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及基本经验教训*①

2014-04-11 04:39
关键词:大众化马克思主义

徐 稳

( 山东师范大学 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及基本经验教训*①

徐稳

( 山东师范大学 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历经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曲折探索时期和改革开放新时期。认真梳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科学总结和借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验,汲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教训,对于促使马克思主义更好地为大众理解和掌握,从而使马克思主义走出书斋,走进大众的视野和思维领域,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在新的历史时期,总结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验和教训,也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理论和实践创新的必要前提。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历史过程;经验教训

自从中共十七大报告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这一重大历史任务和理论命题以后,学术界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和深入的研究,其重点集中在什么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和如何更合理有效地推进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两个基本层面上。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被中国大众接受,重要的原因是中国共产党能够把产生于西方社会的先进文化同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结合起来,使之成为中国大众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文化。如果说1927年国民革命失败以前,中国先进知识分子从西方多种文化思潮中选择了马克思主义,这属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起始阶段;那么在1927年以后的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理解、接受马克思主义,并将之付诸于社会实践,就是属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展开的历史阶段。早期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思想家并没有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概念,但是他们一直在自觉或不自觉地努力践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开端(1918-1927)

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西方文化思潮在19世纪末传入中国,特别是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但是马克思主义要被广大民众所掌握和接受,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以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等为代表的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群体开始出现,他们在选择马克思主义之初就开始了大众化的努力,在十月革命后,开始系统传播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掀起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热潮,逐渐形成“南陈北李”(南陈指处于南方的陈独秀,北李指处于北方的李大钊)两个阵营。他们办刊物、写文章、开讲座,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向群众宣传马克思主义。

李大钊是中国的第一位马克思主义者,他的杰出贡献有两个:一是首先在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二是首先从理论上探索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具体应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即肇始于李大钊在中国传播和应用马克思主义这一阶段。他在1918年冬天开始参与主编《新青年》,并与陈独秀等人创办《每周评论》,还发表《法俄革命之比较观》、《庶民的胜利》、《Bolshevism的胜利》等文章,广泛介绍和传播马克思主义学说。

1919年7月,胡适在《每周评论》上发表《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要求中国人多研究如何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不要高谈阔论“主义”,甚至把“主义”贬低为纸上谈兵的学说,指责提倡“主义”的人们应该实地考察今日中国确实需要什么,这由此引发了一场“问题”与“主义”之争。这场论争既凸显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的必要性,也成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良好开端。为了回应胡适的观点,李大钊于1919年8月在《每周评论》上发表《再论问题与主义》,并深刻阐明了以下观点:问题与主义不能分离;分析和解决今日中国的实际问题,必须以主义为指导;我们的社会运动一方面要研究实际问题,另一方面要传播马克思主义。1919年8月,《每周评论》刊载胡适的《四论问题与主义》,但是刊物被查封。胡适认为,不能空谈抽象的主义,但是极其赞成输入新学说、新思潮。至此,“问题”与“主义”之争结束。这场论战的时间很短,前后仅仅一个月,参与者也仅胡适、李大钊和蓝志先3个人,发表文章共5篇,但是这是一场是否选择马克思主义的论争,扩大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影响了整整一代知识青年接受和认同世界上科学的理论学说——马克思主义。

陈独秀并没有参与这场论战。“像很多欧洲的马克思主义者那样,他把马克思主义看作是现代西方文明中最先进的思想文化。”*张允熠著:《中国主流文化的近现代转型》(下),合肥:黄山书社,2010年,第336页。他于1920年3月把5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编辑成“劳动节纪念号”,并发表自己的两篇文章:《劳动者的觉悟》、《上海厚生纱厂湖南女工问题》,把李大钊的《五一运动史》放在第一篇发表。他又领导创办《劳动界》(周刊)、《伙友》(周刊)等工人刊物,并于1920年在这些刊物上发表20篇文章,传播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揭示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传播马克思主义。他于1920年12月在《新青年》上发表《主义与努力》一文,强调“主义”与“努力”一样重要:主义和制度好比行船的方向,如果方向不对,一味努力向前,就有可能碰到礁石。陈独秀得出的结论是:改造社会和行船一样,定方向与努力二者缺一不可。陈独秀与李大钊共同创办的《每周评论》成为中国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刊物。陈独秀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特别注重受众选择,除了选择先进知识分子,还有工人群体,等等。

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逐渐成为主流意识形态,主导中国的历史进程,能从无数社会思潮中脱颖而出,原因是多方面的。“社团组织在培育早期马克思主义者、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方面起到重大作用。”*潘世伟主编:《上下求索九十年》,上海:学林出版社,2011年,第130页。其中,“少年中国学会”是最早出现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社团,“新民学会”是影响最大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社团。李大钊是“少年中国学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新民学会”的主要发起人是毛泽东和蔡和森。“少年中国学会”在1918年6月开始筹备,于1919年7月成立;“新民学会”则成立于1918年4月14日。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中,这些社团组织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既培养了大批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又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但是这一时期的大众化表现出较强的‘精英化’色彩,与真正的‘大众化’相距甚远。”*史正宪、马振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历史进程研究》,《重庆科技学院学报》2010年第13期。尽管如此,这些社团特别是“新民学会”,在湖南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扮演了主要角色,不仅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大众化,而且在思想上、干部上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作出重大贡献。

马克思主义的绍介与初步传播是与李大钊、陈独秀等人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这也是人们把陈独秀与李大钊一起并称“南陈北李”的内在缘由。1920年3月,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创办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920 年底, 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又创办“社会主义研究会”。1920 年5 月,陈独秀在上海发起和组织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主要是译介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大众化传播促成中国共产党在1921年的诞生。中国共产党一经诞生,毛泽东、澎湃等人主张在农村、农民中间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他们采取符合农民实际的、灵活多样的方式教育农民,并深入农村、农民实际进行调查研究,比如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创办农民协会,在农民、农村传播马克思主义基本知识。1925年,中国共产党通过《宣传问题议决案》,指出:每一个中国共产党员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在群众中多做鼓动和宣传工作,都应当宣传马克思主义及口号。从1924年7月到1926年9月,在广州,由中国共产党人主持、以国民党名义开办了六届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大批农民干部,要求学员在课余时间经常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共产主义ABC》、《共产党宣言》、《工钱劳动与资本》、《资本论入门》等等。中国共产党在广州创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产生广泛的影响,所以很多地方相继开办许多农民运动讲习所,既培养了一大批农民干部,又催动掀起一场场农民运动的高潮。除此,中国共产党还采取农民喜闻乐见的民歌、图画、戏剧、讲演等形式宣传革命道理,使马克思主义理论为人民大众所接受。

马克思主义走出学术研究的书斋,走进大众的生活和视野,这标志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开端。

(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展开(1927-1949)

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传播,使马克思主义不断与中国具体革命实际相结合;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的结合也促使越来越多的中国大众接受、理解、认同马克思主义,因而也促使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具体展开。

1927年4月12日和7月15日,蒋介石和汪精卫先后叛变革命,大批共产党和革命群众遭到国民党的残酷镇压和大肆屠杀,白色恐怖笼罩中国,中国共产党的新闻宣传等组织系统遭受严重破坏,中国革命处于严重危机状态,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甚至一度陷于停顿状态。1927年8月7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为了给正处于迷惘和混乱中的革命大众寻找出路,毛泽东在这次会议上第一次明确提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著名论断,来论述武装斗争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通俗易懂,即使没有文化的普通士兵和广大民众也明白其中道理。可以说这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典范。1929年6月,六届二中全会召开,提出重要决议:明确要求宣传教育必须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基本任务之一。明确这一点,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标志着中国共产党人迈出重大一步。在当时的革命环境中,对马克思主义的认同和接受与具体实践是相辅相成的。中共中央宣传部通过设立特定机构、构建完整系统的工作体系、建立宣传队组织,创办《红星报》等红色报刊,出版马列主义经典著作,开始了卓有成效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实践过程。

毛泽东注重把马克思主义从哲学家的思维里解放出来,变成群众的语言、群众的行动。从“1934年开始到1936年,随着被毛泽东誉为‘宣言书’、‘宣传队’、‘播种机’的长征的结束,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潘世伟主编:《上下求索九十年》,上海:学林出版社,2011年,第141页。。红军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在大道或村旁、路口显眼之处贴满各类宣言、布告、传单;在墙壁上、树干上用白灰、红硃、炭黑刷写一些标语、红色歌谣和口号等;甚至把宣传品系在他们制作的孔明灯上任其自由传播;还有的把写着标语的木板放在河流中任其顺流到敌方去,等等。长征所完成的不仅仅是战略转移,更是一路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信念。所以,长征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最灵活的载体。

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中,1936年出版的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功不可没。该书以通俗的、大众化的语言传播马克思主义,开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的通俗著作风气之先。艾思奇主张用日常生活中的事例解释深奥的哲学原理。艾思奇认为,哲学不是哲学家的特有的东西,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找到哲学的踪迹。在《大众哲学》中,他讲了很多生活中的事例和故事:小乞丐、井底之蛙、不能改变冬天的北风、牛角尖旅行记、变戏法、蛋孵鸡、雷峰塔倒塌、孙悟空的七十二变、笑里藏刀等等。他用这些生活中的形象的、具体的事例阐释辩证唯物论、唯物辩证法、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受到了各界民众的认可与欢迎。哲学家艾思奇“是被誉为实践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第一人,他的《大众哲学》等著作的问世,为中国开辟了哲学通俗化和大众化的道路。”*杨宇晓、杨美平:《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学理论》2009年第21期。艾思奇也获得西方学者的高度评价:“艾思奇确实表现了独有的才智,他精通将马列主义哲学变成实际上任何人都能明白的适当做法。”*田辰山:《中国辩证法:从<易经>到马克思主义》,萧延中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16页。在这一时期,中国一大批先进知识分子著书立说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李达翻译了《唯物史观解说》;继艾思奇之后胡绳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又一个代表性的人物,1937年,胡绳出版《新哲学的人生观》,这可以说是胡绳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第一份贡献,从1937年至 1948年,胡绳又陆续发表了《哲学漫谈》、《思想方法》、《辩证法唯物论入门》、《怎样搞通思想方法》、《中国问题讲话》等著作;陈维实于1935年参加“马列主义哲学研究小组”、“马克思主义研究同盟”和新哲学大众化、通俗化运动,撰写并出版《通俗辩证法讲话》、《通俗唯物论讲话》和《新哲学体系讲话》3本专著,与艾思奇的《大众哲学》齐名,因而有“南陈北艾”之誉,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发挥重要作用,影响了不止一代人。

毛泽东开创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新阶段。毛泽东认为,要把马克思主义转化成具有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的文化,转化成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文化,才能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生根、开花、结果。

“作为在中国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首倡者和践行者,毛泽东关于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思想萌芽于国民革命时期、初步形成于土地革命前期、成熟于土地革命战争后期和抗日战争时期。”*施秀莉、张士海:《毛泽东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程、经验与启示》,《求实》2012年第3期。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人不仅从理论上探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通俗化、大众化的问题,而且还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再次成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光辉典范。他主张言语必须接近民众,运用中国民族文化遗产中的优秀成果、用生动朴实、通俗易懂的语言和喜闻乐见的形式通俗地阐释深奥的马克思主义哲理。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可谓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哲理来解决中国现实问题的典范。1938年5月25日至6月3日,毛泽东作《论持久战》演讲,使毛泽东的《论持久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士兵到将领,从游击队民兵到爱国知识分子,都或多或少读过或听到过《论持久战》思想,极大地鼓舞和坚定了抗日军民争取抗战胜利的信心和决心。

特别是中国共产党在毛泽东的领导下于1940年至1942年间展开的延安整风运动,不仅仅使毛泽东思想深入人心,而且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作出历史性贡献。在延安整风运动中,中国共产党人创造多样化的方式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各级党校作为开展大规模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教育运动的干部学校开始创办起来;中国共产党的理论工作者走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传播的前列;借助报纸、电台等新闻媒体;选择音乐、舞蹈、诗歌、小说等喜闻乐见的形式使马克思主义深入人心。当时“陕甘宁边区创办较有影响的报纸就达22种之多,单是小型报纸就有70多种,读书会、演讲会、各种墙报、各类宣传队、传单、标语、布告比比皆是”*张凤霞、霍伟:《延安时期党的学习活动对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贡献》,《天津学术文库》(上),2011年。。《小二黑结婚》、《白毛女》、《逼上梁山》等脍炙人口的文艺作品层出不穷。毛泽东的《反对本本主义》、《矛盾论》、《实践论》、《新民主主义论》,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等重要著作,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影响了中国人民大众,为凝聚中国共产党的力量、提高广大干部的理论素养做出了巨大贡献,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不断开展,走向深入。

二、社会主义曲折探索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社会进入急速、全面的转型时期:阶级关系、经济关系、社会关系、社会性质、社会制度、社会风气以及人们的生活方式等方面都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先进的社会主义因素与落后的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因素交织、并存、冲突,价值观念混乱和思想的多元化的状况在意识形态领域表现得特别突出。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大众化,成为动员一切社会力量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必然趋势。然而由于主客观原因,中国共产党在社会主义曲折探索时期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新征程与曲折发展(1949-1966)

从新中国成立后到“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前,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虽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进展, 但也遭遇到了严重曲折。在这一历史时期,正是由于毛泽东善于把深刻的道理融入生动的故事, 善于采用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语言来阐发马克思主义,善于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解决中国实际问题,善于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转化为广大干部群众的思想方法与工作方法,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之才能够进一步向前推进。新中国诞生后,为了促进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大众化,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步骤就是牢牢掌握新闻出版、报刊广播等媒体的领导权。1949年8月,华北局机关报《人民日报》正式改版成中国共产党的中央机关报,在全国范围内公开发行。1949年12月,北京新华广播电台正式定名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1950年5月,中国共产党中央决定以中央名义编辑出版一部具有权威性的《毛泽东选集》。

1951年5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宣传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刘少奇提出,用马克思主义在全国范围内和全体规模上教育人民是中国共产党的一项最基本的任务。毛泽东则指出,用大众化、民族化、通俗化的马克思主义教育人民,我们过去做得太少,而这正是广大干部和青年学生的迫切需要。1951年10月,《毛泽东选集》第一卷正式出版发行,第一批总发行量超过60万册。这是新中国成立初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一件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事件,在当时的中国政治生活中非常引人注目,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开始一个新的征程。1952年4月出版《毛泽东选集》第二卷,1953年4月出版《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从此开始,毛泽东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大理论成果在全国得到广泛传播并产生深远影响。

毛泽东历来重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从1955年开始,毛泽东就思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及和大众化问题,在他看来,首先是在党员干部中大众化,尔后是在知识分子中,最后是在群众中。特别是从1958年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工农兵学哲学群众运动,不仅工人开始学哲学,农民也学哲学,解放军也加入这场学习哲学的运动。各种形式的哲学小组、哲学学习班、马列主义业余大学、农村红专学校如雨后春笋。总之从自发运动到有组织地学习,一场工农兵和人民群众学哲学、用哲学的运动轰轰烈烈开展起来。

这场运动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从1958年到1962年,工农兵学哲学运动广泛开展,用学到的理论联系生产实际,取得较好效果,主要以学习哲学、解放思想、提高生产力为目的;第二阶段从1962年到1966年,工农兵用学到的理论联系阶级斗争实际,学哲学运动开始出现教条化、简单化、政治化、庸俗化倾向。特别是在1959年庐山会议后,林彪主持中央军委工作。他大肆鼓吹毛泽东思想达到当代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宣扬学习马列主义的捷径就是学习毛泽东著作甚至背诵毛主席语录。1961年4月,在林彪授意下,从1961年5月1日起,《解放军报》决定在每天的报纸上刊登毛主席语录。十六开本的《毛主席语录200条》(征求意见本)在1964年1月5日印成,然后经过全军政工会议讨论、增补,编印单位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并正式命名为《毛主席语录》;在1964年春天,林彪提出:要活学活用,学用结合,急用先学,要带着问题学习,立竿见影,在“用”字上狠下功夫。这就是林彪提出的学习毛泽东著作的学习方法或口诀。总政版《毛主席语录》第一版在1964年5月1日出版。在20世纪60年代《毛主席语录》发行量仅次于《圣经》,位居世界第二,多达50亿册。在当时的中国,人人都有《毛主席语录》,包括经典的“老三篇”:《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学习这些毛泽东著作成为那个年代中国人的必修课,即使普通大众也能对这些著作背得滚瓜烂熟。当年的中国人除了背毛泽东著作,还流行唱红歌:《东方红》、《北京的金山上》、《咱们的领袖毛泽东》、《井冈山上红太阳》、《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等等。这场工农兵学哲学运动把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推向又一个高潮,对毛泽东思想的大众化传播发挥到极致地步,但是这场运动的极致化倾向也把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带入一个非理性轨道。

(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扭曲与徘徊(1966-1978)

在“文化大革命”十年中,正常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术研究被打断,唯心主义盛行,极大地影响了正常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这是当代中国思想史上的惨不忍睹的一页。

随着“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全民学哲学运动逐渐演变成“在斗争中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学习最高指示,执行最高指示,宣传最高指示,捍卫最高指示”运动。在“文化大革命”的十年中,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领导权被林彪、“四人帮”集团掌控和利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演变成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和对《毛主席语录》的机械背诵。

1965年8月1日,《毛主席语录》第二版出版。同第一版相比,第二版的正文和前言都作了调整和改动,其一是前言部分根据中共八届一中全会的精神做了修改:增加关于“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同志”的内容;其二是正文部分,从专题、段落、页码、字数都有很多增添。

1965 年9 月,《毛主席语录》被地方大量印刷,并开始逐渐风靡全国。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毛主席语录》的印刷量更是大幅度增长。从1967 年1 月到1971年9月,《毛主席语录》第三版、第四版、第五版相继出版,从页码、内容到版式设计大同小异,只是在第四版中,主要变化在于把第二十四节的题目“思想意识修养”改为“纠正错误思想”,刘少奇的一段话也被删除。第五版与第三版相比,主要有3处变化:一是“再版前言”被取消;二是林彪的题词被取消;三是使用另一幅毛泽东的军装标准像,取消标准像下林彪的题词手迹。1971 年“9·13”事件发生后,《毛主席语录》的出版热戛然而止;1979年,《毛主席语录》彻底终止发行,进入收藏领域。

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就是外文版的《毛主席语录》也大量出版,并且发行到国外。1966 年10 月,外文出版社翻译并出版俄文版的《毛主席语录》,这是外文版的《毛主席语录》第一次出版。据不完全统计,仅仅在短短的8个月时间内,到1967 年5 月,中国国际书店已经把俄、英、日等14 种文字的《毛主席语录》发行到全世界的117 个国家和地区。一本小红书《毛主席语录》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风靡全国、并流向全球,真是一个奇迹。

《毛主席语录》有很强的普遍适用性和针对性,最初出版是为了帮助基层干部和战士更好地理解、掌握和运用毛泽东思想。因为当时军队中的战士文化程度不高,直接学习毛主席的原著有困难,所以从毛主席著作中选摘出最简洁、最通俗、最精辟的句子,编成《毛主席语录》,是为了让战士们一听就明白,一看就懂。这是马克思主义在部队战士中达到大众化的一种好方法。

值得肯定的是,《毛主席语录》的出版发行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作用。很多战士、干部能大段地背诵《毛主席语录》,有的甚至能够整体背诵出来,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用《毛主席语录》作标准参照。学习和运用《毛主席语录》成为普通大众的日常生产和生活的一部分。因此,他们的思想受到了教育,文化水平提高,精神状态也很好。

“文化大革命”的十年间,中国人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士、农、工、商、学,人人背诵、运用《毛主席语录》的过程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过程。但是在林彪、“四人帮”集团的控制下,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产生了异化现象,脱离正常的轨道和秩序,任何事情也不能干扰学习毛主席语录。在那个“非常”年代,除了毛泽东本人以外,每个中国人每天每时每刻都会随身携带《毛主席语录》,早晚必须高举于头顶,高呼三遍“万寿无疆”,再高呼三遍 “永远健康”。对当时的中国人来说,饭可以不吃, 觉可以不睡,《毛主席语录》不可不带。学习《毛主席语录》成了新的仪式。最后,《毛主席语录》竟然沦为造反派保卫自己、攻击别人的政治工具。

在毛泽东思想大众化异化的情况下,当学习毛主席思想成为判断一个人的政治立场甚至成为一种强制性行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出现把毛泽东思想简单化、教条化、庸俗化的错误倾向,所谓的大众化就已经失去意义。这种做法,严重破坏马克思主义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结果是适得其反。因此,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出现停滞、甚至倒退的局面。

三、改革开放新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1978年12月以来,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入一个全新的历史时期。在这一全新的历史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选择了不同的时代内容,探索出不同的途径。

(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全面开拓(1978-1992)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逐步走向了正确的发展轨道。

从1978年到1982 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主要内容是:通过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使人民群众从“两个凡是”的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从僵化的苏联社会主义模式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四人帮”被粉碎、“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左”倾错误及其影响在短时间内不可能马上被清除,还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和过程才能纠正错误认识和克服思想误区,因此,在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还处在艰难前行的阶段。

1977年2月7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和《解放军报》发表《学好文件抓好纲》社论,公开提出“两个凡是”。继续坚持和推行“两个凡是”,就必然维护“文化大革命”的错误理论,就难以冲破毛泽东的晚年错误的束缚,就难以全面开拓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新局面。

虽然邓小平由于受“两个凡是”的阻碍还没有第三次东山再起,但他非常关注国家局势的变化。他坚决反对“两个凡是”。1977年4月10日,邓小平给华国锋、叶剑英、党中央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非常巧妙地提出以“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为指导。后来,他一针见血指出:“‘两个凡是’不行”,因为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都没有说过“两个凡是”。“两个凡是”在政治上是保守的,在哲学上是站不住脚的。“两个凡是”一公布,就引发了“实事求是”与“两个凡是”两条思想路线之争。1977年10月5日,中共中央在《关于办好各级党校的决定》中明确指出要提倡理论密切联系实际的学风。中央党校中的一些理论工作者已经开始酝酿撰写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文章。1978年3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标准只有一个》的思想评论,明确指出:“真理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社会实践。”

理论界在这一时期发表了大量文章,揭露和批判林彪、“四人帮”歪曲和践踏马克思主义,为马克思主义进一步全面大众化准备了舆论条件。1978年4月上旬,南京大学哲学系教师胡福明给《光明日报》寄了一篇文章:《实践是检验一切真理的标准》,新任总编辑杨西光高度重视这篇文章,认为这是一篇批判“两个凡是” 的力作,但是建议作者还要进一步修改。1978年5月10日,这篇文章经过修改且由胡耀邦最后审阅定稿,题目确定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首先在中共中央党校内部刊物《理论动态》上发表。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以本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在头版头条发表这篇文章,引起强烈反响,由此引发了一场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

1978年5月30日,邓小平指出:毛泽东思想最根本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实事求是。6月2日,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他强调打破精神枷锁,使中国人的思想获得解放。邓小平针锋相对地发表很多讲话,进行广泛的思想发动,有力地支持真理标准大讨论。《解放军报》、《人民日报》等媒体也加入支持和推进真理标准大讨论行列。全国的新闻界、理论界等开始纷纷举办关于真理标准讨论会。全国大多数省、直辖市、自治区和大军区的主要负责人也先后公开发表讲话或者发表文章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观点。真理标准讨论的深入广泛开展推动了自延安整风运动以来的又一次全国性的思想解放运动。

这场大讨论的实质是反对主观主义和个人崇拜,恢复了实事求是的基本路线,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以此为标志,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逐步转向正轨。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这是一种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自觉性活动。与此相对应,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1978年12月13日,邓小平作《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报告;1979年3月10日,邓小平在理论务虚会上也一再强调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这是一项十分重大的任务,既是重大的政治任务,又是重大的理论任务。这决不是改头换面地抄袭旧书本所能完成的工作,而是要费尽革命思想家心血的崇高的创造性的科学工作。……我们思想理论战线的同志们一定要尽快组织力量,定好计划,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陆续写出并印出一批有新内容、新思想、新语言的有分量的论文、书籍、读本、教科书来,填补这个空白”*《邓小平文选》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79-180页。。

邓小平在总结正、反两方面经验教训的基础上,于1982年9月召开的十二大上明确提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他强调马克思主义必须跟上时代和实践的发展,顺应人民的愿望和要求。邓小平反对形式主义,倡导简明朴实。他认为,马克思主义是很朴实的东西,很朴实的道理,提出“学马列要精,要管用的”*《邓小平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82页。他提出一系列重要论断,如“贫穷不是社会主义”,“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发展才是硬道理”等等,通俗易懂。在改革开放中,中国共产党既重视让人民大众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中学习、体验和运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又重视用科学理论武装和教育人民。同年底,全国高校《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专业教材研讨会在北京召开,要求教材的内容应有严格的科学性、强烈的时代感和相对稳定性,在话语体系上要准确、生动、简明、通俗。此后,李秀林等编写出版《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肖前等编写出版《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历史唯物主义原理》,为以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宣传、普及和教育工作提供了基础。

自1983年至1992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主要内容是学习《邓小平文选》(第2卷),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主要任务是让人民大众分清什么是 “右”倾错误思想,什么是“左”倾错误思想。

改革开放以来,在思想领域中出现两种极端思潮:一种是教条主义;一种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前者把马克思主义看成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当作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亘古不变的真理和教条,到处照抄照搬。后者崇拜和迷信资产阶级思潮,宣扬马克思主义“过时论”,甚至主张放弃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针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中国共产党在1983年开展反对思想战线中的“精神污染”活动,在1986年针对学潮提出旗帜鲜明地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在1989年开展反对动乱并平息了这场政治风波,使中国人民大众特别是青年学生受到深刻的思想教育,逐步认识到中国不能走资本主义道路,中国的前途和希望是:走自己的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通过这一系列活动,使中国大众懂得:既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教条盲目照搬照用,也不能迷信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和理论;要认清中国现在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实际。通过宣传和普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逐步实现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

(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持续发展(1992-2002)

从1992年到2002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主要贡献是“南方谈话”精神得到广泛传播。

1992年10月,中国共产党召开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确立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的指导地位,提出用这一理论武装全党的任务。1993年11月,《邓小平文选》第3卷出版,中国共产党中央和江泽民作出重要部署,要求全党学习《邓小平文选》第3卷和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1994年初,江泽民同志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提出要“用科学的理论武装人”。1994年11月,《邓小平文选》第1卷和第2卷增补出版,促使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向纵深发展。1995年5月10日,中共中央宣传部批准印发《邓小平同志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学习纲要》。通过学习,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继续推进。1997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代表大会把“邓小平理论”确立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并写入党章。1999年3月,全国人大九届二次会议正式把邓小平理论作为国家的指导思想写入宪法。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展开学习邓小平理论的活动高潮,而且邓小平理论开始进入全国高校政治理论课的课堂,在上海、北京、广州等地相继成立了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当时,中国还有7个邓小平理论研究基地:中央党校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教育部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国防大学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北京市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上海市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和广东省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上海社会科学院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于1993年2月成立,是全国最早成立的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于1994年被中共中央列为全国邓小平理论研究五大基地之一。研究中心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当代性,参与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的构建。从邓小平理论进入高校政治理论课的课堂,到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的成立,见证当代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已经从政府和中央的文件进入高等教育和学术研究视野,从而也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话语体系从官方语言到课堂教学语言和学术语言的转换和创新。这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和高度。

在这一历史阶段,标志着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走进中国人的视野还有三件事:一是在1993年,中央电视台和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拍摄了大型电视纪录片《毛泽东》;二是在1994年开始拍摄大型电视文献纪录片《邓小平》,并于1997年1月1日至12日隆重推出,特别是大型电视文献纪录片《邓小平》开播以来,对中国人产生强大的冲击波,激起阵阵波澜。顿时,中央电视台成为亿万人民关注的焦点;三是在2004年,为了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中央电视台和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共同制作和播出口述文献电视纪录片《百年小平》,让观众从多个视角了解邓小平作为马克思主义者、革命家、改革家及理论家的品格风范。这些电视纪录片集思想性、真实性和艺术性为一体,具有极大的说服力和感染力,真实深切、令人信服。既给中国人提供一套深入学习邓小平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生动、形象的教材,同时也体现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方式、手段和方法的创新,使人们从抽象谈论姓“资”姓“社”、“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的思维定势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从对社会主义的错误认识中解放出来,真正理解、认可、认同和掌握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新形态——邓小平理论。

(三)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创新深化(2002至今)

从2002年以来,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突破了传统方式的局限, 步入了多样化、立体化、系统化拓展和推广的新阶段。在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让人民大众理解、认同和掌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

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在苏东剧变的时代背景下,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发展到新的历史阶段的新形势下,坚定不移地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并在十四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实践中不断探索,于2000年2月在广东视察时首次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2001年7月1日,江泽民同志对“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基本内涵、指导意义以及与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的关系等重大问题作了全面科学的阐述,要求全党要按照“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要求,全面加强和改进党的建设。2002年11月8日,党的十六大召开,江泽民同志全面阐述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科学内涵、精神实质和重大意义。2003年6月,中共中央宣传部印发《“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学习纲要》。2003年7月1日,胡锦涛同志发表重要讲话,指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全党全国人民在新世纪继续团结奋斗的思想基础。2003年12月7日,胡锦涛同志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了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统领宣传工作的重要意义。2003年11月,中国共产党中央作出重大决定:编辑出版《江泽民文选》。2006年8月10日,《江泽民文选》出版发行,这是中国共产党和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发展进程中的一件大事,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重大的现实意义。

党的十六大以来,以胡锦涛同志为代表的新一代领导集体在总结中国以及西方国家发展的历史经验的基础上,结合中国国情,不断扩展理论视野,逐渐形成“科学发展观”,这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在当下的大众化的具体体现。

2007年10月,中共第十七次代表大会召开,胡锦涛同志指出:“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宣传普及活动,推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第一次在中国共产党的文件中出现。

2008年以来,科学发展观的大众化在全国社会各界分批分层次进行。从2008年3月试点开始、9月启动,分三批自上而下进行,到2010年2月底基本结束,共组织7500多万名党员、370多万个党组织参加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活动。

科学发展观大众化的形式和内容也越来越多样化。人民网开设强国论坛、学习与实践科学发展观专页,对科学发展观的一些基本理论问题进行答疑和解惑;由中共中央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办公室主办,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学习与实践网、“全国党建网站联盟”联合开展了全国性大型主题宣传活动——“科学发展万里行”自2009年9月下旬开始,于2010年2月下旬结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形式和载体再一次实现创新。

中国共产党中央宣传部为了进一步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编辑出版多本系列的《理论热点面对面》,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普及,以回应时代挑战。自从2003年起,中国共产党中央宣传部每年都会推出一本通俗理论读物,直接回应当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中出现的复杂问题和疑惑。《理论热点面对面》已经连续出版数年,可以说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一个品牌。从《六个“为什么”——对几个重大问题的回答》到《七个“怎么看”——理论热点面对面·2010》,不兜圈子、不说空话、不摆架子,回答和释疑了大众普遍关心和迫切希望解决的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理论成果,也充分体现出这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又一次历史性飞跃。

在新的历史时期,习近平同志作为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无论是在出国访问还是在重要会议上讲话时,经常使用全新话语体系,正在引领一场中国话语体系的重大变革。特别是在2012年11月29日,习近平同志参观《复兴之路》展览,第一次提出并阐释了“中国梦”。“中国梦”用最通俗、最朴实、最易懂的语言,阐释了中华民族的复兴,阐释了人民大众向往的理想的生活,帮助当今时代的中国人寻找到自己的“中国理想”。“中国梦”既是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大众化话语体系,又是最能彰显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话语体系,标志着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开始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验教训

(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经验

1. 立足国情,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

正确认识中国国情,尤其要具体分析中国社会的每一个历史时期的时代主题、主要矛盾、主要任务、社会性质、社会发展阶段等问题,在此基础上不断地进行理论创新,是成功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必要前提。

“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就在于它在实践中能够不断创新。”*江泽民:《论“三个代表”》,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75页。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强烈的文化自觉氛围中,中国共产党诞生,因此文化自觉和理论自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典型特征。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创造性地探索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革命道路,成功实现从马克思列宁主义到毛泽东思想的飞跃。

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邓小平根据世界格局新变化,分析了时代主题的转换、总结了中国和苏东的经验教训,实现工作重心转移: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逐渐发展和建构起邓小平理论。

在深刻总结和把握中国共产党、国内外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基础上,江泽民同志理性面对当代各种风险和挑战,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新的具体实际相结合,提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再一次实现与时俱进。

在新世纪,胡锦涛同志在借鉴国外发展理论、汲取国外发展经验的基础上,围绕 “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实现发展”这个核心问题,提出“科学发展观”。

从“毛泽东思想”到“科学发展观”,是中国共产党引领理论创新的集中体现。

2. 关注大众现实需求,增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实效性

人民大众是由一个个的个体组成,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即是马克思主义实现个体化。所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既要体现现实关怀,也要体现终极关怀;也就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要求立足现实,关注个体利益和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关注人民群众的现实生活和利益需求就成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价值取向,即以人为本。同时人民大众又是个体的集合体,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又是群体化的过程。因此,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理论要关注人民大众的整体利益需求。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价值取向就是满足人与社会共同发展的需求。

中国共产党在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中,一贯强调尊重人民群众的利益需求。中国共产党多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经验也表明,不能满足人们利益诉求的理论是无法得到广泛认同、接受而真正实现大众化的。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强调指出,为了取得革命战争胜利,必须依靠和动员人民群众,因此要关注群众的生活问题,从土地、劳动问题,到柴米油盐问题。要使他们通过这些问题的解决,认识到中国共产党与他们自身的利益追求相同,进而了解、认同中国共产党提出的更高的革命战争的任务,拥护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并树立为革命的胜利而斗争到底的决心和勇气。

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毛泽东依然坚持和贯彻这一思想,强调处理好地方和中央,个人、集体与国家之间的利益关系,关注农民、工人以及同盟者的利益。但是,由于思想僵化,在经济上急于求成、抢先过度、盲目求纯,在政治上错误地搞阶级斗争扩大化,导致群众普遍贫穷和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这是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应当汲取的教训。

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以邓小平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总结和汲取中国以及苏东社会主义国家搞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尊重百姓渴望安定生活、厌倦政治斗争的心理上和精神上的需求,及时转移中国共产党的工作重心,确立改革开放政策,提出“三个有利于”标准。以江泽民为核心的第三代领导集体则明确提出“三个代表”是中国共产党一切工作的根本出发点,是衡量中国共产党的一切工作和方针政策的最高标准。胡锦涛提出以人为本思想,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

审视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实践和经验,不难发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不断地改善民生、在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这是其之所以能实现大众化的原因之一。如此可知,当前要想加深人民大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认可、接受和认同的程度,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提高其满足人民群众需要的程度。

3. 正确处理马克思主义与传统文化的关系

马克思主义产生于西方,其语言特点、思想特色、观点风格不同于中国传统文化,但是马克思主义已在中国成功实现“移植”,一是源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有着内在的契合性;二是源于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善于用中国传统文化的语言、典故、哲理阐释深奥、来自异域的马克思主义从而成功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最好的载体是中国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要被中国人所接受和掌握,就必然以中国传统文化遗产中的优秀成果为载体阐释、解读,创造出具有中国形式、中国内容、中国风格的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主义穿上中国文化的衣装,具有浓郁的中国特色,才能变得通俗易懂,才能扫除中国人接受外来文化时产生的心理障碍。

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西方文化思潮从19世纪末期开始传入中国,之所以能赢得越来越多先进中国人的认同,并在同其他各种文化思潮的竞争中获胜,最终成为中国社会占主导地位的指导思想,一个根本原因在于它同中华民族文化传统实现了完美而有机的结合。

毛泽东一贯主张要批判地继承和总结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时期的中国传统文化遗产,反对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割裂开来的教条主义做法,认为把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主义内容和中国的民族形式分隔开来的做法,是根本不懂得马克思主义的表现。所以,毛泽东强调:我们创造作品时候,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借鉴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毛泽东曾用许多类似“对牛弹琴”、“三大法宝”、“糖衣炮弹”、“纸老虎”等等这样的典故阐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从而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完美而有机的结合。毛泽东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大理论成果,是一个博大精深的科学体系,包含众多层面、众多领域、众多来源,中国传统文化是毛泽东思想重要来源之一。

邓小平也接受过中国传统文化的长期浸润和熏陶,一贯主张对待中国传统文化遗产应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既要充分地利用,又要科学地批判。这是邓小平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的态度。邓小平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创新集中表现在蕴含邓小平智慧和思想的邓小平理论中。比如,邓小平对时代主题作出和平与发展的科学判断,在一定意义上是继承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中协和万邦、亲仁善邻思想得出的结论;邓小平把改革开放作为中国的一项长期的基本国策,是在继承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尚变”思想的基础上,为了在新的历史时期促进社会发展作出的选择;还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义利统一”观、“大一统”思想等等都内蕴在邓小平理论中。特别是邓小平提出著名的“猫论”:“不管黑猫黄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仅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而且“猫论”在1985年被摘登在美国的《时代周刊》上,影响扩大到全世界。其实“猫论”并不是邓小平首创,而是出自于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手稿本卷三《驱怪》篇中:“黄狸黑狸,得鼠者雄”。邓小平把“猫论”运用得极为妥当,虽寥寥几字,但内涵深刻丰富,而且朗朗上口。窥一斑而知全豹,邓小平正是借助于中国传统文化载体使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总之,邓小平理论也深深扎根于中华民族的文化土壤之中,积淀丰厚的传统文化为邓小平理论的大众化形成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材料。

“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同样也借鉴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思想:“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思想;科学发展观也体现了对中国传统文化基本价值观念的扬弃和升华:“以人为本”有着深厚的民本思想根基;“和谐”是对中国儒学“和而不同”思想的借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崇尚和谐的价值取向的现代化转换的得出的结论。

总之,用巧妙而科学的方法、理性的态度正确处理马克思主义与传统文化的关系,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成功的经验之一。既不能完全用中国传统文化取代马克思主义,也不能简单地用马克思主义现成的结论去套用中国传统文化,应该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最精华、最本质的成分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去碰撞、交流而实现融合性转化和发展,通过这样的过程实现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才能实现最有效、最成功的大众化。

4. 重视不同主体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的作用

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首先应该认清大众化的主体是哪些人,其次应该正确对待和处理不同主体之间的关系。审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90多年的历史进程,可以得出明确的结论:中国共产党的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学者、普通大众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主体,他们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正确认识和妥善处理他们的主体地位和相互作用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取得良好实效的经验。

首先,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必须区分不同的主体,针对不同主体实现主体的层次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是一个包含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先进的知识分子、普通大众主体在内的系统。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在大众化主体中居于最高层次,学者主体处于大众化主体中的中间层次,普通大众虽然在大众化主体中处于最底端的层次但却是最重要的层次,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根本目标和前提。针对不同层次主体,实现不同层次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确立不同层次的大众化目标和任务,才能更有效地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其次,重视不同层次的主体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的作用,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层次性。普通大众既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客体,也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首要主体。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就是用马克思主义“化”大众,让大众认可、接受、认同、掌握马克思主义,用马克思主义指导社会实践,即理论只有掌握群众,才能变成物质力量。在普通大众层次的主体中进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在内容上要注意普及性,要把深奥的、复杂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转化为通俗易懂、易于被大众迅速接受的语言和观点,让普通大众主动接受、认同和掌握,而不是依靠外在的力量进行强制性灌输。这就要求作为大众化较高层次主体的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学者提高主体能力,通过自己的努力提升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水平,使马克思主义具有吸引力、说服力和感召力,让普通大众真正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的威力和作用。唯有如此,普通大众才会自觉自愿认可、接受、认同、信仰、运用马克思主义,创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青年学生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普通大众主体中的特殊群体,青年学生是国家强盛、民族振兴的中坚力量,青年学生的价值观、思想道德素质、信仰体系决定国家的前途和命运。“青年兴则国家兴,青年强则国家强。青年的茁壮成长决定着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江泽民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97页。用马克思主义“化”青年学生就是要使他们掌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树立科学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把个人理想和国家的前途与命运联系起来。因此,应该尊重普通大众主体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的不可或缺的作用。学者主体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发挥根本性作用,居于基础性地位,是推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中坚力量和基础力量。学者主体其实是指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传播和专业研究主体,他们在专业学术领域“通过学术研究和争论方式,在全社会采取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式,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和独立的理论风骨”*孙熙国:《60年来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历程与基本经验》,《理论视野》2009年第11期。研究、创新、发展传播马克思主义。如果没有这一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专业主体的研究和创新,就没有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就没有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无论是普通大众主体还是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主体就失去大众化的理论基础和前提。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就已经涌现出一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大众化传播者,如艾思奇、胡绳、李达、陈维实等人;新中国成立以后,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涌现出一大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传播者,如胡乔木、龚育之等人;当前,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正在培育一批又一批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者和工作者成长起来。因此,学者主体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的作用不可忽视。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主体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发挥关键性作用。他们虽然是人民群众中的一员,但是他们是杰出代表人物,他们由于具有“深厚的理论素养、高尚的道德情操、坚强的意志品质、丰富的社会阅历和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河南省社科联课题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经验》,《安阳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6期。,往往有能力在社会发展处在战略抉择的关键时刻做出重要选择,进而影响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恽代英、董必武等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在从20世纪到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发挥了不可抹灭的奠基作用;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和习近平这些当今时代的卓越的领袖人物通过实践创新和理论创造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时代化的理论成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也是这些领袖人物理论创新的成果。因此重视杰出人物和领袖人物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关键作用,也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成功经验之一。

最后,注重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三个层次主体的整体性和协调性。虽然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主体包括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学者和普通大众,他们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的作用不同,但是这三个层次的大众化主体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他们相互作用、相互协调,共同构成一个整体、协同发挥作用。普通大众的大众化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根本目的和价值依归,马克思主义能否被普通大众理解、接受决定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成败。学者主体的大众化既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目的之一,又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手段之一,链接着普通大众和马克思主义之间的融通,它发挥桥梁作用。领袖人物和杰出人物主体的大众化则引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方向。审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大众化的历史过程,不难发现这样的道理:每当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方向、手段和目标相互协调、共同作用构成一个整体时,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就能取得良好的效果;反之,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就会遭受挫折和失误。总之,从要求到现实、从认识到行动,需要不同层次主体实现良性互动、上下联动,而且都在这个主体群的整体系统中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

5. 探索和创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途径

中国共产党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曾经创造了许多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成功做法,有些至今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通过办刊物、写文章、办夜校、开讲座的途径,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传播马克思主义,培养出最早的一批马克思主义者。自从中国共产党成立,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便有了自觉的推动主体。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根据地、解放区采取大众喜闻乐见的民歌、戏剧、舞蹈、标语、图画和讲演等形式来传播革命思想、革命理论。新中国成立后,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在国家意识形态中的指导地位确立,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大众化通过翻译、出版、教育途径深入推进。

随着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经济的快速发展、文化的互相激荡,人民大众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发生多元化变化。人民大众的思想取向多样化,利益追求多元化,这决定了马克思主义传播方式的多样化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途径的多元化。因此,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方法与手段在不断地创新。首先,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选择性。针对不同层次的大众化主体,采取不同的途径和方式,积极探索运用研讨式、模拟式、互动式、菜单式、答疑式等新的方式有效地实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其次,要充分利用现代科学技术手段,把抽象、复杂、深奥的文本理论转换成可视化、具体化、艺术化的音像作品,充分利用新媒体、互联网、电视、报纸、书籍等各种传播载体和手段。最后,面对新的环境、新的传播手段、新的受众,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方法也不断创新。同样的科学理论,用不同的大众化方法,会得到截然不同的效果。无论大众化的主体还是客体,要做到寓“大众化”于乐、寓“大众化”于实践、寓“大众化”于日常生活,使主、客体在平等交流中、在娱乐活动中、在日常生活中产生思想共鸣,润物细无声,才能达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最佳效果。

(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主要教训

中国共产党在探索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中既有成功的经验,也遭受过挫折和失误,有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庸俗化、绝对化的教训。

1. 政治对学术的过度干预使马克思主义沦为政治的附庸

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过程中,执政党的强制干预成为突出特征。执政党直接介入或干预学术争论,致使正常自由的学术争论演变成大规模的政治批判运动。比如,在1954年对俞平伯《红楼梦》研究观点的批判以及由此引伸出来的对胡适资产阶级思想的批判;1955年对胡风文艺思想的批判;1965年对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的批判直接成为“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索;在“文化大革命”中人手一册、强制学习《毛主席语录》。这种用简单粗暴的行政方式干预理论宣传和理论研究的做法,其实严重打击和扼杀了知识分子的激情和创造性,不利于学术研究和理论传播。在这种畸形的体制、环境和氛围中,执政党从政治需要出发,把马克思主义作为工具,强制理论宣传,干涉理论研究。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领导权被“四人帮”反革命集团控制和利用,他们肆意歪曲和篡改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从自己私利出发,乱扣帽子、乱打棍子,使马克思主义丧失了科学性而变成政治的附庸,而不是对执政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的科学阐释和论证。所以,马克思主义政党如何正确处理马克思主义与政治的关系问题,既是一个关系到执政党的兴衰成败的关键问题,也是一个关系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成败的关键问题。

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理论体系,是人类优秀文化遗产的产物。它是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地继承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和英国、法国空想社会主义基础上创立的崭新的无产阶级思想的科学体系。其中蕴含着意识形态,有丰富的政治价值。马克思主义政党利用国家政权力量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有其客观必然性和合理性,能保证普通大众的价值观和社会的文化活动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但是,马克思主义作为科学理论体系,有自身特有的发展动力、规律、路径和机制,国家政权和执政党的强制性力量在其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发挥一定作用,但不起决定作用;如果这种强制性力量过强还会起相反的作用,不仅不会促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反而阻碍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一旦马克思主义沦为政治的附庸,其科学精神、现实生命力也就丧失。即使它被普通大众理解、认同和掌握,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2. 对领袖人物的盲目崇拜导致马克思主义主观化

从个人崇拜产生的社会机制和心理机制来看,它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领袖人物在普通大众中有很高的威信,也表现出普通大众对于领袖人物的崇敬和信赖,既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也有消极作用和危害。特别是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过程中,其危害性极大。当少数人特别是领袖人物掌握了解读、鉴别、发展马克思主义的权力而成为唯一的最高权威,其他人包括学者、普通大众只能被动接受、被灌输马克思主义时,个人崇拜就产生了。于是,少数领袖人物被神化或者自我神化。被神化了的领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做的每一件事都正确,于是,领袖的言行标准成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标准。可是,个别领袖人物对马克思主义采取实用主义的态度,虽然主张“活学活用”马克思主义,但是失去了原则和方向,导致庸俗化、主观化、教条化;更有一些别有用心的领袖人物把马克思主义当成维护自身地位的政治工具,杜撰、篡改、肆意歪曲马克思主义,把大众化的马克思主义当成愚弄民众的工具;甚至还有一些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为了给领袖人物的言行做合理性论证,则忙于引经据典。

20世纪60年代初,出于维护领袖权威的需要,个人崇拜现象开始在中国共产党人内部显露苗头。林彪开始大肆吹捧毛泽东,鼓吹毛泽东思想是当代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宣扬学习毛泽东著作是学习马列主义的捷径。1965年,毛泽东同美国记者斯诺谈话时客观承认中国确实存在“个人崇拜”,但是他认为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需要更多“个人崇拜”,进一步助长“个人崇拜”。特别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四人帮”集团为了达到篡党夺权目的,大肆鼓吹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甚至把毛泽东在个别场合说的任何话都当成最高指示。华国锋执政后,为了稳定形势和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提出著名的“两个凡是”: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认为凡是违背毛泽东的言行,都是反革命,大逆不道。马克思主义的某些原理没有随着时代的变迁、大众外延的拓宽而发展,没有随着实践的发展而改变,反而被教条化。对于领袖人物的盲目崇拜,必然导致《毛主席语录》的大规模、强制性地被灌输,这其实是马克思主义的主观化,恰恰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初衷,又势必导致严重的个人崇拜和民众思想的僵化、枯乏。

当今时代,我们应该辩证地、客观地、历史地看待“个人崇拜”现象。在20世纪60年代初出现的“个人崇拜”现象,有利于维护普通大众的社会主义信仰、理想和追求,有利于维护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但是,当一个人的头脑代替了几亿人的思考,知识分子和大众没有独立的思考,只是盲目追随领袖人物时,马克思主义被权威化、被强制灌输,那么一个观念僵化、思想停滞、专制暴政的时代就要到来,就要亡党亡国。这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中的一条值得汲取的教训。

新时代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明确宣告,马克思主义被少数领袖人物垄断的局面一去不复返。

3. 对马克思主义的教条式理解导致实践的严重失误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大众化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克服教条主义错误的过程。从哲学角度看,教条主义是一种认识与实践相脱离、主观与客观相背离、理论与现实相分离的主观唯心主义。当马克思主义被少数权威垄断,而理论权威建立在对过去已有的经验的回顾、对经典著作的把握上时,就会导致马克思主义在实践中的教条化倾向。教条主义往往一切照搬书本、定义、公式,轻视社会实践,对具体问题不加分析、不从实际出发,做不到实事求是。教条主义的具体表现形式为:第一,用静止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去剪裁生动的现实,抹杀现实的生动性和个性,把马克思主义当成亘古不变的教条、包治百病的良药,放之四海而皆准;第二,固守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个别论断、甚至个别词句,以此指导丰富的社会实践;第三,在选择社会发展道路和模式时,照搬照抄别国模式和经验。

教条主义阻碍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严重危害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实践。中国共产党从诞生以来,就一直遭受着教条主义的困扰,也可以说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中,教条主义一直在兴风作浪。首先是陈独秀教条化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的个别论断,在革命的领导权和武装斗争问题上犯了“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反对武装斗争的必要性,把革命领导权拱手让给国民党,结果导致当国民党叛变革命时,中国共产党只能任人宰割。在20世纪30年代,王明照搬照抄共产国际指示和俄国革命经验,在中央苏区推行“左”倾教条主义,长达四年,导致中央苏区的革命力量遭受严重损失,中国工农红军被迫长征,进行战略大转移。陈独秀、王明的“左”、“右”倾教条主义错误,极大地影响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正常开展和历史进程,带给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极为恶劣的影响。20世纪50年代以来,“左”倾错误一次又一次地使社会主义建设遭受挫折,从“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到“文化大革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遭遇前所未有的失误和曲折。改革开放以来,教条主义有时以“右”倾面目出现,有时又以“左”倾面目出现,关于姓“资”姓“社”、姓“公”姓“私”的争论、关于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都是教条主义的具体表现。无论是“左”倾还是“右”倾,都使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面临着严峻的危机。

教条主义的盛行,既会破坏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政治组织和政治保证,也会使马克思主义严重脱离大众的社会生活实践,败坏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声誉,阻碍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进程。毛泽东早就指出,如果不清除中国共产党内的教条主义错误、流毒,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就不可能得到广泛的传播;邓小平指出:一个党、国家、民族,如果一切从本本出发,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进,它的生机就停止了,就要亡党亡国;江泽民一再强调理论创新,决不能搞教条主义、本本主义,要在实践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胡锦涛坚信马克思主义必须随着实践发展而不断丰富和发展,从来不把马克思主义看成是空洞、僵硬、刻板的教条,他指出:任何固守本本、漠视实践、超越或落后于实际生活的做法都不会得到成功。

总之,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实践充分证明:“左”、“右”倾教条主义是导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出现挫折和失误的根源和教训,因此始终对教条主义保持高度警惕既是中国共产党人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一条成功的经验,也是一条值得汲取的教训。

Historical Process of Popularization of Marxism and Its Basic Experiences and Lessons

Xu Wen

(School of Politics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50014)

Popularization of Marxism has gone through the New Democratic Revolution period, the tortuous exploration period for Socialism and the new period of reform and opening-up. It is, therefore, of great revealing significance for the masses to better understand and master Marxism so as to lead it out of the studies and into the public field of vision and thinking,to carefully sort out the historical process of popularization of Marxism, to scientifically sum up and use for reference its experiences, and to draw its lessons. More, it is at the same time a necessary premise for the innovation of theory and practice of popularization of Marxism.

popularization of Marxism;historical process; experiences and lessons

2013-12-01

徐稳(1970—),女,山东郓城人,山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

①本文为教育部专项“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话语体系创新研究”(13JDSZK0028)、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中国共产党引领先进文化能力体系研究”(12YJA710079)、山东师范大学教改项目“新媒体环境下大学校园文化建设研究”的阶段性成果。

D61

A

1001-5973(2014)01-0082-18

责任编辑:寇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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