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新兴,俞炜华
(西安交通大学,陕西 西安710061)
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关系上出现的一个重要现象是国家政治版图的新一轮重新组合,如前苏联、南斯拉夫和捷克斯洛伐克等国家的分裂、欧洲和北美不少国家(如西班牙、英国、意大利、加拿大等)分裂势力上升、德国的重新统一、欧洲一体化向纵深发展等,这种现象已经引起经济学界的广泛关注。经济学家开始改变将国家规模视为不用解释的外生变量的传统做法①经济学者David Friedman(1977)以中世纪欧洲国家规模和疆域演变为研究对象,将国家规模内生化,但该研究方向的研究一直被经济学界所忽视。见David Friedman,An Economic Theory of Size and Shape of Nations,“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vol.85,No.1,1977,pp.59-77.,应用经济分析方法分析国家规模的决定及其变迁的动因。国家规模的经济理论也成为1990年代以来新政治经济学最重要的发展方向之一②[英]布莱恩·斯诺登,霍华德·R:《现代宏观经济学:起源、发展和现状》,佘江涛、魏威、张风雷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93-494页。。
由于政治版图的重组和经济自由化③在这里,我们不对经济自由化、经济全球化和经济整合的概念作区分,均指跨国界的商品、服务和资本流动的加剧。密切相连,考察经济整合和国家规模变迁之间的关系是国家规模经济理论关注的重要问题之一。现有理论基于本土市场规模与异质偏好成本之间权衡的分析框架,得出经济整合与国家分裂之间呈现正向关系的结论。尽管该理论可以解释殖民地兴起、发展与瓦解,欧洲和美洲的区域经济整合与主权国家分裂势力高涨等历史和现实现象,但无法解释19世纪德国以经济整合为先导的政治统一和中国历史上经济整合先导于政治整合④如许倬云认为:“即使政权有时分裂,地区间经济的相互依赖也会促成中国恢复统一。”许倬云:《中西文明的对照》,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4页。等现象。为此,本文拓展传统分析框架,将交易成本经济学引入国家规模的经济分析,分析经济整合及由此带来的交易成本的变化对政治整合的影响。
国家的政治边界(规模),和其他组织一样,是基于约束条件下的个人和团体在追求自己目标时的选择及选择间相互作用的产物①Alberto Alesina and Enrico Spopaore,The Size of the Nations,MIT press,2003.。规模经济与异质偏好成本之间的权衡决定最优规模。具体而言,大国的规模经济主要体现在公共物品提供,尤其是政策及税收体系的规模经济、本土市场规模、国家安全、风险的承担能力及在国际组织中的影响力等方面。但大国在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偏好的差异性),如利益、文化和历史等方面,也远大于小国,这就造成了较高的异质偏好成本。因此,存在着一个最优国家规模,超过最优规模,国家可能分裂,而低于最优规模的国家则有可能合并。
基于上述分析框架,该理论得出经济整合降低了分裂经济成本和国家最小生存规模,也就降低了均衡国家规模的结论②Alberto Alesina,Enrico Spopaore and Romain Wacziary,“Economic Integration and Political Disintegration”,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90,No.5,2000,pp.1276-1296;Alberto Alesina and Enrico Spopaore,The Size of the Nations,MIT press,2003.。具体的分析逻辑是:基于专业化、外部性及其他机制,市场规模越大,越有利于人力资本积累、知识创造、技术转移以及工业化进程,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市场规模越大,经济表现就会越好。因此,与小国相比,大国所具有的巨大的本土市场规模往往意味着较高的生产力和较好的经济表现。但一个国家的市场规模并不总与国家规模相一致,它还要受到贸易开放程度的影响。一个与其他国家完全经济整合的国家,它的市场将是整个世界,国家规模与经济表现将是分离的;而一个完全封闭的国家,市场规模则与国家规模相一致,本土市场规模决定着本国的经济表现。在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完全的经济整合,也不存在完全独立于其他经济体的本土市场,一个国家总是或多或少地与其他国家产生着经济联系。一个国家的市场是由本土市场和部分世界市场所构成,而贸易开放程度则影响着一个国家总的市场规模。因此,当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存在着很高的贸易壁垒时,政治的边界决定着市场的规模。大国所具有的本土市场的规模经济能促使大国维持现有规模,而小国则常通过合并或殖民等形式的扩张来实现本土市场的规模经济,规模较小的国家则无法生存。在贸易开放和经济整合的条件下,一些规模较小、偏好较单一的国家也能利用开放的国际市场,摆脱本土市场规模较小的不利影响,实现规模经济和经济的繁荣。同时,贸易开放与国家规模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单方面的,国家规模也影响开放程度的选择。大国拥有本土市场较大的优势,常趋向于对外部世界设置较高的贸易壁垒,对提升贸易自由化兴趣不大,而小国则往往更重视自由贸易和金融市场的开放。这就造成这样一种结果:经济整合导致现有国家的分裂及规模的变小,而小国又比大国重视经济整合。这样,经济整合和政治分裂之间就出现相互强化、不断持续的趋势③Enrico Spopaore and Romain Wacziarg,“Borders and Growth”,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vol.10,2005.。
在实证研究中,经济学家发现:在1960-1989年,经济自由化与国家数目之间存在明显的反向关系④Alberto Alesina,Enrico Spopaore and Romain Wacziary,“Economic Integration and Political Disintegration”,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90,No.5,2000,pp.1276-1296.。该结论也可以在更长时间的史实检验中得到证实:(1)在19世纪上半叶,欧洲民族国家形成可由本土市场规模经济与人口的一直偏好成本权衡解释。(2)贸易保护主义可以解释19世纪下半叶殖民主义的扩展。(3)一战期间和战后,贸易保护主义及大萧条使得殖民统治得以维持。(4)伴随着二战后的贸易自由化,本土市场规模优势衰退,民族问题上升,原先的殖民地纷纷独立,产生了大量新的国家,国家规模也随之变小,而在这过程中形成的一些小国和地区也能利用国际市场克服本土市场劣势,取得较好的经济表现,如新加坡和香港就利用全球市场实现经济的高速增长。(5)伴随着区域经济一体化,各国的分裂势力也有所抬头。如欧洲共同市场的形成和欧洲经济一体化的发展并没有减少或消除西欧各国(如西班牙、意大利、英国等)的分裂势力,反而促使其兴盛,同样,NAFTA也促使加拿大魁北克分裂势力的兴盛。尽管现有的国家规模理论对近代民族国家的规模变动,尤其对20世纪90年代的国家独立风潮和分裂势力的高涨等具有一定的解释力,但以上分析也存在一定问题,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国家与其他组织不同,其边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稳定,通过贸易、文化交流等方式,居民就会形成相似的偏好,这就意味着经济整合会对整合偏好产生积极的影响。同时,统治者也有足够长的时间通过强制、教育等方式消除一部分偏好差异,但现有的分析框架只分析经济整合对本土市场规模的负面影响,忽视了其对偏好整合的正面影响。第二,从历史和现实的视角看,在西欧从封建割据状态向民族国家演进的过程中,贸易的扩张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19世纪德国的统一也是以关税同盟为特征的经济整合为先导;20世纪90年代以来,欧洲政治版图的重组表现的也不仅仅是国家的分裂,欧盟政治一体化开始加快以及中东欧新独立国家则纷纷加入日益政治一体化的欧盟。第三,从中国历史看,在分合的循环中,经济整合往往是政治重新统一的先导性因素之一①林甘泉认为:“各地区之间日益密切的经济联系,是分裂割据局面最终不得不走向统一的根本原因”;许倬云也认为:“中国经济体系,一旦编织成形,可以扩张,却难以裂解。如果分成几个地区性的网络,仍会回到整体大网。因此,中国历史上,国家分裂时,经济的重新整合,常早于政权。”见林甘泉:《中国古代政治文化论稿》,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339页;许倬云:《万古江河:中国历史文化的转折与开展》,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14页。。因此,经济整合对政治整合(或分裂)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复杂的,经济整合既存在导致政治分裂的因素,也存在导致政治整合的因素,具体的结论取决于正向力量和反向力量之间的对比。
在偏好可变的情况下,经济整合对政治整合的影响取决于规模经济和异质偏好这两者边际变动的权衡,但偏好的变动在理论上和实证上都难以处理和衡量。为此,在经济分析中,往往将偏好视为外生变量②以诺思为代表的新经济史学家考虑重视偏好变动,即其所谓的意识形态在制度变迁中的作用。见[美]道格拉斯·诺思:《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成就》,台北:时报文化出版企业股份有限公司,1994年版。,本文也遵循一般做法,不讨论偏好的变动问题③俞炜华、董新兴和柳春(2014)的论文,讨论了偏好整合对中国古代统一成为历史发展主流的影响。俞炜华、董新兴、柳春:《规模经济、交易成本与中国古代的统一分裂》,《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2期。,将分析的重点集中于交易成本对国家规模变动的影响。
与传统的企业理论相似,现有国家规模理论也将国家视为“黑箱”,忽视了交易成本在国家边界决定进而国家规模变动中的作用④交易成本在国家规模中的作用也开始受到经济学界的重视。如Wittman(2000)将政治交易成本纳入国家规模理论,认为国家规模的变动受到生产技术、政治交易成本和军事技术变迁的影响;巴泽尔(2006)则将其国家规模理论建立于交易成本之上,但主流文献仍忽视交易成本在国家规模变迁中的作用。Donald Wittman,“The Wealth and the Size of Nations”,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vol.44,No.6,2000,pp.868-884;[美]巴泽尔:《国家理论—经济权利、法律权利与国家范围》,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本部分则将在现有框架下引入交易成本,分析在存在交易成本的情况下,经济自由化对国家规模(国家合并和分裂)的影响。
交易成本经济学认为企业的(纵向)合并取决于以专用资产、交易频率、风险与不确定性等维度衡量的交易成本⑤[美]奥立佛·威廉姆森:《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交易成本对国家合并和分裂的影响同样可以从这几个维度切入,下面具体论述之。
首先分析交易频率和风险对国家之间合并和分裂的影响。“国家是使用武力来实施合约的第三方”,但国家实施武力保护和规范贸易行为却有其地理边界⑥[美]巴泽尔:《家理论—经济权利、法律权利与国家范围》,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76、286页。。由于缺乏以暴力作为支撑的强制执行的制度设计,与国内贸易相比,在国际贸易中交易的实施更多地依赖于信用和自我执行,交易成本也就远大于国内贸易,国境效应的存在说明了这一点。与其他国家签订协议,将国家的实施机制延伸到地理边界之外,是减少国际贸易中的交易成本的重要一步,而建立两方和多方协调机构则是延伸国家实施机构和机制的重要方法。但协调机构和机制的建立和维持也需要成本,当两地之间贸易较少时,建立协调机构和机制的经济诱因不大,而当两地之间的贸易日益频繁时,建立常设性的协商机构的经济诱因就会逐渐增加。随着常设性协调机构的逐步建立和完善,国与国之间交易的成本随之大幅度下降,交易量也随之增加。因此,国与国之间的交易量和常设性协调机构的建立与完善之间存在相互促进的作用。
尽管常设性的协调机构的构建能降低交易成本,进而促进贸易的发生,但国家之间的协定(和常设性协调机构)因缺乏第三者强制执行,同样存在机会主义倾向。伴随着经济自由化的发展,跨国贸易(包括潜在贸易机会)和要素流动增加,“如果国家机会主义得不到有效的约束,那么机会主义造成的成本就会增加”①田野:《国际关系中的制度选择:一种交易成本的视角》,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05页。,为降低交易成本,就会产生和平的政治整合乃至武力扩张的经济诱因。对于此,巴泽尔认为:“对于跨越国家当前边界的贸易问题,有一种激烈的解决方法,就是开拓边界。‘开拓边界’的一个方法是征服邻国,最终可能建立起一个帝国……工业革命……极大地提高了合约贸易的价值,因而也就提高了帝国的价值”②[美]巴泽尔:《国家理论—经济权利、法律权利与国家范围》,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85页,第287页,第295页。。
从历史看,贸易的兴起促使西欧各国摆脱封建割据状态形成民族国家以实现对贸易更大范围内的保护③[美]道格拉斯·诺斯,[美]罗伯斯·托马斯:《西方世界的兴起》,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283页。;殖民的扩张也不仅仅与西方国家之间的贸易障碍相联系,工业革命及由此所产生对国际市场需求使协调贸易的需求增加,“尽管这两个国家在征服之前也是可以相互贸易,但征服可以使贸易的范围得到扩展,从而将新兴工业产品的合约贸易包含进来”,而贸易可以得到扩展的原因是征服(殖民)国可以向被征服国(殖民地)“施加它的实施机制”④[美]巴泽尔:《国家理论—经济权利、法律 权利与国家范围》,上海:上 海财经大学出版 社,2006年 版,第285页,第287页,第295页。;1834年建立的关税同盟及随之而来的经济整合成为19世纪德国政治统一的重要推动力量⑤徐健:《关税同盟与德国的民族统一》,《世界历史》,1998年第2期。。从现实看,为实现自由贸易的好处,除极少数国家外,各国不得不让渡部分传统意义上的主权(减少独立性)以加入双边、地区乃至全球性的经济组织⑥Branko Milanovic,Nations,Conglomerates,and Empires:Trade-off Between Income and Sovereignty,The World Bank 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per,No.1675.,走的最远的欧盟已经从单一的经济一体化组织逐渐走向政治一体化组织。经济整合所带来的贸易的扩大要求加强对自由贸易的保护,即加强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协调乃至实现从国际贸易向国内贸易的转变,即国与国之间合并。因此,“贸易及其实施的考虑——而不是军事方位的合作——是推动合并协议的因素”⑦[美]巴泽尔:《国家理论—经济权利、法律权利与国家范围》,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85页,第287页,第295页。。
随着交易的扩大,交易双方的相互依赖程度也会逐步加深。这个依赖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为了充分实现贸易的好处而不得不为对方作出某些不可逆转变,即专用性资产。在企业和家庭的组织理论中,专用性资产是决定组织合并和维持组织规模的最重要变量之一。如企业理论认为“契约概念框架中的保障措施,将随着资产专用性程度的提高而逐渐确立。当资产专用性达到相当高的程度时,厂商间的契约将被共同的所有权(纵向一体化)所取代”⑧[美]奥立佛·威廉姆森:《效率、权力、权威与经济组织》,见[美]约翰·克劳奈维根编:《交易成本经济学及其超越》,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4页。。尽管现有的理论没有将这种依赖性纳入分析的范围,但其对国家规模的变动无疑具有深远的影响,因为专用性资产的增加意味着两国共同利益的增加和偏好差异的缩小,这就增加了国家合并的经济诱因。如在19世纪德国统一的过程中,伴随着关税同盟的建立,交通运输状况得到改进、度量衡和货币制度也逐渐实现统一,各邦之间的经济联系日趋紧密,相互依赖逐步增强,统一的民族经济日益形成(共同利益增加)⑨徐健:《关税同盟与德国的民族统一》,《世界历史》,1998年第2期。,民族意识进一步加强(偏好差异缩小)。但以专用性资产为代表的依赖性并不具有对称性,一般来讲,大国(地区)对小国(地区)的依赖程度要小于小国(地区)对大国(地区)的依赖⑩国际贸易理论认为,大国的贸易所得要小于小国,这意味着大国对小国的依赖要小于小国对大国的依赖。[美]保罗·R.克鲁格曼和[美]茅瑞斯·奥伯斯法尔德:《国际经济学:理论与政策》(第8版)(上册)(国际贸易部分),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这就导致“虽然在政治上它们(指关税同盟各邦)不情愿受普鲁士的支配,为保护邦国的独立,更愿意借助奥地利的政治影响与普鲁士抗衡。但在经济上,它们始终无法摆脱对普鲁士的依赖”。而同盟成员国中的各利益团体“在涉及关税同盟的问题上团结起来,以真正商业政策的利益为共同信念,反对与普鲁士在关税政策上的分离。经济利益的要求在很大程度上限制邦国的政治行动”。同时,“普鲁士也充分利用各邦对它经济依赖的心理,以自由贸易的经济原则为武器,时时以废除关税同盟相威胁,对其他形式上平等的成员国施加强大的经济政策压力”,以实现“以经济为纽带化解南德与普鲁士的政治对立,以物质统一达到民族统一的远大目标”①徐健:《关税同盟与德国的民族统一》,《世界历史》,1998年第2期。。这就充分说明了由经济整合所产生的(不对称的)相互依赖对政治整合的积极影响。“国家在关税和商业政策上的联合会引导出政治体系的统一,这同样是不言而喻的真理”②徐健:《关税同盟与德国的民族统一》,《世界历史》,1998年第2期。。
在20世纪80、90年代,在伴随经济自由化和政治民主化出现的分裂主义浪潮中,中东欧地区形成了不少新的小国,这已经成为经济整合意味着政治分裂的重要历史证据。但这仅仅是历史的一段插曲,我们所能观察到的还有以下事实:不少小国在取得独立的同时或不久就希望放弃部分主权而加入新的经济与政治联合体(欧盟),甚至独立本身就是为了加入欧盟,如黑山共和国的独立。
欧洲不少国家中,如英国、西班牙等国分裂势力的上升也并不仅仅是欧洲经济整合的结果,政治一体化的进展和欧盟内部保护自由贸易和要素跨国流动法律及其执行的日趋完善,使欧盟这个规模更大的“超级国家”也在不少国家职能上(如法律和第三者强制执行)实现了对成员国的替代,成员国间贸易已经日趋成为国内贸易。在此情况下,成员国的内部分裂势力既能享有欧洲统一市场的规模经济,又能享有欧盟对成员国产品和要素(跨国)流动的保护,分裂的成本显著下降,分裂势力高涨,但这些分裂势力希望的是独立于欧盟的某个成员国,并不希望脱离日益政治化一体化的欧盟。
因此,20世纪80、90年代欧洲各国分裂势力的高涨和独立运动的风起云涌所表现出来的经济分裂可能仅仅是欧洲在更大范围内政治整合的前奏曲,欧洲经济整合对政治整合(分裂)的影响有待进一步的观察和研究。
以国家分裂为主要特征的欧洲政治版图的新一轮重组引起了经济学界的关注。经济学开始应用规模经济与偏好差异之间权衡的分析框架将国家分裂与经济整合联系在一起。但欧洲政治版图的重组并不仅仅与经济整合(欧洲经济一体化)相联系,我们并不能忽视代表日益政治一体化的欧盟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为此,我们引入交易成本经济学,从交易频率、专用性资产等维度,结合历史分析经济整合对政治整合的影响。本研究认为,经济整合既可能因市场规模的扩大导致对统一的需求下降,也可能因对第三者强制执行的需求增加导致与政治整合,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
从现有研究看,经济学界对国家规模理论研究的史实基础为欧洲历史上的统一与分裂。中国古代史料异常发达,对中国古代经济整合与政治整合(分裂)之间关系的研究,可为国家规模经济理论提供新的可供解释的现象和分析视角,这是本研究重要的后续研究方向。
随着两岸经济加速整合,经济整合对两岸政治统一的影响成为两岸民众共同关心的问题。如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就认为,两岸经济整合将让两岸走在一起,两岸大陆与台湾未来终将统一③李光耀:《大陆与台湾将因经济整合走向统一》,http://news.sina.com.cn/c/2013-08-09/092227905628.shtml.。经济整合对政治整合(分裂)的影响对中国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也是一个必须面对的迫切的现实问题。经济整合对两岸统一影响的分析和评估也将是本研究后续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