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权制下的悲剧受害者
——从生态女权主义视角解读安托瓦内特*

2014-04-17 03:47
关键词:安托瓦内特罗切斯特

郭 彦

(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一、引言

生态问题和女权主义是20世纪中后期世界两大热门话题。从20世纪60年代起,女权主义运动经历了第二次浪潮。与此同时,生态环境保护问题也在全世界范围内被日益关注。生态女权主义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是妇女解放运动和生态保护运动相结合的产物,是女权主义运动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分支。

“生态女权主义”这个概念是在1974年由法国女权主义学者法郎索瓦·德邦娜(Francoise d’Eaubonne)提出的,其主要观点和基本主张是:“西方文化中在贬低自然和贬低女人之间存在某种历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的关系。”[1]也就是说,生态女权主义者把现代社会西方文明对于自然环境的控制与对女性的压迫联系到了一起,认为自然界与女性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相似,都处于父权统治下的人类社会中的被动地位。

《藻海无边》是20世纪英国女作家简·里斯的代表作之一,被评论界誉为是另一部名垂青史的女权主义代表小说——《简·爱》的前篇和姐妹篇[2]10。里斯在这部小说中成功地塑造了安托瓦内特这一叛逆的形象,使其成为英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史上女权主义者不可磨灭的经典形象之一。

里斯在《藻海无边》中,通过安托瓦内特这一女主人公形象,向读者展示了19世纪父权制下西印度群岛殖民地中自然与男性之间、女性与男性之间、自然与女性之间的错综而又复杂的关系,借以表达她的生态女权主义思想。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与大自然一样,同样处于被压迫、被蹂躏的地位,都是父权制下的悲剧受害者。

二、安托瓦内特——被父权制压迫的女性受害者

生态女权主义者提出,女性受压迫的根源之一是西方社会父权体制对自然的控制。近现代西方的科学一直在追求对大自然的控制,这种行为与传统的父权制控制、压迫女性是非常相似的。传统的父权制在试图控制土地、森林、河流等自然资源的过程中,把女性当作是自然资源的一部分,想以同样的方式来控制女性,以服务于他们自己的利益。

当时,19世纪的社会正是传统的父权制社会,男性,尤其是白人男性在社会中处于绝对统治地位,女性则长期遭受压迫,处于低贱的、被统治的社会地位, 成为人类社会的“他者”。在这样的传统父权社会中,女性成为了父权制下可悲的牺牲品。《藻海无边》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不幸的婚姻及其悲剧的人生就证明了这一点。

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即小说《简·爱》中男主人公罗切斯特的妻子——“幽禁在顶楼上的疯女人”[2]1,她的婚姻充分体现了传统父权制下女性的受控制的“他者”社会地位。

由于女性在当时毫无地位可言,安托瓦内特的婚姻是由继父梅森以及罗切斯特的父亲和哥哥安排的,她不得不嫁给了一个陌生的英国人——罗切斯特。按照英国的法律和殖民地的习俗,陪嫁财产全部归于她的丈夫罗切斯特名下。而罗切斯特娶她只不过是为了获得她的陪嫁财产,并完全支配她。罗切斯特在婚后的一段内心独白反映了他结婚的目的:“这个女人又是个陌生人。她那副告求的神情叫我看了就恼火……三万英镑已交付与我。”[4]36

罗切斯特对她并没有任何爱情,只有男性对女性的占有欲:“我并不爱她……我对她没有几分温情,她在我心目中是个陌生人,是个思想感情方式跟我那套方式不同的陌生人。”[4]53

由此可见,这桩婚姻是父权制下的悲剧产物,安托瓦内特在感情上和经济上遭受了父权制的双重压迫与控制,是这场父权制下不幸婚姻的受害者。

为了改变自己不公正的待遇和地位,实现自己的幸福梦想,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也曾经对男权社会进行过抗争,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尽管安托瓦内特竭尽全力取悦罗切斯特,但罗切斯特对她没有一点爱情,只是想占有她的人和财产。最终罗切斯特想尽办法把安托瓦内特送到英国,囚禁起来。罗切斯特的父权制思想及做法也是导致安托瓦内特最终发疯的原因。

虽然疯了,但安托瓦内特并没有彻底被父权制所摧毁,她在幽禁中没有彻底绝望,正如看管她的女仆人所说:“我倒要替她说一句,她并没有垂头丧气。”[4]112然而最终她还是无法逃脱父权制的束缚,以引火自焚的悲剧结束了一生,终究还是成为父权制压迫下的女性受害者。

从安托瓦内特的一生,可以看出传统父权制对女性的残酷压迫。女性在这种社会氛围中,不可能获得与男性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只能成为毫无话语权、地位低下的“他者”。

三、殖民地的自然环境背景——受父权制所害的大自然

女性与自然之间存在一种惊人的类似。美国著名生态女权主义者查伦·斯普瑞特奈克在《生态女权主义建设性的重大贡献》这篇论文的开端提到女性与自然之间的类似:“大地和子宫都依循宇宙的节奏。大地上孕育万物的河流随月的盈亏而涨落,而女人子宫的来潮也经历同样周期性的变化。所有文化都不能不注意到两者的联系。”[5]

从历史上来看,人们一直以来都认为女性比男性更加接近自然。澳大利亚著名的生态女权主义作家薇尔·普鲁姆德在其代表著作《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中表明:“将男人与文明相连,将妇女与自然相连,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古老传统。”[6]2在传统的父权制社会里,自然与女性一样处于受压迫、被掠夺的地位。

《藻海无边》中所描述的殖民地的自然环境背景,展示了在传统父权制社会背景下自然与女性的关系——传统父权制社会背景下的自然界同样是遭受男性压迫的受害者。简·里斯通过对自然环境所遭受到的破坏的描述,暗示了自然与女性处于同样的“他者”地位。

安托瓦内特曾三次梦到森林,每次都是在她因父权制的压迫而遭受不幸时。安托瓦内特对森林、也即对大自然的依赖体现了父权制下自然与女性的类似地位,作者因此假借自然环境揭示了女性所遭受的不利处境。

简·里斯在小说中描述的自然环境都是一幅被破坏的、凋零残败的景象。她在小说中描述安托瓦内特家宅外花园的破败景象:“可是花园荒芜了。小径上杂草丛生,一股败花的味儿……蔓草丛生。”[4]2-3小说中所描绘的树木也是遭到了无情的破坏:“一栋古老的房子,过去那里有一条栽着王棕的林荫道,可是有大批树倒下了,还有些砍掉了,剩下几棵看上去都掉了魂似的。掉了魂的树。”[4]80-81自然界花草树木所遭受的破坏暗示了安托瓦内特所遭受的不幸。

小说中还多次提到男主人公罗切斯特对待花卉的异常粗暴的态度。与安托瓦内特在老宅度蜜月时,仆人在他们房中放置了鸡蛋花花环以表示喜庆和祝贺,然而罗切斯特却“摘下花环,花环掉在地上,朝窗口走时踩在花环上”[4]38,这暗示出他在潜意识里对安托瓦内特以及这场婚姻存在着敌对态度。在看了科斯韦写给他的挑拨他与安托瓦内特关系的信后,罗切斯特走过一丛兰花,有一朵花正好拂着他的脸,这时他一边对安托瓦内特说“这花就像你”,一边“停下步来,折了一枝把花踩进泥里”[4]59。由此可见他对安托瓦内特态度的恶劣。

简·里斯借花朵所遭受到的不幸影射了安托瓦内特的不幸,表明了传统父权制下女性和自然的共同悲剧——都是受父权控制的受害者。

四、结语

在《藻海无边》中,简·里斯充分运用了安托瓦内特与自然环境的密切联系及类似之处,把安托瓦内特塑造成了一个悲剧性的女权主义者形象,暗示了作者自己的生态女权主义观点:女性和自然一样,在传统父权制社会下只能处于最低下的被压迫、被控制的“他者”地位,不可避免地成为父权制下的悲剧受害者。

参考文献:

[1] 关春玲.西方生态女权主义研究综述[J].国外社会科学,1996(2):25-30.

[2] 陈良廷.幽禁在顶楼上的疯女人与简·里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

[3] SAVORY E.The 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Jane Rhys [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9.

[4] 简·里斯.藻海无边[M].陈良廷,刘文澜,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

[5] 查伦·斯普瑞特奈克.生态女权主义建设性的重大贡献[J].国外社会科学,1997(6):62-65.

[6] 薇尔·普鲁姆德.女性主义与对自然的主宰[M].马天杰,李丽丽,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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