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医学的是是非非

Liz Szabo　夏Sunmmer

费城，一个12岁的小女孩因急性腹痛被送到医院。

医生诊断，她患了急性胰腺炎，她体内的胰腺酶不仅消化食物而且也消耗着胰腺本身。

费城儿童医院临床主任医师萨拉说，导致女孩腹痛的原因是：女孩每日服用的80多种膳食补充剂所带来的副作用。

4年来，女孩的妈妈一直用膳食补充剂和其他疗法来治疗女孩的“慢性莱姆症”（注：这是一种由蚊虫叮咬而出现麻疹、发烧等症状的传染性疾病）。美国传染病协会的专家们认为，莱姆病及其他传染类病是可以短时间内治愈的，并不需要常年服用抗生素，也不需要用其他非传统医学从业者们给出的有风险的方法。

最后，医生们只用基础疗法就控制好了该女孩的病情，两周后就痊愈出院了。

类似这个小女孩的事情并不罕见。家长们经常带着孩子们到医院来做各种各样的替代疗法。并希望护士们在治疗期间能帮忙管理孩子。

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的统计数字显示。目前，在商店以及互联网上共计有54000多种的膳食补充剂。

儿童医院传染病科首席专家保罗说，约50%的美国人使用替代疗法。有10%的人则将其用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费城小女孩的故事揭示了某些替代医学行业存在着严重但却鲜为人知的风险。许多消费者认为替代医学行业比大型制药公司更利他、更受欢迎。但在奥菲特的书《你相信魔法吗——替代医学的是与非》中则描绘了一个激进的年工业额340亿美元的行业，而它的核心人物们非常擅长使用诉讼、游说和法律来保护他们的市场。奥菲特指出：从草本补充剂、水晶疗法到针灸，替代医学领域的行业监管十分松散。

替代医学是一个巨大的产业。最著名的案例就是轮状病毒疫苗的生产（一种可致婴儿或新生儿胃肠炎的病毒）。全世界平均每天有2000人死于这种腹泻，大多数是发展中国家的儿童。

“这可不是农贸市场的夫妻草药摊。”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国家补偿与替代医学中心主管医师约瑟芬说，他也表达了和奥菲特同样的担忧。

来自加州的众议员亨利·威克斯曼一直在呼吁加强对替代医学行业的监管。他说：“替代医学行业是我所见过的在华盛顿游说最多的行业。因为他们有很多股份。他们想把利润最大化以及监管最小化。”他们甚至有一个“膳食补充品讨论委员会”，由看好该项产业的立法者们组成。

替代医学的支持者说替代医学流行的原因不仅包括主流医学的挫败，还有人们对健康的渴望等等。

迪帕克·乔布拉（Deepak Chopra）是一位内科医生，同时也是目前最知名的身心治疗术的提倡者之一，他说，许多美国人认为现代医学越来越官僚和缺乏人文精神，医生们用于填写图表的时间远远多于他们去探望病人的时间。他说，医生们走进病房对病人进行例行询问的平均时间为一到两分钟，然后就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亚瑟·卡普兰是纽约大学郎赣医学中心医学伦理学主任，他说，替代医学的治疗者们更多地满足了病人们对个人关注的需求。

药物对情绪、精神甚至心理的作用的确很可怜。卡普兰说，当你不擅长去做某些重要的事情时，其他人就会涌入并取而代之。但那些把自己交付给替代疗法和膳食补充剂的人们同时也可能把自己置于了风险中。

奥菲特说。而替代疗法利用了人们的一些常见的情绪，比如对一切自然之道的天真的相信和对政府管理的不信任等。

你不能因为它来自某种植物就断定它是全然无害的，乔普拉说。

大约三分之一的常规药物都是从植物中提取的，弗·伯曼说。许多制药公司仍然在使用地高辛，这是一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来自毛地黄花。而一些研究表明，卡瓦胡椒既可以减轻焦虑，也会伤害肝脏。

奥菲特说，最好的情景是，某种替代疗法虽无效但也相对无害，功能仅仅是昂贵的安慰剂而已。似乎减轻了某些症状，如疼痛，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们期望它能减轻疼痛。顺势疗法就是一个例子，主要成分被稀释到可以忽略的程度，用药基本上都是糖丸。

然而，补充剂并非没有风险。

美国政府问责办公室2010年的一份报告称，发现补充剂的销售过程中含有欺骗性营销策略。例如，测试发现，在印度阿育吠陀医学使用的一种药物中含有重金属，然而几千年来印度一直用该草药进行治疗，在美国也很流行。

在某些情况下，膳食补充剂只是乔装打扮的处方药。

布里格斯说，最常见的欺诈是宣称有助于减重、增强肌肉或提高性能力。虽然这样的补充剂也会打上“天然”的标签，但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发现，数以百计的品牌实际上则包含从促蛋白合成类固醇到伟哥中的活性成分等真正的药物。在几种减肥补充剂中就发现含有活性成分西布曲明。西布曲明是一种处方减肥药，因其可能增加心脏病和中风的风险而撤市。

2013年4月，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宣布，已接收到86份由于健身补品中含有一种叫做DMAA非法兴奋剂而导致疾病和死亡的报告。DMAA与咖啡因结合之后尤其危险，会令使用者的血压升高，导致呼吸急促和心脏病等。

2012年，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统计，由补充剂引起了的不良反应为50000次/年。

克利夫兰诊所心血管医学主席史蒂文·尼森说，最坏的情况则是骗子们冒充治疗师去治疗绝望和脆弱的人们，而且价格高昂。他将这些人称为“蛇油推销员”。

后果可能是悲剧性的。

尼森说，他因此失去了他患有严重的心血管疾病的患者，因为他们选择采取替代药品，而不是他规定的药物。尼森说，这种情况其实是“一个国家的灾难”。

奥菲特说，替代医学医生将各种未经证实的疗法卖给患者，如螯合——一种可以清除血液中金属物质的治疗过程。

虽然螯合可以用来治疗急性重金属中毒，医生们也将其作为包括从阿尔茨海默病到癌症在内的促进静脉治疗的替代治疗。但是，2005年，在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报告中却有一名5岁的自闭症男孩在接受螯合治疗后死亡。

许多伴有周身疼痛的病人被误诊为慢性莱姆病。虽然研究表明，那些患者中却有一半真的患有某种可治疗的疾病，如抑郁症、类风湿性关节炎等。而某些自称“莱姆关节炎专家”的医生，常年给患者静脉注射抗生素。这种治疗方式不但没有好处，而且有严重的包括感染和增加抗生素耐药性等副作用。

纽约斯隆一凯特琳癌症中心综合医学主任巴里凯萨拉斯说，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对替代医学的信仰可能使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2003年，乔布斯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但是，被尊为这个星球上最聪明的他，却选择了延迟手术，因而丧失了唯一的挽救生命的机会。

被诊断为胰腺癌9个月后，乔布斯开始用针灸、草药、清肠和一种胡萝卜和果汁的特殊饮食来治疗他的癌症。

乔布斯最终也进行了手术，甚至包括一个肝脏移植手术。但是已经太迟了。2011年乔布斯去世，此时距他被诊断为癌症已有8年。

“他所患的胰腺癌是唯一一种可以治愈的胰腺癌。”凯萨拉斯说，“他的选择本质上就是自杀。”

癌症患者将他们的生活储蓄或孩子的大学基金都支付给具有神奇魔力的江湖骗子们，他们花20000美元或更多的钱去美国、墨西哥、巴哈马群岛的边远诊所去做“荒谬”的治疗。

“对癌症患者而言没有什么可以有效地替代主流的护理治疗。”凯萨雷斯说，“我们非常努力地工作来劝阻病人别走那条路，因为他们是会死的。”

奥菲特说，当许多替代医学行业现金滚滚而入的时候却很少有人关照绝望的病人，他们的希望和他们银行账户都在被利用。

“许多美国人并不知道补充剂并不像毒品，是不需要经过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批准或进行安全测试，就可以进入市场的。”奥菲特说。一项研究发现，58%的美国人相信草本补充剂必须经过食品药品监督局的批准才能卖。

“当一个消费者购买保健品或膳食补充剂时，他们想的可能是它是否会像标签上说的那么管用。”维克斯曼说，“但这还不是问题的所在……消费者应该知道，当他们购买膳食补充剂时，他们只能靠自己去辨识优劣。”

虽然制造商负责确保产品安全，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通常也只会在产品上架之后才象征性地采取行动。

安德鲁维尔，美国最著名的整体医学提倡者之一，他主张加强对补充剂的监管。

FDA应该禁止生产商在宣传中使用“治疗、诊断、治愈或者缓解病症”等夸大词语。补充剂生产商必须向FDA报告“不良事件”，如严重的副作用或不良反应等。

FDA只禁止过一种补充剂：麻黄——一种草药兴奋剂，2004年因发现其会增加心脏病和死亡风险而撤出市场。

因为FDA的职责主要是“被动反应”，韦克斯曼说：“该机构必须等待人们受伤甚至死亡，他们才可以将一种补充剂从市场上撤掉。”

奥菲特在他的书中提到一位令人怀疑但却颇受欢迎的替代医学的医生约瑟夫·莫考列，在他的网站上出售各种各样的补充剂和替代医学产品。尽管莫考列避开了疫苗，但他的网站所售的日光浴床（利用太阳灯照晒棕褐色皮肤的浴床）——却被发现会增加皮肤癌的风险。

2011年。FDA给莫考列发了一封信，令其停止销售该网站上销售的一种可以测量皮肤温度的x线Med2000乳房照相机。尽管莫考列的网站将其产品描述为“自然的”，但FDA认为该机器是一种未经批准的医疗设备。

伯金斯基·斯坦，花了数十年时间进行一项促进癌症疗的试验，该实验并未经FDA批准。根据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的数据，这些药物从未被临床证明能够有效对抗癌症。

FDA在给伯金斯基的一封信中指出，他的“网站违反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案”，因为他们夸大其辞，声称对癌症实验治疗是“安全有效”的。

奥菲特还批评了穆罕默德·奥兹，一名受人尊敬的心脏外科医生同时也是电视节目“奥兹医生秀”中的明星，他为观众推荐了从莫考列到信仰治疗师，甚至还有心灵研究师等一系列可疑的名单。

他给了很多好的建议，“包括关于饮食和锻炼的建议。”奥菲特说，“但他的建议中也混合了许多可怕的东西。”

“奥兹医生秀”的电视节目发言人在一份声明中说，该节目旨在“讨论有关卫生保健的一些敏感话题，包括替代医学，我们致力于为我们的观众提供综合全面的信息，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个人健康问题上扮演积极的角色。”

而《癌症补充疗法完全指南》一书的作者卡色雷斯则说，当现代医学无法提供时，非传统医学治疗方法在药物方面可以占一席之地。

与“替代”相反，卡色蕾斯更喜欢“综合”这个术语，即将非标准疗法付诸科学测试。在斯隆凯特琳癌症研究中心，综合医学研究人员专注于减轻癌症患者的疼痛和其他症状。但是他们从未宣称非传统疗法可以治愈癌症。

例如，医生们承诺可以通过在头部和颈部针灸来恢复患者的唾液腺功能。

批评者反驳说针灸治疗只是安慰剂，而卡色雷斯则说，“如果 这种安慰剂能让这些无法说话或 吞咽的人继续分泌唾液，岂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