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时期长影农村题材片解析

2014-04-17 05:37李克
关键词:长影喜儿题材

李克

(吉林省社会科学院 文学所,吉林 长春 130033)

“十七年”时期长影农村题材片解析

李克

(吉林省社会科学院 文学所,吉林 长春 130033)

“十七年”时期,长影的农村题材影片艺术成就较高,《白毛女》、《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等影片作为中国当代电影史上的经典作品流传至今。论文通过对具体影片的解析,还原“十七年”这一特殊历史时期党的农村政策、农民生活和农村建设的原貌,同时总结这一时期的影片特点及角色类型,为当下此类影片创作提供参考。

“十七年”;长影;农村题材片

农村题材电影曾是新中国电影的主流,在新中国六十余年的电影史上,《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洞箫横吹》、《李双双》、《金光大道》、《喜盈门》、《咱们的牛百岁》、《老井》等多部农村题材影片留下了光辉的足迹。尤其在“十七年”时期和“新时期”,是农村题材影片繁荣的两个阶段。但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中国影坛的农村声音日渐稀少。新世纪,农村题材影片的发展再次受到重视,但一直没有出现繁荣景象。

2008年7月5日,长影获批成立“长影(中国)农村题材电影创作基地”。“基地”的成立,除表明农村题材是未来长影发展的重要题材领域外,也表明国家和业界对农村题材影片的重视以及再度振兴这一题材领域的期望。

作为新中国电影的摇篮,长影一直把农村题材作为重点关注的题材领域之一,而且长影素有拍摄农村题材影片的优良传统。截止到2007年底,在长影拍摄的699部故事片中,包括农村题材影片148部,所占比重近四分之一。[1]可见长影对农村题材影片的重视。尤其在“十七年”时期,长影的农村题材影片取得了较高的成就,多部影片成为经典影响了一代甚至几代人。

“十七年”时期,长影拍摄的农村题材影片包括《白毛女》、《葡萄熟了的时候》、《丰收》、《结婚》、《春风吹到诺敏河》、《土地》、《夏天的故事》、《妈妈要我出嫁》、《花好月圆》、《她爱上了故乡》、《女社长》、《三年早知道》、《钢珠飞车》、《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太阳刚刚出山》、《神秧手》、《两家人》等。这些农村题材影片,从不同角度和生活侧面,表现了新中国各个不同历史时期农村政策的新变化、农民的新风貌以及农民阶级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力量,通过塑造各个时期风采各异的农民形象,体现了伟大的时代精神。

一、呼应时代主潮的电影创作

(一)“新旧社会两重天”的民间传奇——《白毛女》

《白毛女》的故事来源于晋察冀边区白毛仙姑的民间传说,是一部出现较早、影响较大、带有民间传奇色彩的农村题材影片。影片根据歌剧《白毛女》改编,通过描写佃户杨白劳和女儿喜儿两代人的悲惨命运,真实再现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形态下地主阶级对农民的剥削和压迫。影片表达了“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主题,表明只有通过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才能拯救劳苦大众于水深火热。

这部影片的最大特点是既保留了原歌剧的精华,又结合电影的艺术特性,使影片在思想性和艺术性上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影片中保留了原歌剧中的主要人物、主要情节和优秀唱段,而且影片中表现矛盾冲突的情节、表现人物性格特点、内心活动和情绪激烈变化的部分,基本都是通过唱段实现的:杨家和王家两家人要在除夕夜为喜儿和大春办喜事,喜儿在家里一边剪窗花一边幸福地唱:“北风吹,雪花飘,风天雪地两只鸟。鸟飞千里情意长,双双落在树枝上。鸟成对,喜成双,半间草屋做新房。”表现出喜儿的天真、喜悦和深情。接着她又唱:“有钱人结亲讲穿戴,我爹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对着镜子扎起来。风卷雪花在门外,镜子里头鲜花戴,鲜花插在心头上,年年月月开不败。”勾画出喜儿乐观向上的品质特征,虽然生活穷苦,可喜儿对生活还是充满了幸福的憧憬。然而,不幸骤然降临到这个天真少女的头上,父亲杨白劳被逼自杀,还没等悲伤的喜儿为爹爹入殓,穆仁智就将喜儿的卖身契拿出来,喜儿顿时从悲伤转为愤怒,“猛听说把我卖给了人,好比烈火烧在身。大叔大婶给我作主,死也不进黄家门……”悲痛的哭诉表现了喜儿宁死不屈的个性和反抗恶势力的决心。求助无门的喜儿最后还是被拖进了黄家。在高挂着“大慈大悲”和“积善堂”牌匾的佛堂里,喜儿被黄世仁奸污了。至此,悲剧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受辱的喜儿只想寻死,但“老天爷,保佑我大春哥安安稳稳地过河西,让他早点领红军过来吧”的信念支撑着喜儿活下去。影片的后半部分,描写了大春历尽艰辛找到红军的过程。大春找到红军的那一刻,新生的希望随着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与其说影片中表现的是喜儿反抗压迫的精神,不如说表现的是她的忍耐和等待——她的斗争就是忍耐,她的反抗就是等待:忍耐生活的苦难、非人的折磨,等待红军解救、穷人翻身的那一天。因为喜儿相信“苦难的日子总能熬出头”,而且她要“留着性命报冤仇”。摆脱苦难、伸冤报仇是喜儿坚持活下去的原动力。

另外,影片通过多处情节的对比来烘托悲剧气氛,比如除夕夜,地主家张灯结彩、鞭炮声声,而佃农家却清苦贫寒、苦度年关,杨白劳被逼签了喜儿的卖身契更是有苦难言;黄世仁办喜事时敲锣打鼓、热闹喜庆,而喜儿却当牛做马受尽折磨,等等。影片还成功塑造了赵大叔、张二婶、王大春等农民形象,对地主黄世仁、狗腿子穆仁智的刻画也是合情合理、入木三分。

《白毛女》的英雄主义色彩并不突出(大春的部队解放农民的情节着墨不多),而是主要体现了民间传奇特色,在此基础上,创作者结合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使这部影片成为经典作品流传至今。

(二)合作社—人民公社时期的典范——《花好月圆》、《我们村里的年轻人》

《花好月圆》是根据赵树理的著名小说《三里湾》改编的,这是一部带有喜剧色彩的优秀作品。影片以描写三里湾扩大合作社、修建水渠为主线,并将三对农村青年的爱情融合其中,展现了农业合作化初期不同类型人物的新旧思想交锋与个人利益、集体利益之间的矛盾冲突。三里湾这个模范村,在村党支部书记王金生的带领下,在民兵队长王玉生和一些农村进步青年范灵芝、王满喜等人的支持下,积极进行扩大合作社和开渠修水田的工作。但扩社和修渠的事遭到了部分人的反对:以村长范登高为首,加上另外两个家庭,即村里的几个落后分子——外号“糊涂涂”的马多寿及其妻子“常有理”,怕老婆的共产党员袁天成及其妻子“能不够”,形成了以范、马、袁三个家庭为核心的反对入社联盟。多对矛盾由此展开,使这部影片情节复杂而精彩。不过作为喜剧,矛盾最终还是伴随着欢笑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村长范登高和袁天成作为党员,及时受到了批评和教育。范登高表现的是一个党员、基层干部的觉醒。袁天成觉悟之后,坚决入社,以离婚相威胁,使他强悍的老婆“能不够”屈服,重获家庭内的权威地位。而“糊涂涂”和“常有理”夫妇,不仅遭到儿子的背弃,还成了被孤立的不入社的少数派,无奈之下,只能向“大势所趋”妥协。

影片中三对青年的爱情是另一条叙述主线:王玉生与范灵芝因志同道合成为一对完美恋人,马有翼与玉梅在经历一系列抗争后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王满喜和袁小俊是进步男青年与落后女青年的互补结合。电影剧本的改编受到了小说原作者赵树理的肯定,他连夜看完了剧本,感到很兴奋,并表示:“这是一个好剧本……它使‘爱情’一部分戏比较完整了……”[2]影片的结尾自然是“花好月圆”的:在欢迎新社员的大会上,三个原本反对入社的家庭都带着农具和牲畜高高兴兴地入了社;三对自由恋爱的年轻人也都结成了美满的姻缘。不过,本该浪漫、美好的爱情仪式与合作社的成立仪式叠加在一起,这种带着明显的时代烙印的处理,不免使爱情的描写成为政治生活的附属品,显得有些贫乏与苍白。

这部影片是“农业公式与浪漫喜剧的融合”[3],并成功塑造了一群思想、性格各异的农民形象:有领导能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党支部书记王金生;聪明能干、勤于钻研、政治觉悟高的民兵队长王玉生;思想进步、敢爱敢恨、有知识的女青年范灵芝;政治觉悟蜕化、思想保守落后、先反对入社后在党员和群众的教育帮助下而觉悟的村长范登高;有心入社但因怕老婆而一直没入、最后觉悟而重树家庭权威的共产党员袁天成;有进步愿望但不敢反抗家庭、最后在众人的帮助下与落后家庭决裂的马有翼;思想进步、聪明能干但贫穷的王满喜;贪慕虚荣、好吃懒做的袁小俊……这些人物形象现实、丰满、生动。影片还塑造了一群落后分子的形象,“糊涂涂”、“常有理”、“能不够”、“惹不起”等,光是看外号,就可以想见这些人的性格特征,也为这部带有喜剧色彩的影片增加了不少笑料。

在反映“大跃进运动”的农村题材影片中,《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是一部难得的成功之作。影片通过描写孔家庄的年轻人开山修渠的故事,表现了新中国的农村青年为积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而奉献青春的主题。美丽的孔家庄严重缺水,退伍军人高占武带领二十几个年轻人积极开山修渠,但因工程量大,人手不够,思想保守的老社长又不支持,开渠工作进行得很艰难。公社赵书记听了高占武的汇报,及时支持了修渠工作,批评了老社长,并组织了五百多人的劳动大军帮助孔家庄修渠,大大缩短了工期。老社长在赵书记和人民群众的批评教育下,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思想,同时也被年轻人敢想敢干的冲天干劲所感动。经过大队人马的激烈奋战,工程终于在最短的工期内竣工,清水终于流入了严重缺水的孔家庄。孔家庄的年轻人,在劳动中产生了美好的爱情和真挚的友情,他们在收获幸福的同时,也得到了村民们的尊敬。这部带有抒情喜剧色彩的影片,风格朴素清新,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创作者通过朴实、洗练的镜头,把一群年轻人建设社会主义的劳动热情和他们的友谊、爱情表现得十分充分。《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于1963年底完成了续集的拍摄,编剧马烽,导演苏里、尹一青。续集中,村里有文化的年轻人孔淑贞和李克明被派到县里学习,学成归来后准备修建水电站。矛盾仍然在老社长和高占武等年轻人之间展开,最终在公社赵书记的支持下,高占武带领年轻人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建成了水电站,发电成功。

与《花好月圆》的人物设置十分相似,《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有思想守旧、通过党和群众的批评、教育方才觉醒的老社长;有思想进步、积极带领村民搞建设的年轻农民代表高占武;有把握正确的政策方向、积极支持村民搞建设的赵书记;有立场坚定、泼辣能干的中学毕业生孔淑贞……这些人物,在《花好月圆》中分别对应了范登高、王玉生、王金生、范灵芝。还有其他很多人物,在这两部影片中可以找到对应关系,包括年轻人的爱情组合:《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高占武与孔淑贞、曹茂林与小翠、李克明与冯巧英的组合,像极了《花好月圆》中王玉生与范灵芝、马有翼与玉梅、王满喜和袁小俊的组合。续集的结尾,全村欢庆丰收的时刻,三对情侣喜结良缘。这样的安排,对应了《花好月圆》中三对情侣的爱情仪式与合作社成立仪式的统合。此外,影片中“高占武突击队”、“孔淑贞姐妹组”以及大队人马奋战两个月就使工程竣工等情节设置,带有明显的“大跃进”痕迹。

《三年早知道》与《花好月圆》一样,都是表现我国农业合作社形成初期,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之间冲突的影片。影片描写了绰号叫“三年早知道”的赵满囤,从一个自私自利的农民转变为一个先进的社员的过程,揭示了合作化时期改变个人主义、小生产者的思想的艰难性与渐进性。

不同于一般的“跃进”片,《黄河飞渡》是一部质量上乘的农村题材影片。这部纪录性艺术片是根据永靖县人民修建英雄渠的事迹创作的,是导演刘国权的代表作。影片歌颂了广大人民群众在党的领导下克服困难、创造奇迹、征服黄河的壮举,通过表现人定胜天的积极思想与落后保守思想的斗争,表现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人们崭新的生活面貌与时代精神。影片气势宏大、激情澎湃,体现了当时人们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冲天干劲。

二、长影农村题材影片的角色类型

“十七年”时期长影的农村题材影片,在角色类型的设置上具有明显的共同点,基本可以分为五个类型:

(一)起带头作用的农民精英

这部分人往往是影片中的主角。基本可分为思想开明、进步的基层干部和思想进步、劳动积极的青年农民两种,如《丰收》中陈家庄支书陈初元和生产队长赵保元,青年农民孙小冬、金花;《春风吹到诺敏河》中的屯长崔成,青年农民孙有才;《花好月圆》中的民兵队长王玉生,进步青年马有翼、范灵芝、玉梅等;《女社长》中的社长春染,青年小囤;《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复员军人高占武,进步青年曹茂林、孔淑贞、小翠;《黄河飞渡》中的进步青年王凯、丁秀娥、孙桂兰、侯金彪、丁俊才;《两家人》中的陈为帮,进步青年高二珠、陈小海,等等。这些农民中的积极分子是新中国成立后,农村生产和建设的主力军,他们以高度的自觉思想,积极带领农民响应党的号召,在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等农村政策、运动的变化过程中,起到先锋模范作用。

(二)思想保守落后的基层干部

这部分人与农民精英构成矛盾,往往以消极态度对待精英阶层的新思想和积极建设。如《葡萄熟了的时候》中的合作社主任丁老贵不收农民的葡萄;《丰收》中的社主任孙富贵不支持打井;《花好月圆》中的村长范登高只顾自己做小买卖,不加入农业社;《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老社长思想保守,不支持年轻人开渠引水;《黄河飞渡》中的乡长丁富贵阻止儿子和年轻人开渠。但这些基层干部毕竟还是有觉悟的,他们能够在上级的说服教育下转变态度,最终成为农业合作社等运动的支持者。

(三)作为协调者的上级权威

当农民精英在积极推进工作的过程中遇到来自保守落后的基层干部的阻挠时,矛盾即无法解决,这时就需要一个中间力量从中协调,而这个协调者必须能代表党、有权威、有高度、有说服力。在“十七年”的长影农村题材影片中,这个协调者角色基本是能够“压住”基层干部的“上级领导”。如《丰收》中,社主任孙富贵不支持打井,但县委大力支持并派来了打井队的林队长;《春风吹到诺敏河》中屯长盲目建社、管理混乱,导致农民想退社时,党支部书记高振林及时帮助解决问题;《花好月圆》中党支书王金生帮助落后的村长范登高加入合作社;《黄河飞渡》中乡长不支持儿子和年轻人修渠,但在县委赵书记的协调下,开渠工作顺利完工;《太阳刚刚出山》中村副主任老高不同意在自己村打井给其他村用,县委高书记出面做通了老高的思想工作。

(四)普通农民中的负面角色

这部分人与正面人物产生的矛盾冲突,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而且有的矛盾就产生在家庭之中,这些负面角色往往因领导者的教育、群众的影响和事实的力量而最终醒悟,并主动回归到群众队伍中。如《丰收》中的农民杨明远想跑买卖赚钱,退出农业社,但赔本后,得到大家帮助,又重新加入农业社;《春风吹到诺敏河》中的中农孙守山勤劳但保守,他不顾儿子反对退社单干,但因缺少劳力不能及时收庄稼,这时合作社伸出援手,他意识到集体的力量大而主动要求入社;《她爱上了故乡》中看不起农村的刘玉翠,在生产队长周昌林的帮助下思想转变爱上了故乡;《女社长》中的老瑞不入社,还在别人唆使下放高利贷,最终在大家的帮助下改正;《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落后分子孔阴阳总不支持集体劳动,后来在年轻人的感召下,也加入到修渠引水的队伍中;《两家人》中的贫农高正国,分到土地后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却很自私,经过教育才走上了合作化道路。

(五)破坏生产的坏分子

这部分人是人民的对立面,往往以受到惩处收场。如《葡萄熟了的时候》中的不法商人刁金以低价骗收、骗秤等败坏商业道德的行为被扭送到政府;《夏天的故事》中的会计米三多挪用公款借给他人、做假账,投机倒把分子王大成做尽坏事被民兵擒获;《女社长》中的赵全有挑唆叔叔不入社,将叔叔的大车骗走,挑唆他人放高利贷,最终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这些角色类型中,产生了各种矛盾冲突,家庭之间、集体与个人之间、上级与下级之间、恋人之间,等等。影片中的进步青年往往是结对出现的,年轻人的爱情往往伴着矛盾冲突产生发展,并在矛盾得到解决时凑趣地“好事成双”,这就使年轻人的恋情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年轻人结婚的仪式往往与合作社成立或是家人入社的仪式共同进行。另外,普通农民中的从众分子,因为不具典型性而不作重点描写或基本缺失。

角色类型是影片重要的叙事元素,“十七年”时期的长影农村题材片,通过角色类型及角色之间的关系,可以还原那个时代农村生活原貌和农民形象原貌,了解当时的历史以及党的农村政策等。从中可以看出,农业合作社经常成为“十七年”时期农村题材影片反复强调的内容之一,而且影片中反复告诫人们的是:社会主义公有制有着无比的优越性,单干没有好结果;片面追求私人利益的个人会处于人际交往的边缘地带,成为合作社时期的边缘人;不在集体中的人是不可能和集体中的人建立和谐美满的爱情的。

三、长影农村题材影片的基本特征

(一)充分体现了建国以来党的农村政策的变化

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6月,中央人民政府通过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实行农民的土地所有制。但小农经济难以满足国民经济发展的需要,于是开始走农业合作化道路。农业合作化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通过各种互助合作的形式,把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个体农业经济,改造为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农业合作经济的过程。而随后的“人民公社化”运动在全国刮起了一股“共产风”,在许多方面混淆了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界限,严重挫伤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从土地改革到互助组为主的初级形式农业社,再到农业合作化的普及和全国范围内的迅猛发展,最后跨入人民公社,这些政策的变化和运动的兴起,都在“十七年”时期长影的农村题材影片中一幕一幕地体现出来。比如《我们村里的年轻人》获得了广泛的肯定:“……是现实题材的成功之作,影片在展现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生活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4]

(二)表现内容丰富多彩

如《葡萄熟了的时候》《丰收》表现了社会主义公有制下,合作社给农民带来的切身利益;《春风吹到诺敏河》表现了农业合作社与个体单干户之间的矛盾,在歌颂农业合作社优越性的同时,也揭示了这一新生事物背后出现的盲目、管理混乱、分配制度不合理等复杂问题;《土地》则表现了农民群众在党的领导下,与暗中破坏生产的、被打倒的地主阶级进行斗争,最终粉碎了阶级敌人的阴谋的过程。

还有一些是表现农村“大跃进运动”景象的,如《春水长流》表现农业社大搞水田、一年就实现“三年过江南”的口号;《太阳刚刚出山》表现把三个农业社变成一个大社、集中打井灌溉的过程;《神秧手》描写农村大搞技术革新,神奇地造出插秧机的故事;《钢珠飞车》表现农村妇女革新运输工具,神话般地造出了轴承车的故事;《康庄大道》表现的是农村深翻地而使粮食翻番的奇迹以及办大食堂、吃大锅饭不要钱的现象。影片中那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从前一人一亩不够吃,明年一人一亩吃百年”以及“人民公社一出现,共产主义又提前”等荒诞、可笑的口号,呈现了“大跃进”的时代特征,将当时的浮夸风、共产风、瞎指挥风、脱离实际的蛮干风表露无遗。

(三)塑造了新中国的各式农民形象

政治觉悟高、能够响应党的号召、带领农民走正确道路的支部书记形象,如《结婚》中的团支部书记巧英、《花好月圆》中的村党支部书记王金生;经过战争洗礼、复员军人转变为英雄农民的形象,如《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中的高占武;冲破旧社会的封建束缚、成为新中国主人的女性农民形象,如《女社长》中的女社长春染,《妈妈要我出嫁》中的李玉春;出身农村、具有一定的文化知识、思想觉悟不高的青年农民形象,如《夏天的故事》中的米玉兰,《她爱上了故乡》中的刘玉翠等。

(四)喜剧元素几乎贯穿每部影片

长影导演韩志君曾说:“电影属于娱乐业。一部优秀的影片,首先必须具备很强的可观赏性和很高的娱乐品格。”[5]农村题材影片更不可缺少这两点,长影历史上的《花好月圆》、《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男妇女主任》,包括少数民族背景下的农村题材片《五朵金花》,以及在中国电影史上曾获丰收的《李双双》、《喜盈门》、《咱们的牛百岁》等影片,都是影响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经典,直到现在,以现代人的眼光重新审视也不过时。其中的喜剧元素使影片有较强的观赏性和娱乐性,永远都能引起人们的心理共鸣。从总体看,“十七年”时期长影的农村题材片所反映的乡村色彩和生活场景是明亮、欢快的,人物形象和精神品格是乐观、向上的,农村世界既不沉重也不苦难,既是现实的又是理想化的。当然,这样的展示可能不够全面和完整,但乡村既不是其乐融融的田园风光,也不是阶级斗争的实验场,而主要是平凡、质朴、和谐、快乐的日常生活。“十七年”时期长影的农村题材片,有它自己的文化内涵:喜剧性、戏剧性、真实性、简单化、模式化。唯有真正关注农村、关心农民的创作者才能拍出农村真实的生存状态和文化内涵。

由于受政策的导向和时代的局限等因素影响,“十七年”时期,一些农村题材影片表现的情节难免有偏颇之处,如《丰收》中对主张拿钱跑买卖的杨明远持批判态度,最终让他买卖赔了本回到农业社;《她爱上了故乡》中想进城求发展的刘玉翠,最终找不到工作,回到农村才算是“改邪归正”;《女社长》中的“奸商”做买卖赔光了,等等。这些都是创作者受当时政治影响和时代局限而表现出的思想偏狭之处。但从总体看,“十七年”时期长影的农村题材影片取得了可喜的成就,抛开“十七年”意识形态的局限,银幕上所呈现的农村生活的某些侧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和审美价值;影片中的各角色类型作为叙事元素,对后来农村题材片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影片的喜剧风格对长影后来拍摄的《男妇女主任》、《美丽的白银那》等成功之作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1]宋江波.长影农村题材电影创作经验谈[J].艺术评论,2008(11):45-49.

[2]胡昶.新中国电影的摇篮[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200.

[3]吴琼.中国电影的类型研究[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153.

[4]钟大丰,舒晓鸣.中国电影史[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5:109.

[5]韩志君.期待涅槃——长影农村题材影片创作回顾[J].电影通讯,2000(2):11-13.

[责任编辑 王金茹]

I236

A

1007-5674(2014)05-0108-05

10.3969/j.issn.1007-5674.2014.05.024

2014-07-25

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十七年’时期长影电影研究”(编号:2014JD5)

李克(1975—),女,吉林长春人,吉林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东北文学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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