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戏“三女戏”剧目本事考述

吴电雷

（贵州民族大学西南傩文化研究院，贵州贵阳 550025）

阳戏“三女戏”剧目本事考述

吴电雷

（贵州民族大学西南傩文化研究院，贵州贵阳 550025）

阳戏的三个剧目《孟姜女》《庞氏女》《龙王女》，通常称作“三女戏”。其本事源于唐以前的古代史传文学，当时主要故事架构已初步搭建。宋金以后，故事情节又逐步繁丰。“孟姜”戏随着时代变迁，其演出宗旨亦不断发生变化。阳戏《孟姜女》戏截取其结良缘的喜庆气氛和团圆的结局。《庞氏女》戏主题一以贯之，突出“孝道”。《龙王女》源出唐传奇《柳毅传》，由于其“落难”“辞婚”等悲情主题，在阳戏坛上演出几率小。

阳戏；“三女戏”；本事；考述

阳戏是一种民间戏剧形式，它有仪式性质的傀儡戏、仪戏结合的娱神娱人戏和世俗性质的民间小戏三种基本形态。阳戏形态类型多样，剧目繁多，其中就包括所谓的“三女戏”（《孟姜女》《庞氏女》《龙王女》）。在阳戏班（坛）上，《孟姜女》《庞氏女》不仅其故事情节被广为唱演，其人物本身亦被列为神祇来敬奉，而《龙王女》演出几率则相对较小。考述“三女戏”之本事的发端原委及其情事的演变轨迹，对溯源文化传统和研究区域文化具有重要价值。

一、《孟姜女》

从20世纪50年代顾颉刚先生着手搜集孟姜女故事，始发现在全国范围内“孟姜”故事广为流传。而且大部分地区都有孟姜戏演出，江浙一带有孟姜女与范杞良的传奇剧，安徽池州傩戏、江西婺源的“舞鬼戏”中有“孟戏”，而在西南地区的傩堂戏、阳戏中也有“孟戏”的经典折子戏上演，地域特色显著。

1.姜女题材广泛见于杂剧、院本等戏剧文学和弹词、宝卷等说唱文学中。《孟姜女送寒衣》本事由《左传》杞良妻辞齐王郊吊事加以演化。[1]196宋金以后，孟姜戏较多，情节也逐步繁缛。宋有话本《孟姜女》，金院本有唱尾声《孟姜女》一本。元杂剧有郑廷玉的《孟姜女千里送寒衣》[2]410-413，元明阙名有《孟姜女死哭长城》。自明代中叶起，由“孟姜女”故事本事产生了众多艺术形式。明清传奇有阙名《杞良妻》《长城记》，弹词有《孟姜女万里寻夫》，宝卷则有《孟姜女宝卷》和《长城宝卷》等。弹词《孟姜女万里寻夫》叙范杞良因避秦始皇筑长城苦役出走，逃入孟家。孟姜女池中沐浴，为杞良所见，孟遂告父要适嫁于范。婚后范又被抓去修筑长城，并遭打杀，其尸被筑于城下。孟姜女思夫送寒衣，闻夫死讯哭倒长城。后在太白金星神的帮助下，负夫魂魄归乡。佛教孟姜故事《孟姜仙女宝卷》和《长城宝卷》则注入了大量佛教成分。[3]219-309许百万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嗣，便大修观音堂以求子。跨鹤神仙下凡扮木匠，为其修祠塑像。观音菩萨向玉帝奏本，命玉女下凡投胎，孟姜戏便由此开场。此外佛教《宝卷》为孟姜女安排两个结局：《孟姜仙女宝卷》中的“跳火升天”和《长城宝卷》中的“跳海成仙”，宣扬佛法无边。许百万教育儿女，演唱大段“十二孝”故事。孟姜女下池前到庙堂焚香许愿以求良婿，后果然在池塘洗浴遇夫范杞良。可见，姜女故事形式多样，传唱已久。

江浙一带的孟姜戏至今还保持着南戏、传奇体制及主旨思想[4][5]126-135[6]129-304。绍兴孟姜女、浙江醒感戏、江西孟戏皆属曲牌体，长篇传奇体制。江西大路背村《长城记》多达六十九出，叙事完整，从贬下凡尘，浴水遇范，再到天宫团圆。最需关注的一点：演唱孟姜戏主旨是道场荐亡灵，以孟姜女超度亡夫升天事情为主要关目。因有道场仪式的融入，各地孟姜戏的演出形式略有差异。

绍兴孟姜戏，孟姜女哭倒长城并搭九楼超度亡夫范杞良升天，具有以幽法为载体、以超度为宗旨、与“翻九楼”相衔接的三大特点。[4]5“翻九楼”相当于高空舞狮的特技表演，只有为横死者做“洪楼炼度大法”时才能上演。绍兴孟姜戏是当地道、佛二教法事仪式的产物，它源于道坛，又始终服务于道坛。浙江醒感戏[5]225《孟姜女》，范杞良忠骨埋长城，孟姜滴血认夫，撮土携魂归乡，超度亡夫，提倡忠孝为先，扶正祛邪，劝人归善，宣扬因果报应的思想伦理，宗教色彩十分浓厚。《江西广昌孟戏研究》所记录孟姜戏亦有特色。超度范杞良亡魂后，孟姜不是乘鹤升天，而是涌河自尽。范杞良、姜女灾星已满，度回天界，于天宫团圆。[6]299

综上可知：江南演唱孟姜戏宗旨是道场荐亡灵；演出故事完整，到范杞良、孟姜女天宫团圆止；孟姜戏是宗教仪式的产物，为佛事道场服务。

2.西南傩戏孟姜戏。孟姜戏在西南地区比较流行，傩戏、川剧、滇剧、黔剧、花鼓戏、高腔等皆上演孟姜戏。而西南傩戏孟姜戏演出历史较长，在清乾隆年间傩戏里已有演出记载：“至晚，演傩戏。鸣锣击鼓，戴纸面具。女装者，曰孟姜女；男装者，曰范七郎。”[7]352而且，“孟姜戏”演出功能全，适用于各种祈禳仪式，如求财求嗣求雨，禳灾禳病，道士建醮等。尤其是在还愿仪式戏中，“孟姜戏”为必演节目。

在西南傩堂戏中孟姜戏十分流行，且大都强调孟姜团圆的结局。湖南傩堂戏（师道戏）有《孟姜女》，在“孟姜下池”前有《修观音堂》《许百万求嗣》《观花教女》《晒衣》四出，后有《阴团圆》一出，写太白金星感其贞节、虔诚，遂使范杞良还阳，夫妻团圆。[8]1-233姜女寻夫之后的携魂归乡，荐亡升天，即使孟、范阴阳两隔，既然在阳世不能相守，就安排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的团圆。《桑植傩戏演本》之“花朝演本”有《孟姜女》一本[9]271-530。此本孟姜戏在“许父求嗣”前增牛郎织女“二星下凡”投胎，“秦王登殿”之后“调丁筑城”和“杞良筑城”事，直至“姜女寻夫，哭倒长城”止。湘西凤凰县一带的苗族傩戏《孟姜女》，剧情上亦有特别之处：姜女向父母提出要招郎，并与范郎自许终身，范杞良忠骨埋长城，秦始皇逼婚，孟姜女度夫，夫妻天宫团圆。可见，与传统戏剧相比，西南傩戏孟姜戏作了一些改动。

3.西南地区阳戏中的孟姜戏。阳戏坛常见孟姜戏有《孟姜女哭长城》《孟姜女》《孟姜团圆》《出孟姜》等剧目。贵州福泉阳戏《孟姜女》[10]523-561有“孟姜和范郎巧遇成婚”“范杞良修长城”“孟姜千里寻夫”三个唱段。罗甸阳戏有花戏剧目《孟姜团圆》[11]163-187，板腔体制，不分出，有唱白说明。由于孟姜女为牡丹星下凡投胎，她与范杞良池塘偶遇，当日洞房花烛，结百年之好，这使得孟姜戏成为一些喜庆场合首选演唱的剧目。演出的正戏有《出孟姜》祝贺愿主愿信圆满了结，《出财神》则由范杞良为愿家说吉利，招财进宝。湘黔渝地区土家族唱演阳傩[9]222-228时，要唱孟姜女的节妇孝义、助夫之魂升天，太白金星封之为“傩堂勾愿神”故事。其中还愿仪式的重头戏《勾销了愿》一出由姜女神执事勾愿仪式，又称“姜女勾愿”，所以当地流行“孟姜来到愿还了，孟姜不到愿不销”的说法。

为适应阳戏演出的喜庆气氛，阳戏“孟姜戏”对传统说唱形式“孟姜戏”的保持情节进行有选择性的截取。只保留了如“仙女下凡投胎”“孟姜下池”“杞良窥浴”“洞房花烛”“孟姜团圆”一类喜庆、活泼的唱段，至于“夫妻分别”“孟姜千里寻夫”“孟姜哭城”“滴血认夫”等哭戏不在阳戏坛演出，像江浙孟姜戏“携魂归乡”“荐亡超度”一类的丧葬戏就更不能上戏坛了。

传统孟姜戏和傩堂戏、阳戏孟姜戏在思想性方面是有区别的。傩堂戏孟姜戏重团圆结局，阳戏孟姜戏重喜庆气氛，传统《孟姜女》戏体现孟姜女的贞节和孝道两个方面的主题思想。贞节方面指孟姜下池裸浴，逃兵范杞良窥浴，孟姜女履行先前诺言婚嫁范杞良。然而，婚后范杞良再次为官兵征去筑长城。从此孟姜女每日登望夫台，长年累月思夫归乡。之后孟姜女寻夫哭崩长城，秦始皇因见其貌美，欲逼婚孟姜女，孟姜女智斗始皇帝，让其行祭礼度亡夫杞良上天，后投河身亡。孟姜的“孝道”体现在杞良被征到朔方夯土筑城，孟姜一人负担赡父养母的重任，这是对父母长辈意义上的“孝”。同时内心深处承受着重重的思夫之痛，对夫诚心忠心亦为“孝道”。正如《花旛记》中所言，“且说孟姜女的送寒衣，似即以她的送寒衣为孝行之一”[12]191。可见，“贞节”是指对夫感情专一，“孝道”不仅指对父母的赡养，还包括对丈夫钟情。

阳戏孟姜戏与传统孟姜戏的契合点有祈福求子、婚恋等内容。首先，在传统姜女戏中，孟姜女送寒衣、千里寻夫从道义层面上将是最恰当的理由，子嗣问题才是根本原因。不用说“无子不孝”影响有多深，孟姜之父许百万一生苦于无子，老年才得一女，可以想见其对求得一男半女的渴望。孟姜女夫婿新婚即别，已去经年毫无音信，膝下无子，腹无孕象，所以“三无”就成了孟姜寻夫的正当理由。阳戏姜女戏，在以驱鬼逐疫还愿为宗旨的仪式活动过程中，融进了婚恋和求子的内容，尤其在《孟姜下池》一出驱邪与祓褉之岁时风俗紧密结合。祓褉的基本宗旨为裸浴择偶，驱邪祛病，而驱邪祛病与驱傩相重合。[13]71可见，孟姜女之所以在西南地区成为戏坛神灵，即在于本地区民众对传统孟姜戏的继承，使之与求子求福、驱邪祛疾还愿主旨相符合。

由此来看，《孟姜女哭长城》故事在江浙一带用于道场荐亡灵，但在西南傩堂戏中则用于包括作道场在内的各种场合，而阳戏坛选择孟姜戏则取其适宜喜庆场合的一面。各地民间文化形式的孟姜戏，尽管存留传统的故事情节，但更大成分是一个地区民众意识的长期积淀，分别寄寓着当地民众长时间的生活体验。黔渝地区的阳戏《孟姜女》，不同于黔东、湘西一带傩堂戏《孟姜女》，更不同于江浙一带的孟姜戏文本。所以说，西南阳戏孟姜戏截取了“孟姜戏下池”一类喜庆戏，突出了婚恋、求子、衍生的主题，这是阳戏孟姜戏和江南传奇孟姜戏的最大不同之处。

二、《庞氏女》和《龙王女》

《庞氏女》亦是阳戏坛上常演剧目，其本事取材于民间故事，写姜诗妻陈氏尽孝蒙冤故事。最早记载见《后汉书·列女传》：

广汉姜诗妻者，同郡庞盛之女。诗事母至孝，妻奉顺尤笃。母好饮江水，去舍六七里，妻尝溯流而汲。后值风，不时得还，母渴，诗责而遣之。妻乃寄止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使邻母以意自遗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问邻母，邻母具对。姑感惭呼还，恩养愈谨。其子后因远汲溺死，妻恐姑哀伤，不敢言，而托以行学不在。姑嗜鱼鲙，又不能独食，夫妇常力作供鲙，呼邻母共之。舍侧忽有涌泉，味如江水，每旦辄出双鲤鱼，常以供二母之膳。赤眉散贼经诗里，弛兵而过，曰“惊大孝必触鬼神。”时岁荒，贼乃遗诗米肉，受而埋之，比落蒙其安全。[14]2783

可知，庞氏“奉顺尤笃”，姜诗为孝而休妻，庞氏忍辱负重，暂寄邻家房子里等故事情节传演至今。

1.《庞氏女》行孝本事也常见于史传、杂剧、传奇中。溯其入戏之源，当是南戏《姜诗跃鲤记》，《跃鲤记》由陈斋作，全名《姜诗跃鲤记》[15]，四十二折。所记庞氏并非与姜诗母不和，为其所遣，而是“失姑欢”所致，故事主要情节与《后汉书·列女传》相同。《醉怡情》中载其《忆母》《换鱼》《芦林》《看谷》四出。《南词叙录》著录，作《姜诗得鲤》[16]252。《传奇会考》别本有无名氏一本，题作《忠孝节义姜诗得鲤》。

庞氏女事又见《芦林》[17]557，《纳书楹曲谱·补遗》本列为“时剧”，可知实为《跃鲤记》中的一出，叙演书生姜诗之母听信谗言，将媳庞氏赶出家门。姜诗夫妻相会于芦林，庞氏恳求丈夫携之带之回家，然姜诗为母从孝而未应。

近代有多种地方剧种有该剧的改编版本，如潮剧《芦林会》、苏剧《跃鲤记》、婺剧《送米记》、川剧高腔《三孝记》等。同时，《庞氏女》及其折子戏《安安送米》《芦林会》也是西南各地傩戏坛经常演出的剧目，强调其“大孝”主题，突出其娱人教化功能，各地阳戏坛也常作为外坛插戏演出。

2.各地阳戏坛唱演《庞氏女》，但传唱情况不尽相同。射箭提阳戏《庞氏女》为连台本戏《三孝记》中的一折[18]152。记录庞氏为妻贤为媳孝，婆婆听信谗言，逼儿休妻。姜诗唯母命是从，休妻从孝。庞氏无奈，搬至邻庵艰苦度日。庞氏子安安，积米济母，且愿留在庵中与母为伴。庞氏既盼子用功读书，又担心婆婆无端责怪丈夫，所以在送安安回家走过木桥后，抽掉桥板，防止再来庵探母。显然，阳戏庞氏女戏不再以媳妇与小姑子的关系为关目，而是突出“孝”之思想观念，剧情以网状结构展开，内容更加丰富。

阳戏《安安送米》一出更像是传奇剧，虽名目是《安安送米》，但以太白金星送给庞氏的扇子和姜片作为剧情关键物。剧目开始同样唱婆婆受人挑拨，逼儿子休妻。陈氏欲投河自尽，被太白金星搭救，并送给她扇子一把和姜丝一片，嘱其日后当婆婆生病求医时，用作药物，可致婆媳和好。陈氏投奔马氏姑家，安安送米。后婆婆得病，江书寻药遇陈氏，陈氏为张氏治好病。此时，婆婆醒悟，接媳妇回家，婆媳和好。它是以《庞氏女》为底本截取、加工而成，剧中人物有婆婆张氏、媳妇陈氏、儿子江书、孙子安安、丫鬟梅香、王嫂秋娘、太白金星、姑婆马氏。与其他地区《庞氏女》戏稍有不同的是剧中人物，庞氏女、姜诗分别被“置换”为陈氏、江书。《安安送米》这出插戏是贵州福泉市黄土哨阳戏坛演三天以上的仪式戏插演的，剧情曲折，感人至深。

阳戏《庞氏女》在其他地区的流传情况值得探讨。酉阳阳戏《庞氏夫人镇台》分两段：第一段仪式戏庞氏夫人梳妆打扮，去事主家镇坛，叙唱自家身世；第二段是庞氏女去学堂寻夫、回家，又送夫上学，唱叙夫妻共劝行孝事。湘西阳戏有《庞氏女》，共分十场。[19]234-304除“姜郎休妻”“安安送米”“芦林会”外，在婆媳合好家人“团圆”后增“游四门”一出，叙庞氏之子安安高中状元，挑拨离间的王大妈受到割断舌根的惩罚，突出了扬善惩恶的主题思想，王大妈遭“割舌”一笔，疑为后人所补。

姜郎相公和庞氏夫人被列入“二十四孝图”之中，甚至在酉阳阳戏坛成为神坛上供奉的重要神灵。《庞氏女》是酉阳阳戏中的一出重头戏，全剧是以“孝”为核心来设置关目的。婆婆历数庞氏三娘的“三不孝”，并以“不孝”之名迫使姜郎休妻。姜郎唱云，“我娘面前要孝顺，孝顺二字天下闻。上写姜士英亲笔写，休出庞氏不孝人。犯了三从和四德，不孝老娘是真情”，他以“尽孝”之义不惜休掉庞氏。庞氏以“孝道”之名，含冤屈从其夫；安安唱“大的打食养小的，小的长大养娘亲。慈鸟都有反哺义，人不行孝是畜牲”[8]266，以“行孝”之义送粮济母。

以庞氏女为母题的阳戏宣扬姜诗妻孝贤之德，强调“孝道”主题，这与杂剧、传奇主题一脉相承。

关于“三女戏”之一的《龙王女》十分值得注意。一直以来傩学界流行“阳戏坛‘三女戏’移演于傩堂戏剧目”[19]1[20]261“‘三女戏’是阳戏坛上的流行剧目”[21]35[22]24等说法。仅就傩堂和阳戏坛上《孟姜女》《庞氏女》的演出情况来看，这样说无可厚非。但是，说阳戏坛上也流行《龙王女》就有失妥当。至少从目前的文献资料和田调情况来看，这样说还没有充分的依据。

《龙王女》本事见《太平广记》[23]355引《异闻集》及唐李朝威《柳毅传》，宋以后历代皆有同题材剧目演出。《龙王女》是西南各地傩戏常演戏目。在湘西凤凰傩堂戏有《龙王女·秀英洒净》一散折[8]305-310，唱述龙氏秀英天宫犯事，贬谪龙宫事。龙氏秀英，天宫王爷封之净瓶娘娘。龙女思凡意乱，跌破净瓶，水淹南赡国。龙女被打下凡尘充军，百日后回洞庭龙宫。但是，此情节内容与《柳毅传书》没有牵涉，极有可能是“传书”情节的前曲。实际上，在阳戏坛上，很少见到《龙王女》的演出。究其原因，可能是《龙氏女》属于大本戏，其主要关目“泾河牧羊”“柳毅传书”“解救龙女”“柳毅辞婚”等，主题不是落难，就是辞婚，可能与阳戏喜庆吉祥的演出宗旨不相符有关。

三、结语

所谓阳戏“三女戏”，实际上经常上演的只有《孟姜女》和《庞氏女》两出。《孟姜女》本事源于《左传》杞良妻辞齐王郊吊事，《庞氏女》最早记载见《后汉书·列女传》，当时主要故事情节已经建构。宋金以后，随着二者本事广泛在弹词、宝卷、杂剧、院本、传奇等说唱文学中传唱，故事情节也逐步繁丰。但“孟姜”戏随着时代的变迁，其演出宗旨亦不断发生变化，江浙地区演唱孟姜戏宗旨是道场荐亡灵，西南地区傩戏“孟姜戏”用于求财求嗣求雨等各种祈禳仪式，阳戏孟姜戏截取其结良缘的喜庆气氛和团圆的结局。《庞氏女》戏虽然剧情上一直在丰富，但突出“孝道”的主题一以贯之。在“三女戏”中，《龙王女》演出机会最少，可能与阳戏演出的喜庆特点不十分契合有关，但对研究区域文化特点有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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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search on Original Stories of“San Nv Xi”in Yangxi Opera

WU Dian-lei
（Southwest China Nuo Culture Research Institute，Guizhou Minzu University，Guiyang Guizhou 550025，China）

Meng Jiangnv,Pang ShinvandLong Wangnvare usually called“San Nv Xi”in Yangxi Opera.Their original stories originated from ancient historical biography literature before the Tang Dynasty when the main structure of the stories had already formed.Since the Song and Jin Dynasties,the stories’plots have been gradually plump.With the changes of times,the purpose of performingMeng Jiangnvwas also changing.Yangxi OperaMeng Jingnvis based on its festive atmosphere and reunion ending.The theme of Pang Shinv has highlighted filial piety consistently since ancient times.Yangxi OperaLong Wangnvoriginated from the Tang ChuanqiLiu Yi Zhuan,and its performance probability are little because of its tragic themes,such as victim,breaking marriage,etc.

Yangxi opera；San Nv Xi；original story；research

G127

A

1673-1808（2014）05-0027-05

（编辑郭继荣）

2014-07-22

2013年贵州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贵州阳戏文献文物叙录（13GZYB05）；2013年贵州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地项目：武陵山区阳戏形态调研及其文化资源开发（JD2013011）。

吴电雷（1972-），男，山东平邑人，贵州民族大学西南傩文化研究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戏曲民俗、少数民族戏曲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