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交际线索看小说翻译的意图再现
——以《倾城之恋》英译本为例

2014-03-25 16:45吴叶娜
关键词:倾城之恋倾城之恋

高 巍,吴叶娜

(天津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天津 300222)

一、引言

自Gutt在《翻译与关联:认知与语境》一书中最早将关联理论与翻译结合并阐释其对翻译的解释力以来,国内外对关联翻译理论的研究炙手可热。关联理论下的翻译不仅仅关注原作者意图传达的信息,还关注怎样来传递此信息。“翻译意图分为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信息意图指提供交际线索的意图。交际意图指语境暗含,它往往在信息意图明示的基础上经过推理而获得。”[1]因此,关注原文的交际线索特征,即采取和原文相同的明示方式,对传达作者的意图十分必要。王建国在《关联理论与翻译研究》一书中解释了“推理空间等距原则”,即“交际既要忠实明示的方式,还要做到忠实原交际的推理方式。即译者必须采取和原作者一样的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也就是同样的显现设想、互显设想的明示方式”[2]62。这一原则提议关注原文交际线索。鉴于小说富含人物性格和情节发展,其充满感情的语言和戏剧般的对话能表现出人物的性格和心理活动,读者须根据每个字词的明示刺激,推导出作者的交际意图,才能抓住原作的精神蕴含。本文选取富含中国文化因素的《倾城之恋》英译本LoveinaFallenCity,从原文的语义层、语用层、句法层、语音层等各个层面分析译文是怎样通过保留这些层面所提供的交际线索来实现原文作者意图的再现,使译文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

二、交际线索

Gutt在论述直接翻译时提出“交际线索”概念,他将交际线索定义为语言特征中所体现的能够“引导读者获得交际者本意的线索”,翻译时,我们与其说在努力保留原文的全部语言特征,不如说是在保留这些语言特征为我们提供的“引导读者获得交际者本意的交际线索”[3]。例如:(a) JACK was caught in the traffic jam. (b) Jack WAS CAUGHT in the traffic jam. 这两个具有同样字词顺序的句子,由于强调的重点不一样,产生了不同的语义效果,反映了交际者不同的交际意图。这种“重点强调”便是原文语言形式所提供的交际线索,具有改变原文语境效果的交际价值。

在关联理论的基础框架内,交际线索起着桥梁作用,它与“语境效果”“推导努力”“最佳关联”等一系列要求息息相关。把握好交际线索能够凸显原文语境效果,使读者花费较小的推导努力便能获得原文作者意图,使译文获得最佳关联。译作必须考虑保留原作的交际线索,也就是译者须采取和原作相同的明示方式,译文读者才能根据这些明示刺激取得与原文相似的阐释,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

Gutt将语义表征、句法特征、音韵特征、拟声词、风格词语等视为言语形式的推理线索。这些交际线索对识别原作者的意图十分重要。

三、原作以及译本中的交际线索

《倾城之恋》的译者金凯筠(Karen S. Kingsbury)是英美汉学界知名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翻译家兼张爱玲研究专家,翻译了张爱玲的众多作品。2007年她翻译的《倾城之恋和其他故事》(LoveinaFallenCityandOtherStories)被收录进世界著名的企鹅经典文库[4]。本文选取《倾城之恋》的英译本,分别从语义表征、语用表征、句法特征、拟声词四个方面所提供的交际线索进行讨论分析。

(一)语义线索

言语交际从话语开始,而语义特征是话语最基本的特征之一。译文欲达到和原文话语相似的阐释性,就不得不考虑原话语的语义表征特点。体现原文的表层结构,保存原交际中字义线索能帮助译文读者更好地识别原作者的信息意图,获得与原文相似的阐释效果。

例1:“猪油蒙了心,……人家连多少个小姐都看不上眼呢,他会要你这败柳残花? ”[5]171

译文:“You’ve got a heart smeared with pig fat… He’s turned down so many ladies; do you think he’d want a soiled flower like you?”[6]158

这是四奶奶对白流苏“勾引”范柳原跳舞的讽刺。“猪油蒙了心”意思是鬼迷心窍,译文直接保留了原文的隐喻形式,即原文中的语义线索,为译文读者提供了和原文一样的推理空间,译文读者可结合上下文扩大自己的认知范围,推导出原作者的交际意图。译文读者在了解“猪油蒙了心”这一俗语的字面信息的同时,还能和原文读者一样从四奶奶的骂语中感受到她对流苏的冷嘲热讽。同样,“soiled flower”也保留了原文的文化意象。

例2:流苏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5]183

译文:Liusu said: “I’m not the worm in your innards—I can’t read your mind.”[6]144

与上面的例子不同,金在处理这个隐喻时用了直译附加释义的手法。直陈引申含义,可破解译文阅读的疑惑。可见译者考虑到中西方认知环境在某些方面的差异性,故进一步阐释,使译文读者清楚地领略这个俗语的含义,在阅读过程中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由此一来,译文读者不仅了解了“肚子里的蛔虫”的汉语文化形象,还能顺利理解和推断原文作者欲达到的交际目的。

(二)语用线索

语言形式在特定语境中表现出的言语效果就是语言的语用功能,“意义语用分析的目标是确定一个词、一句话在特定语境中所具有的交际价值,彰显语言使用者交往的意图”[5]61。所以不同的语言选择彰显出作者不同的交际意图,带来不同的语境效果。“为了准确表达原文作者的意图,在翻译时译者必须依据具体的语境选择最合适的词义”[7],尤其是在有“情”有“味”的小说翻译中,选择合适的译作词汇能够对文章主旨及中心思想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例3:她能够做一个贤惠的媳妇,一个细心的母亲;在这里她可是英雄无用武之地[5]193。

She knew how to be a grave, good daughter-in-law, a fussy caring mother. But now she was a warrior without a battlefield.[6]157

“英雄无用武之地”可以根据不同语境译为“A hero with no place to display his prowess ”或 “a big fish in a small pond”,金却将“英雄”译为“warrior”,把白流苏比喻成了战士,而将“用武之地”译为“battlefield”,与“warrior”相照应,暗指白流苏和范柳原之间的情斗类似一场“battle”,自然就有战场“battlefield”了。《倾城之恋》一开始是白流苏与家人之间的家庭激战,后来则主要是她与范柳原之间的爱情之战了,所以“warrior”和“battlefield”可谓点睛之笔,使译文读者能更好地推导出原作者意图,感受到原文情节发展的紧张气氛。其他两种翻译则达不到这种效果。再如:“流苏离了婚再嫁,竟能取得这样惊人的成就,难怪旁人要学她的榜样”一句中的“成就”一词译为“success”,而不是“achievement”或“accomplishment”,也是与上例中的“warrior”和“battlefield”及全文的思想基调相照应的。经过推敲的译文与整体故事息息相关。

(三)句法线索

句子技法,如排比、反问的使用能对文章起一定的艺术效果,可以增强表达力量,能够体现作者的思想情感,帮助读者理解文章的主题和中心思想。翻译时句法线索的保留对推导作者意图起着很大的作用,它使“译文读者通过译文在词汇、语序、甚至标点符号等形态方面和原文的相像性,推导出原文作者的语气和原作的精神”[8]。

例4:“持家”罢,根本无家可持。看管孩子罢,柳原根本不要孩子。省俭着过日子罢,她根本用不着为了钱操心。她怎样消磨这以后的岁月?[5]193

译文:How was she supposed to “mind the house” when there was nothing to mind? Raise children? Liuyuan didn’t want children. Economize and save for the future? There wasn’t the slightest need for her to worry about money. So how would she while away all the time?[6]157

原文在铺垫了几个并列后,用了一个设问句体现出流苏“无所事事、内心空虚”的感受。译文中巧妙地扩展了设问的方式,将这三层意思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在形式和意义上保留了原文的句法交际线索,体现了原文的排比结构,忠实了推理空间等距原则,使译文读者花费和原文读者相同的推导努力,感受到流苏当时凄凉的处境以及她内心的虚空。

(四)拟声特写

“语音,尤其是在文学创作中对产生音响效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韵律和节奏构成一种音响方式,可以加深对作者意图的理解。”[2]75拟声词作为一种特殊的语音形式,在句子中恰到好处地运用,能生动形象地表现事物的特点、人物的心情、动作的状态,使读者产生联想,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拟声词在《倾城之恋》中的运用相当突出。在翻译中根据情况准确恰当地运用拟声词能够取得很好的修辞效果,增加译文的感染力和表现力。

例5:一到晚上,在那死的城市里,没有灯,没有人声,只有那莽莽的寒风,三个不同的音阶,“喔……呵……呜……”无穷无尽地叫唤着,……通入虚空的虚空[5]198-199。

译文:Then,at night,in that dead city,no lights,no human sounds,only the strong winter wind, wailing on and on in three long tones- oooh,aaah,eeei…into the void of voids.[6]164

“喔……呵……呜……”是这段中的声音描写,金凯筠采用音译法直接将此拟声词翻译出来,保留了原交际中的语音线索,译文读者也能从这些拟声词中感受到和原文读者相同的苍凉感,与后面的“void”相照应,实现了译文与原文的最佳关联。然而在《倾城之恋》中,大部分拟声词运用了间接翻译的处理方法,即舍弃语音信息只译交际意图,如“咿咿呀呀”译为“wail”,“轰隆轰隆”译为“the lumbering sound”, “吱吱格格一片响”译为“they creaked and squeaked down the stairs together”,金只译拟声词指示意义的明示方式完全能带给译文读者和原文读者相同的感受,同样忠实了推理空间等距原则,实现原作意图的再现。

四、结语

关联翻译理论可称为意图翻译论,“翻译必须考虑到文化层面上的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要尽可能把这两种意图表达清楚,把原作的信息准确地传递给译文读者”[9]。因此,译者从原文语义、语用、句法、语音等各个线索推断出原作者意图,并选择适当的译文,使原作意图成功地移植于译作中是十分必要的。本文针对张爱玲《倾城之恋》英译本LoveinaFallenCity分析讨论了各层交际线索对识别作者意图的重要作用,一方面说明关联翻译理论对小说翻译效果的解释力,另一方面从新的视角尝试了对小说翻译的鉴赏。

参考文献:

[1] 魏乐琴.关联理论视角下的翻译实践研究[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2012(1):44.

[2] 王建国.关联理论与翻译研究[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9.

[3] Gutt E A.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 Cognition and Context[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134.

[4] 马丽霞.英译《倾城之恋》广泛接受性原因探析[J].文学评论,2012(7):9.

[5] 张爱玲.倾城之恋 [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6] Chang Eileen.Love in a Fallen City and Other Stories[M].Karen S Kingsbury, trans..London:Penguin Classics, 2007.

[7] 李海平,郑溟.论意义的语境基础[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09(5):61.

[8] 屈平.翻译:直译、意译与关联[J].哈尔滨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1(1):82.

[9] 黎芳.关联理论对意图翻译论的解释[J].湖南医科大学学报,2004(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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