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声(四章)

2014-04-29 11:42姚辉
星星·散文诗 2014年8期
关键词:山川热血旷野

姚辉,男,汉族,1965年生于贵州仁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多次获奖并入选《1998中国新诗年鉴》《贵州新文学大系》《中国散文诗精选》《中国年度散文诗选》《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散文诗精选》等选集。出版诗集《两种男人的梦》(二人集)《火焰中的时间》《苍茫的诺言》《我与哪个时代靠得更近》(中英对照),小说集《走过无边的雨》等,另编选出版了诗文集多种。

风之声

不知你是否曾有过独自走在旷野上的经历:一个人,不歌不语,山川在身后静着。山川又在脸前闪烁迷离。一个人的日子空旷无边。烟霭中,思想被移动的身影掩没。回首天涯的人,已找不到一瞬之前的足迹。

而第一缕风就在你伸出的手臂上,蓦然响起……

苍茫竟不知不觉到了这个份上!参差的光阴搓旧掌纹。你伸出手去,想握住一点什么:你握住了什么呢?无边的原野缠绕指间,你,听见了旷野的声息。

像一次遐想,像巍峨的丘岭坚守年年的秘密,像夕照之影,像一滴水追忆千遍的潮汐……旷野呢喃着,漫漫时空隐于血中——一丝风,一丝手势上的风,卷动。哦,它开始卷动,偌大苍凉,幻为一面温暖的旌旗。

也许横贯今古的已只能是这一种令人心悸的飘拂了。你走着。旷野渐次打开。走吧,风的儿子已经醒来,枝上的鸟,看见了天色背后那次溢满画幅的奇遇。

灵魂有了响动,冰凉的手指撮成一朵花状的呐喊。风还在说着啊?旧事的光芒,幸福与迟疑……岁月的脸晃过四季与山川,风说着——大河,在金质的宁静里,迅速老去。

谁守住了最后一次孤独的机会?旷野上的歌者将手放下。风声退去。风声退去前,大野深入骨髓,一个人,记下了神的低语……

暴风雨中的怀念

永远忘不了一个人置身于疾风骤雨中的那种情形:一个人,像一粒被扔在苍茫中的种子,风雨声使过去与未来的一切化为混沌——硕大的震撼代替骄傲。一个人,一个无处躲闪的人,该如何在暴风雨中,努力坚持着一丝与梦境有关的勇气?

灵魂渐渐沉重。风雨中,没有简单的吟唱,没有倾诉。多年面对的天空哗然倾圮——你被自己久久张望过的幸福砸伤,你难以失望,你的沉默,包藏着全部的真诚与追忆……

鸟儿将在何处安放它们的怀想?

岩石躲入远方。时光以淋漓的方式前来。沉重的还会是什么?谁呼叫?在风雨间,那些潮湿的手,攥着怎样的过去?

山川在一次灰暗的期盼上……山川苦涩,像枝头那句青涩的诺言,山川,为整个远去的世纪,固守千种坎坷的遭遇。

有谁记住了这样的情形?——风飘雨摇,无辜的身影放弃怀念,有声有色的沧桑,让沧桑惯了的人,不敢随意叹息。

学会宁静

谁在沉默里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已经出现和即将出现的一切依次展露着,苦乐交加的生活一下子有了质感,灵魂的声息,清澈可闻。

这样的时刻,一个人坐在岁月中,静谧陡地袭上心头。漫漫时空竟然就融入了冥想。苍茫与沧桑,在每个骨节上吱嘎着,你浅然一笑:原来自己厮守的,竟是洪荒浩浩无涯的心境。

或许,每一种宁静,都是我们应当珍惜的幸福。难道不是这样么?检点起来,生活的确是过于嘈杂了。丑、恶、美、善,追求与获得间,我们何尝有过片刻的安宁呢?半把硬骨由新到旧,名字上的厚茧,已足够能遮掩最莽阔的季候了,而光阴呢,也总是倏忽着——纷繁与喧哗,正把多少渴望中的灵魂,换成砾石!

尘嚣之隙中,该如何安放好自己质朴的器物哟?既然滚动的红尘难以简单地避开,我们就只能且只好理所当然地选择一种介入的方式。

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们也正在经历着。

学会宁静吧,只有真正的宁静者,才能在面对自己和世界时,倾听到那些来自光阴与血滴深处的孤寂之语……

高原深处的河流

在南部高原的深处,我看见这些悠久的热血,在漫流,在呓语……这是从不瘦削的热血,乡土的脸孔上,挂满了它凝重而深刻的光芒。

独木舟还在飘动。这是祖先遗下的脚印,是丛莽之灵,是夜渔者喊响的空旷——岁月无声,磷光闪闪的潮汐,起伏在手臂之上……

岩石黝黑。

一尾素鱼触动民谣。

我还可以站在何处沉默?

大地,我吮过您的血,啃过您的骨,吃过您的肉。而现在,我,坚强不渝的张望仿佛骄傲。大地,您还将让我伫立何处?

漫流的记忆使人清醒。

我,又将为谁,拾拣沙滩上,那些花纹瑰丽的幸福?

崇山还将厮守下去,旷古茫茫,一首诗不能抵御什么,一支桨无法划动什么,一些悲哀与欢乐染黑了水声,汨汨不绝的晨昏,还在一无所有地摇晃。

这是在南部高原的深处——我微弱的思想之光感动不了什么,除了流水,大河中的山影,树荫下的和平,岩石后的哲学……

但我可以感动。

这么多悠久的热血,在漫流,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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