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探析

2014-03-29 07:51:59叶文英于龙海
地方治理研究 2014年4期

叶文英,于龙海

(1.南昌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1;2. 华中师范大学 政治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9)

当今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探析

叶文英1,于龙海2

(1.南昌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1;2. 华中师范大学 政治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9)

全球问题频发使全球治理兴起,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时间不长,自身的角色定位仍处于探索中。基于全球治理的发展趋势和中国的现实国情,我们将从“被”治理者、应然与实然、身份定位三个角度探讨全球治理中中国地位的特殊性,并从提供新思维、坚持全球治理基本原则、推动全球治理公正化发展三个方面论述中国“多边主义者”的角色定位。

全球治理;国际政治现实;多边主义

马克思、恩格斯在总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的基础上,提出:人类历史将是世界上的所有民族与国家之间相互依存、彼此影响,互相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发展的历史。全球化在带来融合与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全球性的挑战。这些挑战无法靠一国或单个地区组织独立应对,世界各国不得不团结起来共同解决问题,全球治理随之诞生。全球治理试图探讨如何把全球化的世界当作一个集体来共同治理。[1]俞可平认为:“所谓全球治理,指的是通过具有约束力的国际规制解决全球性的冲突、生态……传染病等问题,以维持正常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2](P13)其内容包括五个方面:全球治理的价值、规制、主体或基本单元、客体或对象、结果及评判。

一、全球治理的内核及发展趋势

历史地看,全球治理的内核是国际政治现实。首先,全球治理成为部分国家实现国家利益的工具。国家实力决定了一国在全球治理五要素中的影响力,这使得全球治理容易成为霸权管理世界的工具和大国博弈的平台。其次,全球治理反映着国际政治现实。二战后,美苏两国政治上主导联合国,军事上各有北约和华约,经济上则分别推行“马歇尔计划”与“经济合作互助委员会”,这符合当时两强争霸的现实。2008年金融危机后,新兴国家崛起,这也反映到了全球治理之中,G20的影响力超过G8更具全球性。再次,全球治理稳固和强化了国际政治现实。普京说:“美国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寄生于世界经济和美元的垄断地位。”[3]同样,如今美国的霸权在一定程度上也寄生于它所主导建立的全球治理体系。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和世界格局的变化,全球治理未来的发展趋势也初露端倪。首先,碎片化、集团化、网络化将是现在和将来一段时间的主要特征。全球治理的五要素将更多元化,利益趋于分散,决策的有效性将大打折扣,整体发展呈碎片化趋势。在重大议题上,发达国家发号施令,发展中国家抱团取暖,地区联盟和组织也将成为重要玩家,集团化将是一个重要特点。同时因议题关联性日趋明显,治理主体立体化发展,规制相互交叉,全球治理也呈网络化趋势。其次,改革是由问题倒逼而产生。全球治理的发展现今已遭遇瓶颈,未来改革成为发展的重点。由于国际政治现实对全球治理的影响,造成全球治理的价值基础薄弱、西方治理主体强势、议题设置偏重西方、规制不公、结果及评判不能服众等问题。因此,公正化将是未来全球治理发展的主题。再次,全球治理将促成世界政府雏形。随着全球治理的公正化和网络化发展,“主权”与“治权”的界限将逐渐清晰,世界政府的雏形将极有可能出现。

二、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特殊地位

纵观新中国成立六十多年以来,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本质上是由中国的实力决定的,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实践反映了在全球治理中中国地位的特殊性。

1.中国长期处于“被”治理者地位。

改革开放前,中国在国际上多以“反霸”角色出现,1971年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后,开始真正参与全球治理,但此时中国基本属于被忽视的一员。改革开放后至加入WTO期间,中国处于学习、吸收过程之中,被动接受全球治理的现实,是全球治理的边缘角色。加入WTO后,随着国际交往的频繁,中国经历了对全球治理现实重新认识和逐渐适应的过程,对于全球治理的价值、规制、结果及评判等发挥了一定作用。2008年至今是有所成就的阶段,中国全面参与全球治理。然而全球治理最核心的部分并未被撼动,中国仍然是在西方发达国家主导的情况下参与全球治理。从本质上看,中国仍是“被”治理者。

制度是全球治理的核心部分,能否参与制度的建设是决定一个国家在全球治理中地位的关键指标。目前新兴大国的群体性崛起并未从根本上改变全球治理现状,短期内也很难有实质性突破,中国“被”治理的地位还要继续相当长时间。但是,随着综合国力的持续增长,如波兰前总理约瑟夫·奥莱克西所言“没有中国的参与,就无法有效地建立国际新秩序”[4]。

2.现今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地位面临着应然与实然的尴尬。

首先,权利现状与责任要求不相匹配。美国要求中国在国际上“按规则办事”,但闭口不谈“什么规则”、“谁的规则”。[5]实力的增长使中国能为全球治理做出更大贡献,但这幅度被西方国家高估或利用,在具体事务上要求中国担负超出能力之外的责任,却没有给予中国应该享有的权利。西方国家一方面承认中国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又拒绝让出部分权利,这也是中国在全球治理中地位的现状,虽然中国在积极争取促成改革,但现实并没有太大变化。

其次,国家实力与全球治理中的地位不相称。中国的综合国力迅速增长,理应在某些领域具有话语权,但现实则不尽然。中国铁矿石进口量常年世界第一,却丝毫没有对铁矿石价格的干预能力。2013年中国正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贸易国,却被排除在TPP、TTIP谈判之外。可以看出,虽然中国的实力跃升很快,但在全球治理中仍处于弱势地位。进入制度的建设、发展成果获得制度的保障才能证明中国的实力与地位相称。这些年,中国也正在往这方面努力并取得了一些成绩,不过距离获得重大突破还有不小差距。

再次,在处理国际事务过程中,中国常常遇到行为被误解,付出与回馈不对等的情况。中国一直与非洲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当新世纪中非关系取得突飞猛进发展时,杂音却出现了。前英国外交大臣杰克·斯特劳访问尼日利亚时,批评中国在非洲的所作所为是与150年前英国的做法是一样的,恶意渲染中国在非洲搞“新殖民主义”[6],欧洲广泛的批评随之而来。中国人民通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辛勤劳动,提高了人民生活水平,为世界贫困人口减少做出了巨大贡献,美国财长鲍尔森却放言,中国等新兴市场国家的高储蓄率造成全球经济失衡,是金融危机的原因。[7]这不得不让人产生疑问:“有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外国人,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中国一不输出革命,二不输出饥饿和贫困,三不去折腾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8]从根本上说,这些非议是价值定义和结果评判被霸权控制的结果。现有的全球治理话语权长期以来掌握在西方国家手中,担心快速发展的中国影响到他们的地位、遏制中国的崛起是其思维的逻辑起点。

3.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定位有待明确。

对于美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定位,毫无疑问它是霸权、既得利益者和维护现状者,但关于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定位则有很多疑问有待解决。

首先,作为现有体系的受益者,中国对全球治理改革或变革持何种态度?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一员,中国虽然受益于全球化,但中国同时也深受全球治理体系中不公平制度的对待,公平民主的全球治理是中国追求的目标。中国政府官员多次声明中国将参与、推进全球治理的改革或变革。2011年7月11日沙祖康在日内瓦表示:“当前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亟待改革,应加强联合国的作用,增加发展中国家的话语权”。[9]习近平总书记在2013年3月金砖国家领导人德班会晤中也谈到:“不管全球治理体系如何变革,我们都要积极参与。”[10]这都表明了中国政府对全球治理改革或变革的支持态度。

其次,中国是改革者还是变革者?今天求变力量的积聚还没有到使全球治理产生质变的程度,这一过程可能还要走较长一段时间。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无法简单地将中国归类于改革者或变革者,中国要的是一个符合更大多数国家利益且有效的全球治理体系,不能被“改革者”或“变革者”的角色所束缚,至于走改革还是变革道路,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领域具体分析。正是在不断深化参与国际体系的进程中,中国实现了经济快速发展,并崛起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因此,维系而不是颠覆一个有效运作的全球治理体系是中国的利益所在。

再次,在全球治理中,中国身份是大国还是发展中国家?哪一个居于核心?王红英指出,中国参与全球治理面临的一个障碍或者一个重要问题是中国在国际体系中的模糊地位及其多重身份。不可否认,这是中国当前在全球治理理论与实践中需要的一个突破。如中国要不要结盟、海外利益受损要不要改变“不干涉原则”、为保持航线安全要不要建立海外军事基地、产生分歧时中国是与其他大国立场一致还是替发展中国家发言等等一些现实问题都挑战着中国的现有政策。总体来看,三个身份在全球治理实践中都可以看到,由于近年经济议题密集,发展中国家这一身份出现得较多。或许到新的全球治理体系建立时,中国的核心地位才会明确。

三、中国:全球治理中的“多边主义者”

纵观历史,中国的全球治理实践始终贯穿着一个原则:多边主义。这使中国赢得了新兴国家的支持,成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所期待的未来全球治理中的关键力量。为全球治理公正化发展,推动全球治理的“多边”发展,中国应该做出自己的贡献。

1.为全球治理提供了新思维。

首先,针对冷战期间两强争霸、不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声音被广泛忽视的情况,毛泽东提出“三个世界”划分理论。该理论超越了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提高了反帝反霸的力量,改善了第三世界国家的国际环境。这给当时单调的全球霸权治理格局带来了新气象。

其次,1985年3月4日,邓小平在会见日本商工会议所访华团时说:“现在世界上真正大的问题,带全球性的战略问题,一个是和平问题,一个是经济问题或者说是发展问题。和平问题是东西问题,发展问题是南北问题。概括起来,就是东西南北四个字。”[11](P105)“东西南北”理论简洁明了地道出世界的基本矛盾及其原因,即全球权利和义务不对等和不公正。中国开始加强“南南合作”,推动“南北合作”,这给全球经济治理提供了新思路。

再次,胡锦涛在联合国成立60周年首脑会议上发表了题为《努力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的重要讲话。“和谐世界”理论不是规则而是对全球治理价值基础的一种阐述,同时也是全球治理的目标。它是中国对全球治理理解的深刻表述和期盼,也是中国首次明确对全球治理价值进行的官方表述,于中国于世界都有重要意义。

最后,2012年5月3日,在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期间,双方将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作为主题。这表明两国存在基本共识:21世纪的中美关系必须避免大国对抗和零和博弈的历史覆辙,切实走出一条新路。迄今为止世界强国理论都是源于一国的排他性,但现在,世界上第一次有可能建构大国共生的现实和理论。“新型大国关系”为突破传统的大国崛起模式和全球大国关系治理提供了思路和可能。

对全球治理,中国提出了自己的理解。虽然由于话语权不占优势,中国的声音目前没能在国际引起巨大共鸣并形成全球治理具体制度,但其丰富了全球治理思想和内容,引起了思考,提供了思路,为今后的改革提供了一个方向。

2.注重对全球治理基本原则的坚持。

全球治理的本质是共同管理、共同处理全球问题,核心是多边主义。建国初期,反帝反霸是中国的外交主题,改革开放后中国也牢牢把握这一原则,在国际上认可联合国的权威,遵守国际法,提倡国际的群众路线。

在治理实践中,中国注重对多边原则的坚持。美国经济学家弗雷德·伯格斯滕提出“G2”取代原有的G8,但立刻遭到中国政府的反对。温家宝多个场合多次强调,“有人说,世界将形成中美共治的格局,这是毫无根据的,也是错误的”,“一两个国家或大国集团不可能解决全球的问题,多极化和多边主义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12]。在地区事务中,中国不以地区霸权为目标,“合作双赢”是中国参与地区合作的期望。在中国——东盟、中国——非洲、中国——拉美等关系中,中国的处理方式异于简单的“援助——资源输出”、附加条件的援助等等旧有模式,双方关系早已深入到科技、环保、人才培养、民间来往等领域。

中国的实践区别于传统大国,给全球治理吹来一股新风,也迫使旧有模式积极变化。但同时也看到,中国还没有能力将坚持的原则制度化并植入到现有的全球治理中去,这需要国际社会的长期努力。

3.推动全球治理的公正化发展和参与新平台的建设。

中国努力推动全球治理的公正化发展。中国强调联合国的权威,同时积极参与联合国改革。2008年后,中国在国际金融制度改革问题上积极发声。周小川在央行网站高调提出了中国对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意见,2009年博鳌亚洲论坛上,温家宝再次指出“要推进国际金融体系改革,提高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代表性和发言权,加强对主要储备货币发行经济体宏观经济政策的监督,推进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建设”[13],等等,这些具体言行都表明了中国推动全球治理公正化发展的决心。

同时,对于短期内无法改变现状但又有现实迫切需求的方面,中国参与新平台的建设以满足这类需求。为了发展与非洲、阿拉伯地区国家的长期关系,中国成立了中非、中阿合作论坛,目前正在推动中拉合作论坛的建立;为了加强与中亚的政治经济合作、反对恐怖主义,中国参与建立了上合组织;为确保湄公河区域运行安全,中国等四国签订《澜沧江——湄公河商船通航协定》并联合执法。这些新平台的建设不仅满足了现实的需要,也丰富了全球治理,给世界提供了借鉴模式。

全球化带来多种多样的问题,使得国际社会对全球治理形成了巨大需求。作为后来者,中国对待全球治理的态度、政策和实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着全球治理的未来。虽然目前中国在全球治理中地位和影响有限,全球治理促变力量还无法让现状发生根本转变,但我们看到了加速变化的趋势。中国应该继续坚持全球治理的基本原则,做出更多贡献,并抓住有利机遇,积极参与到这一过程中,团结国际社会,推动全球治理向着更加公平正义、合理有效的方向发展。

[1]庞中英. 关于中国的全球治理研究[J]. 现代国际关系, 2006,(3) .

[2]俞可平. 全球化:全球治理[M].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3.

[3]普京痛批美国是“寄生虫”[N]. 广州日报, http://gzdaily.dayoo.com/html/2011-08/03/content_1435075.htm, 2011-08-03.

[4]李增伟. 中国梦体现战略眼光(外国政要眼中的中国梦)[EB/OL]. 人民日报, 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3-11/15/nw.D110000renmrb_20131115_3-03.htm, 2013-11-15.

[5]庞中英. 全球治理的转型——从世界治理中国到中国治理世界?[J]. 国外理论动态, 2012,(10) .

[6]孙勇胜,孙敬鑫. “新殖民主义论”与中国外交应对[J]. 青海社会科学, 2010,(5) .

[7]争议危机根源:保尔森“嫁祸”中国之后[EB/OL]. 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09-01/19/content_10683668.htm, 2009-01-19 .

[8]习近平2009年2月11日在墨西哥会见华侨时的讲话[EB/OL]. 腾讯网, http://news.qq.com/a/20090212/001882.htm,2009-02-12.

[9]沙祖康呼吁改革全球经济治理体系[EB/OL]. 新华网,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1-07/12/c_121652842.htm, 2011-07-12 .

[10]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五次会晤在德班举行 习近平出席并发表重要讲话[EB/OL].外交部网站, 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yxw_602251/t1025991.shtml,2013-03-27 .

[11]邓小平文选(第3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4.

[12]温家宝欧洲行 反对G2说[EB/OL]. 凤凰网, http://finance.ifeng.com/news/hgjj/20090522/692921.shtml,2009-05-22.

[13本刊评论员. 国际货币体系呼唤全球治理[J]. 当代世界, 2009,(5) .

责任编辑王飞

2014-08-10

江西省社会科学十一五规划项目“‘和谐世界’理念:全球治理的中国主张”(10SH31);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当今中国在全球治理中的角色定位研究——基于马、恩世界历史观的视角”(MKS1318)。

叶文英(1967-),女,江西南康人,南昌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从事哲学与当代社会发展研究;于龙海(1988-),男,江苏泰州人,华中师范大学政治学研究院国际政治专业2013级博士研究生,从事东南亚研究。

D523

A

1008-6463(2014)04-00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