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屋》热播密码

张腾

美国人的反英雄情结

在普通民众的视野里，权力运行只是“少数人的游戏”，因而从政治剧集里窥视冰山一角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可长久以来，以好莱坞为代表的美国银幕有一个传统——那就是维护美国公共领域的“精英形象”。美剧《白宫风云》将这种传统发挥到了极致：一群受过良好教育、遵循美国法律和治国理念的政客掌控白宫，为国家利益和价值理念不辞辛劳地工作着。即使有一些表现“政治斗争”的情节，也只是美剧中人民的公仆们为了国民利益的主旋律之外的点缀。

也正因此，好莱坞和整个美国的影视产业常被外国称作宣扬“美式民主观念”的机器。

而电视剧《纸牌屋》却彻底颠覆了这种正面主流的价值理念，揭示了美国政坛的黑暗面。奥巴马在接受媒体访问时表示，如果真实生活中的政治有剧中表现得那么单纯，那么总统的生活真是太轻松了。这更让美国观众相信，真实的美国政坛只会比电视剧所展示的更加复杂、黑暗。

有人说，《纸牌屋》是将美国政坛阴暗面放大到极致的演绎，是各种整人手段的教科书。在这部剧中，不仅传统美剧中的“美国英雄”不见了，连遵纪守法、照章办事的“正常人”都难寻踪迹。以一副慈眉善目形象示人的男主角弗兰克·安德伍德作为华府的资深政客可谓老奸巨猾。在第一季中，他从国会多数党党鞭的位置一路攀升到副总统，用尽了党同伐异的权术。而到了第二季，他继续向权力顶峰冲刺，而他的同类也不容易对付，不惜采取诽谤、贿赂甚至谋杀在内的一切手段击倒对手。诚然，为了美剧的荧屏效果，故事或许在细节上做了一些艺术夸张，但细节的真实也让观众大呼过瘾。

仅仅因为政治斗争细节的呈现就让美国民众大呼过瘾似乎理由并不够充分，《纸牌屋》受到热捧的另一个原因是今日的美国人能够从这部剧中找到职场奋斗的共鸣。毕竟，和政治纷争一样，在今天的职场生涯中有谁没有经历过狗血的人际纷争呢？

而在已经登上权力顶峰的政客看来，《纸牌屋》则有另外的独特魅力。奥巴马在观看了第一季电视剧后曾召见了《纸牌屋》出品方的负责人。那时正被斯诺登事件和医改方案困扰的奥巴马说，自己非常欣赏《纸牌屋》里那个高速运转的美国政府：“我多希望我们可以有如此残酷无情的效率。”

更多的中国元素

中国观众并不是对每一种热播的美剧类型都很“感冒”。就以去年获得艾美奖的《摩登家庭》为例，在中国国内就没有像在美国那样庞大的粉丝团。

但《纸牌屋》是一个例外。第二季《纸牌屋》在搜狐视频上线之后，一跃跻身点击量前几名。第二季最终一集的点击量高达近三千万，相当于上海市的全部人口每人看了两遍。

一些来自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对这部美剧在中国的热捧表示担忧。剧中的华府政客伪善且善于欺凌弱小，特别是中国观众最感兴趣的主角弗兰克，简直集残忍、道德败坏和阴险于一身。

不过，一部有关于政治暗算的电视剧能在一个历史上充满党争、清洗和背叛故事的国家引发人们的共鸣，并不令人感到诧异。《纸牌屋》里那些从政的唯一目标就是获取权力和财富的政客很容易在大洋彼岸找到历史或现实中的回音。

国内唯一引进《纸牌屋》在线播放版权的搜狐没有想到的是，《纸牌屋》第一季在中国大获成功之后，第二季中竟出现了更多的中国元素。

“在中国，我们这个阶层的人只会为那些有用的人付钱。”第二季中中国商人冯山德的这句话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这位商人八面玲珑，通过暗中设计让“中国政府”实行了更开放的货币政策，还试图秘密影响白宫的外交决策，进而影响稀土的价格走势为自己牟利。

《纸牌屋》在中国受热捧的另一个原因是美国电影正在四处寻找扩大市场的时机。就以搜狐网为例，埃伦·德杰纳里斯主持的脱口秀节目在去年初登陆了搜狐网，而《周六夜现场》这档大热的综艺节目也将在搜狐综艺播放。

《纸牌屋》制片方Netflix公司表示，为了能在中国市场顺利播放和迎合中国观众兴趣，他们已经调整了影片的内容。但这部美国电视剧进入中国受到的监管似乎格外宽松，细心的观众不难在其中看到许多国内电视剧中决无可能看到的情节。搜狐网表示，当初购买剧集的播出权时并未想到第二季会有这么多与中国有关的牵扯。

而在《纸牌屋》的编剧看来，《纸牌屋》的情节涉及中国不可避免。编剧之一的肯尼迪·林说：“这部剧的内容涉及美国政府最高层的权力争斗，而在如今，涉及美国最高层的故事，不可能与中国无关。”

大数据赢得大客户

互联网精英们则从网络电视的发行角度思索《纸牌屋》成功的秘诀。《纸牌屋》的制片方Netflix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影视网站，在《纸牌屋》发行前仅本土就有超过2600万的订阅用户。

Netflix的秘诀在于其强大的荐片系统Cinematch，这个系统不仅仅包括了用户对每部影片的短评、观看次数、评分等，还包括了用户对每一部在线影片的观看信息，如观影时间、快进步骤、播放终端和播放的地理位置。对这些信息经过分析后，能够计算出用户可能喜爱的影片类型，并为每位用户提供定制化的服务。

事实证明，用户对Netflix的依赖是巨大的。用户在Netflix上每天产生3000多万个播放行为——包括暂停、快进以及播放下一部。同时，每天400万个评分在Netflix上产生，附带300万次搜索请求。

经过多年的观察分析后，Netflix发现，很多用户的观影行为超出常理预料。1991年的经典电影《纸牌屋》在今天依然被大量点播。进一步的研究发现，人们对政治剧集、导演大卫·芬奇和奥斯卡影帝凯文·史派西的期待值出现了高度重合。

这项大数据分析的结果，事实上反映出当下全球政治和经济形势对观众群体心理的潜在影响。在大片应接不暇、观众口味已经被吊高的今天，烧钱并不能保证影视的成功。以这些数据为依据，Netflix决定制作一部与电影《纸牌屋》有相似之处的美剧《纸牌屋》，为此投资了数亿美元。endprint

一些影迷在电影论坛上兴奋地宣布了大卫·芬奇执导该剧的消息，而在《洛城机密》、《七宗罪》、《非常嫌疑犯》等经典影片中饰演反派的凯文·史派西果不其然成为了影片的主演。

经过前期精准计算拍出的电影果然让Netflix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去年发布这部剧集之后，Netflix的股价上升到一年以来的最高位439.49美元，而之后的整整一年，其股价和经营业绩都在一路上扬，2013年第四季度营业收入达11.75亿美元，比2012年9.45亿美元增长了24%。净利润则达到4800万美元，比2012年800万美元增长了500%。到了2013年结束的时候，Netflix的国内总用户数量已经达到3342万。

以传统的电影分析眼光来看，大卫·芬奇和凯文·史派西的加盟恰恰是这部政治剧成功的原因。大卫·芬奇虽然涉猎类型很多，但在影迷的心中，他最令人期待的技能还是对凶杀罪案题材的拿捏把握。这类题材贴近生活却又充满戏剧冲突，作为好莱坞最有名望的商业导演，大卫·芬奇有一身讲故事的好本领，能够在保持黑色风格的同时将故事讲得不动声色却又惊心动魄。

而凯文·史派西则能轻易将自己变成所要表演的角色。剧中他扮演的弗兰克这个角色虽然阴狠艰深，但演好这个角色，本身并没有超过一个“常规政客”的要求。史派西不流于平庸地刻画人物，而是成功地表现出弗兰克在时代洪流中与命运挣扎的痛苦，令人印象深刻，无怪乎评论家毫无吝啬地给予好评：“这是一部值得艾美奖的美剧。”

《纸牌屋》是有史以来第一部完全通过网络传播正规制作的大牌电视连续剧。不同于传统美剧每周更新一集的方式，Netflix一次性地把一季影片全部放在网上，也挑战了美国传统电视观众的收视习惯。

这不失为一种符合Netflix身份的举动。对于一个网络公司而言，没有CBS、ABC这些公司那样相对固定的影视作品口碑和守候在黄金时段的固定观众，因而一次性提供新鲜足料的内容才最有可能吸引最大量的观众。另外，网络上已有的电视剧集的数量在不断累积，每周一集的传统放映方式也容易让观众失去等待的兴趣。

对长期占据美国影视主导地位的CBS、FOX、ABC和Colombia四大电视巨头而言，Netflix这种颠覆性的做法毫无疑问将造成巨大的冲击。毕竟，在黄金时段守候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和由此衍伸的天价广告费用是他们的生存之本。

《纸牌屋》成功了，在艺术层面上，它成功地让全球观众了解到以往不为人知的美国政坛高层的运作方式，而在商业层面上，《纸牌屋》也为网络电视市场开辟了全新的运营方式。

其他大热的政治题材美剧

白宫风云The West Wing

《白宫风云》的剧集情节大部分都围绕巴特勒总统和他的幕僚如何面对各种法律事务或政治事件展开。典型的剧集呈现先是随意介绍总统与幕僚团队的一天，其中通常会有一些观念或主题连结每段剧情。而规模庞大、相互接合的白宫场景让制作单位能够拍摄出相当难得的长镜头画面，像是幕僚成员在白宫走廊上一边走动一边谈论家国大事的连续主拍镜头，这些边走边谈的镜头后来也成为本剧的重要特色。

国土安全 Homeland

《国土安全》根据以色列剧集《Hatufim》（Kidnapped）改编，但其与原版差别巨大，前者仅仅是沿袭了后者最初的设定背景：一个被认为战死的士兵多年后回家，他的生活和周围人的生活随之改变，美版的《国土安全》讲述戴米恩·路易斯扮演的一名美国前海军中士Nicholas Brody在伊拉克失踪九年，恐怖分子的基地组织对他进行种种摧残与意志折磨之后，他被洗脑成了叛徒，遂在阿富汗“获救”被送回国。罹患精神焦虑症的中情局女特工Carrie（克莱尔·丹妮斯饰演）在这位“英雄”的行为举止上找出了破绽，并试图揭破他的面具，向中情局证明她的判断；然而在这场智慧与勇气的角力中，两人却产生不可预料的爱情花，孽缘由此拉开序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