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 洪
(四川师范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汉书·艺文志》载“屈原赋二十五篇”[1]。若能给这25篇作品一个总括性的名称,将会极大方便我们的研究。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2 000多年来,同屈原作品的真伪与篇数问题一样,屈原作品该怎样命名亦观点不一、意见分歧,综观之,则有“屈骚”“屈赋”“屈辞”三说。
以“屈骚”指称屈原其作,当以屈原最具代表性诗歌《离骚》代称屈原全部作品。其实,“骚”所含义项颇丰,既可是《离骚》这部抒情作品之简称,又可指牢骚,还可指愁烦,所以最能传达出屈原其人其作之神韵,故后世以《离骚》称代《楚辞》或屈原其作,或用屈骚称代屈原其作者代不乏人。但笔者考虑到以“骚”总称屈原作品,未免有以偏概全、以点带面之敝,且不明就里者又极有可能将屈原其他非《离骚》作品一并当作“牢骚愁烦”之象征主题加以看待,从而容易造成对屈原作品先入为主的误解,所以笔者未予采用。
以文体论,《楚辞》所收作品大体为诗,且多以抒情为主,关注点并不在叙事。赋,虽间有诗之韵语,但就总体而论应为散文,其最初当以叙事状物为主要创作目的。所以,笔者一贯主张辞、赋当为两种截然不同的文体。辞之登峰造极即屈原其作,这似乎也是《楚辞》成书之初编辑者以“辞”为名的初衷所在,而且,流传至今王逸《楚辞章句》一书所收作品似乎也是按照上述标准采编的。但是,汉人对辞赋的态度却是另一番景象。自司马迁始,“辞赋”就已并称。《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说“屈原……乃作《怀沙》之赋”,似是以赋称屈原其作。但是,在同传里,他又说“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似乎司马迁又认为屈原所作当为“辞”,宋玉、唐勒、景差虽喜好屈辞却另创新体——赋,辞与赋又截然不同。又《史记·太史公自序》云“作辞以讽谏,连类以争义,《离骚》有之”,此又以辞称《离骚》。班固以“赋”称“辞”,遂归屈原作品为“屈原赋二十五篇”。汉人这样认识辞赋,自有其时代原因。他们身处赋体大盛的全新时代,无暇顾及这两种文体的内在区分,亦或许是当局中人还没有主观意识到二者的根本区别,以致“辞”“赋”不分或以“赋”称“辞”。汉人的这种判断,直接造成后世楚辞学家在屈原作品命名问题上的混乱,即使文艺理论家如刘勰以《辨骚》《诠赋》这样十分彰明的区分来作“划境”之论,但后世学者还是囿于传统和习惯喜用“屈赋”来命名屈原作品。关于赋的产生,笔者主张当来自于中原从地域政治上统一楚国以后,吸收了楚地歌谣的外在形式,以一种全新的文学形式来表达中原传统《诗经》中的情感,并把这种全新的结合用中原古已有之的“赋”来命名,这种现象,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以及文化史上当属通例。笔者认为,汉人身处庐山,其时尚离屈原不远,故而产生这种混乱,当属情有可原。但自刘勰之后,乃至当今,若仍以“赋”称“辞”,似颇不利于研究的分门别类,所以,笔者也不取“屈赋”来统摄屈原其作。
笔者采用“屈辞”,基于三重考虑。一为遵从《楚辞》书名,《楚辞》以屈原作品为代表,宋玉以下大致皆可看作怀念屈原或模拟屈原之作,所以,以书名之“辞”指称最具代表性作家屈原其作应该比较符合《楚辞》一书之原貌。再则,即使不把“辞”作为一种文体来对待,仅仅看成是一个作家留存的“文字”,也即“言辞”,在这里似乎也说得过去,那就是屈原遗留下来的以文学形式呈现出来的言辞。屈原作品诸如《离骚》“就重华而陈辞”、《抽思》“结微情以陈辞”、《抽思》“兹历情以陈辞”、《抽思》“敖朕辞而不听”、《思美人》“因归鸟而致辞”、《惜往日》“听馋人之虚辞”、《惜往日》“不毕辞而赴渊”、《少司命》“入不言兮出不辞”等皆有此意。另外,以屈辞统称屈原其作,前代学者已不乏其人,清人徐焕龙有《屈辞洗髓》、陈本礼有《屈辞精义》,今人金开诚有《屈原辞研究》、黄凤显有《屈辞体研究》,所以,笔者以“屈辞”总称屈原其作,似亦不为唐突。
哪些作品应该纳入屈原名下并非易事。自汉以来两千多年,屈原作品之真伪与篇数一直岐说纷繁,纠缠不休。时至今日,学界亦未能达成一致意见。
否定屈原者至极端姑勿论。《汉书·艺文志》载“屈原赋二十五篇。”由于班固未能具列25篇作品篇名,遂至后世治屈辞者各逞其词,自圆其说,迄无定论。
若要厘定这25篇名目,首先需厘清《九歌》篇目,论者多认为《九歌》当为屈作,其分歧主要在于《九歌》篇数之认定,兹述如下:
此说又有九种不同。其一为合《湘君》与《湘夫人》、《大司命》与《少司命》。周用《楚词注略》(上海图书馆藏顺治九年周之彝刊本)、胡文英《屈骚指掌》(《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王邦采 《屈子杂文笺略》(北京出版社,2009)、蒋骥《山带阁注楚辞·楚辞余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吴世尚《雍正五年尚友堂刻本》、顾成天《楚词九歌解》(《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7)、刘梦鹏《屈子章句》(《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7)、日本学者青木正儿《楚辞九歌之舞曲的结构》(《中国文学史论文选集》,台湾学生书局,1986)、陈子展 《楚辞直解》(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等主此说。其二为合《湘君》与《湘夫人》、《国殇》与《礼魂》。贺贻孙《骚筏》(北京出版社,2000)、林庚《诗人屈原及其作品研究》(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等主此说。其三为合《山鬼》《国殇》《礼魂》。黄文焕《楚辞听直》(《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林云铭《楚辞灯·九歌总论》(《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7)等主此说。其四为合《大司命》与《少司命》、去《礼魂》。汪瑗《楚辞集解》(北京古籍出版社,1994)等主此说。其五为去《河伯》《山鬼》。钱澄之《庄屈合诂》(《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5)等主此说。其六为去《湘夫人》《国殇》。国光红《九歌考释》(齐鲁书社,1999)等主此说。其七为去《东皇太一》《礼魂》。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孙作云《楚辞〈九歌〉之结构及其祀神时神、巫之配置方式》(《文学遗产增刊八辑》,中华书局,1961)、丁山《论〈九丘〉即〈九歌〉,〈九歌〉迎神曲全用婆罗门教祭仪》(《古代神话与民族》,商务印书馆,2005)、闻一多《什么是〈九歌〉》(《闻一多全集》,三联书店,1982)、姜亮夫《九歌解题》(《楚辞学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等主此说。其八为去《国殇》《礼魂》。陆时雍《楚辞疏·楚辞条例》(《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李光地 《离骚经注·九歌后叙》(《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7)、徐焕龙《屈辞洗髓》(康熙三十七年无闷堂刻本)、王萌《楚辞评注》(北京出版社,2000)、王闿运《楚词释》(《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刘永济《屈赋通笺》(中华书局,2007)、黄凤显《再论〈国殇〉与〈九歌〉》(《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2年第3期)等主此说。其九为去《山鬼》《国殇》。朱东润《〈离骚〉以外的屈赋》(《光明日报》,1951年5月12日)等主此说。 此外,胡应麟《诗薮》(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等亦主《九歌》为九篇。
王夫之《楚辞通释》(中华书局,1959)、屈复《楚辞新集注》(《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7)、梁启超 《要籍解题及其读法·楚辞》(《梁启超全集》,北京出版社,1997)、支伟成《楚辞之研究》(泰东书局,民国十二年)、陆侃如、冯沅君《中国诗史》(山东大学出版社,2000)、游国恩《楚辞论文集》(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等主此说。诸家大致认为《礼魂》一篇没有祭神对象,且形制短小,为前面诸篇之通用乱辞,故《九歌》只有十篇。
王逸《楚辞章句》列《离骚》《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确为屈原作,参之《汉书·艺文志》二十五篇之数,推测王逸似当认定《九歌》为十一篇。姚宽《西溪丛话》(中华书局,1993)、吴景旭《历代诗话》(中华书局,1958)、 杨慎 《丹铅余录》(《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钱澄之 《庄屈合诂·释九歌》(《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5)、马其昶《屈赋微》(《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马茂元《楚辞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汤炳正 《楚辞类稿》(巴蜀书社,1988)、金开诚《屈原辞研究》(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毕大琛《〈离骚〉〈九歌〉释》(北京出版社,2000)等主此说。持此论者认为九为约数,当指多意,《九歌》并非实为九篇,而是十一篇。
由于历来《九歌》篇数分歧如此,遂直接导致班固所言屈原25篇作品之具体名目难于确定。宋人晁补之在 《离骚新序中》的纠结可为代表:“然《汉书》至屈原赋二十五篇,今起《离骚经》《远游》《天问》《卜居》《渔父》《大招》 而六,《九章》《九歌》又十八,则原赋存者二十四篇耳。并《国殇》《礼魂》在《九歌》之外为十一,则溢而为二十六篇。不知《国殇》《礼魂》何以系《九歌》之后,又不可合十一以为九。若溢而为二十六,则又不知其一篇当损益者何等也!”[2]
笔者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怎么解释“九”这个数字。有学者认为“九”与数量无关,实为通假。姜亮夫 《楚辞今绎讲录》(北京出版社,1981)介绍“九”通“纠”,意为集合起来的歌辞,马茂元《楚辞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主此说。何新《〈离骚·九歌〉新解》(时事出版社,2002)认为“九”通“交”,意为郊祀之歌、交合之歌。郭沫若《屈原赋今绎》(人民文学出版社,1953)认为“九”通“纠”,意为缠绵婉转之歌。姜亮夫《楚辞今绎讲录》介绍“九”通“虯”,“虯”即龙,“虯”“禹”古音通,夏以龙为图腾,《九歌》即为夏氏之歌,国光红《九歌考释》(齐鲁书社,1999)、 黄灵庚 《〈九歌〉 源流丛论》(《文史》,2004第2期)主此说。龚维英《楚辞学习札记·〈九歌〉释九》(《学术月刊》,1963第6期)认为“九”通“鬼”,意为鬼歌,国光红《九歌考释》、林河《〈九歌〉与沅湘民俗》(三联书店,1990)、翟振业《试论楚辞九歌的结构——兼论九歌的性质》(《思茅师专学报》,1987第1期)主此说。但以上通假诸说似皆过于周折,难以服人。
又有学者释“九”为虚数,与数字之“九”无关。但是,真正意义上把“九”当做虚数看待的恐怕要晚至明代的杨慎,杨慎于《丹铅余录》中说:“古人言数之多,止于九……《楚辞》《九歌》乃十一篇,《九辨》亦十篇,宋人不晓古人虚用九字之义,强合《九辨》二章为一章,以协九数,兹又可笑”[3]。后经汪中《述学·释三九》的再一次申说后,九为虚数的说法就为治楚辞者靡然风从。但是,情况果如杨慎所言吗?笔者认为“九”在屈辞中似多指确数,如“九天”[4]“九畹”“九州”“九疑”“九重”“九子”“九则”是也。而且,同为篇名,为什么《九章》为九,而《九歌》却要为十或者十一呢?这未免变通太大,难圆其说。
故《九歌》之九似当为确数才更符合屈辞整体风貌。九为确数,《九歌》就应有9篇,首尾《东皇太一》和《礼魂》应是迎神曲和送神曲。将《九歌》算作10篇或是11篇者,实则为不解祭礼之迎神送神仪则所致。
郑振铎 《插图本中国文学史·诗经与楚辞》认为:“或以《礼魂》为送神之曲……但《九歌》实只有九篇。除《礼魂》外,《东皇太一》实为迎神之曲。”[5]
孙作云《楚辞〈九歌〉之结构及其祀神时神、巫之配置方式》认为:“现在我认为 《东皇太一》是迎神曲;本题应题曰‘吉日’,其中的‘上皇’,即主祭者楚怀王;与所谓 ‘东皇太一’完全无干……‘东皇太一’这题目,大概是汉初编辑屈原赋的人所加的……《九歌》最后一篇《礼魂》,乃是这一套祭神歌合用的送神曲……《九歌》十一篇,去前一篇迎神曲及后一篇送神曲,仍是九篇,颂九神。”[6]
丁山《论〈九丘〉即〈九歌〉,〈九歌〉迎神曲全用婆罗门教祭仪》认为:“考其内容,《东皇太一》实迎神曲,《礼魂》为送神曲,非《九歌》之本体。屈原所润色者,当即《云中君》至《国殇》九章,章祭一神。 ”[7]
闻一多《什么是〈九歌〉》认为:“前人有疑《礼魂》为送神曲的,近人郑振铎、孙作云、丁山诸氏又先后一律主张《东皇太一》是迎神曲。他们都对,因为二章确乎是一迎一送的口气……除去首尾两章迎送神曲,中间所余九章大概即《楚辞》所谓《九歌》。 ”[8]
姜亮夫《九歌解题》认为:“按全曲所以祀昊天者也,即东皇太一,而以群神从祀。东皇者主神,例需迎送,故全篇皆歌礼备迎神之事,此舞中之迎曲,而乐中之金奏也。故语不颂神貌,神之特性不具,不作祝颂之语。但侈陈选日,供张,节鼓陈瑟,芳菲满堂而已。此迎神之意也。故《东皇》一章有词有曲,而舞容不具,故不入九数也,其《礼魂》一篇,则言成礼会鼓,传芭代舞,绝无其他至义,而韵语短掇,以曲言,盖所以送上列九神者也,以乐言,则为群巫大合唱,以舞容言,则为全舞之合演,无主神,故亦不入九数。”[9]
上引诸家似乎都一致认为《东皇太一》和《礼魂》为迎神送神之曲,《九歌》除去这首尾两篇,余下篇目正合九数。笔者认为,《九歌》中所祭诸神并不是一次非要同时全部完成的,主祭者可以根据需要在某个时候选择一个或者多个进行,但每礼祭一位神祇,都需要重置这套迎神送神之曲。
《九歌》既为9篇,何以王逸《楚辞章句·九歌》却罗列了 《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等11篇呢?笔者试作如下解释:
《汉书·艺文志》记载屈原有25篇作品,《艺文志》为东汉班固时代官藏之图书总目,班固对其进行了系统整理,按理他似乎应当亲眼见过屈原的这25篇作品。王逸去班固不远,几乎为同时代人。同时代的王逸作《楚辞章句》,似乎没有理由漏收屈原的作品,即《楚辞章句》一书中当存有《艺文志》所言屈原25篇作品。
但这究竟是哪25篇呢?《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记曰:“……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渔父见而问之……乃作《怀沙》之赋……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 ”[10]《怀沙》《哀郢》俱在《九章》之中,若按司马迁之记载,《离骚》《天问》《九章》《招魂》《渔父》当为屈原作品无疑。
而王逸《楚辞章句》明确载录有《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 为屈原所作,同时,《楚辞章句》认为《大招》一篇为屈原作,但又可能为景差所作。
细加考究,不难发现,历来的一切分歧似乎都源于王逸没有归《招魂》为屈原的作品,而将其归为宋玉所作,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由于王逸误归《招魂》为宋玉作,去了一篇《招魂》,屈原的作品就少了一篇,为合二十五之数,王逸将《九歌》之迎神曲《东皇太一》和送神曲《礼魂》也各算一篇,但这样一来,却又多出了一篇,于是,王逸又判定《大招》可能为景差所作了。但是,早于王逸的司马迁归《招魂》为屈原作,司马迁去屈原未远,且又亲历过屈原所生活的楚地,其判断当不无依据。且《招魂》与《大招》文辞类似,其主体部分文风一致,似应当出自同一人之手。
综上所述,如果我们取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的观点定《招魂》为屈原的作品,补《招魂》入王逸《楚辞章句》所定屈原篇目,那么,屈原的全部作品就是这样:《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招魂》和《大招》。 《九章》9篇,《九歌》9篇,一共25篇,与班固《汉书·艺文志》所载一致,若合符节。
[1] 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1747.
[2] 晁补之.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三十六[M]//四部丛刊初编.上海:上海书店,1989:171.
[3] 杨慎.丹铅余录[M]//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855.
[4] 汤洪.九天新释[J].文史杂志,2009(2):24-26.
[5] 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60.
[6] 孙作云.楚辞《九歌》之结构及其祀神时神、巫之配置方式[M]//文学遗产增刊八辑.北京:中华书局,1961:24-28.
[7] 丁山.古代神话与民族[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364.
[8] 闻一多.什么是《九歌》[M].//闻一多全集(第1册).北京:三联书店,1982:266-267.
[9] 姜亮夫.楚辞学论文集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299.
[10] 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2482-2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