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所载黄帝史迹述论

2014-04-10 15:05桂珍明曹亚楠
史志学刊 2014年1期
关键词:黄帝礼乐庄子

桂珍明 曹亚楠

《庄子》所载黄帝史迹述论

桂珍明 曹亚楠

先秦时期诸家言古多称三皇五帝,在百家著作中多有关于黄帝的历史记忆。长期以来学界多关注《世本》《大戴礼记》中的黄帝史迹,对《庄子》之中保存的黄帝史迹关照不足。本文拟从梳理《庄子》之中黄帝的史迹,以期有助于恢复先秦时期黄帝文化之原貌。

《庄子》 黄帝 史迹 道 政治 礼乐

有关上古帝王之传说,散见于先秦诸典籍之中,儒家崇尚尧、舜、大禹之政,加之年代久远文献不足,故对上古帝王史迹多持保守态度。同时,与之相反的是先秦各家著述中多有上古帝王之记载,“自书契之作,先民可得而闻者,经传所称,唐虞以上,帝王有号谥。辅佐不可得而称矣,而诸子颇言之,虽不考虖孔氏,然犹著在篇籍,归乎显善昭恶,劝诫后人,故博采焉。”[1](P109)长期以来《庄子》之研究多集中在哲学、文学领域,诸位方家对其史学方面的讨论略显不足,而在《庄子》中确实保存着诸多古帝史迹,其中以黄帝史迹较为典型,故笔者尝试从“黄帝与‘道’、黄帝与社会政治、黄帝与礼乐文明”三个方面简单阐释其历史文化意义,不足之处还望方家不吝赐教。

一、黄帝与“道”

1.黄帝问道。

《庄子》为道家之书,于先秦典籍之中,多言“道”,这是其典型特征。同时黄帝为三皇五帝之交的人物,后世又以“黄老”道家并称,与“道”有着不解之缘。首先,黄帝问“道”广成子。

《庄子·在宥》载:

广成子蹶然而起,曰:“……吾语女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我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女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天地有官,阴阳有藏。慎守女身,物将自壮[2](P94)。

此处是黄帝询问广成子“至道”是为了“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谷,以养民人。……吾又欲官阴阳以遂群生”(《庄子·在宥》)。广成子回答至道是“窈窈冥冥,昏昏默默”,慎重内在修养清静无为,且“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隔绝,静心凝神,最终达到天地阴阳相交的大道,则可以“养民人”“遂群生”乃至个人的长生。

2.黄帝得道。

上文提到黄帝到崆峒问道广成子,广成子告诉了黄帝“至道之精”。只有经过“问道”这一必要阶段之后,才可悟道、得道。《庄子》之中亦写到黄帝“得道”的情形: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羲氏得之,以袭气母;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勘坏得之,以袭昆仑;冯夷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庄子·大宗师》)[2](P59-61)。

首先文中对“道”做出了界定:“道是真实的,有信验的,然而它又是没有作为的、没有行迹存在的,它可以心传而不可口授、目见;道产生出一切事物(包括鬼神天地);它弥漫于宇宙而无处不在,贯通于古今而无时不有。”[3](P50)从此处可见出“道”是宇宙间的最高法则。接着,作者以豨韦氏、伏羲氏、维斗、日月、勘坏、冯夷、肩吾为例引出黄帝得道“黄帝得之,以登云天”,这里是说黄帝“得道而上云天”,即是通天地阴阳之大道。

3.黄帝言道。

上文论及黄帝“问道”“得道”可以清晰地看到黄帝思想的发展过程,经过上面两步充分的准备之后,黄帝也对“道”做出了一定的阐释:

知北游于玄水之上,登隐弅之丘,而适遭无为谓焉。知谓无为谓曰:“予欲有问乎若: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知不得问,反于帝宫,见黄帝而问焉。黄帝曰:“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庄子·知北游》)[2](P185-186)

此言“知北游”问“知道、得道、安道”三个层次的含义,“无为谓”没有回答出来,狂屈想回答却在刚想说的时候忘记了“道”为何物,即达到了“欲辩已忘言”的境界。值此情形之下,首先黄帝回答说:“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其要点在于“无思无虑、无处无服、无从无道”,合于自然即为道。其次,道是社会乃至宇宙最高形态,历史发展存在衰变的过程。“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道之华而乱之首也。故曰:‘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庄子·知北游》)从“道”至“德”再至“仁”又至“义”,当“义”也无法实施时“礼”就成为世间法则,但是“礼”为“道”之伪,纷乱之源。当大道损坏礼乐并起时,道似乎没有作为了,以至于天下“无道”无所不为。这从一方面确实体现了道家厚古薄今的历史观,但也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处在社会发展变化之际的古人圣王面对变化时复杂的心态。最后黄帝阐释了死生之道和宇宙本源在“一”。“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庄子·知北游》)材料显示,黄帝认为死生之道是循环无穷的,也正如“腐朽”与“神奇”的循环一样,“万物一也”“通天下一气耳”,也就是说天地万物死生的本源在于“一气”,而这个“气”不是主观唯心观念,请注意此处说明天地万物的本源是“气”属于物质之范畴,最后黄帝说圣人十分看重“一”,在于气,也就是天之大道。

二、黄帝与社会政治

1.黄帝问天下。

黄帝带着方明、昌寓、张若、谐朋、昆阍、滑稽一起到具茨山寻找大神大隗。到了襄城之野迷路了。遇到放马的孩童,问他知不知道“具茨山”和“大隗”的处所,童子回答后,黄帝再向他请教“为天下”之道:

黄帝曰:“夫为天下者,则诚非吾子之事,虽然,请问为天下。”小童辞。黄帝又问,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黄帝再拜稽首,称天师而退。(《庄子·徐无鬼》)[2](P212)

黄帝十分惊讶牧童有如此的才能,顺势问道怎样“为天下”,童子回答很简洁,治理天下也像牧马一样,在一个族群中去除害群之马就够了。此可谓大道至简,黄帝认为他达于天地之大道,故称童子为“天师”。不仅如此,黄帝游襄城遇见童子问天下之道影响深远,而且时至今日人们多以“襄城”称赞青年才俊。

2.黄帝与社会变革。

上古社会距今较为遥远,神话与历史相杂,往往含混不清,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据此可以看出在炎帝、黄帝之际中国社会发生了一场大的变革,姑且称之为“炎黄变革”。

《庄子·缮性》:

逮德下衰,及燧人、伏羲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德又下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枭淳散朴,离道以善,险德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心与心识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无以反其性情而复其初。由是观之,世丧道矣,道丧世矣,世与道交相丧也[2](P135-136)。

此处以“德”衰为起点,先说燧人、伏羲之时天下民众顺从而人心不一;随着社会之发展,到了神农、黄帝之时,天下人心连顺从也丢失了只剩安宁,之后唐、虞之世更进一步衰退,离道、险德、去性从心文礼并起而致天下大乱,其结论就是世界与道互相消亡沦丧。

《庄子·盗跖》:

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然而黄帝不能致德,与蚩由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舜作,立群臣,汤放其主,武王杀纣。自是之后,以强凌弱,以众暴寡。汤、武以来,皆乱人之徒也[2](P262)。

神农之世,一派农业文明发端之样貌,也可从其中看出尚处在母系氏族社会“民知其母,不知其父”;民众与野兽生活在一起,但是有个很重要的信息“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自食其力民心淳朴。但是到了黄帝之世,形势大变。“黄帝不能致德,与蚩由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这在《史记》中也有印证:“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4](P3)神农氏衰败,黄帝随之而起,开军事武力征伐之端,着实不同于往日宁静的农耕文明,《庄子》中对黄帝提出批评“不能致德”“流血百里”,并且认为是后世“以强凌弱,以众暴寡”的不良开端。

《庄子·天运》:

老聃曰:“小子少进,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黄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有其亲死不哭而民不非也。尧之治天下,使民心亲。民有为其亲杀其杀而民不非也。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竞。民孕妇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不至乎孩而始谁,则人始有夭矣。禹之治天下,使民心变,人有心而兵有顺,杀盗非杀人。……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乱莫甚焉。三皇之知,上悖日月之明,下睽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其知惨于蛎虿之尾,鲜规之兽,莫得安其性命之情者,而犹自以为圣人,不可耻乎?其无耻也!”[2](P129-130)

此段材料可以清晰地反映出从黄帝到大禹社会发展的过程,老聃认为三皇五帝治理天下,实质是使天下变乱,三皇的智慧不合日月光辉,不顺于山川之精华,而且毁坏了天地四时之造化,破坏了自然之道。

《庄子·知北游》:

仲尼曰:“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今之人内化而外不化。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安化安不化?安与之相靡?必与之莫多。豨韦氏之囿,黄帝之圃,有虞氏之宫,汤武之室。君子之人,若儒墨者师,故以是非相赍也,而况今之人乎!圣人处物不伤物。不伤物者,物亦不能伤也。唯无所伤者,为能与人相将迎。……”[2](P194)

此处“豨韦氏之囿,黄帝之圃,有虞氏之宫,汤武之室”,尤为关键,从“囿”到“圃”到“宫”再到“室”,明显反映出从大到小的变化,故王先谦注曰:“世愈降则所处愈隘,圣人顺时而安之。”[2](P194)

上述三则材料均反映了一个主题,社会愈发展则道德愈衰落,这与庄子“从人的自然性出发,强调人与社会的对立,否定社会生活中种种约束和社会文明”,“……人类处境是越来越坏,社会的状况是越治理越混乱”[3](P54-55)是一致的。当然道家这种历史记忆还是包含了一些信息的,“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黄帝不能致德,与蚩由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黄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虽然在说社会衰退批评较为严厉,但也不可否认社会文明前进的步伐。即使“豨韦氏之囿,黄帝之圃,有虞氏之宫,汤武之室”,是从大到小的变化,但也显示出了由原野到园林再到宫殿、居室逐渐发展、日益精致文明的历史大趋势。再者,从道家这种黜退社会发展,力图恢复自然治理之道的思想来看,还是有着悠久的历史现实根源的,其根源就是上古人类面对社会发展变化难以适应,甚至怀旧的社会表征。当然这也与春秋战国时期大的历史背景分不开,面对社会剧烈变革大国兼并天子式微,更从现实层面激发了人们追思远古社会的自然形态。

3.黄帝治理天下之道。

儒家行事,多称“仁义”,故在治理天下之时,多主张仁义,行仁政。而道家则反对“仁义”:

崔瞿问于老聃曰:“不治天下,安藏人心?”老聃曰:“女慎,无撄人心。……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撄人之心,尧、舜于是乎股无胈,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为仁义,矜其血气以规法度。然犹有不胜也。尧于是放灌兜于崇山,投三苗于三峗,流共工于幽都,此不胜天下也。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于是乎斤锯制焉,绳墨杀焉,椎凿决焉。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槢也,仁义之不为桎梏凿枘也,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嚆矢也!故曰: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庄子·在宥》)[2](P91-93)

文章说黄帝以仁义扰乱人心,造成了天下大乱。黄帝说过:“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道之华而乱之首也。”(《庄子·知北游》),在道德丧失之后,仁义兴起治理天下,而当仁义消亡后礼乐随之兴起。礼乐则是一定的社会规范,“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5](P986)(《礼记·乐记》)礼乐作用主要在“节民心,和民声”,据此道家主张黜退礼乐、仁义回归道德——绝圣弃智,天下大治。从现实历史条件看,它反映了一部分知识分子面对历史发展变化无奈的心态,也从一个层面反映黄帝行仁义之政对后世礼乐文明还是有所裨益的,至少文明在此阶段又进了一步。

三、黄帝与礼乐文明

1.黄帝领导作乐。

黄帝在古代帝王之中,在中华民族先祖之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尽管很多发明是由不同时代不同人物创造的,但在最后历史记忆中皆归功于黄帝,《庄子》之中也有关于黄帝与古乐的记载:

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墨子泛爱兼利而非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庄子·天下》)[2](P288-289)

此处可以看出我们在追述礼乐文明之时,必始自黄帝,由《咸池》到周武王《武》乐,形成了一个完备的礼乐系统。此外还有文献详细地记载了《咸池》之乐产生的过程:

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阴,取竹于嶰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曰《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听凤皇之鸣,以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钟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伦与荣将铸十二钟,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卯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曰《咸池》。(《吕氏春秋·古乐》)[5](P120-123)

作律、铸钟,专门选定日期演奏,加之与上文照应许维遹注文说“奏十二钟乐,名之为《咸池》”[5](P123),足见《咸池》在礼乐体系中地位是十分重要的。

2.黄帝言《咸池》之乐。

北门成把《咸池》之乐听了多遍后感觉到:“吾始闻之惧,复闻之怠,卒闻之而惑,荡荡默默,乃不自得。”求教于黄帝,问乐道。黄帝回答道:

“汝殆其然哉!吾奏之以人,徵之以天;行之以礼义,建之以太清。夫至乐者,先应之以人事,顺之以天理,行之以五德,应之以自然。然后调理四时,太和万物。四时迭起,万物循生;一盛一衰,文武伦经;一清一浊,阴阳调和,流光其声;蛰虫始作,吾惊之以雷霆;其卒无尾,其始无首;一死一生,一偾一起;所常无穷,而一不可待。汝故惧也。吾又奏之以阴阳之和,烛之以日月之明。其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变化齐一,不主故常;在谷满谷,在坑满坑;涂郤守神,以物为量。其声挥绰,其名高明。是故鬼神守其幽,日月星辰行其纪。吾止之于有穷,流之于无止。子欲虑之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见也,逐之而不能及也。傥然立于四虚之道,倚于槁梧而吟;目知穷乎所欲见,力屈乎所欲逐,吾既不及已夫!形充空虚,乃至委蛇。汝委蛇,故怠。吾又奏之以无怠之声,调之以自然之命。故若混逐丛生,林乐而无形;布挥而不曳,幽昏而无声。动于无方,居于窈冥;或谓之死,或谓之生;或谓之实,或谓之荣;行流散徙,不主常声。世疑之,稽于圣人。圣也者,达于情而遂于命也。天机不张而五官皆备。此之谓天乐,无言而心说。故有焱氏为之颂曰:‘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汝欲听之而无接焉,而故惑也。乐也者,始于惧,惧故祟。吾又次之以怠,怠故遁;卒之于惑,惑故愚;愚故道,道可载而与之俱也。”(《庄子·天运》)[2](P123-125)

黄帝把《咸池》分了三个层次:从因循人情出发配合天道、五德,顺应自然,音乐循环不知始终故使人觉得“忧惧”;从阴阳调和出发,声音高低错落有致,就使得“忧惧”之心逐渐平和;从自然之音出发,感受天地六极之音,在先前的松缓之中忧惧之情逐渐淡去,自然之音在迷惑中终结。最后人们在知与不知,混沌圆融的境界就接近了音乐之大道。

四、结语

中华文明最早的记忆在于炎黄时代,时至今日世界华人皆自称“炎黄子孙”,黄帝“是华夏族的创始人,又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始祖。他的活动和业绩对当时的社会发展、民族形成以及以后的历史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7](P44)。同时后世又多将道家学问为“黄老”之学,证明其在中华文明早期与黄帝文明有着密切的联系,史家言黄帝多从《世本》《大戴礼记》《史记》之书入手,对《庄子》略有忽视,现在立足《庄子》关于黄帝史迹的考察,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到黄帝言道,关乎天下苍生;黄帝问天下,关心社会治理;黄帝兴甲兵,平定四方则为统一的民族共同体奠定了最初的基础;黄帝作乐行仁义,实开数千年礼乐文明之先河。再者,黄帝处在“炎黄变革”时期,社会发展迅速,人们面对变化难以适应,加之怀旧情绪,故而有德衰之说,但这恰恰证明了文明前进的步伐。

[1](汉)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7.109.

[2](清)王先谦,刘武.庄子集解.庄子集解内篇补正[M].北京:中华书局,1987.50-262.

[3]张岂之.中国思想史[M].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 1993.50-55.

[4](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3.

[5](清)孙希旦.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9.986.

[6]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9. 120-125.

[7]杨福华.论轩辕黄帝的历史功绩[J].唐都学刊, 1996,(3):44.

桂珍明 陕西理工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

曹亚楠 陕西理工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

(责编 张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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