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爽
(皖西卫生职业学院 护理系,安徽 六安 237000)
《宠儿》创作于1987年,是依据真实故事为灵感而创作的。在以男权为主导和以白人为上等人的时代,黑人女性就是附属品,她们带着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双重镣铐,在社会的最底层,是美国社会中最沉默,最无助的群体。《宠儿》讲述了女黑奴塞丝怀着身孕只身从肯塔基的奴隶庄园逃到俄亥俄的辛辛那提,奴隶主追踪而至。为了不使儿女重复自己做奴隶的悲惨命运,她毅然杀死了自己刚刚会爬的幼女宠儿。十八年后,奴隶制早已废除,而被她杀死的女婴还魂归来,和塞丝、塞思的婆婆贝比·萨格斯、塞丝的女儿丹芙以及塞丝的情人保罗·D共同生活在蓝石路124号。她以自己的出现日夜惩罚母亲当年的行为,不但加倍地向母亲索取着爱,甚至纠缠和引诱包罗,不择手段地扰乱和摧毁母亲刚刚回暖的生活。经过一系列的情感纠葛,塞丝被她的另一个女儿丹芙和一群黑人所拯救。通过创伤叙事语境解读该小说,通过分析小说中几位女性形象、创伤的记忆和未来的希望探讨黑人如何努力追溯本种族的历史,不断抗争探寻未来出路的心路历程。
小说塑造了四位女性形象:塞思的婆婆贝比·萨格斯、塞丝、塞思的两个女儿:宠儿和丹芙。这几位黑人女性虽然都生活在美国社会的最底层,饱受苦难,但是她们对命运不同的处理方式依然展现出不同的形象特征。
贝比·萨格斯是苦难最重也是觉醒最迟的黑人女性的代表。贝比·萨格斯自出生就成为奴隶,直到60岁时,才依靠自己儿子出卖自己的劳力换来些许“自由”。[1](P120)萨格斯无疑是不幸的,是美国蓄奴制度的牺牲品。可喜的是,当她的人生即将走向终点时,她意识到了自己和黑奴的悲剧:这世上除了白人,没有别的不幸,“他们不懂得适可而止”。[2]可悲的是,这最后的觉醒来的太迟了,贝比·萨格斯穷其一生才迈出了黑人女性自身主体意识的第一步。
最值得一提的是遭遇不幸、弑女反抗的塞丝。塞思无疑是不幸的。早年痛苦的折磨和学校遭受的性骚扰,给塞思身体上和心理上留下了永远的创伤。与她的婆婆不同,塞思反抗精神强烈,她毅然决然的逃离了所谓的“甜蜜之家”,来到了辛辛那提的蓝石路124号。面对将其追捕回去的奴隶主,她不愿自己的孩子再遭受与她同样的不幸,遂即将年仅两岁的女儿杀死,以极端自残的方式反抗不公正的制度。然而,由于没有融入当地黑人社区,塞思遭到孤立。
索爱复仇、幻灭空寂的宠儿也是作者极力表现的女性形象。宠儿无疑是最具象征性意义的人物。被母亲杀死后,她幻化成鬼魂,以一个极尽索取者的姿态出现在蓝石路124号。她先后吓跑了两个哥哥,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祖母贝比,离间了自己母亲与男友保罗的感情。在宠儿面前,塞思再次迷失了自我,一心想着补偿。但是宠儿最终在黑人女同胞们嘹亮的歌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宠儿无疑是黑人女性为确立自己的主体意识而抗争的最佳历史象征,代表着"六千万乃至更多的”[4]黑人魂灵及那段不肯回首的过往。最后是走出阴影、成熟坚定的丹芙。将宠儿冤魂驱离、化解的关键人物,无疑是丹芙。不仅如此,丹芙还打开了“孤岛”蓝石路124号与外界联系的大门,突破封锁的藩篱。丹芙无疑是具有希望的一代黑人女性代表,她们主体意识强烈,不沉湎于过去悲痛的历史之中,善于团结,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出现在历史舞台上。
《宠儿》以1873年的美国重建时期为背景,详述了一段在白人压迫下的鲜血淋淋的黑人历史。奴隶制已伴随着1863年林肯总统颁发的《解放黑奴宣言》而正式宣告结束,但奴隶制的思想和不平等观念却顽固地存在着,残存的意识形态在社会上公开的侵蚀着黑奴。黑人女作家莫里森希望能够作为一名证人,举证黑人如何遭遇奴役这一基本事实。她的小说主要以美国黑人的生活为题材,叙述了他们在不公正的社会里努力追本溯源、不断反抗、探求出路的经历。
塞丝是当时奴隶制社会地位低下黑人女性的代表,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重复自己的命运,忍受曾经的凌辱和冤屈,塞丝毅然杀死宠儿,母爱在这一刻是多么的浓烈,多么的厚重,多么的无奈!这些伤害深深地烙在她本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和心灵上。同时,文中提到塞丝对未来不感兴趣,因为它的脑海中满载着梦魇的过去,不曾留下一点空间去憧憬未来,“她认定,由于奴隶生活……,她什么都不剩了”。[1](P78)塞丝的婆婆贝比·萨格斯认为在蓝石路124号没有哪间屋子不塞满黑人的悲伤。塞丝回忆起自己的母亲被买卖,被糟蹋直至被吊死的经历,所有的一切都勾起了她对奴隶制的憎恨和不愿被记起却又刻骨铭心的回忆。宠儿向丹芙提到,贩卖奴隶的船上,不停的有黑奴跳海,妇女遭到糟践,让我们深刻了解到黑人以及黑人妇女的不堪遭遇。宠儿的冤魂一直肆虐着萦绕并吞噬着丹芙和塞丝,让他们最终承受不了精神上的鞭笞。丹芙的孤寂,塞丝扭曲的母爱,说明每个黑奴个体都是相互孤立的,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各自单独面对悲惨的生活。宠儿回归后,塞丝对她细心呵护,甚至放弃了与保罗之间的感情,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弥补她缺失的爱,进而在心理上求得安慰,得到解脱。但殊不知过去的历史和记忆深深地印在黑人的脑海中,使得他们身体和精神上极其扭曲而无法自拔。难以直视过去,终究无法面对未来。[3]
塞丝从奴隶主庄园逃亡,在辛辛提那的苦不堪言的生活,都反映了当时他们对自由平等的美好生活的向往。文中“他什么都不剩了,只能靠心灵谋生—于是她立即付诸实践”[1](P57)无疑是她开始产生反抗意识的最好证明。塞丝杀女是当时奴隶制对黑人身体和精神伤害的直接罪证,更为重要的是,这也是她公然具有反抗奴隶制意识的体现。不平等的身份,无休止的劳作,不时的被凌辱,这些长期肉体和精神上的压迫和奴役,终于如雪崩般的释放接踵而至,“大笑的孩子,跳舞的男人,哭泣的女人。混作一团,每个人都撕心裂肺,筋疲力尽,沮丧地躺在空地上捯气。 ”[1](P78)
丹芙刚出生时,在别人的帮助之下才顽强的存活下来,后来变得孤僻,被社会孤立,直到宠儿的到来,局面被打破了。有人说是宠儿促进了丹芙的成熟,丹芙开始理智的对待宠儿,并和保罗一起帮助塞丝从过去的记忆里走出来,终于使得塞丝的噩梦得以解脱,打开了与外界封闭的阴暗的蓝石路124号大门。后来,丹芙有了新的工作,接受新的知识,主动融入当地黑人社区,愿意与外界沟通。所有这些的变化,使得丹芙肯定了自身价值,找到了自我,帮助整个一家人都获得了新生。[4]
无法摆脱过去噩梦的塞丝,尚存一丝信任他人的意识,并在丹芙和一群黑人的帮助下走出过去,重获自我,直面未来。这点也说明了黑人过去那种以漠然和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别人的生活态度是行不通的,他们现在互帮互助,团结起来,产生的力量不可估量,这就为日后进行的气势磅礴的反种族主义和女权运动做了铺垫。结尾时,我们从塞丝与保罗的对话中了解到塞丝终究对过往开始释怀,同样的,保罗说“我和你,我们拥抱的昨天比谁都多。我们需要明天”,[1](P139)这说明保罗也准备忘掉过去,摆脱奴隶制社会下的种种苦难,迎接明天,以新的姿态生活下去。总之,奴隶们的反抗以及团结都反映了奴隶制的弊端,同时也成为废除奴隶制的导火线,也预示着黑人们自由平等生活的即将到来。[5]
《宠儿》故事看似简单朴实,却反映了19世纪美国蓄奴制度的非人道的本质,尤其美国黑人女性承受着双重剥削与奴役,更是苦不堪言。“哪里有压迫,哪有就有反抗”,倡导黑人反对种族歧视,敦促女性反对性别歧视,成为这部小说的主要呼吁和诉求。通过创伤叙事语境下的解读,得出结论:在当下高度现代文明的社会中,依然存在着未被解决的种族歧视、性别歧视等不平等问题,只有觉醒的黑人实现了自我认同,相互团结,消除心灵上的阴影,才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在这一点上,《宠儿》无疑仍然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注:本文系2013年安徽高校省级优秀青年人才基金重点项目20世纪美国族裔小说创伤叙事研究,项目编号:2013SQRW057ZD)
[1][美]托尼·莫里森.宠儿[M].潘岳等译.海口:南海出版社,2006.
[2]王丽丽.时间与叙事解读托尼.莫里森的长篇小说《宠儿》[J].中国民族大学学报,2004,(3):159-162.
[3]张硕.论宠儿中以哥特式手法展示黑人女性主义[J].南昌高专学报,2010,(5):35-36.
[4]王婷,石云龙.托尼.重构黑人女性身份,再现自我化过程—《宠儿》的后殖民女性主义解读 [J].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1,(6):83-87.
[5]黄敏.传承与发展—轮《宠儿》中黑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J].海外英语,2011,(10):266-2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