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Alastair Morgan)(英国)
3月15日是我父亲87周岁的生日。
父亲1927年出生在伦敦南部,当时伦敦正在经历城市扩张。我们位于伦敦西郊的半独立式房屋建于同年,此前那里曾是一片果林,可以眺望见泰晤士河谷。我现在住在中国广州,那些东山的三层红砖小楼也是在差不多时候建造的,至今仍能让人联想起优雅的伦敦街区。
英国著名作家朱利安·巴恩斯(Julian Barnes)的小说《直视太阳》中有一位人物曾说:“我们生活在亚洲的时代。一直以来,我们都生活在亚洲的时代”。的确,所有的时代都是属于亚洲的,同理也是非洲的,中东的,只是在欧洲我们仅仅间歇性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父亲出生时,英国以大英帝国的身份与亚洲相连。纽带逐渐解开的时期正是我父亲早年从军的时候。从军时他年纪太轻,未能进入英国军队成为军官,于是在1945年,17岁的他加入了印度军队。在与日本的战争结束那天,他乘坐军舰抵达新加坡。在行将解体的印度军队中,他度过了三年,指挥着100名来自各种族和宗教的士兵,隶属于旁遮普省军团,后被划入巴基斯坦军队。随后他在马来半岛度过了三年,正值“紧急状态”时期,横穿热带雨林,勘探开发东西走向的道路。后来他又随联合国在朝鲜半岛度过了一年,期间还在仁川附近的河谷里扎营度冬。
我的童年则是在英格兰和西德度过的,对亚洲关注较少。1983年1月,我落地成田机场,去日本教书,个人的亚洲时代的生活从此拉开序幕。从那以后,我在东亚生活的时间超过了在西欧。现在,我的家庭与中西方都紧密关联,子女们的生活横跨亚欧大陆,真希望这种个人的纽带能世代延绵。
作家和记者常常喜欢比较中国和西方的发展速度。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当时处在清朝的中国被肤浅地形容为呆滞或麻痹,英国却在阔步向前。20世纪的上半叶,重大历史事件横扫东西方,上千万人陷于磨难之中。然而,在我现在身处的时代,相比起中国,英国则相对平缓无波。
不过历史的长河必然不断奔流,同样的月光洒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人来人往月仍圆。我有一个愿望,这与世界历史无关,却与我个人紧密相连:我希望,3月15日的晚上,在英格兰东南部的一处,天朗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