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时期湘潭人的反清斗争

杨湘容

（湖南农业大学 军事教研室，湖南 长沙410128）

晚清时期，腐朽的政治制度让贫苦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族资产阶级革命派为了外御列强，内建民国，倡导辛亥革命，试图用资本主义制度取代腐败的半殖民地半封建主义制度，推翻晚清政权。在此期间，许多湘潭的仁人志士，亦为反清斗争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如刘揆一、刘道一、马福益、杨王鹏等人。

刘揆一，湖南湘潭县白石铺八斗冲人，生于1878年12月3日，派名谦唐，字霖生亦林生，又字启后，号培英，［1］自幼承庭训，深受父亲刘方峣的影响，极富正义感。

1893年，刘揆一随父迁居湘潭县城，翌年拜在经学大师王闿运门下，开始学习国学。湖南开设新学堂之后，便改治新学。当时，刘揆一什么书都看，什么新知识都想学，并与其弟刘道一一起互相鼓励，严格自律。然而，六君子事件和1900年自立军起事的失败使他认识到“宜先破坏而后谋建设，欲革政先革命”。

1903年3月，刘揆一自筹资金，留学日本，在东京宏文学院速成师范科就读。此间，他与黄兴相识，二人遂经常一起探讨救国之论，他们认为，“中国之所以积弱，乃因为清廷腐败无能，要救亡图存，首先应推翻清廷的统治，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又非武装起义不能成功。”［2］于是，刘揆一和黄兴、秦敏鎏等人组织成立“拒俄义勇队”，后改名“军国民教育会”。刘揆一兴致勃勃的参与其中，进行射击、行军等军事训练。1903年11月，刘揆一甫一回到长沙，便与黄兴一起策动武装反清斗争。翌年2月15日，黄兴、刘揆一、刘道一、章士钊、宋教仁等发起成立华兴会，黄兴当选为会长，刘揆一等人为副会长。之后，刘道一提议：“此时举事，在利用不交通之地点，我党欲得根据地，不如先踞湖南。前瞰洞庭，背负五岭，有险可恃，不至动辄失败。”［3］众人皆认为可行。

华兴会在刘揆一等人的努力下发展迅速，很快会员便达到了数百人，但由于其中绝大多数乃知识分子，不善与会党中人接洽，于是，刘揆一便与黄兴商议，联合部分洪会党人，成立了同仇会。华兴会是湖南革命党人领导革命运动的总机关，同仇会则为专事联络会党的总机构，两者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组织形式，这使得分散在湖南各地的革命人士以及会党很快便统一了起来，积极步入革命的轨道，成为此后长沙起义、萍浏醴起义、长沙抢米风潮等民变的主要力量。

华兴会成立伊始，武装起义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刘揆一建议回湘潭去联系当时雄踞一方的马福益。经过商量，最后决定由刘道一偕会党成员万武先行前往湘潭，敦促马福益与革命党人携手合作。1904年2月，刘道一两人回到湘潭，步行三十余里找到了马福益。经过一番长谈，马福益表示“无不惟命是从”，［4］慨然允诺参加革命。不久，在湘潭县茶园铺谭家山煤矿的一个矿洞中，黄兴，刘揆一，马福益聚会，商定长沙起义的具体事宜。随后，马福益便开始积极积蓄力量。

华兴会、同仇会、哥老会的积极活动，逐渐引起了清朝官方的注意，由于清廷大力加强了对华兴会等组织的侦缉，导致长沙起义机密泄露。黄兴、刘揆一二人被迫逃往上海，马福益亦逃亡。

马福益首先逃往广西，不久以佑衡之名，又回到了湖南湘西的洪江，准备以此作为根据地，重新布署，再次筹划起义。并且还派常德哥老会负责人谢寿祺前往上海，与刘揆一重新取得联系。刘揆一、黄兴等收到马福益的信后进行商量，认为洪江多山偏僻，作战时攻守皆宜，亦能进行持久战，并且还可以这里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的革命力量发出号召，倡议他们共同进行革命活动，所以非常赞成马福益的建议。

1905年春，马福益亲自潜往湘东联络旧部，但是途中，不幸在萍乡护城河的一只船上被捕。1905年9月26日，马福益在长沙浏阳门外英勇就义，时年四十岁。

在反清斗争中，革命党人最先团结的力量便是会党，但这也有其弊端，长沙起义失败后，刘道一在总结起义失败的教训时就曾经说：“事之不成，虽由专制之威毒，抑亦会党之力涣”，［5］因此，刘道一决心整合会党力量。1904年，刘道一赴日横滨清华学校留学，他在刻苦学习之余，也开始往来于会党之间。首先，刘道一与秋瑾等人秘密成立了以反对清廷，恢复中华为宗旨的“十人团”，随后又加入横滨的洪门天地会，受封为“草鞋”（将军）。在刘道一的四处奔波努力之下，各派会党势力迅速整合起来，“不数日而大通”。

1905年8月20日，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成立，刘道一成为第一批同盟会会员，并先后担任书记、干事等职。由于刘道一精通日、英两国语言，熟谙国内多地方言，并且长于口才，所以在东京革命党人和留学生中人脉颇广，因此同盟会中的各项对外交涉，多由他出面办理。

1906年秋，刘道一回国，准备在湖南策动武装起义。不久，他便与蔡绍南化装成富商，前往江西萍乡，与会党头目龚春台等人会晤，策划和组织萍浏醴起义。但是，由于萍、浏、醴各地会党相继暴露，“洪江会”首领之一的廖叔保不守约定，首先于1906年12月4日凌晨在浏阳麻石聚众二、三千人举旗发难，龚春台闻之只好仓促跟着宣布在萍乡、醴陵地区发动起义。起义军声势震动了长江中游各省，没几天队伍便发展到了3万多人。浩浩荡荡的起义军让清朝政府感到十分惶恐，急忙命令湖南巡抚岑春蓂、两江总督端方、湖广总督张之洞迅速调集鄂、湘、苏、赣四省军队以及地方驻军和“义勇”共5万余人前往镇压。起义军虽然武器简陋，却仍然顽强抵抗，多次打败清军，但由于各部分起义军各自为战，互不配合，奋战月余后，终被清朝主力军各个击破，起义宣告失败。

萍浏醴起义爆发时，刘道一正在长沙策反新军，以谋响应。由于义师仓卒发难，被策反的新军官佐请假或出差，离省的不少。刘道一“一面使同志促其急归，一面希望义军来攻长沙，先筹开城响应之策”。他还用密码电报向东京同盟会本部告急，然而密电也“被鄂省电局扣留”。等到同盟会本部得到消息，派员回国支援时，起义已经失败。但是，刘道一并没有因此而失去斗志，仍然往返于长沙与衡阳多地之间，积极运动新军、联络革命力量。

萍浏醴起义失败后，龚春台突围逃至长沙，但因身份暴露而被捕。听到龚被捕的消息后，刘道一四处奔走营救，导致行踪暴露，12月9日，在由衡山返回长沙途中，刘道一被当成刘揆一抓捕。在狱中，虽被清廷严刑拷打，可刘道一仍然英勇不屈，并在监狱的墙上题诗，其中有“舍身此日吾何惜，救世中天志已虚”［5］之句。1906年12月31日，刘道一在长沙浏阳门外就义，年仅22岁。他就义时非常惨烈：“仓卒未及反缚，魁刽举刀斫之，四击乃断其头”。［6］

1907年1月22日，在东京的刘揆一获知弟刘道一殉难。2月18日，刘父亦因剌激过大，中风而殁。在不到20天的时间里，接连面对弟死父亡的噩耗，刘揆一在精神上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然而，他却并未受阻，反而决心化悲痛为力量，誓与清廷抗争到底。1907年1月7日，刘揆一加入了中国同盟会，随后便接替宋教仁，代理黄兴庶务之职，成为中国同盟会本部主要负责人之一。

在担任代理庶务期间，刘揆一尽心竭力的维护革命队伍内部团结，处处表现出崇高的革命气质和高尚的道德情操，被誉为“革命的道德家”。［7］并全力支持和积极参与孙中山、黄兴等人在东南沿海所发动的各次武装起义。1907年防城起义时，刘揆一与何天炯等在东京“筹备军械枪械”；1908年钦廉上思之役，刘揆一又与日本志士宫崎滔天等“筹购枪械，运赴海防，以供应用”，有力地支援了义军；同年5月，河口起义失败后，黄兴来到日本，又与刘揆一等重组大森体育会，延聘日本军官教练教授实弹射击，为辛亥革命训练了大批军事人才。

1911年武昌首义后，刘揆一与黄兴等人于10月28日到达武昌，黄兴任战时总司令，据守汉阳，刘揆一则驻在武昌，与宋教仁、居正等为督战员。武昌首义的消息传到湖南后，曾参加过新军的杨王鹏急忙从湘乡赶往长沙，与焦达峰、陈作新等人在长沙策动湖南新军响应武昌首义。22日，长沙光复，次日，湖南军政府成立，焦达峰、陈作新被推举为正、副都督，杨王鹏被推为湖南军政府秘书，所有文告，多出其手。10月31日，湖南长沙发生兵变，焦达峰、陈作新罹难，谭延闿继任都督，杨王鹏因不愿与立宪派人共事，愤而出走武昌，任湖北军政府司令部人事局长。

由于长沙兵变后，焦派人士多欲为焦复仇，黄兴恐后方有变，影响抗敌，故命刘揆一回湘调处，请兵援鄂。刘揆一到湖南后，说服了焦达峰的部众，稳定了湖南政局。11月8日，刘揆一所请之湖南第二批援鄂军，即第二师第三协协统甘兴典所率的四营官兵抵鄂，清廷倾全力反攻，汉阳失利，黄兴被迫撤回武昌。当江轮渡至中流时，黄兴欲纵身投水自尽，在刘揆一与副官曾绍文合力劝阻下才予幸免。随后，上海、南京相继光复。

1912年元旦，南京临时政府成立。1月28日，刘揆一被推举为南京临时参议院议员，随后，又被推举为同盟会干事之一。8月，刘揆一开始出任陆征祥内阁的工商总长。当同盟会改组为国民党后，则继续担任赵秉钧内阁的工商总长。在担任工商总长期间，刘揆一主张“工商立国”，一直致力于抑制强权和保护、发展民族工商业。

1915年8月，杨度以5万元相赠，请刘揆一拥袁世凯称帝，但刘坚决拒绝，并于同年10月在天津创办《公民日报》，披露了袁世凯与日本签订的《二十一条》卖国条约副本，在舆论上积极促进反袁运动的发展。

昭山峨峨，湘水泱泱，古往今来，湘潭这块沃土，孕育了多少英雄儿女，除了刘揆一、刘道一、马福益、杨王鹏以外，还有冯廉直、王度、王志清、王礼培、毛国翘、文尚武、何海清、吴剑学、宋鹤庚、张平子、张通典、张默君、李恪翊、李鑫等人皆为反清事业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与鲜血，当然，还有无数未载入史册的无名英雄们。

纵观历史，辛亥革命时期的湘潭人有着其鲜明的特点：

其一，总是走在革命的前沿。在辛亥革命中，无论是成立华兴会，还是加入同盟会，响应武昌首义，亦或是进行二次革命等，湘潭人皆身先士卒。如前所述，刘揆一与黄兴共同成立华兴会，刘道一则是最早加入同盟会的成员之一。

其二，注重发动各种力量。革命不可能仅靠少数革命党人便能完成，因而湘潭革命者非常注重联络各种势力，例如会党、新军等。在华兴会成立后，刘揆一等人便创设同仇会，专事联络会党；而马福益本人便是会党首领；杨王鹏也于1907年便投身于湖南新军，虽因从事反清活动被开除，但随后又不断加入新军。

其三，目标明确，坚持武装起义。还在日本留学时，刘揆一即认为欲推翻清朝政府，非武装起义不可。而华兴会建立之初，刘揆一等人便坚持以武装起义的方式推翻清政府，因而先后策划了长沙起义、萍浏醴起义等，前赴后继，百折不挠。

为反清斗争做出贡献的湘潭先辈们为了真理，为了正义，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精神值得后辈的学习。尤其在如今这精神空虚，物质泛滥的时代，年轻一代们更应学习他们坚贞不屈的民族气节，改造社会的伟大理想，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发愤图强，发光发热。

［1］ 饶怀民．刘揆一与辛亥革命［M］．长沙：岳麓书社，1992．

［2］ 刘安鼐．回忆我的父亲刘揆一［G］∥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湖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1978：124．

［3］ 宋教仁．恳奖刘道一公呈［A］．陈旭麓．宋教仁集：下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1：387．

［4］ 万 武．策动马福益起义的经过［A］．中国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辛亥革命回忆录：二［M］．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1：75．

［5］ 饶怀民．刘道一［A］．湖南省革命烈士编纂委员会编．三湘英烈传：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第二卷［M］．长沙：国防科技大学出版社，2001：36、40．

［6］ 章炳麟．刘道一传［G］∥中国政协湖南省湘潭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刘道一烈士就义80周年纪念专辑（《湘潭文史》第六辑），8．

［7］ 饶怀民．刘揆一与辛亥革命［M］．长沙：岳麓书社，1992：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