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女儿书

亲爱的宋小妞：

你好。

我是宋小君，也就是你爹，你上辈子的情人、小时候的奶爸、少女时期的树洞以及将来老公的岳父。

下辈子，如果你还是女孩的话，我想成为你头发上最爱的发卡。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宋小妞”这个名字，如果你喜欢，它将会成为你的学名，伴你一生。宋小妞朗朗上口，俏皮可爱，同时又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凌厉劲儿，是我心中女儿名字的最佳之选。

如果你不喜欢，那让它作为你的乳名也不错，专属于我和你妈，除此之外，你将来的男朋友偶尔叫叫也勉强可以接受。

当然，宋小妞跟我初恋女友的名字没有关系，跟我所有女朋友的名字都没有关系。

我觉得，作为一个父亲，生了女儿之后，就冠上初恋女友的名字是很不庄重的。

这让十月怀胎的你妈情何以堪？

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别人的初恋，如果这厮把你的名字作为他未来女儿的名字，我想我会要他的命。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请你自己慢慢理解。

等你懂事之后，取名字的权利我还是想交给你，作为我们父女平等运动的开始。

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你，从你有了自主能力开始，你就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里的所有选择。

选择化妆品，选择男朋友，选择理想，选择生活方式，选择一种爱情观，选择吃青椒还是吃土豆，选择护舒宝还是ABC……

所有的重大抉择都需要你亲自上阵，我的任务是支持你所做的选择，并且坚决捍卫它们。

目前你还在我基因里，趁现在还早，有些话我想提前告知你。

中国的子女教育一直受到世界的诟病，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些教育开始得太晚。

如今，我从精子时期就开始胎教，想必已经达到世界领先的水准了吧。

很多人都说，拥有两个女人的男人是幸福的——老婆和女儿。一个用来疼和爱，一个用来爱和疼。这就是男人应该有的生活。

但是我必须说，从一开始，你跟我就是两个物种，正如我跟你妈是两个物种一样。

在你13岁之前，你会理解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起洗澡；到你13岁之后，你也会理解为什么我可以跟你妈一起洗澡。

我跟你妈有过赤诚的许诺，那就是和她一起制造一个女儿，然后制造一个儿子，当然也有可能颠倒过来。

我希望你的童年不是孤独的，所以，我努力锻炼身体，希望给你一个哥哥撒娇，或者给你一个弟弟欺负。

亲爱的宋小妞，其实，长期以来，我都不想生女儿。作为和我对立的物种，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感受。

冯唐说，生个女儿，头发顺长，肉薄心窄，眼神忧郁。牛奶、豆浆、米汤、可口可乐浇灌，一二十年后长成祸水。

在你长成祸水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在你长成祸水之后，我却只能放任你去历练。

在你成长的过程中，我的心一直黏在你身上。

记者问韩寒，如果你女儿以后给混蛋织毛衣怎么办？

韩寒想了很久，说，如果真的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亲爱的宋小妞，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能，给混蛋织毛衣这种行为本身，如同大姨妈初次来看你一样，是女孩成长的仪式。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你在爱情里也能够明辨是非，不会因为爱上一个人就暂时性地降低你的智商。不过，这并不容易。

即使是自以为是如你爹，为女人犯浑犯二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如果某天你真的在给混蛋织毛衣，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但我相信，作为我的女儿，你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亲爱的宋小妞，关于爱情，你爹对你还有真诚的建议。

不要去伤害真心喜欢你的男孩，不论你喜不喜欢他。被爱也是一种责任。青春期的男孩荷尔蒙旺盛，但是一片至诚，将姑娘当成全部信仰。如果你成为他们中的一个人或者一些人的信仰，请小心翼翼地维护他们。

你爹13岁、18岁、25岁这些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大好时光都奉献给了姑娘。

但至今仍九死不悔。

所以你看，“男人沒有一个好东西”这种话都是骗小女孩的，正如“女人是老虎”是骗小和尚的一样。你从18岁到80岁，都不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更不要放在心里。

不要忘记，你爹也是这些男人中的一个。

18岁之前，好好享受你的童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和你妈过得好，也甘愿领受你们母女两个的欺负。

18岁之后，大胆去爱，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保护好自己的心灵，心灵远比身体重要。

或许以后你会接受美式教育，变得和你妈一样Open。

Open本身是件美好的事，尤其对于姑娘而言，但请务必要选对人。

这一点我希望你多和你妈探讨，你妈经过和我多年的征战，对于男人，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相信你也可以从中受益良多。

关于理想，这一点我和你哥（或者你弟）说得比较多。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歧视女人的理想，无论你立志成为公益律师或者家庭主妇，我都全力支持你。

而我对你的愿望很简单，只希望你成为一个快乐的人，想二就二，并且能把这种快乐和二带给别人，让每一个见到你的男孩，都会中了邪一样地回到宿舍，蒙上被子，闷声大喊，啊，今天我遇上了一个彩虹般的小妞啊。

那就是你。

我期盼着你长大，可是又对此深表担心。

你2岁我就不能给你换尿不湿了，你9岁我就不能随便进你的房间了，你14岁很多心事都只能告诉你妈了，你18岁就有了爱你的男孩了。

这些或多或少都让我觉得伤心。

你二十多岁的某一天晚上哭着回家，我正和你妈在室内做运动，你在门外喊，爸，我失恋了。

我会穿好衣服，收敛起一贯的嬉皮笑脸，语重心长地告诉你，那个浑小子根本就配不上你，有老爸在呢。

然后我会给你讲讲我的感情史，讲讲那些让我死去活来的女孩，你或许会嗤之以鼻，或许会欷■不已，或许会大声称赞，哇，老爸，原来你这么风流啊……

亲爱的宋小妞你知道吗？很多心底的秘密我甚至都没有对你妈提起过。因为你妈的敏感代表了所有女人的敏感，尽管你妈通情达理、温柔贤淑，但一切涉及前女友的话题，都会让她瞬间变身复仇天使。

请不要觉得你妈在无理取闹，因为这是你妈爱我的表现。

而我完全能够理解她。因为我也爱她。

再往后，你有了心爱的人，你决定和他共度一生。

对于你的这个男朋友，我的感情很复杂，我可能上半夜想砍死他，下半夜又希望跟他喝大酒促膝长谈。

嫁女儿是一件很变态的事情，尤其对于其时已经年迈的父亲。你出生那天是你妈的受难日；你出嫁这天，就是你爹的受难日。而这种受难之中，又分明饱含着莫大的幸福。

婚礼那天，当我把你的手交到你老公手中的时候，我多希望自己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站在产房外，里面你妈还在引吭高歌，而你刚刚从子宫里探出头……

亲爱的宋小妞，给你的这封信旨在务虚，都是大而化之的建议。我不想对你有任何告诫，因为人生就像很多双高跟鞋，你决定穿哪一双上街，你觉得哪一双最漂亮，哪一双最合脚，这些只有你自己穿过才能真正知道。

等我找到你妈，每天晚上和她做运动之前，我都会在心里默念，女儿，快醒醒，游戏开始了。

而你或许会听到我啪啪啪的敲门声……

编辑 / 杨世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