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卫星
(苏州大学 社会学院, 江苏 苏州 215123)
中美关系不仅是当今全球最重要的大国关系,而且是具有广泛世界影响的双边关系。美国方面从19世纪20年代、中国方面则从19世纪70年代起,即对对方的相关情况作了初步研究,形成了丰厚、连贯的学术积淀。前者对中国及美中关系经历了从学术性的汉学研究,到应用型的当代中国学研究的变化;后者对美国及中美关系的研究则有一个从记述性的了解,到批判性揭露美帝侵华史研究,直至客观性的美国学研究过程。中美关系正常化以来,两国学界研究双边关系的视野更为开阔,分析思考愈加深入,课题选择亦更紧贴现实。进入21世纪以来,两国学界的研究取向更呈政府智库的应用性与学科建设的学术性相辅相成、均衡发展的趋势。
欧美国家对中国的研究基于早期资本主义扩张的需要,他们对中国的认识有一个逐步深化的历史过程。欧洲早期对中国的研究称为汉学研究(Sinology),最初囿于传教士和少数对中国感兴趣的有钱人,他们着重研究汉语言文字,因涉及文言文的知识背景,其研究领域大多集中于中国的艺术、文学、历史等学科。美国独立后秉承了欧洲的汉学研究传统,同样拥有像裨治文、卫三畏这样的传教士汉学家。但他们对中国的研究一开始即立足于通商、传教的现实需要,这就使欧洲纯学术性的汉学研究,在美国演变为注重现实的中国学和当代中国研究(Modern China Studies)。这一过程大致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
从19世纪二三十年代注重研究对华贸易和传教士来华传教,到90年代美国高等院校陆续设立汉学的教学和研究机构,是美国的汉学初步确立与发展阶段。基于早期开辟对华贸易市场的需要,美国对中国的研究视野最初聚焦于航海贸易,有案可稽的第一本著作是约翰·怀特的《中国海航行史》[1]。1830年,美国第一位新教传教士裨治文(Elijah Coleman Bridgman,1801—1861年)受“美国海外传教工作理事会”(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ers for Foreign Missions)派遣来华传教。他于1832年5月创办世界上第一份汉学重要刊物《中国丛报》*《中国丛报》(Chinese Repository,旧译《澳门月报》)1832年5月创刊,1851年12月停刊,共计出版、发行20卷,232期。其中:第1至8卷为跨年度卷,每卷12期;第9卷只有8期(1849年5月至12月号),第10至20卷为年卷,每卷12期。该刊物在20年时间内,详细记录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前后中国社会生活的情况,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裨治文从创刊至1847年一直任《中国丛报》的主编。,综合介绍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和社会生活,其视野超出了欧洲纯学术的汉学研究范畴,奠定了英美汉学(Anglo-American sinology)的基础。裨治文用汉语撰写的《美理哥合省国志略》*禆治文:《美理哥合省国志略》,新加坡,道光十八年(1838)。是第一部中文版美国概况著作,对中国人早期了解美国影响极大。
1848年,另一位来华传教士卫三畏(Samuel Wells Williams 18l2—1884)编著了两卷本《中国总论——中华帝国的地理、政府、教育、社会生活、艺术、宗教及其居民概观》[2]。该书试图把中国作为一个整体文明来研究,具有跨学科的研究特征。卫三畏亦是美国早期汉学研究最有成就者之一,被尊为美国汉学研究的开创者。1876年,他首先在耶鲁大学主持开设汉语课程,建立了美国第一个汉语教研室和东方学图书馆。其后,加州大学、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相继效法,图书馆亦开始收藏汉学图书资料。一些汉学机构相继成立,如美国现代语言学会(1883年)、美国历史学会(1884年)、美国亚洲协会(1898年)等,美国汉学由此从传教士的业余研究进入高等院校的学术研究阶段。
从19世纪90年代末汉学为美国在华推行“门户开放”政策服务,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注重对中国近现代史的研究,是美国的汉学向中国学转型阶段。1899年和1900年,美国两次向在华竞相瓜分势力范围的列强发布“门户开放”照会后,美国的汉学研究得到迅速发展。不少汉学家和传教士在中国收购图书作为研究资料,美国还以退还的庚子赔款溢款,在中国各大中城市创办大、中学校(如北京的清华大学、燕京大学,南京的金陵大学,苏州的东吴大学等),私人基金会亦为研究中国提供基金,早期的“中国通”(China Hands)和智囊团由此脱颖而出。一批有关早期美国与东亚关系的著作相继问世,其中对华关系是研究重点。1917年,第一本研究中美缔约前早期关系的专著——《美中早期关系史(1784—1844)》[3]出版,作者是从中国返美的传教士、耶鲁大学教授赖德烈(K. S. Laturette)。该书将1784年“中国皇后”号首航广州,至1844年中美签订《望厦条约》60年间的历史划分为四个阶段,详细阐述了美国对华贸易的开端、扩张和变化,美国传教士来华传教的端倪及其早期发展情况,中英鸦片战争对美国在华通商和传教的影响,以及美国对华订立第一次条约的经过。全书结构严谨、资料翔实,运用了“实际上人们所知道的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料”[4]8,是整个20世纪分析美国早期对华贸易历史的杰作。
1922年,另一部“称誉史坛近50年”[4]6的专著《美国人在东亚——19世纪美国对中国、日本和朝鲜政策的批判性研究》[5]出版面世。作者泰勒·丹涅特(Tyler Dennett)曾任国务院历史顾问和威廉姆斯学院院长,是研究早期美国与东亚关系的著名专家。该书对美国在华实施的“门户开放”政策作了溯源性阐述与评论,其序言即开宗明义地指出:“美国政策的根本并不是什么急公好义,而是要求最惠国待遇……门户开放政策和我们同亚洲的关系是同样的久远,政策的精神则是和《独立宣言》同样悠久的。这个政策并不止限于用在中国。它曾经在1832年宣布于非洲沿海,在1899年以前曾经多次重申于日本和朝鲜。”[5]1作者尤其对1899年海约翰照会作了独到的评论:“海约翰的特殊贡献,并不是门户开放政策的发明,因为那是和我们对华关系一样的悠久,而却是外交技术的运用,竟能在实际上既不求诸武力、也不求诸同盟,就使门户开放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保证。”[5]545在很长的时间里,《美国人在东亚》都是美国大学生必读的教科书,“研究生在写作论文时,也很少有不把丹涅特的书作为案头著作的”[4]6。
1925年成立的太平洋学会(Institute of Pacific Relations),标志着美国的汉学从学术研究转向现实的地域性国际问题研究。学会除分别在檀香山、京都、杭州和上海等地召开研讨会,编辑、出版系列论文《太平洋问题》(Problems of the Pacific)外,还资助汉学家深入中国内地实地考察。太平洋学会资助的这些考察,最具代表性的成果是出版于1940年的《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6]。这本专著考察了中国东北、内蒙古、新疆、西藏四个地区的生态环境、民族分布、社会形态和历史演进,揭示了中国内陆边疆历史的丰富多样性。作者欧文·拉铁摩尔(Owen Lattimore)是著名汉学家兼“中国通”,曾任太平洋学会会刊《太平洋评论》(Pacific Review)编辑,1938年后执教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二战期间被罗斯福总统委派担任蒋介石的顾问,后成为英国利兹大学首位中国学教授。
在此期间,以埃德加·斯诺(Edgar Snow)为首的左翼新闻记者和作家从另一层面开拓了研究中国的视域。1936年7月,斯诺作为第一位西方记者到陕北作了历时三个多月的秘密访问,写了多篇通讯汇编成《红星照耀中国》[7],向外界提供了“关于中国苏维埃运动的最全面、最权威和最新的报道”。1937年10月,伦敦戈兰茨公司第一次出版,到11月已发行了五版。次年纽约兰登出版公司予以再版,引起了罗斯福总统的注意,美国国务院更将其列为了解中国历史背景情况的最佳著作之一。评论家认为,“这部书作为历史的记录和一种大趋向的预示,都经得起时间的检验”[8]2。斯诺等人的开拓性报道*继斯诺与其好友乔治·海德姆(George Hatem,又译马海德)的陕北秘密访问后,另一位左翼新闻记者和作家安娜·路易斯·斯特朗(Anna Louise Strong)亦在20世纪40年代多次访问中共领导人,撰写了大量作品。,为世界揭开了认识中国革命、研究毛泽东这一历史主题。
20世纪40年代后期费正清(John King Fairbank)任哈佛大学区域研究(中国)项目主持人,继而于50年代中创建东亚研究中心(The East Asian Research Center at Harvard)*1977年费正清退休后,哈佛大学东亚研究中心更名为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直至今日,是美国的中国学形成、发展,最终成为政府的智库和高校的重要学科阶段。费正清影响最大的代表作之一《美国与中国》[9]1948年问世后,分别在1958、1971、1979和1989年出了第二、三、四、五版,成为美国学者教授中国问题的必列参考书。他所主张的美中两国要加深相互理解、美国尤其要理解中国的观点[10],引领了中国学界对美中关系的主流看法逾半个世纪。
20世纪60年代青年学者在反越战的浪潮中脱颖而出,他们对费正清的“西方冲击——中国反应”正统模式提出挑战。费正清的学生保罗·柯文(Paul Cohen)率先在《在中国发现历史》[11]中提出,应以中国为主体研究中国历史。其后,自成一家之言、著作相继面世、影响较大的有孔华润的《美国对中国的反应》[12],韩德的《一种特殊关系的形成的——1914年以前的美国与中国》[13],以及迈克尔·沙勒的《20世纪的美国与中国》[14]等,由此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势。
70年代后,随着中美关系改善和40年代的档案解密,重新审视美国40年代的对华政策,既是现实需要,又是对中国学界极有吸引力的一个课题。新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资料文献类主要有《被遗忘的大使》[15],辑录了1946—1949年司徒雷登的报告;《在中国失去的机会》[16],汇编了美军驻延安观察组官员谢伟思执笔的大量电文;以及完整记录1946年马歇尔调处的报告书《美国特使马歇尔出使中国》[17]等。亲历回忆录类有谢伟思的《亚美文件集》[18],包瑞德的《美军观察组在延安》[19],以及集体回忆录《中国报道:1930至40年代美国新闻业口述史》[20]等。学术分析著作类主要有:威廉·黑德的《美国在华逗留:1942—1948年美国外交政策及其对中美关系的影响》[21],保罗·瓦格的《门户的关闭:1936—1946年中美关系》[22],巴巴拉·W·塔奇曼的《史迪威与美国在华经验》[23],南希·塔克的《尘埃中的模式:中美关系及其识辩》[24],以及欧内斯特·梅的《杜鲁门政府与中国》[25]等。
尼克松访华、中美《上海公报》发表后,美国中国问题专家的课题研究开始具有对策性建议性质。主要有:奥克森伯格和奥克斯南主编的《龙与鹰:美中关系,过去与未来》[26],以及巴恩兹主编的《中国与美国——谋求一种新的关系》[27],两本论文集均通过回顾历史,同时将美中关系放在美国总体外交,特别是与东亚关系的大背景下讨论,论述者既对推动美中关系正常化持积极态度,又指出美中关系中的种种障碍和问题,提醒美国人不要存不切实际的幻想。1977年,鲍大可出版了两本专著:《中国与主要大国在东亚》[28]和《对华政策:老问题与新挑战》[29],前者论述了美国与中、日、苏在东亚的关系,从战略上强调美国应处理好与中国的关系,以取得四大国在东亚的平衡;后者论述了美中关系正常化的具体步骤,强调美中关系不进则退,退则打破战略均势,对美不利。认为“在最近几年中改善美中关系是必要的、有益的、可行的,并应是美国外交政策中的一个主要目标”[29]19。建议采取现实主义态度,并预测了美中建交后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以及国际关系等各方面可能取得的进展及可能碰到的问题。1979年出版的《中国观察:中美和解》[30]认为,战略考虑是超越中美双边问题的主要因素,但单纯建立在战略考虑基础上的双边关系是脆弱的。
中美建交后的最初十年,随着两国人员大规模、双向往来,美国学者有了来华作研究获取第一手材料的机会,一批年轻学者在政府智库组织的各种课题研究中崭露头角。如哈里·哈定(Harry Harding)、李侃如(Kenneth Lieberthal)、兰普顿(David Lampton)等,他们在研究、教学、组织交流、为政府咨询等各个方面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这期间的主要文集有:《美中关系的未来》[31],《中国因素——中美关系与全球形势》[32],以及《今后十年的对华政策》[33]等。《美中关系的未来》着重研究建交后的问题,分别就中国现代化与中美关系的关系,中美关系演变的战略后果,美中科学、技术、文化交流问题,以及美中关系正常化的法律考虑等议题进行了分析;《中国因素》认为发展与中国的良好关系对美国有利,但不宜过高估计中国的作用和影响,中美有共同利益但有一定限度,需努力开拓共同利益领域;《今后十年的对华政策》认为,一个经济上健康、稳定和安全的中国能对本地区的和平和稳定作出贡献,符合美国的利益,也符合亚洲、欧洲的朋友和盟国的共同利益。为此,美国应把继续发展与中国的良好的地缘政治关系和促进与中国在发展其经济潜力中的合作,放在优先地位。[33]42在美中关系正常化后的前十年内,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基本上与这个思路相符。
进入90年代后,对华关系再次引起美国政治生活的争端。大多数从事中国研究的学者倾向于认为,一个得到有效治理而不是被孤立以至于不稳定的中国符合美国和广大国际社会的利益。1992年出版的最有份量的专著《脆弱的关系:1972年以来的美国与中国》[34]即认为,中美关系的基础比较脆弱,主张应尽量保持中美之间正常的工作关系以维护东亚的安全,并且在一系列问题上进行合作。作者展望了美中关系几种可能的前景,提出了一系列政策建议。与此同时,研究美国对外关系史的学者开始担当美中关系研究的主力。他们更注重美国对华政策的形成过程及对美国政治和社会的影响。其研究的理论取向在民族主义、现实主义的基础上,进一步向现代化、修正派和后修正派的层面演变,并且日益强调与社会史相关的文化选题。[35]
与欧美国家的汉学及中国学研究相比,中国学界对美国及中美关系的研究起步较晚且长期呈被动了解状态,直至21世纪初才与美国的中国学研究大致接近,呈现出政府智库的对策性与学科建设的学术性并行不悖、彼此促进的态势。中国学界的对美研究轨迹同样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从19世纪70年代晚清刊行出使游记,至20世纪40年代民国出版发表学术论著,是中国学界对美国及中美关系研究的第一阶段。第一部考察美国的游记*中国人对美国的最早观感,当属林鍼的《西海纪游草》(1849年),但不属官方出使游记。参见湖南人民出版社编:《走向世界丛书》之《西海纪游草·乘槎笔记诗二种·初使泰西记·航海述奇·欧美环游记》。,是与蒲安臣共同率团出访的使臣志刚所撰《初使泰西记》。此前,虽起初有美国在华传教士裨治文以中文编写的《美理哥合省国志略》,进而有林则徐、魏源据此参考编撰的《四洲志》和《海国图志》,但与中国人考察美国的亲历感受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初使泰西记》*《初使泰西记》版本有二:一为《初使泰西记》,题“避热主人编次”,附有未署名短序称“岁壬申(同治十一年,1872)于役乌城”借阅志刚(克庵)手稿,“颇潦草无伦次”,遂加以编次,“录寄小儿宜垕,俾拓耳目”,甲戌(1874)年归来,宜垕已将寄回之稿订成刊本;另一刊本名《初使泰西纪要》,题“且园主人编次”,松龄为之序,称光绪庚寅(1890年)春,经人介绍得见志刚,彼“出所著《初使纪》属为序”。两个版本以前者为先,且都由别人整理。1981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将二者辑为一本,校点出版。参见钟叔和序:“在第一面飞舞着的龙旗下——中国外交史上的《初使泰西记》”([清]志刚:《初使泰西记》,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5-16页)。卷一、二主要记载了访美的实地观感,卷四则有对各国形势的通论,其对美国的分析尤为值得注意:“米里坚纵横七、八千里,物众地大,足以自雄。惟空旷尚多招徕,是亟愿与中国联和,实不甘坐视各国之沾润也。”[36]130此论堪称对中美关系大势的最早研判。如果说《初使泰西记》是晚清官员对美实地考察最初反映的话,那么1903年梁启超赴美实地考察撰写的《新大陆游记》,则是这位晚清改良主义宣传家、启蒙思想家思想突变与还原的重要基因[37]。通过对美国民主政体的考察和对旧金山华人社会的调查,梁启超不但对美国的民主共和制度深感失望:“吾游美国,而深叹共和政体,实不如君主立宪者之流弊少而运用灵也”[38]78;而且认定华人没有政治思想、缺乏自治能力:“今日中国国民,只可以受专制,不可以享自由”[38]148。其对中美社会制度和国民素质的比较思考,使《新大陆游记》带有清晰的中美关系研究视域。当时,美国排华及华工在美受迫害事件激起中国社会各界的义愤,一些论著亦相继问世:如上海平等社编辑的《美国华工禁约纪事》(上海平等社1905年版),梁启超撰写的《华工禁约记》(上海广智书局1905年版)等。在列强对华鹰瞵虎视、国家面临瓜分危机之际,革命派与维新派更揭露、批判了美国在华推行的“门户开放”政策,认为该政策是对中国的“无形瓜分”,“无形之瓜分,更惨于有形之瓜分,而外人遂亡我四万万同胞于此保全领土开放门户政策之下”[39]459。
辛亥革命后,中国学界除大量翻译美国学者的美中关系史著作外,也开始撰写中美关系史方面的专著。根据汪熙等人主编的《150年中美关系史论著目录(1823—1990》记载,最早的通史性专著是1920年蒋恭晟的《中美关系略史》(无出版单位),蒋恭晟后来还著有《中美关系扼要》和《中美关系纪要》(均为上海中华书局1930年版)[40]3。另外,陈震异撰写的《太平洋会议与中美俄同盟》(北京大学1921年版),罗家伦撰写的《华盛顿会议》(北京晨报社1922年版),蔡元培撰写的《中美外交史》(上海商务印书馆1928年版),唐庆增撰写的《中美外交史》(上海商务印书馆1929年版),李祥麟撰写的《门户开放与中国》(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汉夫撰写的《中国与美国》(上海引擎出版社1937年版),以及李抱宏撰写的《中美外交关系》(南京独立出版社1946年版),均是有影响的中美关系论著。这些论著多数是正面肯定美国对中国的友好与援助,甚少提及美国在中国的侵略历史。如对“门户开放”政策的评价,即视为“以超然第三者之地位,谋世界公共之平和”,“实救出中国于瓜分场中”,等等。*参见唐庆增著《中美外交史》、李抱宏著《中美外交关系》以及刘彦著《中国近时外交史》(商务印书馆1921年版)等著作的相关论述。这种倾向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民国政府参加巴黎和会与华盛顿会议所奉行的“赖美为助”方针,以及二战期间国民政府视美国为援助中国的最重要盟友,中美关系因此日益强化密切直接相关。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1979年中美建交前的30年*这期间发生的十年“文革”(1966—1976年)基本中止了中美关系史的研究,因而实际时间不到20年。,是中国学界对美国及中美关系研究的第二阶段。在这个阶段,中美两国的关系虽呈激烈对抗,但中美关系史的研究却成就不菲*据有关学者统计,1949—1959年中国共计出版专著134本,译著408本,总计542本,比起解放前近五十年(1903—1949年)文章不过300多篇,专著更少的情况,确实是不小的成就(参见资中筠:《中国的美国研究》,载《美国研究》1987年第1期,第16页)。。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中国学术界一扫解放前亲美、崇美、恐美的文化氛围,运用马列主义观点系统论述了从鸦片战争到朝鲜战争时期,中美在政治、经济、外交、文化和宗教诸领域的关系,侧重揭露了美国对中国的侵略,使中美关系史的另一侧面得到了比较完整的反映,进而初步建立起中美关系史研究的基本框架结构。这一时期除了大量揭露美国支持台湾、封锁中国大陆、发动侵略朝鲜和印度支那战争的报道、政论文章和宣传小册子外,比较系统和有一定学术价值的论著有:刘大年著《美国侵华史》(人民出版社1951年版),卿汝辑著《美国侵华史》(三联书店1953年第一卷,1965年第二卷),钦本立著《美国经济侵华史》(世界知识出版社1954年版),以及陶菊隐编辑《美国侵华史料》(中华书局1951年版)等。其中,刘大年撰写的《美国侵华史》是影响最大的专著。该书运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解释、分析了一百多年的中美关系,认为美国“起先是追随或通过别国向中国侵略,其次是逐渐独立的侵略中国,再其次是争夺中国霸权,最后则是进行独占中国,但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在这全部过程中,美国的侵略行为与邻近中国的日本,尤有特别紧密的关系”[41]2。
从1979年中美建交两国关系实现正常化,至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结束是中国学界研究中美关系的第三阶段。此阶段受益于国家的改革开放,中国学界对外学术交流不断扩展。学者们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态度,运用日渐丰富的资料对既有的研究结论重新反思,对重大的历史问题展开争鸣,对现实的中美关系进行深入探究,极大地拓展了中美关系史研究的视域。
对中美关系重大历史问题的学术争鸣,首推汪熙的论文“略论中美关系史的几个问题”(《世界历史》1979年第3期)。文章就美国在近代中外关系史中是唯一没有占据中国领土的国家、对“门户开放”政策的评价、决定美国对华政策的各种因素、传教事业、中美两国的相互了解以及中美关系史上的友谊等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由此引发了国内反思中美关系史既有研究结论的学术争鸣,其中对“门户开放”政策的评价,更成为80年代前半期的争论焦点。[42]对现实中美关系的深入探究,影响较大的成果主要有杨洁勉著《后冷战时期的中美关系:分析与探索》(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以及苏格著《美国对华政策与台湾问题》(世界知识出版社1998年版)等。
截至1999年,中国学术界所取得的中美关系史研究成果,在视域上的拓展远非以往任何时期所能够比拟。其中,80年代具有重要学术影响的专著主要有:资中筠著《美国对华政策的缘起与发展(1945—1950)》(重庆出版社1987年版),屠传德著《美国特使在中国》(复旦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项立岭著《转折的一年——赫尔利使华与美国对华政策》(重庆出版社1988年版),牛军著《从赫尔利到马歇尔——美国调处国共矛盾始末》(福建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等;通史主要有蒋湘泽、吴机鹏主编的《简明中美关系史》(中山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论文集主要有中美关系史丛书编辑委员会主编的《中美关系史论文集(1)》(重庆出版社1985年版),汪熙主编的《中美关系史论丛》(复旦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以及袁明、哈里·哈丁主编的《中美关系史上沉重的一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等。90年代有重要学术影响的专著主要有乔明顺著《中美关系第一页:1844年〈望厦条约〉签订的前前后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1年版),华庆昭著《从雅尔塔到板门店:美国与中、苏、英(1945至1953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项立岭著《中美关系史上的一次曲折——从巴黎和会到华盛顿会议》(复旦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时殷弘著《敌对与冲突的由来——美国对新中国的政策与中美关系(1949—1950)》(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以及杨玉圣著《中国人的美国观——一个历史的考察》(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等;通史主要有熊志勇著《中国与美国:迈向新世纪的回顾》(河南出版社1995年版),胡礼忠、金光耀著《从望厦条约到克林顿访华:中美关系(1844—1996)》(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资料主要有方生选译的《美国对华政策文件选编——从鸦片战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论文集主要有中美关系史丛书编辑委员会主编的《新的视野——中美关系史论文集(3)》(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以及陶文钊、梁碧莹主编的《美国与近现代中国》(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等。
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中国老、中、青学者共同发力,将中美关系史的研究推升至一个崭新的高度,其研究成果既有与现实密切相关的专题性著作,也有比较成熟的综合性通史著作。从事国际关系研究的学者此时亦视中美关系为选题重点,其成果赋予中美关系史的研究以更强的现实意义。老一辈学者主要有汪熙主编《中美关系研究丛书》24辑,纵跨1985年至2005年30年,其选题遍及经济、政治、文化、外交、人物、教育和现代化等诸多领域,每一辑在相关领域的选题都堪称前沿,在国内外中美关系史研究领域享有重大学术影响*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24辑丛书,20世纪80年代5本:《中美关系史论丛》、《贸易保护主义对中美经济关系的影响》、《美国特使在中国》、《美国对中国的反应》、《中美经济关系:现状与前景》;90年代14本:《美国国会与美国外交决策》、《巨大的转变——美国与东亚(1931—1949)》、《院外集团与美国东亚政策》、《美国对华直接投资》、《中美特殊关系的形成——1914年前的美国与中国》、《中美关系史上的一次曲折——从巴黎和会到华盛顿会议》、《中国现代化问题——一个多方位的历史探索》、《中国经济改革:问题与前景》、《蒋介石的美国顾问——欧文·拉铁摩尔回忆录》、《中国人的美国观——一个历史的考察》、《金元外交与列强在中国(1909—1913)》、《市场经济与中国农业:问题与前景》、《中国知识分子的美国观(1943—1953)》、《鉴往知来——百年来中美经济关系的回顾与展望》;21世纪前10年5本:《艰难的抉择——美国在承认新中国问题上的争论(1949—1950)》、《美国文化渗透与近代中国教育——沪江大学的历史》、《当代中美贸易》、《150年中美关系史论著目录(1823—1990)》、《顾维钧与中美关系》(即出)。;中年学者主要有陶文钊独著、主编的三卷本《中美关系史,1911—2000》,是迄今为止中国学界最系统、全面反映中美关系史的权威专著*陶文钊著《中美关系史,1911—2000》上、中、下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由作者独著《中美关系史,1911—1949》(重庆出版社1993年版),主编《中美关系史,1949—1972》(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和独著《中美关系史,1972—2000》三本著作合并推出,是迄今为止国内出版的最完整的中美关系史专著。。该书最大程度地收集了完整、翔实的文献资料,周密清晰地阐述了1911—2000年中美两国历经风雨、起落、波折和磨合的历史脉络,揭示了两国外交决策的过程及影响双方决策的各种国内外因素,以及两国外交政策对世界的影响,提出了一系列值得重视的观点,为读者理解中美关系提供了全新的视角。陶文钊主持编译的3卷6册《美国对华政策文件集(1949—1972)》(世界知识出版社2003、2004、2005年版),更为研究战后中美关系史提供了丰富的资料。青年学者主要有戴超武著《敌对与危机的年代——1954—1958年的中美关系》(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作者通过系统整理运用中国、美国、英国和俄罗斯等出版和新近解密的文献,以国际史的研究方法,全面论述了两次台湾海峡危机的起源、进程和影响,是国内外利用有关档案文献系统研究两次台湾海峡危机的第一部专著。赵学功著《巨大的转变:战后美国对东亚的政策》(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是另一本有较大学术影响的专著。作者将中美关系史纳入美国东亚政策范畴,运用翔实的第一手资料,从全球战略的角度将二战后美国东亚政策的演进历程分为四个阶段:杜鲁门至约翰逊政府时期的遏制与干涉阶段,尼克松至卡特政府时期的战略收缩阶段,里根至布什政府时期建立“亚太地区新秩序”阶段,以及冷战后克林顿政府构建“新太平洋共同体”战略阶段。该书将历史研究与现实相结合,得出了达成国际关系学界共识的研究结论:美国对东亚政策的调整不仅没有减弱与东亚地区的联系,反而更进一步加强。在21世纪,美国与东亚国家之间的关系将会变得更加紧密。[43]472-473与之相呼应,国际关系学者王帆亦在其所著的《美国的亚太联盟》中认为:“从今后的走向看,美国的亚太联盟不仅不会自行解散,反而可能得到逐步加强。”[44]8张曙光更在《美国遏制战略与冷战起源再探》中认为,美国遏制中国“崛起”的新冷战的形式之一,是“将通过新一轮军事变革提升常规力量的综合发展,确保对中国在关键区域内——台湾海峡、东北亚、南海的军事胁迫力,以期中国被迫放弃使用武力作为保卫和实现国家安全利益的选择”[45]327。
与美国学界历来注重研究对华政策的得失影响等对策性课题相比,中国学界对中美关系的既有研究侧重于充实资料、澄清史实、梳理线索,在此基础上重新认识和评价了中美关系史上的许多重要问题。
进入21世纪以来,中美关系已成为全球最重要的双边关系。随着中美双方在经贸、安全、能源和环境诸领域交往互动的深化,两国学界愈加重视对中美关系现实层面的研究,并且呈政府智库的应用性与学科建设的学术性相辅相成、互为促进之势。美国学界对美中关系的研究日益由政、学“两栖”学者主导,主旨是为决策当局提供政策建议,附旨是为历史研究积累场景资料;中国学界对中美关系的研究则开始从历史向现实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领域穿越,呈现出日益明显的学以致用、“建言献策”的倾向。
美国政、学“两栖”学者对美中关系研究的最新代表作,当属杰弗里·贝德(Jeffrey A. Bader)2012年出版的《奥巴马与中国的崛起:一位熟悉内情者对美国亚洲战略的描述》[46]。作者1975年进入美国国务院工作,有“近30年供职于美国各种外交岗位的经历”[46]preface:vii,亲历了中美建交及其后的几乎所有重大事件,现任布鲁金斯协会(The Brookings Institute)国际外交约翰·怀特黑德高级研究员(John C. Whitehead Senior Fellow in International Diplomacy),是一名会讲汉语的“中国通”。
《奥巴马与中国的崛起》是贝德任奥巴马政府国家安全委员会东亚事务高级主管的回忆录,是“为奥巴马总统工作期间所见、所做和所思的个人记述”[46]preface:viii,主要描述了2009年1月至2011年4月作者亲历的美国亚洲外交细节,而如何应对一个崛起的中国则是贯穿全书13章内容的突出主线。作者开宗明义地指出:“中国经济以年均10%这样引人注目的增长率快速发展,以及中国经由贸易、投资网络完全融入到亚洲地区的各个经济体之中的事实,已永久地改变了亚洲的地缘政治版图。”[46]2-3因而,“亚洲,以及美国在亚洲所面临的主要地缘战略挑战,就是如何对21世纪头十年中国的惊人崛起作出回应”[46]2。由此,奥巴马政府形成了“需要将亚太地区置于美国外交政策更加优先的位置”,以及“要用一种平衡的方式应对中国的崛起”的根本战略判断[46]6。所谓“平衡的方式”,就是美国既不能单靠展示军事实力对中国施压、制裁,也不能对中国的“武断行为”姑息迁就,而是要微调美国的对华政策,避免走前述两个极端。根据这一战略判断,奥巴马政府确定了对华政策的三项原则:(1)美国欢迎中国的崛起、中国影响力的增强,以及中国正当地扩大其作用;(2)美国决心使中国的崛起符合国际规范和法律;(3)美国要努力塑造亚太地区的环境,以确保崛起的中国成为地区的一个稳定因素,而非对区内稳定起破坏作用。[46]69-70贝德将这三项原则称为美国对华战略相辅相成的三个“支柱”,并分别就美中关系的具体接触层面作了进一步说明。全书对奥巴马政府亚洲政策实施细节的描述,则清晰地反映了美国对华战略三个“支柱”交替运用的轨迹。作为奥巴马政府第一届任期内的资深外交官,贝德的回忆录对美国最新的亚洲政策尤其是对华政策作了系统梳理和理性思考,明确提出“用战后美国遏制苏联的方式来应对中国的崛起不是一个合理的选项”[46]3,认为美国不应以自身的行事方式促使中国朝野心勃勃的方向发展[46]147,在提供政策建议的同时亦着眼于帮助未来的历史学家理解奥巴马政府在中国崛起之际的亚洲政策[46]viii,体现了美国政学界对美中关系研究的基本风格。
中国学界对中美关系的研究从历史向现实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领域穿越的代表之作,当属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王勇博士撰写的《中美经贸关系》[47],和北京大学历史系王立新教授撰写的《意识形态与美国外交政策:以20世纪美国对华政策为个案的研究》[48]两本专著。
《中美经贸关系》运用了20世纪70年代后期诞生于英美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开拓性地将中美经贸关系纳入“国家—市场—社会三维度、多角色互动”的分析框架,超越中美经贸关系中的特定事件,从长时段的角度考察问题,运用近年来中美经贸关系中大量鲜活的材料,揭示了当前中美经贸关系存在的新问题和新趋势:“在全球化背景下,中美经济关系已从‘贸易政治’逐步演化为包括‘货币金融政治’的全方位经济关系,从国家与市场之间的相对简单关系演化为国家、市场和社会的复杂关系。”[49]134在书的第9章,作者专门为中美经贸关系和中国对美政策提出了一些有益的思路和中肯的建议:如针对“中美规则之争将日益加剧,将成为中美竞争的一个主要领域”的趋势,作者提议要“加强体制改革”,“排除腐败等权力因素对市场竞争的‘负面’干预”;“利用WTO的‘灰色’领域,扶持某些对国民经济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幼稚’工业”;“利用WTO规则与国家经贸政策审议的时机进行‘反诉’”;“学习借鉴美国驾驭‘国际规则’的经验与做法,提高中国运用‘游戏规则’的能力”等[47]398-400。体现了作者对国家利益的现实关怀和强烈的民族责任感,也使中美关系的研究更具有现实意义和实际应用价值。
《意识形态与美国外交政策》则通过分析美国独特的历史经验,提出了“自由主义与民族主义塑造了美国对外关系的意识形态”的新观点。本书首先从政治哲学的层面界定了意识形态的定义、特征和功能,接着运用所界定的意识形态定义从政治哲学和历史学两个层面,讨论了什么是美国的核心意识形态,然后从国际政治学的层面分析美国两大意识形态——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如何塑造了美国人对基本外交与国际问题的理解,亦即美国人的国际政治观,继而又从决策层面剖析美国人的国际政治观如何影响到具体的对华政策,最后提出了“美国外交风格”和“意识形态范式”两个概念,由此对20世纪美国政府受意识形态影响的外交风格作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释。作者认为,自由主义与民族主义在普通美国人身上都有所体现,在那些掌握国家权力资源的精英人物身上则表现得更为强烈。自由主义体现在美国赖以存在与发展的国家重要文献之中,民族主义则在自由主义的基础上形成了将美国与其他国家区别开来的特性,界定了“美利坚国家身份、命运、追求的思想体系”[48]69。在现实中美国政府很大程度上是用“民族主义”的手段追求“自由主义”的目标,如在国外寻找自由的“他者”来“强化自身的国家认同和民族凝聚力”[48]149,用强制的手段向全世界传播以“自由”为主要特性的美国文化价值观,向国外输出美国式的民主与自由市场体制,等等。本书为中国人从更深的文化层面上理解美国外交政策提供了新的思路。
截至目前,中美关系研究在中美两国学界均呈既有悠久历史渊源、亦重即时现实动态,集学术研究与建言献策为一体的理论运用型学科发展态势。展望未来,中国学界一方面需要改善既有研究“两头薄弱中间厚实”的现状*即研究晚清和新中国中美关系的成果偏弱,研究民国政府和国民政府时期的成果相对厚实。主要原因一是观念的偏颇,二是资料相对欠缺。对晚清时期,主流学者或则归咎于清廷的腐败无能,基本否定中方对美政策的历史作用;或则以受害者心态将美国的正常对华外交视为侵略,形成清政府卖国和美国企图独霸中国的偏颇观念。对新中国时期,因档案资料尚未完全解密,权威专著也只能凭借《人民日报》、《中共中央文件选集》、《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和《周恩来外交文选》等公开出版的文件提供佐证,一些历史细节甚至需要借助美方定期公布的档案文献了解。,另一方面亦需借鉴美国学界为政府决策提供智库的经验,在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课题申报指南的引导下*中国《2013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课题指南》“国际问题研究”学科第3项:“推动建立长期稳定健康发展的新型大国关系”,第46项:“美国‘巧实力’与公共外交战略调整研究”(http://www.npopss-cn.gov.cn/NMediaFile/2012/1227/MAIN201212270907000309174516104.doc,上网时间:2013年5月7日),“世界历史”学科第8项:“世界近现代史上大国的身份意识与对外政策研究”,第9项:“20世纪美国与亚太地区国际关系的演变研究”(http://www.npopss-cn.gov.cn/NMediaFile/2012/1227/MAIN201212270907000534390177639.doc,上网时间:2013年5月7日),均反映了国家发展战略需要的现实研究导向。,增强为党和政府的战略决策提供理论分析依据和科学论证评估的意识,充分发挥中美关系研究的学科群优势*中美关系研究一般涵盖“国际问题研究”、“世界历史”、“政治学”、“国际贸易”和“中外关系史”等学科。,使科研成果更有效地为国家和全民族的利益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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