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承华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 外语系,广西 崇左 532200)
关于海明威的批评与争议历来此起彼伏,从未间断。从1924年10月纽约《日晷》杂志评介海明威《在我们的时代》至1961年9月《生活》杂志连载《危险的夏天》,海明威还在世时,他的作品就一直受到美国知名作家和批评家的密切关注。进入新世纪,海明威像以前一样,仍是美国文学批评关注的中心之一。美国文学批评对海明威的成才和成名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1]海明威一生传奇色彩浓厚,生活经历丰富,是一个典型的、传奇的美国文化英雄。但有学者认为其笔下的世界却非常狭小,其作品也仅仅局限于对几个固定不变的话题的反复描写,他的世界就是一个被炮火逼在一隅,在墙上一条缝里看到的世界。参战经历总是让他念念不忘暴力和死亡。[2]笔者认为,海明威的世界其实并不狭小。纵观海明威一生,其足迹横跨几大洋,遍及亚非拉三大洲。他先后到过意大利、加拿大、法国、西班牙、非洲诸国以及中国,并在古巴定居二十余年。这些或长或短的国外经历不仅开阔了他的视野,丰富了生活阅历,加深了域外文化印象,更重要的是他从其中获取了大量写作素材,找到了灵感,对他的创作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海明威生前一共出版过8部长篇作品和两部中篇小说,而只有1926年成名前出版的中篇小说《春潮》是以美国为背景的,其余中长篇作品的叙事背景都是异国空间。[3]可见,海明威的作品大都以异国空间为叙事背景,书写异域风情成就了他一生。在这些或长或短的国外经历中,旅居巴黎和古巴是海明威在国外生活最长的两个时期。这两段经历是海明威创作生涯的转折点,对其一生影响重大。
海明威于1917年中学毕业。中学毕业后,海明威度过了短暂但影响深远的记者生涯。两年之后,他参加了美国红十字会战地救护队,随即随救护队奔赴欧洲战场,在意大利当救护车司机。不久因身负重伤被送回国。回国后的海明威重操旧业,旋即在加拿大《多伦多星报》任记者。1921年,海明威与哈德莉·理查森结婚。同年,遵照著名作家舍伍德·安德森(Sherwood Anderson)的建议,他以《多伦多明星报》(Toronto Star)驻欧洲记者的身份于1921年12月22日到达巴黎并旅居于此。在巴黎海明威不仅圆了作家梦,还一举挤入国内知名作家行列。
必须指出的是,海明威在祖国已经做着作家梦,但是祖国并没有使他美梦成真。他曾数度投稿,但屡遭退回,频繁的打击使他心灰意冷。“从事写作这个行当,其可笑特点就是你根本无法知道行情,”他后来写道,“我写出来了,可就是不知道谁会要。我看到被退回来的稿子,可就是不懂人家为什么不要。”[4]150-151由此可见海明威一心想打入小说市场的极度焦虑。他最终有幸在巴黎走上文坛得益于安德森的赏荐。安德森是一位对美国文坛有杰出贡献的“伯乐”。他不仅是一位著名作家,而且具有远见卓识,还善于发现“千里马”。他认为对于一个严肃认真的作家来说,巴黎是个非常适合的地方。也是他率先发现海明威极具创作潜质并将其进行推荐。在海明威去巴黎之前,安德森主动给他写介绍信,把海明威夫妇介绍给他在巴黎移民区结识的业内精英和社会名流。安德森在推荐信中称海明威为“一个非常出色的记者,他的超人天才不会把他局限于报界”,“一个天生有为的作家,写什么都成功”等诸如此类的赞词。[4]150-151正因为此,海明威有幸结识了当时许多旅居在此的美国著名作家诸如斯坦因、安德森、菲茨杰拉德和诗人庞德等人,并在不同程度上得益于他们的指导和帮助。在他们的影响熏陶与帮助下,海明威在创作之路上逐渐走向成功。
在众多的恩人中,认识并得到斯坦因的帮助对海明威而言意义非凡。
格特鲁德·斯坦因出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但在欧洲和加利福尼亚长大。显赫的家境使得斯坦因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早年就读于哈佛大学,并有幸成为著名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的学生,后来又进入霍普金大学医学院学习医学。但她后来最终放弃医学,远赴欧洲,并于1903年后长期寓居巴黎。显赫的家境和良好的教育背景使斯坦因练就了非凡的文学艺术鉴赏力。虽然没有著名作品流传后世,但她是公认的美国文学界尊崇的楷模和影响一代作家的美国现代主义文学运动的先驱。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安德森、帕索斯等知名作家都不同程度受到斯坦因的影响。而事实上她的文艺批评也总能产生异乎寻常的影响,比如她第一次用“你们都是迷惘的一代(you are all a lost generation)”这个名词去形容一战后寓居欧洲的美国迷茫的青年一代。如今,这个名词已被用于特指一战期间美国的作家群。优越的家境、非凡的文学艺术鉴赏力和和蔼可亲的脾性使斯坦因的寓所历史地成为文学青年最向往的地方。尽管有安德森的推荐,但海明威在当时还是一名无名小辈,直到次年三月才鼓起勇气去拜访这位大名鼎鼎的文坛先辈。斯坦因待人和善的态度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对他写作上的一些建议与指导更使他受益终生。具体来讲,斯坦因对海明威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阅读习惯。斯坦因的随便言谈如“你为什么要读这本无聊的书呢?”“你为什么要读死人的书呢?你难道看不出他已经毫无生气了吗?”“你应该只看真正的好作品,要不就只看绝对的坏作品”等都让青年海明威震惊并直接影响到他的阅读习惯。第二,创作风格。见面之初,海明威把自己的习作交给斯坦因看,得到的建议是“情节写的太多了,况且描写的不怎么特别动人,可把内容再组织安排一下然后重写”。后来,海明威又把在巴黎完成的《在密执安以北》给她看。“还不错,”她说,“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并不吸引人。也就是说像画家作画那样,他尽可以作画,但不一定画出来后就能挂在墙上供大家欣赏。”后来夫人又教导他:“你不应该写任何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写那些东西毫无意义,是愚蠢的,也是完全不应该的。”[4]150-151这些话直接影响到海明威对自己作为作家创作的严格要求,最后形成他有关作品内容的“冰山理论”和创作态度的“站着写”[5]。第三,斯坦因数次帮他摆脱困境。每当他灵感枯竭写不出东西时就写信给斯坦因求助。他说,他一直按照她的劝导从事写作。如果她还有什么关于写作方面建议的话,他将非常乐意聆听。斯坦因的坦率逆耳直言使他受益匪浅。
总之,在巴黎,只要有一杯咖啡,一本笔记簿,海明威就能在咖啡馆里写上一整天。“整个巴黎是属于我的,而我属于这本笔记簿和这支铅笔。”西方有一句谚语:“每个人都有两个国家,他原来的,还有巴黎”。这句话足以表明巴黎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这一点,海明威更有深切体会。1950年,海明威曾这样对一位朋友说:“如果你年轻时就够幸运地生活在巴黎,那么在以后的一生中,你无论去哪儿,巴黎都会使你流连,因为巴黎是一个流动的圣节。”
功夫不负有心人,笔耕不辍终于给海明威带来累累硕果。在20年代的后几年里,海明威先后出版了短篇小说集《三个故事和十首诗》(1923)、《在我们的时代里》(1925)和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1926)、《永别了,武器》(旧译《战地春梦》)(1929)等。经过菲茨杰拉德亲自修改的《太阳照常升起》是海明威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作家的标志。该书的出版获得评论界的广泛关注,而且销路也不错,不到而立之年的海明威因此名利双收。《太阳照常升起》也是海明威第一部以一战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的是一批游荡在欧洲尤其是巴黎的美国青年。这些青年因战争留下不同程度的伤疤,更留下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但祖国并不理解和关爱他们。因此,他们通过怪异的行为和放荡的生活对国家的失信表示愤怒,对生活感到迷惘,对未来感到失望、厌倦和颓丧。这部小说较为完整地刻画出了一类特殊人群的共同形象,因而引起不少年轻人的共鸣。小说的问世在当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英国学者伊恩·乌斯比在论述《五十部美国小说》中这样说:“在它刚刚问世之日,这部小说曾轰动一时。正如马尔科姆·考利在《流亡者归来》(1961)一书中所证实的那样,它掀起了一股‘热’:‘小伙子都试图像书中男主人公一样喝得酩酊大醉而泰然处之;正经人家的姑娘也像女主人公那样以同样心碎的方式结交一个又一个情人。他们说起话来都和海明威笔下的人物一样’。对研究‘迷惘的一代’的学生来说,它仍是一部重要的教材。”[5]
1929年出版的《永别了,武器》则是海明威挤入著名作家之列的标志。小说同样以战争为背景,详尽地刻画了亨利在意大利战场上的爱情故事。救护队员亨利因在前线受伤住院,英国护士凯瑟琳对他悉心照顾,二人不久便坠入爱河。亨利痊愈后返回前线,却被误认为是敌人奸细而遭到逮捕。逃脱后亨利找到凯瑟琳,两人一起在瑞士度过短暂幸福生活。但是好景不长,凯瑟琳死于难产,留下亨利孤身一人。以自身经历为依托,海明威在这部作品中谴责了帝国主义战争,悲观色彩较浓。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被战争摧毁了的西方传统精神文明的危机,也反映了当时许多西方反战作家共有的局限。20年代末,海明威回到美国,居住在佛罗里达州,同时到西班牙看斗牛,到非洲打猎,去古巴钓鱼等,期间也创作一些反映硬汉人物的短篇小说。
30年代后,也即西班牙内战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海明威又一次赴欧洲当战地记者,并根据自身经历写出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又译《战地钟声》)。小说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描写美国人乔顿志愿参加反法西斯斗争的故事。乔顿与山区游击队配合去完成一项炸桥任务。乔顿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掩护游击队撤离。它标志着海明威思想上的进步,是反映西班牙内战的代表作之一。对此有评论家指出,该书是“20世纪美国文学中一部真正的英雄史诗”[6]。
1960年出版的《流动的盛宴》是海明威有生之年写成并经他亲自修改的最后一部作品。该书讲述的是海明威从1921至1926年间在巴黎的生活,表面上是一本回忆录,实则是他对时间的挽留和对青春的挽歌。《流动的盛宴》记录的正是作者对巴黎这段难忘岁月的美好回忆。
海明威晚年疾病缠身。自知来日无多,在自杀的前五年,海明威就在《流动的盛宴》中详细地回忆了自己的巴黎岁月。对于海明威而言,巴黎造就了他人生中的多个第一:拥有了第一份爱情;写出了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作品;第一次结交了数位著名作家并形成厚谊。在某个意义讲,巴黎时代是他作为一个人与作为一个艺术家最为融合的年代。在巴黎的创作不仅成就了他的作家梦,也为他后来形成风格奠定了坚实基础。虽然他艺术上的发展还没有结束,但是他后来写的东西至多是技巧更为精致,更有光彩,把他已经写过的主题加以变化罢了。
总之,巴黎旅居经历对海明威的成功人生意义重大,是他创作生涯的转折点。在巴黎期间,他主要实现了对于作家而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两件事:一是由此走上文坛,圆了作家梦。要想成为作家,发表真正意义上的作品是关键,得到圈内人士和评论界的认可也是关键。海明威凭着自己的执着追求和大家的提携成功突破了这两个关键;二是在博采众长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为成为大作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就作家而论,风格犹如生命。它是将作家与其他作家相区别的标志,也是决定其作品是否能流传后世、永垂不朽的关键。1932年,在《午后之死》中,海明威首次按照自己的经验将文学创作比喻为海上漂浮的冰山。“冰山在海上移动是很庄严、很宏伟的,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7]之后他又数次提及冰山的比喻。“我总是试图根据冰山原理去描写。关于显现出来的每一部分,八分之七是在水面以下的,你可略去你所知道的任何东西,这只会使你的冰山深厚起来。这是并不显露出来的那部分。”[8]这些论述是其著名的“冰山理论”的雏形,也是他首次对成为作家后的行文方法的高度概括。在后来的创作实践中,海明威一直践行着“冰山理论”创作风格。1954年,海明威因“精通于叙事艺术,突出地表现在他的近著《老人与海》之中;同时也因为他在当代风格中所发挥的影响”而获得诺奖。可见,“冰山理论”创作风格的形成为海明威最终获得国际大奖做了重要铺垫。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海明威在古巴创立了一个反法西斯的情报中心,又作为随军记者去欧洲参加了不少军事行动,如参加过解放巴黎的战斗。40年代初,海明威也曾来中国报道抗日战争。战结束后,海明威移居古巴。古巴革命爆发后,海明威出于个人安危考虑迁居美国爱达荷州。自1939年至1960年,海明威居住在古巴首都哈瓦那附近的瞭望农场长达22年之久。海明威一生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古巴哈瓦那度过的。他曾经这样描述古巴:“我热爱这个国家,感觉像在家里一样。一个使人感觉像家一样的地方,除了出生的故乡,就是命运归宿的地方。”[9]
与那些不加节制地猎取异国奇风异俗,并将其尽入笔下以致文本囊肿的旅游作品不同,海明威更善于捕捉最靓丽的异国民族文化景观,并满怀兴趣地置身其中、追踪深究,然后再将其转化为文学叙事。这或许是他的成功之道,也是其过人之处。以朗姆酒为例,对于古巴来说,朗姆酒既是古巴历史密切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是古巴人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和雪笳一样,朗姆酒是古巴的象征。任何人,只要一踏进古巴,便可强烈地感受到朗姆酒无处不在的魅力和影响力。作为一个长时间寓居于此的一个外国人,海明威又快又好地实现了入乡随俗。他不仅很快发现了这种“百货可匮乏,唯有朗姆酒不可”的独特异国酒文化,而且他本人也被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当然,作为一名作家,他和一般的酒鬼截然不同的是,他从其中找到了灵感,最终完成了他极其经典的文学叙事。
关于朗姆酒对其创作的影响,海明威曾经说过:“古巴的朗姆酒能够刺激我的肉体和灵魂。”在海明威生命中的最后22年里,古巴的朗姆酒刺激他创造出了《老人与海》《海湾的岛屿》等不朽的作品。古巴的朗姆酒、哈瓦那的小酒馆,也是他小说里常常出现的道具和场景。为纪念海明威与朗姆酒的不解之缘,调酒师们后来还调制出一种“海明威鸡尾酒”。海明威多次表示,朗姆酒是他创作灵感的“催化剂”;而“Mojito”也因为他的偏爱而永远成了风靡古巴的饮料。(尤今,转摘自中新网-华文报摘,2010年3月10日)“我的莫吉多在五分钱酒馆,我的达伊基里在小佛罗里达餐厅”。(mo⁃jito莫吉多,达伊基里Daiquiri)海明威在哈瓦那常说着这句话。据报道,哈瓦那一家他常常光顾的小酒铺,如今已成观光热点。小酒铺位于瘦瘦的巷子里,墙上挂着他的照片,四周浮荡着他遗留的味道。在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里,有这样一段叙述:“黑人喝了朗姆酒,就拚命地使出劲儿来,有一回把老人的手扳下去将近8厘米。但老人又把手扳回来,恢复势均力敌的局面。”前不久,有记者在哈瓦那拜访了这位老人的原型——格里高利·富恩特斯,他今年已经104岁了,依然精神矍铄,头上戴着一顶写有“船长”二字的帽子。老人的长孙拉菲尔告诉记者说:“雪茄烟、朗姆酒和漂亮姑娘,是爷爷长寿的秘诀,他的爱好与海明威相同。”[10]
海明威在古巴度过了他人生的三分之一。这段经历是他人生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他创作技艺达到极致的时期。正是在这样一个异国他乡,在朗姆酒的刺激下他厚积薄发,奋力一搏获得诺奖,饮誉世界,从而实现了从国内著名作家到世界知名作家的飞跃。
在20世纪的20年代寓居巴黎期间海明威的创作达到了一个顶峰。在此期间,他先后完成了《太阳照常升起》《永别了,武器》等作品。在这两本书中,前者是海明威第一本正式出版的书,她是作者迈向大作家的标志,后者获得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对海明威后来的事业和前途起到了非常积极有利的促进作用,因此它对海明威而言意义非凡。但是,顶峰过后显得异常平静。整个30年代海明威基本上只有乏善可陈的作品问世。直到二战爆发,海明威再次离开故土远赴欧洲战场,在屡次亲身参加战斗之后才于1940年发表了《丧钟为谁而鸣》。这是海明威篇幅最大的一部小说,但全书情节局限于三天之内(一九三七年五月底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到星期二上午),写得紧凑非凡。小说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客观再现了全世界进步力量和德意法西斯政权之间的第一次较量。西班牙内战实际上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线的序幕,但由于种种复杂的历史原因,进步力量在这场斗争中失败了。以文学形式来反映这一页历史的作品为数不多,而今天尚被人推崇、文学阅读的恐怕就只有这一部《丧钟为谁而鸣》了。因此,该书因其旗帜鲜明的反战立场获得巨大成功。
评论界一致认为,《丧钟为谁而鸣》是海明威在创作上开始走下坡路的标志。自该书出版一直到1950年这十余年间,海明威除了写些顾影自怜的伤感情调式的作品外,再也没有什么耐人寻味的作品问世。于是,海明威被认为提前“寿终正寝”了。评论界也认为是该对海明威“盖棺定论”的时候了。因此,本已年过半百的海明威面临着无比巨大的压力。[11]
直到1952年,海明威才发表了中篇小说《老人与海》。《老人与海》是海明威的代表作,曾荣获1953度美国文学最高奖普利策奖,并于次年获得世界文学最高奖诺贝尔文学奖。它是海明威自1940年出版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的战争小说《丧钟为谁而鸣》至1952年这十余年间苦苦耕耘、厚积薄发的一部力作。全书依托作者自身丰富的经历,向人们展示了由一个老人一条船一个孩子一条大鱼和一群鲨鱼组成的故事。整个故事行文简约、含蓄凝练、内涵丰富,源于生活,象征性极强。自出版至今,《老人与海》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读者,享有很高的人气。一项针对美国学生的调查显示,即使那些不爱好文学作品者也会阅读海明威的作品。与此同时,该书还吸引着大批的研究者。长期以来,就《老人与海》展开的论争、研究此起彼伏,从未间断。
《老人与海》是一个人与大自然顽强拼搏失败的悲剧。[12]小说讲述了一个年迈的古巴老渔民圣地亚哥单独出远海捕马林鱼的经历,他遭遇劲敌但从未妥协,坚持搏斗到手无寸铁,颇为悲壮。但是,《老人与海》绝不是一部简单“虚无”悲剧,也不仅仅是为了表现个人在面临任何威胁时所体现出的“重压下的优雅风度”,而是一种道义、追求和人生觉解。字里行间倡导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即在困难、危险或死亡面前一定要顽强抗争、绝不屈服的打不败精神。圣地亚哥的失败也是有意义的:体现了人在与自然作斗争的过程中取得的胜利只能是部分的,教训也是引人深思的,他的崇高的斗争精神是值得尊敬和传承的等等。客观地说,这不仅是经历了大半辈子的海明威对于人生和社会的深切体会和经验总结,也是其“虚无”思想的巨大转折。就这一点,《老人与海》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是实至名归,人心所向。
和早年旅居巴黎相比,海明威寓居古巴有着许多不同。首先,个人追求不同。海明威在巴黎追求的是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在古巴则是如何成为一位世界知名作家。其次,生活状态不同。在巴黎期间海明威起初并不宽裕,勉强养家糊口,直至1926年才有所好转,而在古巴时他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人。再者,写作状态也不同。在巴黎期间他文思泉涌,且写作是为了如何出名,而在古巴他的灵感几近枯竭,写作是为了捍卫名声。总之,在朗姆酒的刺激下,凭着他的执着追求和“硬汉精神”,海明威终于厚积薄发,奋力一搏获得诺奖,在古巴的美梦又成为现实。
巴黎和古巴是海明威在国外生活最长的两个时期。本文简要梳理了海明威旅居巴黎和古巴的经历,论述了对海明威创作的影响,认为这两地是海明威创作生涯的转折点,对其一生影响重大。通过上述分析论述,笔者还认为海明威的旅居经历对文艺创作者有如下深刻启示:一,作家不能闭门造车,要善于走出家门,甚至国门寻找素材,获取灵感;二,作家要善于捕捉最靓丽的异国民族文化景观,并满怀兴趣地置身其中、追踪深究,然后再将其转化为文学叙事;三,作家要善于进行本土文化推介,赋予异国空间以独特的母国精神与异质文化魅力。2003年,包括《男人》和《传记》等杂志在内的美国媒体联合推出评选美国十大文化偶像的活动。该活动的评选标准是:只要提到他或她的名字,人们就会联想到美国;不管人们喜欢还是憎恨,在其他国家人的眼里,他们都代表着美国。耐人寻味的是,唯一入选的作家是海明威,位列第九;四,作家要善于倾听别人意见,博采众长,为己所用。虽然海明威后来过河拆桥,和早期于他有恩的人反目成仇并且再也听不进他人意见,但其寓居巴黎期间向他人虚心求教的态度对他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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