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水塘(组章)

2014-04-29 00:44曹立光
星星·散文诗 2014年6期
关键词:汪家鸭蛋水塘

曹立光

那条溪水

万物都在生长,有看得见的往事,有看不见的叹息。至于列队经过的浪花,低眉敛目的姑娘早已备好了嫁妆。

呵,坐在鹅卵石上洗衣的大嫂,她白皙脚丫,怎么在水里停止了摆动。尽管没有能力赎回童年。快乐,还是可以随时在回忆中获得短暂满足。

闪烁的光阴是不是脏衣服里流出来的泡沫。

涟漪中奔跑的人生,是不是跑着,跑着,就看不到彼此的影子了,就像那条溪水,说没就没了,在白露准备举起镰刀的时候。

当年的水塘

河面漂浮过来许多麦秸草、菜籽杆、木片,还有泥土的香味儿。

在相机取景框前屏住呼吸,浑身是泥的孩子,他在用筛子打捞蛄、泥鳅。如果运气好,还能有几尾活蹦乱跳的小鲫鱼。

深陷水塘的双腿,他在不知不觉把生活搅浑。

上了年岁的水塘,仰躺在日子上,喘着粗气,像坐在墙根抽烟的夕阳。

而汪家屯的水桶摇晃着曲家屯的清凉,曲家屯的母鸡瓢去汪家屯河床低洼处的积水。

那年麦子扬花,柳条长满河岸。我和二丫在河岸边挖野菜,在一蓬蒿草间居然发现一枚滚圆的鸭蛋。

那一枚鸭蛋好像一枚钻石,让我多年以后经过这里的时候,还心猿意马。

废弃的贮木场

铁轨垂下双翅,穿黑衣的喜鹊把一块锈迹斑斑的阳光,在铁道线上搬过来,摆过去。

寂寞是有温度的。

地松鼠站在腐烂的桦树皮上,呼吸着返青泥土吹来的春风。

日已西斜。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曾经的荣耀、狂热和失落。

凋败是注定的命运。从森林亲手把子女送给油锯那一刻开始。

我没有凭吊的权利,我曾经是那么地喜欢在红松、白桦、落叶松、水曲柳堆积如山的楞垛上玩耍,目光无数次跟随列车的响笛呜呜地驶向远方。

放羊的父亲

说是荒废的林场,散碎的瓦砾间,还有生命的绿色探出头颅。说是板结的土地,贫血的坷垃里,还有犁铧的光芒蘸着露水。

站在昨日的草场,率领一群为饥饿奔忙的羔羊。空旷的风吹落羊角上的秋天和你头上的草屑。

说是寂静的中午,天空却缓缓落下雨来。

河水开满银色的骨朵。阳光斜照着避雨的蛙声。白桦从啄木鸟的嘴中感到了一点点温暖。长翅膀的鱼在浪花上因孤单而显得完美。

说是松树和杉树在孤独中自生自灭,说是季节变凉,像寂静里的回声。

带走所有你的羔羊,父亲!

生长的繁草,承担了命运的天空,倒伏的风中万物排队返回家中。

洁身自好的云朵投下阴影,脚下的路光线减弱,你点灼烟卷,还有牧鞭,短促的吆喝。

黄昏尚远,一簇鲜蘑举起大地的炊烟

废品收购站

豁牙的铁锅,仰躺在一堆旧纸壳箱上,晒早春不可多得的太阳。

一只锈方向盘挨着四只退休的轮胎,还在做着通往春天的美梦。只有大醉初醒的酒瓶,知道青春不再来。

早起的秤砣,一边捶打酸软的腰,一边用扫帚清扫时光的落尘。沉迷在斤斤计较的日子里他爱着这样挑挑拣拣的生活方式,以至这一生,走过眼前的破铜、烂铁,他都可以清楚地叫出人家有几斤几两几厘。

很多商家和店铺相继失守,他很乐意向人传授丁丁当当中的乐趣。

其实,生活中有很多废弃的,不注意的物件。只要用心,同样会擦拭出光芒,一根旧铁丝一样可以抽出时代的脊梁。

多年以后,当我推开那扇布满皱纹的铁门。埋首在废品堆中的落日依然熟悉。

生存还热,黄昏在旧铁锅里沸沸扬扬。

风在这时还没有吹起来,眼眶还需要惊蛰那略显沧桑的一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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