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睿
浅析《爱的徒劳》中的爱情伦理
■吴 睿
在莎士比亚的作品《爱的徒劳》中,作者非常巧妙地设计了人物角色及情节,讽刺与批判了那些不合理也不应该存在的禁欲主义,反映出了人性的本真情感是正当且合理的思想,热烈唱出一曲充满激情却又不缺庄重的爱情赞歌。本剧的伦理叙事是为了表现主人公在选择遵从禁欲誓约或是遵循自然本性时的冲突。在剧中那么多人物里,俾隆,看起来即是舌灿莲花且又幽默诙谐,他扮演了一个非常特别的角色。他经常侃侃而谈,既参加了整个事件,洞悉所有内幕,又是事件的评论者,经常用旁观者的冷静发表一些理性且客观的言论,其叙事功能相当于作者的形象大使或者是“隐形的作者”,这在戏剧中属于十分重要的叙事技巧,能够坦白地向观众表达出自己对于禁欲与恋爱的见解及意见。
在戏剧的开端,那瓦国王及大臣们决定“向自己的感情及一切俗世的欲望奋勇作战”,且用誓言表白自己欲用读书来替代美食、嗜睡、恋爱等“世间一切粗俗的物质的欢娱”,以此来让自己名垂青史,且还是充满了纯洁与高尚荣誉的声名。他们这种想法其实是来自于基督教吹捧的禁欲主义,他们宣扬说只有人类去除了尘世间所有的幸福安乐,才会获得专一的精神富足,靠拢上帝。这是一种荒唐的思潮,表现了当时的人类对自己的本性与世俗的欢娱的全面歪曲及否定。大师安排了俾隆出场,他一出场就是唱反调且不愿意签订遵守戒律的形象,用他的话对这种荒唐的誓约进行了讽刺:“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大海潮升潮落,青天终古常新,陈旧的戒条不能束缚少年的热情。我们不能抵抗生命的意志,我们必须推翻不合理的盟誓。”“爱情的战士们,想一想你们最初发下的誓言,绝食、读书、不近女色,全都是对于绚烂青春的重大的谋叛!”如此不合理的法律把国王与其同谋置入伦理悖论的情境中:誓言必将会和事实产生冲突,他们也必须承担起背弃誓约的罪恶。
而在此时,俾隆之前对不合理约法的所有纠结与不乐意全部瞬间褪去,他立即在宣誓的戒律上署名,因为“事实上的必要将会使我们在这三年之内背离誓约三千次,因为每个人生来就都有他自己的癖好,对这些癖好只能宽大为怀,不能用强力来横加压制。如果我背弃了约誓,我就可以用这个字眼作盾牌,说我背信也是出于事实上的必要”。
世界本来就是由男人与女人组成的,想用那些死板的戒条去抵制和组成世界的另一半成员进行沟通交流和交往,太过荒唐可笑。国王和学究们许下禁欲的誓言,把他们自身推进了道德的悖论中,正如公主所言:“谨遵那样一个无聊的誓约,真算是一桩极大的罪恶,尽管毁弃它同样也是一桩罪恶。”他们只能在守约和违约均为罪过的道德悖论中苦苦挣扎。在见到法国公主和其女伴后,被她们的美貌所诱惑,难以抵御爱情的魅力,皆是“皱起一池春水”,不由自主地陷入爱河,在天性的爱欲和誓约的冲突中不知所以。从他们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法律上的禁欲并不能禁止爱情的到来。这时,俾隆再次出场,被作者用来替他们恋爱的合法性做出辩解。在他眼里,女人的身上藏着真正的学问,“你们虽然发誓勤于读书,但是假若你们已经抛弃了个人的一本最珍贵的书籍,你们还可以在睡梦之中不废吟哦吗?因为除却一张女人的美丽容颜之外,您,我的陛下,或是你,或是你,还能在什么地方找得到学问的真正价值?从女人的眼睛里我得到这一个启示:它们是艺术的精髓,知识的宝库,是它们燃起了智慧的神火。”
恋爱还能够开发出人自身的很多潜力、美德及智慧,让人变得更加完善,这都是恋爱所带来的正面道德价值,“可是从一个女人的眼睛里学会了恋爱,却不会幽闭在方寸的心田,它会伴着全身的血液,如思想一般迅速地通过百官何四肢,使每一个器官都能发挥出双倍的效能;它让眼睛增加了一重明亮,恋人眼中的光芒可以使猛鹰炫目;恋人的耳朵听得到微小的声音,任何鬼祟的阴谋都逃不过他的知觉;恋人的感觉比戴壳蜗牛的触角还要微妙灵敏;恋人的舌头使善于辨味的巴克科斯显得迟钝;谈到勇气,爱情不是像赫刺克勒斯一般,永远在乐园里爬树想摘金苹果吗?像斯芬克斯一般狡狯;像那以阿波罗的金发为弦的天琴一般和谐悦耳;当爱情发言的时候,就像诸神的合唱,使整个天界陶醉于仙乐之中。诗人不敢动笔抒写他的诗篇,除非他的墨水里混合着爱情的叹息;啊,那时候他的诗句将会感动野蛮的猛兽,触动暴君的天良。”
恋爱是人的本能,它可以让人摆脱愚蠢,让人在恋爱的欢乐与灵感中寻觅到最真实的自我,也为世界增加了光彩和美妙,“从女人的眼睛里我得到这一个启示:它永远闪烁着智慧的神火;它们是艺术的精髓,是知识的宝库,装饰、涵括、滋养着全部的世界;因为慈悲本身就能够代替法律,谁又能把爱情和慈悲分成两半呢?”这一番言论,便开脱了他们背弃誓言的罪恶,用恋爱可以带来的诸多好处来为他们“爱情至上”的抉择实行辩护,称得上是一篇对爱情的赞美宣言,表现出“爱并非罪”“爱为正当”的思想。
至此,尽管该剧正面地表述了恋爱的自然,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剧作者并未给主人公们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尾,反之,却把他们赞颂的爱情追求当成是一个轻薄的游戏,也因此得以暴露出当时男子身上三心二意、背离誓约、矫揉造作的恋爱感观,也明示了爱情是一定要经过磨练和考验的,否则也不会走向成熟的道理,传达出一种严肃认真的恋爱规范。
弃约是在那个时期是一项大的罪过,剧中的主人公在许下严肃的禁欲誓言之后,经不起美貌的诱惑,转向热烈的追求爱情,出尔反尔。违背誓约的罪恶让他们失去了少女的尊重与信任。“不要轻易许下誓言:一次弃誓之后,便什么誓言都不顶用了”,听到国王和学究们要装扮成俄罗斯人来求爱的计划之后,少女们认为:“他们的心思不过是来和我们开开玩笑,所有我们也要和他们开开玩笑。他们如今向认错了的爱人表达心声,下次我们用本真面目与他们想见的时候,就可以随意奚落他们。”于是她们戴上面罩,交换了送来的信物并且佩戴,好让情人们认错她们,“最意味深长的戏谑便是以谑攻谑,让那存心侮弄变成自取其辱;且看他们碰一鼻子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果不其然,国王和他的同伴们认错了情人,又对着认错的情人立下誓言,后来,才知道被戏弄了,“我们本来已经背上了一重欺神弃誓的罪名,现在又加上了第二次的弃誓;第一次是有意,而这一次是无心。”
恋爱本身是正当的、合理的,但是它并不是随意起誓、满嘴情话的偶一为之,而是一件庄重的、严肃的、天长地久的事情。在全剧末的时候,在被公主和她的同伴奚落戏谑之后,俾隆再一次站出来为国王和同伴们之前的恋爱怪癖行为加以辩解:“由于你们的缘故,我们虚度了大好的光阴,背弃了神圣的誓言。……如果恋爱加在我们身上的这一种轻佻浮夸的外表,在你们天仙般的眼睛里看来,是不相称我们的誓言及身份的,那么你们一定要知道,就是这些看到我们缺点的天仙般美丽的眼睛,让我们有了这些缺点。”他们之前表达的爱情并不真诚。如公主所说:“在我们几个姑娘的心目中,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调情的把戏、风雅的玩笑、酬酢的虚文,有些夸张过火也算适宜时俗的习尚,然而我们并未看到比这更真挚的情感;因此我们才用你们自身的方式来应对你们的爱情,仅把它当成是一场玩笑。”
爱情一定要经过磨练,正像少女们给了恋人们为期一年的考察,她们考验恋人为的也不过是希望依靠爱情的力量推动恋人们去除那些浮夸造作的习气、去除那些轻薄狂妄的缺点,让彼此双方在爱情的磨砺中逐渐自重和完善,这才是剧本想要传达的爱情在伦理道德关系中的魅力所在。
(作者单位:贵州毕节学院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