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画茶器 笔墨清韵

2014-04-11 01:30小馕
中国收藏 2014年4期
关键词:茶画惠山品茗

小馕

丁云鹏《煮茶图》 无锡市博物馆藏

竹编茶炉、宜兴陶壶、白瓷茶杯、朱漆茶托、花石茶几……此图完整地还原了明代文人煮茶、喝茶时的场景,也体现了明代文人对品茶空间营造与茶具陈设的重视。

茶为香叶嫩芽,经日月之辉映,得天地之精华;画为人之心语,诉之于笔端,飘然而天成。茶与画初看并无因缘,细究却又天然契合:品茗高处是清韵,画至佳境是幽雅。恰如苏轼所言,“上茶妙墨俱香,是其德同也;皆坚,是其操同也;譬如贤人君子黔晰美恶之不同,其德操一也。”茶之清韵,为画家所重,墨之幽香,有助于神思,二者实乃绝配。

茶之清韵 墨之幽香

如果将历代画家所绘茶画作品汇编成册,就构成了一部展现中国茶文化千年风韵的图录:在饮茶之风遍及的唐代,大多是表现宫廷贵族和士大夫们饮茶生活的茶画作品;宋代茶画频频出现在社会风俗画中,元代沿袭了宋代的饮茶之风,茶画作品的内容和形式更加丰富多彩;明代吴中文人将艺术修养、文化品位和思想境界注入于茶画之中,产生了独特的思想内涵和审美韵味。

现今可以查到的最早古茶画,当推西汉马王堆墓葬中出土的《仕女敬茶图》;而作为画卷流传于世的最早作品,则属唐代周昉的《调琴啜茗图》。《调琴啜茗图》又名《弹琴仕女图》,现藏于美国纳尔逊·艾京斯艺术博物馆。此画以工笔重彩描绘了唐代宫廷贵妇品茗听琴的悠闲生活,说是茶画,其实不过是与饮宴图、娱乐图一样,重在反映当时的物质生活,并未形成“以茶寄情”的艺术情怀。事实上,唐朝正是“茶文化”的第一个辉煌期,帝王喜饮,且好赐茶,成为当时以示皇恩的重要手段。台北故宫博物院现藏有《明皇和乐图》,描绘的便是宫廷帝王饮茶的情景。画中唐明皇安卧御榻,二侍从立于榻侧,又有二宫女手捧茶食、茶具,像是明皇刚吃罢茶令其收具欲去。因茶盘中有水注,故有人推断,此画反映的是唐代早期用散茶冲泡的“淹茶法”。且不论真假,单单从画面上明皇安然和乐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此茶是多么地熨人心肺了。

唐朝以降,历代“以茶入画”的艺术作品不绝如缕,多以“采茶,炙茶、碾茶、煮茶、奉茶、品茶、斗茶、论茶、以茶会友,敬茶传谊”等为题材。其中,最为有趣的是为“斗茶”。南宋刘松年的《茗园赌市图》生动描绘了宋代街头茶市斗茶的真实情景,画中四位茶贩伫立中央,或提壶斟茶,或举杯啜茗,或品尝回味,左旁一老者拎壶路过,右边一挑担卖“上等江茶”者,驻足观“斗”,再右有一妇人拎壶携孩边看边走。画中人物形象生动,表情逼真,将南宋茶市斗茶文化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世人面前。到了元代,斗茶之风依旧。赵孟便作有《斗茶图》,描绘当时的斗茶场景。

茶事山水 天人合一

茶文化发展到明代,呈现出两个突出的特点:一是哲学思想加深,主张契合自然,茶与山水、天地、宇宙相互交融;二是伴随着民间俗饮不断发展,茶人友爱、和谐的思想渗入了骨髓。作为茶文化的重要部分,茶画的发展与演变当然也离不开上述特征。明代中叶以降,以沈周、文征明、唐寅等吴门画派为代表的文人,将“烹茶、品茗、客话”等茶事融入江南山水美景,不仅形成了一种空灵清秀、淡雅婉约的茶画艺术风格,也表现了明代文人品茶的理想境界,如“心手闲适,听歌拍曲,鼓琴看画,明窗净几,茂林修竹”等等。

他们的画作往往于灵山秀水间,表现清陋的茶寮,清寂的茶人,蕴含着天人合一的山水意趣、清静自适的隐逸情怀,同时折射出明代复杂的社会矛盾与文人藉品茗避世的复杂心态。吴门画派中最为杰出的当属文征明和唐寅,他们创作了很多传世的茶画作品。其中,文征明的传世名作为《惠山茶会图》,唐寅的代表作为《事茗图》。

依据《过云雨楼书画记》著录,《惠山茶会图》绘于正德三年(1518年)清明时节,是一次茶会的图录。那天作者偕同好友蔡羽、汤珍、王守、潘和甫及朱朗等人,游览无锡惠山饮茶赋诗,作《惠山茶会图》以记其盛。此图运用工笔设色法,运笔工中兼拙,设色青绿、浅绛相融,整体色调于对比中见融和,体现了文征明早年山水画细致清丽,文雅隽秀的风格。画引首处有蔡羽书《惠山茶会序》,后有蔡羽、汤珍、王宠各书记游诗,诗画相应,共同表述了文人墨客迷恋茶山,品茗养性的心迹。

唐寅的《事茗图》则描绘了文人学士悠游林下,夏日相邀品茶的情景。画后有自题诗一首,明白道出了作者绘图时的心绪,诗曰:“日长何所事,茗碗白赏持。料得南窗下,清风满鬓丝”。唐寅毫不忌讳地直言漫长的夏日无所事事,在南窗下捧着茶碗品茗,清风吹来,连银色的鬓发都有感觉,自有一种乐趣。

通过对众多明代茶画的赏读不难发现,画中无一例外地表现了汲水烹茶的场景。明代朱元璋废除了龙凤茶饼,由此,饮茶史上出现了重大变革,将煎煮法改为瀹饮法,即沸水直接冲泡茶叶。与后世不同的是,明代注重以清泉水烹煮茶叶,对水品的讲究登峰造极,从《惠山茶会图》引首处蔡羽所写的《序》,我们可以得知他们煮茶之泉为无锡惠山二泉。

二泉生于石骨、发于自然,水质清纯甘冽,被唐代“茶圣”陆羽评为“天下第二泉”。宋徽宗曾钦令建亭护泉,御题“源头活水”,将其誉为贡品,后世慕名前来品泉的文人墨客不绝如缕,宋代词人苏东坡就著有“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的诗句。

白瓷为良 竹炉风行

明代茶画都十分重视品茶空间的营造和陈设。如丁云鹏的《卢仝烹茶图》中,卢仝席地而坐,棉花垫布上摆放着朱漆茶托和白瓷茶杯,这种搭配的饮茶器具在唐寅、文征明、仇英等人的茶画上也十分常见。由于明代中后期,人们以芽茶代替了饼茶,由煮饮改为冲泡,茶盏在釉色上,一改宋时盛行的黑釉茶盏,白瓷和青花瓷成为当时的时尚。有茶书中记载明代“品茶用瓯,白瓷为良”,“纯白为佳”。绿色的茶汤以白瓷作衬托,显得更加清新雅致,赏心悦目。

除了白瓷和青花瓷外,竹茶炉堪称明代文人最为推崇的茶具。丁云鹏《煮茶图》、《玉川子煮茶图》,仇英《东林图》,唐寅《琴士图》等作品中都可以见到竹茶炉的身影。竹茶炉被推崇与明初王绂与无锡惠山寺性海上人“惠山竹炉煮茶”的典故有关。无锡惠山的天下第二泉旁,原有松树万株,是为明初惠山寺住持性海所植,性海又在万松之中建一精舍,名为听松庵。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无锡人、著名画家王绂回到家乡疗养,一起而来还有著名中医潘克诚,他们都是性海的好友。一天,他们在听松庵品茗清谈时,一位湖州的竹工拜见性海,说:“听说师父喜欢烹泉煮茗,惟独缺一个好茶炉,我用湘竹给你制作一个茶炉吧。”不久竹茶炉制作成功,其外是以油光闪亮的湘竹编织而成,上圆下方,高不盈尺,异常精致,不仅是煮泉品茗的实用品,更是精妙绝伦的艺术品,性海、王绂、潘克诚三位好友很是喜欢,一边以此竹茶炉烹二泉品佳茗,一边欣赏茶炉,王绂此时画兴大发,挥毫作了一幅山水图。性海又遍邀海内名家为竹茶炉题诗作文,以纪其盛事,书写于王绂的山水画上,装帧成一卷,与竹茶炉一起,置于听松庵珍藏。这就是首次以听松庵竹茶炉为主题的茶文化盛会,人称其为“竹炉清咏”。此后,用竹炉烹茶在有明一代广为风行,并影响到清代的乾隆皇帝。据记载,乾隆至少为自己的茶舍定制了20个以上的竹茶炉。竹茶炉又被称为“苦节君”,其造型基本为上圆下方,大多为晚明时期江苏无锡一带所制。

除了白瓷和竹茶炉外,在唐寅《品茶图》、王问《煮茶图》等作品中还出现了一种提梁壶。提梁壶这一器型在唐宋时期的茶画中从未有见,而在明代茶画上却常见此类器物,由此可说明,提梁壶应该也是从明代开始出现的茶具。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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