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晓敏(北京工商大学商学院 北京 100037)
从企业的政治行为看当代社会的亚财政
■ 刘晓敏(北京工商大学商学院 北京 100037)
本文从历史上对亚财政的理解出发,分析当代社会企业的政治策略和行为的表现形式,并结合实际分析企业政治行为的延展性表现,即以关系网现象为代表的外部政治行为和以广义“办公室政治”为代表的内部政治行为。接下来从经济学动因、制度空间和成本动因三方面分析企业政治行为的产生原因和发展动力。文章最后预测企业政治要想在未来保持发展,必须从“亚财政”的层次提升至规范的“财政和战略”的高度。
企业 政治行为 亚财政动因
洪振快在《亚财政》中讲到:“所谓‘亚财政’,是一种非正式的财政制度,一种亚生于国家正式财政制度的历史现象。之所以认为它是‘亚财政’,是因为它的三个特点:已经普遍化、制度化,而非个人的、个别的行为;尽管已制度化,但却不是正式的制度,并不被国家认可;它和国家正式的财政制度如影随形,相伴而生。”由于亚财政涉及到官吏个人或者政治集团的利益,有时会比正式制度更得到重视,这样国家正式财政就给亚财政让道,甚至被其凌驾于自己之上。
亚财政是一种关于财富的政治。“财”是财富,“政”是政治。所以“财政”就是关于财富的政治。中国历史上的亚财政制度,是一种非正常财富的政治,它的存在扭曲了正式的财政,并导致社会中“潜规则”的盛行。
西方学术界把企业政治行为定义为任何直接试图影响政府政策或者政治过程的复杂行为。它不是指政府的政策法规出台后的企业被动反应,而是企业主动影响政府决策的行为。企业的政治行为通常能够显著提升企业的价值,获取更好的税收政策、贷款政策等政治环境。
在经济学中,“理性人”假设说明了每个经济主体都是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经济人”。从博弈论的角度看,历史是有利益关联的历史主体采用不同的策略进而获益的博弈过程。企业作为现代市场的主体,特别是有法人地位的财务主体,其首要目标就是提高企业的价值,实现经济利益。企业通过资本预算、筹资和投资决策、日常生产销售等控制措施和手段以实现其经济目标。但是,在现代企业经营管理中,经济与政治已密不可分,并在很大程度上被贴上“政治理财”的标签。从现实状况看,企业的政治关系和政治策略已经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企业的政治行为主要表现在与政府的相互关系上。企业通常重视政商关系,并通过各种政治手段影响政府的行为及政策的制定,从而实现企业与政府的资源整合与共享,最终借助政府的力量实现企业的经济利益。同时,在制度尚不完善的当代社会,企业的某种政治身份甚至能成为其获取利益的法律保护伞。
企业家参政是企业家政治行为的一个重要方面。陈钊、陆铭的《权势与企业家参政议政》研究发现:来自规模大、历史悠久企业的、年长的企业家更可能成为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企业家的政治面貌如果是民主党派通常比共产党员具有更高的参政概率;企业家父母的领导干部身份使其更可能参政。
企业政治行为另一种常见形式是与企业的组织机构相匹配的企业驻各地的办事处。这种机构在完成当地子公司的日常业务外,很大程度上成为了企业与各地政府沟通的平台,是一种法定体系之外的半制度化的沟通渠道和半公开化的沟通方式,可称之为“潜沟通”。它实质上是企业利益与当地政府博弈的结果。
目前企业的一种重要组织形式是股份制有限公司。财务与会计政治关联的近期研究发现,公司总有几位股东具有当地政府职员的身份,以协助解决公司在当地遇到的各种冲突和问题,抑或提高运行效率。
企业的政治行为分为规范的、灰色的和不规范的三个方面。企业应建立日常的政治规范来约束其政治行为,提高其政治经验,进而应付变化的政治环境,并尽量控制政治腐败和商业贿赂的产生。从本质上讲,国家公共政策的制定过程是不同的利益群体为了实现各自不同的目标而相互斗争和相互妥协,最终达成一致的过程。各利益群体为了更有效地实现各自目标的这一动机便在某种程度上催生了政治腐败和商业贿赂。因此,企业要发挥其规范的政治行为,避免灰色的和不规范的政治腐败和商业贿赂,才是获得可持续发展的正道。
作为亚财政表现形式之一的企业政治行为,本质上也是一种权和利在某种条件下进行转换的过程。因此企业的政治行为具有一定的延伸性,并由此滋生出社会上的圈子行为以及企业内部谋求权利的“办公室政治”现象。
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一种圈子动物,但不同的人圈子的大小不同,不同圈子拥有的能量不同。某一特定的圈子都由一定的连接纽带维持其发展,比如官场就是以权利为媒介,商场以经济利益为媒介。《亚财政》一书中总结出:在帝国时代要想发大财,除了当官就是与官吏勾结而得到经济特权,除此之外别无它途。这也就解释了中国的部分商人很大程度上不是靠真正意义的开拓市场和提高管理水平的方式积累财富的,而是通过官商勾结进而在分配体系中占据有利地位实现的。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和关系网络。圈子和关系网络的存在给其中的个体带来了某种程度的安全感和舒适感,因此才得以稳定存在并逐步发展下去,并逐渐向文化的方向发展靠近。企业亦然。2011年曾以“产地造假”风波遭围观的国际大品牌“达芬奇家居”,日前因首旅集团的入股,摇身变为国企,高调重回公众视线。其董事高调宣布“现在达芬奇有了国企这个大靠山了”。由此可见,企业的外部政治行为也给企业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
企业内部的政治行为主要表现为企业治理过程中的内部权力斗争现象,即广义的“办公室政治”。主要表现为企业各部门分别拥有相应的资本预算制定权、投融资决策权、利益分配权等不同的并且相互影响和交叉的权利,由于各部门在利益、价值观和目标上不一致而表现出来的内部斗争的现象。彼得圣吉最早在《第五项修炼——学习型组织》中提出组织中存在政治化游戏,并要驱逐这种政治化病毒。
企业内部的利益相关者通常通过组织结构变动、人员变动等一系列政治活动增加自己权利的砝码,从而谋求薪水、预算或者基础资源的所有权和分配权。但企业也要同时防止政治行为病毒的产生,坚决抵制内部的搞政治手腕或者拉帮结派甚至腐败等谋取私利,从而增加企业的协调成本和监督成本,进而影响企业目标的实现。
《亚财政》中描述了明清时代一种京官哭穷的社会现象,但京官的穷是一种消费性的穷,与老百姓的没有饭吃的穷不是一码事。明清京官的典型生活就是一边哭穷,一边过着酒食声色的阔日子。而这很明显就是一种典型的隐性福利。
从人的本性上来讲,人的存在都是为了追求其自身的精神和物质的最大限度的满足。具有相同或相似目标的个体组合成群体,以企业的形式,来追求和实现企业价值的最大化,这也是组织建立的目标。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对人的自利性作了以下解释:“请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吧,同时,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句话就是交易的通义”。
经济资源具有稀缺性,要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不同的理财行为和方式会改变资源的配置方式。理性的分配方法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资产优先权的争夺往往是靠政治行为解决的,企业通过自己的政治活动和策略去影响政府的行为,进而谋求对自己有利的竞争环境。
企业的经营行为在法律制度、税收和贸易保护等方面对政府具有依赖性,这种依赖性决定了企业在政府方面有利可图,同时人的逐利天性也决定了拥有权利的主体能凭借其权利的使用获得相关的精神和物质方面的福利,从而两者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制度是指维持一个系统的稳定所需要的环境和限制条件。作为市场主体之一,企业行为也同样由其约束条件和其目标决定。制度理论认为:企业的行为受到体制的影响,并强调了决定企业行为的体制约束和目标的重要性,以此来解释不同企业的政治行为的差异性。而政治资源影响企业的政治文化、公众意见、政府政策等,既是企业的一种制度约束,也是一种竞争资源。
制度为企业的行为提供了规则,但当边界制度出现漏洞和模糊的时候,企业的机会行为主义便开始发挥作用。当今社会尚处于转型时期,社会只能对已经出现的企业行为进行规范,但制度的建设却跟不上企业政治行为的变化,从而使企业有机会游离于法律的边缘。
与西方相比,我国政府对经济的影响和干预的范围相对较大,且程度较深。同时,我国市场经济体制尚不太完善,因此各类企业便开始经营政治行为,甚至以此为策略来谋求对自己有利的政府环境。与外企相比,政府拥有股权的国有企业通常会更加积极的建立政治联系。
企业采取政治行为和策略能获得巨大收益,但这些收益的获得要支付的成本有多大呢?送礼从本质上来讲不符合礼尚往来的特点,因此它实际上不是利,实质上是一种等级秩序,而等级秩序的实质就是等级福利。下级向上级送礼,上级还有上级,这样将会逐级传递,最终形成非正式财富按照权力大小再分配的格局。同时,这种层级之间的相互关联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利益集团内部的关联使每一层级的政治行为被侦查出来的概率降低,从而降低了整体的政治行为成本。整体政治行为成本的降低加上它本身带来的高收益,又进一步提高了企业的运转效率,同时又反过来促进企业愿意采用政治策略和行为来解决问题。
利益集团形成之后,各利益集团之间仍会相互合作和交流,形成政治活动机构或政治联盟,进而降低各利益集团的运转成本,实现共赢。
对于利益集团的内部,各部门或个体之间也在相互博弈,结果是各部门或个人拥有的权力和财富的分配达到平衡的时候,整个利益集团趋于稳定并达到效率最高和资源配置的最优。政治联盟亦是如此,当联盟内各利益集团达到博弈平衡时,整个政治联盟达到稳定状态,进入成熟时期。
西方企业的政治行为发展已经比较成熟,通常作为企业的一项战略管理进而纳入到企业的日常管理之中,同时具有清晰的政治战略和意识,制定有详细的战略计划,并在企业组织内部设置专门的机构和人员进行实施和控制。
与西方相比,中国的企业政治行为和政治战略很多程度上采用非正式的形式,具有某种亚财政的含义,缺乏明确的的战略和制度来规划和规范企业的政治行为。因此,中国企业政治行为的未来发展主要体现在规范制度和提高道德意识的自觉性方面,从而将企业的政治行为从“亚财政”的层次提升至企业发展的规范的“财政和战略”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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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研究基地项目— 基于行为价值管理视角的首都零售业内部控制评价研究 ”(13JDJGD003 )和“科研基地建设—科技创新平台—中国企业集团发展研究基地”(PXM2013_014213_000039)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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