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门时代：政府主导下的计算机研发

方思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科学技术以前所未有的形式广泛深入地应用于军事领域，其中尤以电子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二战以后整个世界的进程，深刻地影响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上世纪上半叶，迫于战争的压力，英美两国都启动计算机研发项目，但最后美国独占鳌头，引领整个计算机技术乃至自然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

二战期间，为赢得战争需要，美国联合英国、加拿大提出了曼哈顿计划，目的是制造原子弹。这项庞大而复杂的工程中，如何计算出无数多的非线性方程，实乃人力所不及，因此缺乏高性能的计算工具成为困扰军方科研项目的瓶颈。1943年，在美国陆军导弹研究实验室的资助下，宾夕法尼亚大学穆尔电气工程学院教师约翰·莫契利和学生埃克特以及其他工程师开始研制电子数值积分计算机（ENIAC），后来洛斯阿莫斯实验室也深入参与其中，1946年2月该计算机研制成功并对外公布。

ENIAC耗资48万美元，重30吨，占地1800平方英尺，有18800只电子管，每秒钟能运算5000次，因功耗惊人，据说每次启动整个费城西区的供电系统都会受到影响。ENIAC开发的最初目的为了计算炮弹弹道，提高火炮的命中率，而由于它的多功能结构，也被用于早期的氢弹研究。随着战争结束，ENIAC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不过它所包含的建立“存储程序”和使用“二进制数学”的观点，成功地把世界引入电子计算机的时代。虽然ENIAC是否为世界上第一台电子数字计算机还有争议，但这都不影响ENIAC的里程碑意义。

就在ENIAC研制成功不久前的1945年7月，时任美国国家科学研究与发展局局长万尼瓦尔·布什向新继任的杜鲁门总统提交了一份改变美国科技进程的报告——《科学：没有止境的前沿》。布什根据前总统罗斯福的授意提交了这份报告，他提出几点：强调基础研究的重要性；政府应加大投入激励研发活动，协调研究者行为，积极培养科学人才；成立完全由科学家管理的国家研究基金会，支持科学研究。1950年，杜鲁门总统正式签署《国家科学基金会法》，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正式成立，日后发展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科学研究基金会。该报告还倡导了一种处理科学共同体与政治组织和其他社会组织关系的指导原则，促使美国科学技术得以树立全球优势。

“1945年4月13日清晨，天气暖和，杜鲁门尚未起床，朦胧中似乎有件特别紧急的事情使他再也睡不下去。忽然他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是美国总统了。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抓过衣服来……”《光荣与梦想》中如此描述杜鲁门，而这位新总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这样一种状态。1945年4月12日罗斯福突然辞世，杜鲁门仓促上任。在此之前，他对美国的曼哈顿计划还一无所知。在同年7月的波茨坦会议上，他甚至以为斯大林在听说美国的核武计划后无动于衷是因为过于震惊，哪知斯大林早已知晓该计划。同年8月，杜鲁门下令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投下两颗原子弹，太平洋战场就此停战。

在二战结束后的头几年，杜鲁门一直坚信美国的核武技术是一枝独秀，美国的智囊们也认为苏联到50年代中期也发展不出核武器，但在1949年8月，苏联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震惊全世界。随着冷战的升级和朝鲜战争的爆发，科学为国家安全服务的问题再次引起重视，杜鲁门政府忙不迭地将更多的战争经费投入科技研发，希望能够保持住对苏联的技术优势，其中对计算机项目的资助愈加频繁。这些资金一部分流进了大学实验室，一部分投入新成立的公司和科研机构，还有一部分给了ENIAC的设计者莫契利和埃克特。两人在1951年设计制造了第一台通用自动计算机UNIVACI，为计算机研制进入更广阔的领域开辟了道路，计算机也从实验室走向工业化的批量生产。到上世纪50年代中期，美国年产计算机已达数百台。而就在上世纪50年代，美国军方利用计算机技术建立了半自动化的地面防空系统，航空公司也利用计算机用于订票系统。

可以说，在1960年以前的电子计算机技术研究领域，美国政府一直是重要的用户和资助者，计算机技术也更多是为了国防的需要。1950年代初，至少有14家公司不同程度地得到政府的资助而研发电子计算机，IBM公司就为国防部开发了NORC超级计算机。除了资金支持，政府还从项目设计、技术思路、人力资源等方面对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提供支持。

1951年4月，杜鲁门总统任命了设在国防动员办公室的科学顾问委员会的全体成员，来自贝尔实验室的巴克利是第一任顾问委员会主席。此后几乎历届美国总统都保留了该机构，直到1990年乔治·布什总统期间正式将其确定为美国总统科学技术顾问委员会，科学咨询与国家最高决策在制度上实现了结合，为美国最高决策做出了极大贡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