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春新,田华
(1.曲阜师范大学孔子研究所,山东 曲阜 273165;2.曲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东晋《论语》注考释
闫春新1,田华2
(1.曲阜师范大学孔子研究所,山东 曲阜 273165;2.曲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通过查阅宋前正史中的《经籍志》、《艺文志》与相关旁证史料,参考后世尤其明清的有关著述,以范宁及其《论语》注为界,将其分为两部分,对东晋《论语》注的大致情况进行了较为全面系统的考释,从中可窥见其注经的时代个性,由于这一时期,儒、释、道交融的时代潮流及其各种大小学派的思想渗入其中,其注经的多元性特色极其明显。
东晋;《论语》注;汉注特点;重义解
魏晋南北朝儒家经传诠释一直是学界研究的薄弱环节,而东晋《论语》注则除了清儒程树德、马国翰等在辑轶、编次时作了初步梳理外,至今少人问津。笔者通过查阅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隋书·经籍志》和《唐书·艺文志》等相关史料,参考朱尊彝《经义考》、马国翰的《玉函山房辑佚书》、清儒程树德撰而今人程俊英和蒋见元点校的《论语集释》等有关著述,尤其是吴承仕先生的《经典释文序录疏证》,对东晋《论语》注的大致情况,如各个注家的注本源流、思想特色及其本人经学行迹作一考辩。
蔡谟:字道明。时逢“八王之乱”,谟携族南迁,曾任参军、中书侍郎、义兴太守、侍中。苏峻叛乱时,以谟为吴国内史,平定了这次叛乱后,封济阳男,拜征北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成为东晋王朝对抗北方的主要人物,后以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卒,谥文穆。蔡谟以“济阳”北方大族,追随东晋王朝,举族南迁,位居极品。其事迹详见《晋书》蔡谟本传,而蔡谟《论语》注未见录于《隋书·经籍志》和《唐书·艺文志》;陆德明《释文序录》也没著录;皇侃《论语义疏》所列江熙所集的《论语》晋注十三家中,有蔡谟《论语》注,这大概是皇侃《论语义疏》中的蔡谟《论语》注文,为江熙所集,因其世间单行本散佚,故而皇侃作《论语义疏》采录蔡谟《论语》注文时,只能取之于江熙《论语集解》[1](P935-936)。《论语蔡氏注·序》记载蔡谟曾称赞《论语》说:“物有大而不普;小而兼通者,譬如巨镜百寻,所照必偏;明珠一寸,鉴包六合。”“蔡公为此书,为圆通之喻,著述之意见于兹矣。”蔡谟用这几句话生动地概括出了《论语》的重要性及其特色。皇侃《论语义疏序》称:“以蔡公斯喻,故言《论语》小而圆通有如明珠;诸典大而偏用,譬若巨镜,诚哉!是言也。”东晋时期“论语学”的一大特色,就是出现了儒道经传诠释上的《论语》佛学新义,从现存所有东晋“论语学”材料看,佛、儒相互比附与援佛入儒治经,似源自蔡谟,但其撰著《论语》注的
时间,可能在西晋,且能证明其与佛学有关的注文毕竟又少之又少,故暂且存疑。
蔡系:字子叔,蔡谟幼子,有才学,官到东晋抚军长史,事迹见《晋书·蔡谟传》,《玉海》引《中兴书目》为“蔡奚”。陆德明《释文序录》没有其注有《论语》的记载,而《隋书·经籍志》云:“梁有《论语释》一卷,亡。”
李充:其既是两晋之际融摄儒、道、刑名等诸子之学而又发展儒、玄的思想家,又是东晋多才多艺的文学家、目录学家和书法大家。《晋书·文苑传》有其本传。李充字弘度,江夏(今河南信阳)人[2](P47-49)。曾为大著作郎,分传世典籍为四部:“删除烦重,以类相从,分作四部,甚有条贯,秘阁以为永制。”累迁中书侍郎,卒于官。据曹道衡考证,李充当生于公元291年—306年间。司马睿于公元317年建东晋,可以确定李充生于西晋末年。其卒年,上限不早于公元352年,据唐《法书要录》记载,李充母卫夫人卒于永和五年(公元349年),而《晋书》本传称李充母去世后,李充服丧三年,又出任大著作郎,由此推知李充卒年上限不早于公元352年;下限参照曹先生看法,当于隆和、兴宁年间(公元362年—公元365年)。关于其儒道经传诠释及其文学成就,其传曰:“充注《尚书》及《周易旨》六篇、《释庄论》上下二篇、诗赋表颂等杂文二百四十首,行于世。”[3](P2389)本传没有记载他曾注有《论语》。《七录》记载李充有《论语释》一卷,到了隋朝时已经亡佚。《经典释文序录疏证》云:“李充《集注》十卷”,《隋书·经籍志》曰:“《论语》十卷,晋著作郎李充注。”后又另著录为:“《论语释》一卷,李充撰。”由《隋书·经籍志》此两处著录可推知,前者即《经典释文序录》的李充《集注》,应是辑录他注的集成本,后者即《七录》所载李充《论语释》一卷,应是李充《论语》注的单行本。《唐书·艺文志》的记载和《隋书·经籍志》上述著录大致相同。而《宋史·艺文志》不加以记载,今已散佚。《玉函山房辑佚书》有辑本2卷。
江淳:河内人,东晋征士。《经典释文序录》云:“(江惇)为(《毛诗》)诗音者九人:郑玄、徐邈、蔡氏、孔氏、阮侃、王肃、江惇、干宝、李轨”;又载江惇著有《公羊音》1卷。而皇侃《论语义疏》列有江熙所集晋注13家,却记有:“晋著作郎济阳江淳,字思俊”,其《论语》注不见于诸家著录,江熙所集江淳注可能来自李充或孙绰《集注》而加以采录,更可能直接为江熙所亲集。虽《经典释文序录》所记及《晋书·江统附江惇传》所载:“(江)惇,字思悛”[3](P1539)与皇《疏》所记有所不同,但其籍贯、事略却两者所述大体吻合,可基本肯定为同一人。其事迹详见《晋书·江统附江惇传》,史载:“性好学,儒玄并综”[3](P1539)的江惇,“每以为君子立行,应依礼而动,虽隐显殊途,未有不傍礼教者也。若乃放达不羁,以肆纵为贵者,非但动违礼法,亦道之所弃也。”[3](P1539)并著有《通道崇俭论》。
庾翼:庾翼在《晋书》中有其本传。《隋书·经籍志》注著录:“梁有《论语释》一卷,庾翼撰,亡。”今有辑本。
曹毗:《晋书·文苑传》有其本传。其名篇《对儒》,反映了东晋名士“在儒亦儒,在道亦道”[3](P2388)的处世态度和出处混同的普遍心态。《隋书·经籍志》注著录:“梁有《论语释》一卷,曹毗撰,亡。”
王濛:《晋书·外戚传》有其本传。史载:“(刘)惔常称濛至通,而自然有节”[3](P2418),而玄学家、文学家孙绰也曾称道王濛说:“濛性和畅,能言理,辞简而有会。”[3](P2419)所撰《论语义》的注解也当与东晋的清谈玄言有关,极有可能在其注文中注入了玄学义理,《隋书·经籍志》注著录:“梁有《论语义》一卷,王濛撰,亡。”
针对这一情况,有如下建议:(1)直接补贴创业企业和团队。调整租金补贴的对象,从对孵化器运营方的补贴,改为直接补贴给符合条件的企业,尤其加大对处于开创初期的企业和团队的补贴力度,条件允许的话,让个别团队可以拎包加盟。(2)以奖代补。在开发区建设前期,为吸引资本投资孵化器建设,对孵化器适当扶持是应该的,但现在孵化器建设发展到这一阶段,不能够一成不变地继续实行利益均沾的普惠型的补贴政策,要防止“二房东”的现象,防止孵化器企业间出现基于补贴不一的情况下的恶性竞争,可以考虑逐步撤销原来孵化器租金补贴的政策,以奖代补,对管理规范、发展趋势好的孵化器实行奖励性补助。
袁乔:皇侃《论语义疏》列有江熙所集晋注13家,有晋江夏太守陈国袁宏,字叔度。考袁宏《晋书》有传,袁宏字彦伯,本传没有记载他曾注《论语》。《晋书》中有袁乔,字彦叔,是陈国人,博学有文才,注有《论语》和《诗》。阮孝绪《七录》著录有袁乔《论语释》十卷,《隋书·经籍志》注著录:“梁有益州刺史袁乔《注》十卷,亡。”从马国翰在其《玉函山房辑佚书》中所辑袁乔《论语袁氏注》注文看,文句精简不似魏晋南朝注文长篇大论,富才气而文不乏味;从内容上多解词疏文的文本“训解”,如,《论语·雍也》:“子游为武城宰。子曰:‘汝得人焉耳乎哉?’”袁乔注曰:“谓得其邦之贤才不也?”[4](P1743)《论语·宪问》:“其然,岂其然乎?”袁乔注曰:“其然,然之也。此其善之者,恐其不能,故设疑辞。”[4](P1743)即或时有异说新见,也不离儒学本旨。《论语·先进》:“子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袁乔
注曰:“道直时邪,自然速祸也。”[4](P1743)不过,其对于《论语·公冶长》:“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的注解:“加,不得‘理’之谓也。非‘无过者’,何能不加人、人亦不加己?尽得‘理’,贤人也,非子贡之分也。”[4](P1743),多玄义,除非袁乔亦玄学中人,否则,更似袁宏言。
孙绰:孙绰在《晋书》中有其本传。《隋书·经籍志》有其注文记载:“《集解论语》十卷,晋廷尉孙绰解。梁有盈氏及孟整注《论语》各十卷。”《唐书·艺文志》著录大致与上述所引相同,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则称引为《集注》,卷数与二《志》相同。既然说是“集解”或“集注”,孙绰必集他人《论语》注文,而不是其一家之言,今佚。现存孙绰《论语》注文资料,一见于皇侃《论语义疏》《知不足斋丛书》本或皇疏《四库全书》本、武英殿本中;二见于马国翰所辑孙绰《论语集解》中。不过,在《论语·八佾》“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章皇侃疏文中,比上列诸本更为原始。日本根本逊志本原文为:“此章重中国,贱蛮夷也。诸夏,中国也。亡,无也。言夷狄虽有君主,而不及中国无君也。故孙绰曰:诸夏有时无君,道不都丧。蛮夷强者为师,理同禽兽也。”现有上述诸本皆无其文,显然都遗漏了上述这条孙绰注文。
值得重视的是,在东晋《论语》注中,孙绰《论语》注的显著特色就是,其注文风格深受魏晋清谈的影响,而留有清谈辞理俱佳的痕迹。魏晋清谈玄言既注重谈理新奇,又强调辞藻华美,声音动听。作为东晋著名的文人与玄学清谈家,孙绰《论语》注在内容上务求新异,且注重义理创新和《庄子》向郭义等玄理的发挥,应该是与魏晋清谈重义理有一定的联系;其《论语》注文的言辞风格——简约清新也与东晋当时的注重辞藻音韵的上述清谈风尚密切相关。马国翰曰:“此注(即为孙绰《论语》注)蕴味宏深而词饶清丽,晋客吐属别有一种风韵。”[4](P1737)这里“宏”,我们以为即眼界开阔而重义解,而不拘泥于对经文字词的训解;“深”,即运用“义解”的方法将玄理注入《论语》,富于哲理思辨而义理玄奥,从孙绰对《论语·八佾》:“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的下述注文和其它孙绰注文中,我们可感受到马国翰先生上面所言不差:“孙绰曰:达者封人,栖迟贱职,自得于怀抱。一观大圣,深明于兴废,明道内足、至言外亮,将天假斯人以发德音乎?夫高唱独发而无感于当时列国之君,莫救乎聋盲,所以临文永慨者也。然玄风遐被,大雅流咏,千载之下,若瞻仪形。其人已远,木铎未戢。乃知封人之谈,信于今矣!”[5]孙绰《论语》注文少训诂而重在经文义理之阐发,因而意深旨远而富韵味,可谓“蕴味宏深”;而行文又多四言且杂之以五言,用词考究俏丽且富声韵,可谓“词饶清丽”。孙绰注文在内容与言辞上的上述特色,显然与其作为东晋著名的文学家有关:“绰少以文才垂称,于时文士,绰为其冠。”[3](P1547)也应与当时既重义理精奇、又重辞藻动人的清谈玄言有关。另外,孙绰在其《集解论语》尤其是其《论语》注文中,相比包括李充《论语》注在内的此前汉晋《论语》注,孙绰大量使用了佛教词语。自此而始,绝大多数东晋南朝“论语学”,在很多方面都受到了佛教的深刻影响,其行文过程中常常引用佛教人士话语、借用佛教概念印证或阐释儒家理论。
张凭:或作“张冯”,《全晋文》“(张)凭字长宗,吴国吴人,永和初太常博士,累迁吏部郎、司徒左长史、御史中丞,有《论语注》十卷,集五卷。”[6](P1423)《晋书》有其本传,《世说新语·文学》记载他善清谈玄理:“言约旨远,足畅彼我之怀”[7](P235)。《七录》云十卷,《隋书·经籍志注》:“梁有晋司徒左长史张凭《论语》十卷,亡。”而《隋书·经籍志注》另记有:“《论语释》一卷,张凭撰。”可能是集辑散佚,现仅什存其一,《唐书·艺文志》不加著录。陆德明《经典释文·〈论语〉序录》记有“张冯《注》十卷”,存其目而其实没见全书。程树德以为“其说经好立异论,殊不足取。”[8](P17)此是重朴学的清儒的偏颇之论,反对魏晋任心独运、重己见而尚义解的自由解经之风。
虞喜:虞喜在《晋书》中有其本传。史载:“(虞)喜专心经传,兼览谶纬”[3](P2349),可见,东晋儒者虞喜是沿着经今古文兼治的汉末传统路数治学的。《隋书·经籍志》记载:“《论语》九卷郑玄注,晋散骑常侍虞喜赞”,又说:“《新书对张论》十卷,虞喜撰。”《册府元龟》作“《新书讨张论语》十卷”。大概是虞喜为了讨论或质疑
张禹的《张侯论》而作。
东晋中后期《论语》注名家及其注本流变、思想特色如下:
范宁:范宁在《晋书》中有其本传。范宁注《论语》,《隋书·经籍志》和《唐书·艺文志》都不著录,书名及卷数都无可考证。考察江熙《论语集解》13家晋注中有范宁注,萧梁经师皇侃作《论语义疏》时从中见过,所以在其《论语义疏》中,又从江熙《论语集解》中加以摘引。此外陆德明《经典释文》、裴骃《史记集解》也曾间或引用过。
徐邈:徐邈在《晋书·儒林传》有其本传。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记载:“徐邈字仙民,东莞人,东晋中书侍郎,太子前卫率”。《隋书·经籍志》及其《隋书·经籍志注》记载:“《周易音》一卷东晋太子前率徐邈撰。《古文尚书音》一卷徐邈撰。梁有《尚书音》五卷,孔安国、郑玄、李轨、徐邈等撰。《毛诗笺音证》十卷后魏太常卿刘芳撰。梁有《毛诗音》十六卷,徐邈等撰,《毛诗音》二卷,徐邈撰。亡。《礼记音》二卷宋中散大夫徐爰撰。梁有徐邈音三卷,亡。《春秋左氏传音》三卷徐邈撰。《春秋谷梁传》十二卷徐邈撰。徐邈答《春秋谷梁义》三卷,又《论语音》二卷,徐邈等撰。亡。《五经音》十卷徐邈撰。”其在由谢安推荐而出仕前,一直在京口勤勉于学问。他出仕以后与范宁有着亲密交往,大概就是范宁《春秋榖梁傳序》所谓與其先君范汪共研六籍及三傳的“二三學士及諸子弟”之一者[9](P102)。从徐邈的上述经学作品看,徐邈的注经具有重音韵、名物训诂等汉注特点;再从徐邈精于《礼》学的学术素养与经学实践看,其治经重视“春秋学”与“礼学”的经世指导,注经厚重却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性,这些都不同于魏晋重义解、尚玄远的新学风和玄解《论语》的魏晋注经主流。
梁觊:梁觊《晋书》无传,陆德明《释文序录》曰:“天水人。东晋国子博士。”阮孝绪《七录》记载有梁觊《论语》注十卷,《隋书·经籍志》和《唐书·艺文志》都记有梁氏注《论语》十卷。皇侃《论语义疏》原为梁冀,冀、觊音同义近,但不是东汉的梁冀。
王珉:王珉,字季瑛。事迹详见《晋书·王导传》,其《论语义》不见著录。皇侃《论语义疏》或作“季琰”,《法苑珠林》也引为“琰”,甚是。《世说新语·政事》刘孝标注引《珉别传》云:“珉字季瑛,琅琊人,丞相导孙,中领军洽少子。有才艺,善行书,名出兄珣右,累迁侍中、中书令,赠太常。”
江熙:江熙在《晋书》中无其本传。关于江熙本人及其著作的历史资料甚少,大致情况如下,据《册府元龟》记载,江熙字太和,为兖州别驾,其它无可考证。吴承仕先生也只说:“江熙,字太和,济阳人,东晋兖州别驾。”[10](P91)日本学者吉川忠夫先生据此推断:“大概是范汪任徐兖二州刺史时期的故吏。”[9](P102)济阳,为江熙之郡望。《魏书》云:“济阳二汉、晋属陈留,延和二年置徐州,皇兴初罢。有济阳城、外黄城、东缗城、崔城。圉城二汉、晋曰圉。前汉属淮阳,后汉、晋属陈留,后罢。”[11](P2532)又《晋书》未将江熙附传于江统、江逌,因而其当出身济阳江氏名门望族,与两晋名士陈留圉城江统、江逌、江淳同族或为其远门同宗子孙。[12]关于其“论语学”成就,程树德总汇相关史料曰:“《隋书·经籍志》有《集解论语》,江熙撰。《唐书·艺文志》作《论语集解》,并云十卷,熙《晋书》无传。据《册府元龟》,知其字太和,为兖州别驾,他无可考证。皇《疏》序称熙所集《论语》凡十三家,取众说以成书,故以《集解》为名。邢昺《疏》引二节,知此书宋初尚存,今佚。玉函山房有辑本二卷。观此则有晋一代之说《论语》,其同异得失略备于兹矣。”[8](P7)《隋书·经籍志》记载他曾注有《毛诗》:“《毛诗》二十卷,晋兖州别驾江熙注。亡。”此外,《隋书·经籍志》还记载:“《集解论语》十卷晋兖州别驾江熙解。”《唐书·艺文志》作《江熙集解》,也著录为十卷。皇侃《论语义疏序》称,江熙所集《论语》共十三家,即卫瓘、缪播、栾肇、郭象、蔡谟、袁宏(清儒及当今学术界皆认定应为袁乔)[10](P147-148)、江淳、蔡系(《玉海》引《中兴书目》作“蔡奚”)、李充、孙绰、周(《经典释文序录疏证》作“周懷”)、范宁、王珉等。江熙广泛收取两晋众说以成其书,所以用《集解》命名。邢昺《论语注疏》曾引有三节,可知此书在宋初尚存,今已亡佚。《玉函山房辑佚书》有辑本二卷。程树德等认为:“观此则有晋一代之说《论语》,其同异得失略备于兹矣。”[8](P7)此语言之不差:
江熙《论语集解》是在玄学熏染的魏晋时代,尤其是在玄风尚炽、佛学内渐的东晋,对两晋《论语》注的总结与汇集,可说是魏晋玄、佛思潮在两晋《论语》注经上的总体现;而其中的蔡谟《论语》注、范宁《论语》注等,则抱守汉注训诂朴实解经之风,同时又兼有重义解的魏晋新学注经特色。这部书上承何晏《论语集解》,同时对皇侃《论语义疏》产生了很大影响,因而在汉晋“论语学”史乃至这一时期的经学思想史上,都有很重要的地位。最为重要的是,江熙《论语集解》在中古经学史上更具有史料价值:就是它在何晏《论语集解》与皇侃《论语义疏》之间保留了上述两晋的十三家注文。这些注文的世间单行本,有许多在皇侃著作《论语义疏》时就已散佚,因其采录在江熙的《论语集解》中而得幸存。由此可推知,以何晏《论语集解》为底本、又参阅了江熙《论语集解》所集部分晋注的皇侃《论语义疏》,其许多两晋注文应当仅来自于江熙的《论语集解》。如:正如上文所述,蔡谟《论语》注不见《隋书·经籍志》和《唐书·艺文志》有记载;《释文序录》也未加著录。而皇侃《论语义疏序》称江熙集《论语》十三家,有蔡谟,这大概是皇侃《论语义疏》中的蔡谟《论语》注,皇侃也仅取之于江熙《论语集解》;又如袁乔《论语》注[10](P147-148),结合上文已考证的,也极有可能是皇侃取之于江熙《论语集解》:皇侃《论语义疏》在征引诸家《论语》注文时,多称引其名号,几乎没有只称姓氏者,只是在引袁乔《论语》注时称“袁氏”,“疑皇氏述江熙《集注》时已不审知,且以彦伯当之”[10](P147),吴承仕先生所疑甚是。显然,吴先生上述推断是以皇侃未能看到袁乔《论语》注、且江熙称引其注文时没有注明注者姓名为前提的,这同样说明皇侃《论语义疏》中的袁乔《论语》注,因其极有可能在皇侃撰著《论语义疏》之时,皇侃未能看到其单行本而仅仅采录于江熙《论语集解》。即或如卫瓘《论语注》、李充《论语集解》、孙绰《论语集解》等在南朝仍有单行本存在,皇侃也极可能一依江熙《论语集解》所录卫瓘、李充、孙绰等注文,而未在江熙《论语集解》之外另增录三人《论语》注文,原因在于皇侃疏文的底本便是何晏《论语集解》与江熙《论语集解》——“先通何集,若江集中诸人有可采者,亦附而申之。”[5]而如东晋玄学家王濛的《论语义》在南朝萧梁时仍存有一卷:“梁有《论语义》一卷,王濛撰,亡。”,因江熙《论语集解》未曾摘引,皇侃便未能在江熙《论语集解》之外而将王濛《论语义》收录,所以皇侃在其《义疏》中所增注文,可能仅为以下两类情况:一是江熙《论语集解》所未收录的诸如王朗《论语注》、王弼《论语释疑》与张凭《论语注》等汉晋时期《论语》注文,二是未能收录的南朝刘宋与萧梁时人所注《论语》注文。
殷仲堪:《晋书》有其本传,陈郡人,官到振威将军,荆州刺史,据《晋书·安帝纪》,隆安三年十二月,殷仲堪遇害。所注《论语》,不见《隋书·经籍志》和《唐书·艺文志》著录,陆德明《释文序录》也没有其注有《论语》的记载,大概很早就已亡佚。从儒学的推崇者和研究者来看,东晋和过去相比,有所不同。东晋也有比较单纯的儒学之士,如上面论及的徐邈、范宁等,但这类人物为数不多。更多的是儒、佛、玄(道)并重、兼通。在他们身上体现了儒、佛、玄(道)的相依和互融。他们好老庄、尚清谈、敬佛、尊道,同时又重儒家经学。有的在《诗经》方面有重要的著述。有代表性的人物是殷仲堪和孙绰等人。如史载:“(殷)仲堪能清言,善属文,每云三日不读《道德论》,便觉舌本间强。其谈理与韩康伯齐名,士咸爱慕之。”[3](P2192-2193)“仲堪少奉天师道,又精心事神,不吝财贿。”[3](P2192-2193)不过,就是这样一位殷仲堪,对《诗经》却有浓厚的兴趣,曾著有《毛诗杂议》四卷。同时,看其现存《论语》注文,并不多见清言玄理,注经大都颇得《论语》经文原意。
尹毅:天水人,东晋国子助教。《隋书·经籍志》及其《隋书·经籍志注》记载:“《礼记音》二卷宋中散大夫徐爰撰。梁有蔡谟、东晋安北谘议参军曹躭、国子助教尹毅、李轨、员外郎范宣音各二卷,亡。《论语》七卷卢氏注。梁有晋国子博士梁觊、益州剌史袁乔、尹毅、司徒左长史张冯及阳惠明、宋新安太守孔澄之、齐员外郎虞遐及许容、曹思文注,释僧智略解,梁太史叔明集解,陶弘景集注《论语》各十卷。亡。”
下面《论语》注者资料甚少,或已无可考:
周壞:东晋散骑常侍,字道夷,陈留人。各家不著录,也无称引者。吉川忠夫著、王启发译的《六朝精神史研究》以为“周壞”:“据《武内义雄全集》第一卷《论语》篇所收怀德堂本《论语义疏皇侃序》(第202页下栏)中的‘晋散骑常侍陈
留周壞字道夷’,作‘壞’。然而,据严可均《全梁文》卷六五皇侃《论语义疏叙》中则为‘瓌’字,即‘晋散骑常侍陈留周瓌字道夷’。”[9](P102)另外,吉川忠夫先生又列举《四库全书总目·论语义疏提要》及其所引《中兴书目》等材料,以为两处皆作“瓌”。[9](P102)而《儒藏》也厘校为“周壞”;而四库本与知不足斋丛书本两者的《论语义疏皇侃序》都作“周壞”,又因中古人名、字相近或相通,与“道夷”相关的只是“壞”而非“懷”、“瓌”,故而吉川忠夫先生正文所言与《儒藏》所校极是!
盈氏:不详何人。现暂定为东晋人。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记有“盈氏《注》十卷”,《隋书·经籍志注》的记载请见上引孙绰著述。《唐书·艺文志》作“《集义》十卷”。
季彪,不知何人,现暂定为东晋人。查遍《晋书》与隋唐经籍、艺文诸志,都未有名为季彪者。《隋书·经籍志注》记载:“《论语集义》八卷,晋尚书左中兵郎崔豹集。梁十卷。”因古人名字相通互解,程树德等最初怀疑为崔豹的别号,继而又否定了这一看法[8](P338)。而集著《论语集义》的尚书左中兵郎崔豹,似为西晋惠帝时人,与季彪身世不太相符,笔者怀疑其姓季名彪而与崔豹无关。因史料不足,现暂时难以考证。
[1]【唐】魏徵等撰.隋书卷32[M].北京:中华书局,1973.
[2]吴朝暾、付瑛.李充籍贯考[J].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1).
[3]【唐】房玄龄等.晋书卷92[M].北京:中华书局,1974.
[4]【清】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M].北京:中华书局,1990.
[5]【魏】何晏.论语集解[M].(梁)皇侃.《论语义疏》注引,知不足斋丛书本.
[6]【清】严可均.全晋文[M].北京:中华书局,1958.
[7]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文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8]【清】程树德撰,程俊英、蒋见元点校.论语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90.
[9][日]吉川忠夫著,王启发译.六朝精神史研究[M].江苏: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
[10]【魏】何晏《论语集解》,【梁】皇侃《论语义疏》注引.知不足斋丛书本;吴承仕著,秦青点校.经典释文序录疏证[M].北京:中华书局,1984.
[11]【北齐】魏收.魏书卷106[M].北京:中华书局,1974.
(责任编辑 颜 健)
“The Analects” Textual Notes in Eastern Jin Dynasty
YAN Chunxin1,TIAN Hua2
(Qufu Normal University, Qufu 273165,China)
This book, with inspection of the official history of the former Song’s “JingJiZhi”, “YiWenZhi” and therelated historical circumstantial evidence, esPecially in reference to the later writings about Ming and Qing Dynasties,considering Fanning and his“ Analects of Confucius” note as the middle sector, is divided into two Parts, and deliversa comPrehensive systematic exPlanation to the general condition of the Eastern Jin Dynasty’s “The Analects” note,through which we can get a glimPse of its era Personality; during this Period, due to its unique time trend in whichConfucianism, Buddhism are mangled, and the blend of various thoughts from different schools, the diversity of the noteis extremely obvious and clear.
Eastern Jin Dynasty ;“The Analects” note; Han injection characteristics; Shigeyoshi solution
B222.1
A
1004—1877(2014)01—0005—06
2013-03-15
1.闫春新(1971-),男,山东嘉祥人,曲阜师范大学孔子研究所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哲学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思想文化史与汉唐经学;2.田华(1989-),男,山东邹城人,曲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05CZX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