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
大概所有的美国人都无法忘记一年前的波士顿惨案,杰夫·鲍曼更是如此。2013年4月15日,27岁的他早早地站在马拉松终点线等待女友艾琳·赫莉,期望女友在冲过终点线时马上看到自己,下午2点50分,“bang”的一声巨响,围观人群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有人被炸飞出去,鲍曼被炸得浑身是血……
当天,鲍曼接受了小腿紧急截肢手术。一个月后,他来拆线,不敢看截肢后的腿,他向后看向窗外降了一半的国旗,和灰蒙蒙的天。
安静的房间突然有抽泣的声音,是鲍曼哭了,疼痛的他使劲闭着眼睛,忍着,但眼泪却止不住顺着眼角落下来。医生停住了手,想让他缓缓。“休息一会儿吗?”“不用。”他睁开了眼,静静地说。拆完线后,他住进了波士顿斯波尔丁康复医院。白天晚上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爆炸时烧伤的背还没恢复,鲜红色的肉都露在外面,翻个身,动一下,都会疼得要死。平时柔软的床单像钉子般扎人。想不疼就只能一动不动,可一晚上下来就会抽筋。每天都是筋疲力尽地昏昏睡去,然后再抽着筋从痛苦中醒来。
他想向前看,也经常拿自己的腿开玩笑。但他还是躲不开那些怜悯的眼神。又不能把来看他的人请出去,他感觉自己就像展品——受伤、疲惫、脆弱。他讨厌医院,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
唯一让他感到快乐的就是他的女友来看他,两个人在一起搂着聊未来,聊结婚的事,鲍曼这时能感到生活的美好,腿也好像没那么疼了。不过,他有时也能感觉到女友的内疚之情。她比以前更加爱他了。出院回到家后,鲍曼也会出门,吃饭不用付钱使他感到不适。一次,他和女友去餐厅吃饭,结账时被经理回绝了。之后这样的事经常发生。鲍曼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说他们赞赏他的勇气,他代表着那场灾难,代表着从灾难中幸存的人,代表着希望。
带上假肢训练一段时间后,鲍曼在医院的走廊尝试走路,母亲、女友陪着他,给他勇气,坐在椅子上的鲍曼抓住栏杆让自己缓缓站起来,他试着用栏杆使自己平衡,后面的椅子被慢慢撤走,在义肢矫形师的帮助下他站稳了。走路时,义肢和腿的摩擦还像以往那样疼,但是这种疼不再能妨碍他了。鲍曼说:“我想去轮椅去不了的地方,我想站起来。”他逐渐用腿,感受脚下的地面。他感觉到自己终于“接地气”了。他继续挪动着脚步,看着走廊尽头镜子里的自己,他的手渐渐脱离栏杆,离栏杆越来越远,他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