动力，作为人类社会总是在面对和化解各类矛盾中构建自身良好的内外关系，通过各种有益的内外关系丰富和发展自己，不断壮大发展。

当然，在当代，人类被资本逻辑、工具理性所侵蚀，人类受到战争、经济危机、金融风暴、市场欺诈、核威慑等问题的折磨，人的理性和人被撕裂的时代，共生对于我们实现全球化下人类化解矛盾、消除隔阂、共存共荣具有方法论和价值论层面的深远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