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刘诗亮(1990.10-),女,湖北武汉,临床医学(八年制)博士在读,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眼科。
“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这句著名的格言,作为美国医生特鲁多博士一生行医准则的墓志铭,升华出三种为医之境界,阐释了医疗人道主义精神的真谛。以临终关怀为例,启迪我们应注重医疗的人文主义和精神价值,对病人疼痛等症状和生活质量进行管理,而不是生命的长度。回到最近频频发生的医患矛盾事件,避免悲剧发生的解决办法是:我们需要一个公平、诚信、有爱的医疗环境,让病人与医生都能够有尊严的生活。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在美国纽约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有一座坟墓,九十多年来,一批又一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来到此地,为的是拜谒一位长眠于此的“无名”医生特鲁多博士,同时也为重温这则他作为一生行医准则的墓志铭:“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这句格言流传极广的中文翻译非常简洁而富有哲理:“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有时、常常、总是,像三级阶梯,一步步升华出三种为医之境界,也阐释出医疗人道主义精神的真谛。
大家试想一下,当我们得知自己所爱的人面临的医疗程序仅仅只是让自然的死亡过程繁琐,即使它提供了延续生命或是缓解病痛的承诺,此时的我们除了放弃或是等待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临终关怀运动的倡导者告诉了我们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告诉我们,对病人在自然死亡过程中的临终关怀并不意味着要我们停止治疗或照顾病人,而是找到此时新的医疗使命和目标。
在治愈的希望渺茫的时候稳定的运作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一切治疗都已经失去作用,那么为病人准备舒适和有尊严的死亡是具有医疗人道主义精神的医生最终应有的使命转向。例如当每一个肾衰竭病人后期的情况可能再也无法通过透析治疗稳定下来的时候,我们能在他们人生最后的这一段很短的时间里为他们做的就是提供一种尽可能舒服的死亡方式。
此时,善终服务的重点是对病人疼痛等症状和生活质量的管理,而不是生命的长度。“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便是对这种做法目标的不断提醒。一方面,可以通过选择合适的舒适护理方式,例如:止痛药等品可以减轻发烧的痛苦;而供氧可以用来使呼吸更轻松;经常更换床单和衣服等常规护理让病人保持清洁和干燥以及为其提供情感和精神上的支持能给垂死的病人以极大的安慰等等。另一方面,可行的“安慰措施”不一定是增加任何新的治疗方法,而可以是改变或者撤销既定的治疗方法。比如:通常一个晚期癌症患者将不再有必要为了治疗接受辐射或化疗,但这些方法可以用于止痛。此外,手术通常不会被执行,除非它被认为是绝对必要的,以促进病人的舒适度……
美国著名医学家、人本主义者奥斯勒指出:“作为医生需要不断提醒自己,在看病人时,应当坐下来,哪怕只是30秒钟,病人会因此放松,更容易交流思想,至少感到医生愿意花时间对他的疾病感兴趣。这是医生的基本哲学”。也就是人文。人文医疗是指具备一定人文素质的医务人员在医疗执业过程中,以救死扶伤为天职,对病人尊重、理解、关爱,最大限度地解除病痛的医疗过程。
当然,就目前的客观情况来说,虽然推行这种治疗方案不应该只是一种理想,但不可否认由于其中涉及的种种社会问题的复杂性,在实践探索阶段总会有犯错误的危险,而我们必须也应该有信心去平衡这种风险。目前,欧美等发达国家由于社会保障制度的相对完善在这方面已经日趋成熟,相比之下中国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而进行真正意义上的以人为本的医疗改革是我们急需迈出的第一步。抛开医疗人文主义的高尚外衣和精神价值,其实我们做这些仅仅是“爱”——这种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真挚的情感的自然表达。
回顾近年来,关于医患矛盾的新闻层出不穷。从2012年的“哈医大王浩案”到最近的浙江温岭杀医事件。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们,就这样离我们而去。留下了伤痛的亲人,全国医务人员的愤怒和全社会对于医患矛盾的阵阵热议。也使广大的医务人员蒙上了阴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医仿佛成了一件危险的事情。
这样的恶性事件,本不该发生在这个和平的年代。曾几何时,在我们的记忆里,医生和病人之间是那么的融洽。医患关系的实质应该是“利益”的共同体,是共同对抗病魔的朋友,而不是敌人。其实面对疾病,医学的作用是有限的。可是当下的社会,却给了医生如此多的不能承受之重。
作为一名医学生,在为这些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痛的同时,对于医患关系这一切身问题不禁想问:究竟谁才是杀害他们的真正凶手?当前的医患关系是如何走到这样一个地步的?是医院、医生太“黑”,逼患者过度防御丧失理性,还是我们的社会风气和医疗体制更值得反思?
我想,要解决医疗领域的乱象,首先要把医护人员从道德的神坛上给拉下来。我们不是什么天使,不是什么無私奉献,而仅仅只是医疗服务的提供者,是一种职业。另外,要加大对医疗行业的投入,不要让医院和医生在经济的压力下,蜕变为穿着白大褂的奸商甚至是强盗。最重要的,还是要对现行的医疗体制动大手术,解除病根,才能真正实现公共医疗资源的公平合理分配。
怎样才能避免让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我的答案是:我们需要一个公平、诚信、有爱的医疗环境。在这里我只想呼吁社会的管理者:请让病人与医生都能够有尊严的生活,这是你们的职责。
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 子。但是我真心希望,这次的事件能成为一个契机,一个真正改善中国医疗大环境的契机;一个可以使我们医务人员以后能以这个职业为豪,而不是被称为白眼狼的契机;一个能够让大多数没钱的病人生得起大病的契机。
陶潜说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唯愿逝者安息,逝者的亲人早日走出悲痛。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最后,我还想对与我怀抱着共同理想的医学生们说:也许有一天社会的真实和现实的残酷会让我们没有勇气面对痛苦的病人,没有勇气承担身陷现实医疗体系的压力。那个时候,请回想一下特鲁多博士的人生格言:“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然后,让我们一起怀抱希望,执著前行。
医患之间的和谐之风何时能吹到?让我们翘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