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能源革命的几点思考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理事长助理

吴越涛

对中国能源革命的几点思考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理事长助理

吴越涛

2014年6月25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举办第60期“经济每月谈”，主题为“中国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国经中心理事长助理、《中国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研究》课题组组长吴越涛对中国能源革命的特征、矛盾、总量、道路、目标、路线图等问题进行了系统分析，提出了相关见解。

中国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是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的重大课题，对中国未来经济社会发展、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影响。面对新形势，应采取问题导向方式，深入分析国内外能源形势，把握革命内涵和目标，兼顾需要和可能，找到切实可行的路径，深刻推动中国能源革命。

一、中国能源革命具有三重性

中国能源革命需要从中国能源具体国情出发，符合能源演进一般规律，适应国际形势发展潮流。中国能源资源禀赋以煤为主，中国发展正处在工业化和城镇化加速阶段，同时面对国际上气候变化对再生能源、绿色发展提出的新课题。当今和未来中国能源发展呈现出多元重叠发展的趋势特点：一是化石能源即将进入煤炭与油气并重的“双碳”时代；二是能源消费从一次能源为主向以电力为主的二次能源转变；三是绿色能源成为未来发展不可忽视的力量。因此，中国能源革命与国外能源革命有所不同，除绿色革命之外，还包括油气革命和电的革命。中国能源革命是在一个时间点承担以往发达国家三个时间点的三场革命，应充分认识其特殊性和复杂性。

二、能源革命的主要矛盾是在谋求经济发展和保护生态环境中求得平衡

研究中国能源革命首先要明确革命要解决的核心问题。能源消费与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三者之间具有三角关系：经济发展需要能源支撑，能源消费增长又对生态环境造成影响，从而对经济发展提出约束。一方面，经济发展希望能源消费做加法；另一方面，生态环境又希望能源消费做减法。一般来讲，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可能会有不同的主要矛盾。以往的历次能源革命，都是其中一个问题成为主要矛盾，譬如新中国成立初期，能源特别是石油短缺是主要矛盾，环境约束并不强烈。再譬如当前欧洲等发达国家，结构转型使经济对能源的需求并不十分依赖，主要矛盾是生态环境的改善。而当今中国，这两个问题同时存在：经济快速发展需要更多能源支撑，但日趋严峻的现实又使我们必须受到生态环境的强烈约束，也就是说现在中国能源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在经济发展、生态环境和能源三者之间实现一个平衡，这个是我们此次中国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既不能一味做大能源只顾经济发展需要，也不能只求保护生态环境，而是要在二者之间做出一个很好的平衡。满足单向要求容易得多，但满足双边要求就十分困难，这也是中国能源革命面临的巨大挑战。

三、中国能源革命的量化考察

首先考察经济发展对能源消费的要求，或者简单说未来中国到底需要多少能源。采用弹性系数法，2010～2020年弹性系数取0.7，2020～2030年取0.5，在不发生能源革命的情况下，2020年能源需求量是53亿吨标煤，2030年是69亿吨标煤。采用人均消费法，按照第一个十年人均增长0.14吨、第二个十年0.1吨计算，2020年、2030年分别是54亿吨和69亿吨标煤。两种方法基本吻合，在政策环境不变的情况下，按照以往的经济发展路径，2020年中国能源消费总量可能达到53～54亿吨标煤，2030年有可能接近70亿吨标煤。这无疑是两张能源大单。其次考察生态环境对能源特别是化石能源的约束，主要按碳排放强度约束来测算。按照中国政府承诺，2020年单位GDP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40%～45%，按此计算中国2020年包括煤炭、石油、天然气在内的化石能源消费总量上限在42亿吨左右。2020～2030年政府没有做出承诺，但不论是从内部越来越严峻的生态环境挑战来讲，还是从外部越来越大的国际压力来讲，2030年实现绝对减排是一个十分可能的选项，这意味着2030年中国化石能源的上限可能是47亿吨左右。综上，经济发展对能源的需求和生态环境对能源的约束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两者的缺口就相当于中国能源革命的量化指标。2020年经济发展需求53亿吨，化石能源提供上限42亿吨，其间11亿吨就是革命对象；同理，2030年的23亿吨缺口就是革命对象。能把这个缺口补上，革命的主要任务才能完成。

四、中国能源发展应走第三条道路

如何同时在生态环境和经济发展中取得平衡，做到鱼和熊掌兼得？这就必须探索出一条新路。老的路子是按照敞开消费能源来求得经济增长，一条路走到黑，不管生态环境；另一条路子是以损失经济发展为代价，简单地把能源消耗量严格控制下来。这两条路都不是我们所希望的，都不能走，中国能源革命的方向是这两条路中间的那第三条道路，即实现生态环境和经济发展的双赢。第三条道路必须要做两项工作：一个是把经济发展对能源的需求上边这条线努力往下拉，特别是要转变经济结构，大力推进节能；另一个是把能源供给下边这条线努力往上拉，积极发展非化石能源，做好化石能源的合理利用。从消费和需求两个角度同时做工作，都要往中间找平衡，平衡到第三条道路。这应该是未来中国能源消费比较合理的走势，或者是能够实现鱼和熊掌兼得的一条较为现实可行的道路。按照这条道路，到2020年和2030年，中国能源消费分别会在50亿吨和60亿吨标煤左右，综合考虑能源革命需要和现实可能，通过努力这两个能源消费目标是可以实现的。

五、把建立现代能源体系作为中国能源革命的目标

现代能源体系应具有六大特征。一是结构多元化。煤、石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以及包括可再生能源在内的非化石能源都要发展，齐头并进。二是总量紧平衡。中国能源资源禀赋的现实决定了供求关系总体偏紧，当然这有利于实施能源革命和转变经济结构。三是运行高效率。建立高效的网络体系和市场机制，实现高效运行，这也是国际现代能源发展的方向。四是开放大循环。经济全球化要求能源也全球化，中国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不可能独善其身，也应融入能源的大循环中去。五是系统自适应。如果对体系产生了扰动，系统能够依靠自身具有的调节能力达到新的平衡。六是利用可持续。能源体系应对生态环境友好，做到资源可持续利用。中国未来的能源体系应该具备这六大特征。

六、能源革命路线图：加法、减法和乘法

能源革命可从三条路径来推进。第一个是减量革命。能源减量化也是一种能源生产，是能源革命的首要任务。一是消费观念的转变。政府不应追求高于潜在的经济增长速度，企业要从以物为本转到以人为本，社会公众须践行绿色低碳消费模式。二是技术节能大有可为。注重“抓两头”，一手抓工业、建筑和交通等耗能大户，一手抓面大量广的设备产品，综合运用“技术、标准、管理”这三大法宝，制定政策工具矩阵，切实做好节能工作。第二个是增量革命。首先推动传统能源的转型。传统能源的地位作用不可或缺，但它所造成的生态环境影响也不容忽视，必须对其进行革命式的改造。积极实施煤炭的“绿化”行动，按照常规、非常规的步骤推进天然气开发利用，力争石油稳产，积极有序开发水电，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积极发展核电。其次，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和支持新能源的发展。以风能、太阳能和生物质能为重点，解决好市场、技术和成本的瓶颈制约，走集中式和分布式相结合的发展路径。再次，实施积极有为的国际能源合作战略。在全球化的条件下能源全球战略是一个国家开放发展的必然选择。应规划好能源合作的对外战略棋局，以油气合作为重点，构建多元化供应体系。主动开展能源外交，积极参与国际能源治理。第三个是效率革命。在能源的生产和消费之间，还有两只手——能源网络和市场机制，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着调配作用，直接影响着能源体系的运行效率。建立互联互通的、智能绿色的能源网络，使得能源在时空的供给需求达到最佳匹配。重点是特高压输电线路建设和智能电网建设。还原能源的商品属性，强调价值规律和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核心是市场决定价格、竞争提高效益。坚持市场形成能源价格，确实反映资源供求关系、资源稀缺程度和环境损害程度。培育企业的竞争主体地位，依靠竞争提高能源体系效率。政府对能源的管理应更多体现在宏观引导、市场监管、资源保护和利益协调上。

经济每月谈——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