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原的边上（组诗）

孙可歆

远行

冬季 冰雪覆盖了荒野上的道路

草和河流 一切都冻在雪下

只有脚印排在雪面上 一行一行

远行 或者回家

远方 蓝得透亮

山冈像垛起的棉花 天

被阻隔成 波涛

涌向远方

天边会是云的尽头吗？

荒野上 孤树和孤树之间

站得那么遥远

只有思归的长调 才能

把时间和空间缩短

站在路边

眺望着弯曲的足印 远去

还有一颗心

沿着雪飘过的方向

流浪

在远方

有一份寂静无法覆盖的相思

潜行在雪下像冬眠的草

期待春的讯息 融化坚冰

让盼望拱出冻土 长出一片新绿

远方 清朗

荒野 宁静

夜 荒原堆积

霓虹走入梦里 摇碎了

许多堆积的炫彩 斑斓

在窗外的风中走 让

一地的清影如梦

没有月光，静

夜深如渊 一颗心在墨色中

醒成神经性失眠

双手梳理着乱发

就像梳理无法沉睡的夜

沉浸在厚重的深蓝后面

让思绪滑过手心

流淌成无解的命运掌纹

当荒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荒凉

那些干枯的倒树 横陈

在赤裸的干风里

一切温馨都成了记忆 水分

在夜幕下，一点点蒸发

想法被挤压成化石的残片

在夜的身后 以静的方式

被一层层剥离 出土

散碎的记忆无法拾起

像荒原上的苔藓顽强生长

夜的窗拉上帏帘 隔出

心和现实的距离

暴尘在夜的另一个方向

猛烈吹来 带着荒原的狂野和粗粝

总有一窗桔色 拉长了夜的深度

在一个又一个沙丘之上

荒原的气息弥漫了

灯下一缕又一缕的柔情

沉浸在夜里 心长出触角

抚摸 这一刻遥远或者切近

已经沉睡的声音

荒原中的树

目光累了 在风中打着滑

滑出雪野 斑驳的天空

被树打扫得干干净净

如雪后 莽原的宁静

树 直立成一种守望

在没下雪的时候

许许多多的思想

都从这里 飘落

到没有尽头的远方

于是 白色填满了想象 所有

不相干的念头

被树的枝条撑起 就像

一把相思的伞

守着冷峻 一天又一天

〔责任编辑 敕勒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