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一体化进程的中日合力主导力量

吴秀清，王兵

一、东亚一体化进程中的中日主导地位

（一）核心大国在地区一体化中的主导作用

最早由美国自由派经济学家查尔斯·金德尔伯格提出霸权稳定论，他在 《萧条中的世界，1929-1939》中提出，30年代美国出现的经济大萧条成为世界性的危机，究其原因，是没有一个有能力的大国权威来承担和阻止危机的产生。他认为国际社会中必须有一个“稳定者”，由大国来承担维护国际市场稳定的责任。后来，罗伯特·吉尔平等政治学家把这一理论逐步运用到国际政治关系当中。弗兰克·H·西蒙兹和布鲁根斯·艾米尼曾经说，“这是一个大国的世界”，因为大国之间国家政策的相互作用对国际关系经常有着不适应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影响[1]。尽管霸权稳定理论强调了大国对一个地区的领导和决定作用，而忽略了小国的利益，甚至对于小国是不平等的，但这在国际关系中是无法避免的，而且地区内大国的存在有利于整个地区的发展和稳定。事实上，大国在国际关系当中发挥的能量是小国无法完成的，这是被人们当做客观事实来承认的。无论是在国际关系理论、国际关系史还是在国际关系的实践中，人们对大国所具有的核心地位从来没有任何的怀疑[2]。从世界一些发展比较成熟的地区组织来看，都具备强大的核心推动力量。比如在建立美洲自由贸易区过程中，美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欧洲一体化过程中，德国和法国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从1958年戴高乐和阿登那的首脑会晤，到1963年两国签订的Elysee Treaty，法德两国确立了法德联盟的思想基础，法德两国在欧洲一体化的征程上发挥了核心推动作用，因此也成为欧洲共同体的核心动力，最终引领了欧洲一体化走到今天。无论从已有的历史经验看，还是世界其他地区合作组织的成功事例，核心大国的主导作用在地区一体化过程中必不可少。因此，东亚一体化进程必然要求核心大国力量的推动。

（二）东亚地区一体化的主要推动力量

东亚地区内部目前存在着几个重要的力量。首先，东盟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如今成为东亚地区组织比较紧密的一个经济合作组织，随着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和成熟，东亚地区的很多经贸合作都是以东盟区域组织为中心展开的。比如，“10+1”、“10+3”会谈和东亚峰会的一系列合作中，东盟担当着东道主的角色。但是，东盟本身是由几个东南亚小国组成的一个同盟，目前从经济实力和德望上，东盟还是缺乏足够的能力来担当核心大国的重任。从其经济实力和贸易规模看，东盟与中、日、韩相比有很大的差距。2001年，东盟10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仅仅占东亚地区总量的8.8%[3]。与中日韩三国相比较，即使东盟10国中最发达的新加坡，也在中、日、韩三国之下。显然，东盟还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担当主导东亚一体化的重任。其次，日本曾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了“东亚共荣圈”的构想，他把日本作为东亚地区经济的“领头雁”，以亚洲新兴工业国家和地区为雁身、中国为雁尾的东亚垂直分工经济体系，维护日本在亚洲的经济核心主导地位[4]。但是日本近年来经济发展趋于缓慢，在2010后半年被中国赶超，并且日本多次“脱亚入欧”的政治倾向损坏了在东亚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被东亚人民普遍称为“经济的巨人，政治的侏儒”。因此，日本自身的局限性使它无法在东亚区域化起到单独领导东亚一体化的进程。

（三）中日两国合力主导东亚一体化的必然选择

一般情况下，处于主导地位的国家要具备强大的综合实力，主要体现在国家的政治力、经济力、科技力、国防力、文教力、外交力和资源力[5]，并且其综合实力要远远超越区域内其他国家。从目前东亚国家几个重要角色来看，具备担当主导角色条件的只有中国和日本。2001年，东盟的GDP不足7千亿美元，而中日两国的GDP之和接近60 000亿美元，约占东亚总量的80%，中日两国的外汇储备超过10 000亿美元。从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来看，日本和中国在东亚地区都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但是日本和中国都无法单独同欧洲、美洲自由贸易区竞争。实践证明，中国和日本两国需要联手共同担负起主导东亚区域一体化的重任，着眼于东亚的未来，携手推进东亚经济一体化进程。

二、中国和日本对东亚一体化进程的影响

（一）中国积极寻求区域经济合作，全力推进东亚区域合作进程

中国作为东亚地区的大国，一直以来积极寻求区域内的合作，把东亚地区的持续稳定和发展作为国家外交的重要目标之一。中国经济增长持续稳定和发展不仅在实现着自身的繁荣，而且为东亚地区提供了很多贸易合作机会，开拓了更加广阔的市场。“东亚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对中国经济发展十分重要。从东亚繁荣的根本利益着眼，中国主张东亚合作。”[6]目前中国的GDP超过了日本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亚洲第一大经济体，在整个东亚地区中国与东亚各国的经贸合作中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中国影响和实力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和辐射力。从2000年11月，中国首次提出了建设中国—东盟自贸区的构想，中国与东盟国家间的经济联系日益紧密，据2009年1月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东盟已经成为中国的第四大贸易伙伴，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成为当今世界第三大贸易区之一[7]。2010年，中国—东盟自贸区全面建设，双方贸易额达2 927.8亿美元，中国首次成为东盟第一大贸易伙伴。自贸区的建成不仅为东亚区域合作带来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市场，而且为东亚其他国家次区域合作树立了榜样。

（二）日本是东亚地区繁荣的重要推动力量

日本长期以来都倾向于面朝大海的“脱亚入美”的政策，对于东亚地区的贡献往往成为客观的结果。但是，日本毕竟是属于东亚的一个重要国家，从地域条件和经济联系方面考虑都不能离开东亚地区。因此，日本对东亚经济区域的发展也做出了一些积极地贡献。日本长期以来给予东亚国家资金和技术援助，2000年末，日本的对外纯资产达到11 579.3亿美元，是东亚地区外资的主要来源[8]。日本一直向东亚各国转移生产，为东亚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提供了很多机会，并且带动了东亚国家企业技术和管理水平的提高。2000年日本和东盟10国的贸易达1 290亿美元，是中国同东盟10国贸易额的近4倍。2002年10月，日本外务省发表了《日本的FTA战略》政策报告，正式阐明日本对区域自由贸易协定的基本立场，谈判和签署FTA的基本原则，选择主要谈判对象的依据和具体要求以及实施FTA战略的重点等。在这个报告中，日本实施FTA主要考虑的地区放在东亚，目标是推动东亚一体化进程。在此之前，日本同新加坡已经签订了FTA战略协定，日本考虑要在此基础上，推动以韩国和东盟为主轴的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日本的东亚FTA战略体现了日本对东亚区域合作的基本政策和利益取向，对于东亚区域合作起到了推动作用。

（三）中日两国联合主导的可行性分析

首先，中日两国经济合作推动着东亚经济区域一体化进程。中日两国在经济领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带动了多领域的区域化发展。日本不仅是中国的主要外资来源地，而且是中国重要的贸易伙伴。截止2005年6月底，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合共金额718.4亿美元，实际投资金额501.1亿美元。分别占中国吸引外资的6.07%和8.48%。2006年中日贸易总额超过1 000亿美元，2008年达到了2 677.85亿美元。不仅如此，中国有丰富的劳动力资源，而日本拥有较高的技术资源，这种互补性使中日经贸合作不断深化，相互依赖程度不断地加深，同时向着东亚地区的区域化不断推进。其次，中日两国联合推动东亚合作符合两国国家利益的实现。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维护中日友好关系，促进中日关系的健康发展符合两国的共同利益。在政治方面，日本一直以来都在谋求在政治领域发挥更重要的作用，积极寻求在国际舞台上的话语权。而中国的综合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中国国际地位不断提高，这为中日两国未来的发展创造了新的机遇。最后，国际环境来看，中国和日本共同推动东亚一体化的进程符合两国的长期发展战略。欧盟和北美自由贸易区建设进程加快，使得中国和日本有被边缘化的紧迫感。由于共同的地区经济、安全、政治利益，中日应该最大限度地组成合力主导力量，共同推动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实现东亚国家和地区的多赢和共赢。

三、中日在未来推动东亚一体化的前景分析

（一）中日合作主导作用对东亚一体化产生积极影响

在很多时候，中日两国都能保持不打破现有的10+3模式，并且积极参与东亚合作，这对东亚一体化是有积极意义的。作为东亚地区两个重要的国家，两国的未来发展都离不开东亚，中国和日本的发展都需要良好的周边环境，也需要东亚作为国家发展的重要依托。两国加强合作既符合两国自身的利益，也符合地区各国的共同利益。东盟10+3机制形成后，中日两国在地区经济领域和金融领域取得了很好的成就。目前，中日之间经济的密切联系和相互依赖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2011年，中日贸易额为3 429亿美元，比1972年增加了311倍，比2010年增长了15.1%。日本和中国在经济领域合作使得中日两国的共同利益不断扩大，对两国和东亚一体化的发展有非常积极的作用。

（二）如何把中日两国间的竞争控制在良性范围是当今两国面临的重要课题

伴随着东亚一体化的中日合作主导合作的形成，影响两国未来关系发展的一系列消极性、冲突性的因素也将同时存在。包括地区不稳定的纠纷和隐患、海洋主权争夺、经济资源竞争、力量均衡的政治互动等领域方面。尤其是中国在东亚地区事务中的全面兴起，日本不能把中国当做是稳定、和平、发展和繁荣的力量，而在很大程度上把中国当成是一种威胁、对东亚领导权争夺的对手。因此，中国和日本实际上正处于一个合作和竞争并存的历史时期：合作符合有关各方的利益，也符合整个东亚地区的利益；竞争则会削弱推动东亚一体化进程的程度和力度，从而不利于一体化的全面推进。因此，如何将两国的竞争控制在良性的范围内是一个重大的课题。中日两国只有相互信赖，相互尊重对方的利益，“脸对脸”进行交流才是实现中日共同利益，实现推动东亚一体化进程的根本保证。两国应该着眼于东亚区域的广阔视野，努力扩大双方的共同利益，减少矛盾与分歧，在东亚一体化进程中发挥最大的积极作用。

（三）中国应采取的地区合作战略

1.积极推进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设，努力推动东亚区域化进程

积极参与地区合作是我国重要的外交目标之一。目前，中国与东亚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已占中国贸易总额的60%，东亚国家和地区对华投资占中国年引资额的60%以上。2004年，中国已经成为亚洲第一大进口市场，对亚洲国家的直接投资和订购额也在不断增加，“中国特需”已经成为许多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2010年后，随着中国经济总量达到世界第二位，中国和东亚地区国家的贸易投资、对外援助、财经外交、能源合作、气候环保等内容得到了广泛的扩大，范围几乎涉及中国对外经济关系中的所有内容。中国的发展与东亚区域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中国同东亚国家的经贸发展，逐步扩大了东亚各国区域经济合作的范围，为东亚区域一体化营造了良好的氛围，为东亚区域经济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2.辩证地看待日本对中亚一体化的作用

日本在上世纪90年代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了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在积极寻求国际地位的道路上逐渐认识到，日本的发展离不开东亚。但由于日本在很多情况下都要看美国的眼色行事，在关键时候都踌躇不前，让一些东亚国家感到失望。近几年来，日本在东亚合作上表现得积极主动，这主要受到中国—东盟建立自由贸易区一系列成就的刺激。考虑到如果日本继续疏离东亚，那么东亚一体化进程将出现由中国单独主导的局面。从客观角度来看，日本对东亚一体化的形成的重要性也不可低估。虽然日本经济总量已经位于中国之后，但从资金和技术实力来看，日本仍然是东亚首屈一指的重要力量，对东亚其他国家和东亚区域发展依然重要。没有日本的参与，东亚将无法在区域一体化方面与欧盟和美洲自由贸易区鼎足而立。近几年来，日本对华贸易和投资的快速增长成为日本出口增长的主要动力，并带动了日本经济的复苏，日本企业界对此予以积极评价，这也影响到了日本媒体、政界和学术的看法。中国经济发展给日本创造了机会的观点开始占了上风，甚至出现了中国式日本经济推进力的言论[9]。

3.适时推进中日韩自由贸易区的建设

中日在双边关系中的一些消极的、冲突性的因素会影响东亚一体化的进程，这些因素的存在使两国可能在推进东亚一体化的总体目标上形成认识，但是在具体的推进战略与路径安排上却是各行其是，相互牵制。究其原因，都是由于中日两国在东亚区域一体化中的一些问题上的不信任造成的。例如，2001年11月底，当中国—东盟宣布成立自由贸易区时，日本倍感失算的同时，首相小泉纯一郎立即于2002年1月访问了东南亚五国，抛出了所谓的“共同前进的共同体”的未来构想，并马上开始了与东盟建立自由贸易区的可行性研究。这被认为是日本与中国争夺东亚一体化主导权的典型表现。在这种情形下，在继续加强中日两国经济贸易合作的同时，争取韩国作为中日两国和解和调停的中间人不失为一种比较好的选择。有关数据显示，中日韩三国互为对方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国，符合三国贸易交往的现状，更符合三国的经济利益。把建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作为东亚一体化的基础条件，应该成为中国大力加以推动的一项任务。而且，韩国作为东亚地区经济发展较快的国家，对东亚一体化的态度也是很积极的。2002年，韩国国会议员金锡敏在参加世界经济论坛会议上就曾经明确宣布：“韩国已经做好准备，冲淡东北亚各国联合起来的中间人”[10]。韩国的积极态度有利于推动建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的进程，从而有利于推动东亚一体化的步伐。尽管，我们看到中日韩之间还存在着争端，并且不时激化，但是三国间的合作机制并没有停下来。中日韩在经济上相互依赖和政治安全的稳定，必将给予东亚区域合作有力的推动。

[1]Frank.H.Simond and brooks Emeny[M].The Great Power in the World Politics，American Book.

[2]谭再文.大国作用的侵蚀：对国际关系中大国逻辑的一种思考[J].国际观察，2004（4）.

[3]藏秀玲.东亚地区主义及其发展趋势[J].当代亚太，2004（9）.

[4]宋晓军.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大国主导因素分析[J].经济师，2005（11）.

[5]黄硕风.综合国力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110-111.

[7]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简介[J].今日南国，2010（3）.

[8]高增杰.日本经济发展和东亚经济合作 [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22.

[10]田中青.试论“东亚共同体”[J].当代亚太，2004（10）.

[11]金锡敏.一个新的亚洲集体安全体系 [M]//亚洲的重生.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