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兴起、实践和战略构建

杨晓旭，余精华

(安庆师范学院政法学院， 安徽 安庆 246133)

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兴起、实践和战略构建

杨晓旭，余精华

(安庆师范学院政法学院， 安徽 安庆 246133)

十八大提出“扎实推进公共和人文外交”，这是基于世情国情的必然选择。公共和人文外交源于全球化的国际背景和我国发展的内在需要。进入新世纪，中国积极主动开展公共和人文外交，取得了丰硕成果。面对新形势、新问题，需要进一步提升其战略高度，健全投入机制，完善组织机构，培育多元化参与主体，加强理论研究，整合人文资源，构建起面向未来的公共和人文外交战略体系。

公共和人文外交；实践；战略构建

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提出“扎实推进公共和人文外交”。这是在世情、国情发生深刻变化的情况下，把握本世纪头二十年重要战略机遇期，实现“两个百年”奋斗目标和“促进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的战略选择。为了更加深入地研究公共和人文外交，需要首先剖析其产生的内生性因素和外部环境，以明晰其产生的必然性与重要意义；进而总结我国在这方面的实践经验，以认清我国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发展现状；在此基础上，探究构建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战略体系。

一、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兴起、内涵及其作用

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概念来源于美国塔夫茨大学Edmumd A. Gullion教授于1965年提出的“公共外交”，它的出现引发了一场外交革命。经过多年的发展，它“已经成为世界各国用来提升国家形象、增强软实力的一个重要手段”[1]。建国初期，民间外交曾经大放异彩，中美之间“小球推大球”的“乒乓外交”和中日建交民间先行至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然而，全球化推动了各行为主体在国际交往中横向联系扩大和相互作用加强，使得国际社会朝着更加密切的相互依赖、相互作用和相互融合的方向发展。具体到外交领域，一方面，“随着经济全球化和世界多极化的进展, 国际交往中参与主体和参与方式的多元化是一大趋势, 大量的新形式的国际交往丰富了、也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政府外交和民间外交内涵”[2]；另一方面，随着改革的持续深入和对外开放的逐步扩大，要实现中国经济社会的持续健康发展，需要重塑被“妖魔化”了的中国的形象，为中国进一步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新形势、新问题亟待开辟新的外交渠道，发展新的外交理论。十六大提出，“我们将继续广泛开展民间外交，扩大对外文化交流，增进人民之间的友谊，推动国家关系的发展。”十七大提出，“我们将继续开展同各国政党和政治组织的交流合作，加强人大、政协、军队、地方、民间团体对外交往，增进中国人民和各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友谊。”2008年10月，时任外交部长杨洁篪在中央党校所做的《奥运后的国际形势与外交工作》报告中，首次明确提出了“人文外交”的概念，他指出“大力推进人文外交，加深人与人之间、民众与民众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相互沟通和友好情谊，对于增进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信任与合作促进世界的和平与繁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 ”[3]。2009年，胡锦涛在第11次驻外使节会议上指出：“要加强公共外交和人文外交，开展各种形式的对外文化交流活动，扎实传播中华优秀文化。”[4]党的十八大报告第一次明确指出“扎实推进公共和人文外交”，这是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准确判读世情国情，“明确以人为本和人文搭台，外交唱戏的指导思想”[5]，创新外交方式，扩大交往领域，为中国外交工作提供新舞台。

公共和人文外交是一种新的外交形式，它区别于传统的政府外交与民间外交。它可以承担政府部门不必、不宜、不能承担的外交事务，也可以将无目的的民间外交纳入到国家轨道运行。公共和人文外交的“目的是提升本国形象，改善外国公众对本国的态度，进而影响外国政府对本国的政策”[6]，从而实现本国利益的最大化。整个过程呈现出间接性、隐蔽性的特点，在潜移默化中对目标国播撒本国的态度观念、政策和利益的种子。其行为主体呈现出多元化特点，包括政府机构、非政府组织、社会精英和普通群众等多个层面，其中，政府是主导力量，是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政策的制定者和主要推动者，民间组织、社会团体非政府组织、社会精英和广大民众，则是其主要参与者，是公共和人文外交的重要媒介。

积极开展公共和人文外交是塑造良好国家形象，抵制“中国威胁论”的有效手段。首先，公共和人文外交增强了中国“软实力”，为综合国力的提升增添了新内涵。其次，公共和人文外交是积极主动传播中国和平发展的美好愿景、树立“美丽中国”形象的重要手段，有助于打消国外民众对于中国的不解、误解与偏见，起到“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再次，公共和人文外交“可以充分利用信息化高度发展的成果，引导舆论，增强民众对外交的参与和支持”[7]，通过公共交往与人文交流的形式加深国外民众对中国的了解，扩大中国的国际影响力，为中国的发展构建有利的外部环境。

二、新世纪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实践

进入新世纪，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和社会信息化持续推进，为中国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进入新世纪，在科学发展观指导下，立足国情，以本世纪头二十年重要战略机遇期为契机，积极开展中国特色的公共和人文外交，是展示良好国家形象、营造有利国际环境的有效手段。

(一)积极主动传播，唱响中国“好声音”

从当前的传播能力来看，世界主流传媒仍为西方所垄断，西方国家控制着国际社会的信息传播，主导着全球话语权。以互联网为例，网络中占主导的语言是英语，达八成以上，中文只占3.7%。有资料表明，全世界有2/3的消息源于只占世界总人口1/7的西方发达国家。

面对这种形势，首先，需要政府采取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宣传自身形象。2003年“非典”期间，短时间内的一系列冲击，凸显出了信息快速及时披露与传播的重要性，从中央到地方迅速建立新闻发言人制度，及时地肃清了虚假和错误信息，维护了社会的秩序和稳定。2008年汶川地震期间，国内媒体快速、透明、准确的报道，受到世界一片赞誉。实践证明，及时而主动的信息传播有助于澄清事实，塑造良好国家形象，具有“先声夺人”的效果。

其次，展示出一个真实的“原生态”的中国。中国正处于近代以来发展的最佳时期，中国的发展本身就已经很有说服力，不必去刻意装裱打扮，这正是制度自信、道路自信和理论自信的体现。2008年“3·14”事件发生后，中央政府以开放和自信的态度，采取“请进来”和“走出去”的策略，展示事实真相，有力驳斥谎言。多家境外媒体前往西藏进行实地采访，及时澄清事实，揭露了境外敌对势力对中国的恶意攻击。事后，中国藏人代表团出访欧美各国,介绍了西藏民主改革以来的社会发展和人权状况，展示了一个美丽和谐的新西藏。[8]2012年1月，《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人物篇》亮相纽约时代广场，引起轰动，让世界更真实地认识了前进中的中国。

第三，用国际化语言向世界展示复兴中的中国。其中，对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中国最大国情的表述便是点睛之笔——“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9]，传递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在中国，“多么小的问题只要乘上十三亿都会变成一个大的问题，多么大的经济总量只要除以十三亿都会变成一个小数目”[10]，显示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中国面临的问题。

中国本身就是一个精彩的舞台，中国需要以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用国际化语言展示真实的中国，向世界传播“中国好声音”，传递复兴中国的正能量。

(二)维护公民海外权益，展现以人为本理念

“以人为本”是公共和人文外交的重要理念。维护公民海外合法权益既是以人为本的内在要求，又是公共和人文外交的重要内容。公民海外合法权益的有效保障，仅仅凭借政府渠道或是民间渠道是不够的。实践证明，在政府主导下，通过民间力量积极参与，积极开展公共和人文外交，是维护中国公民海外合法权益的重要手段。

2011年利比亚内战爆发后，一方面，以政府为主导，国务院成立了应急指挥部，并派出3个工作组立即奔赴利比亚战斗最激烈的中西部、南部和东部，指挥撤侨行动；另一方面，在国务院的统一领导下，民航等民间力量迅速投入，帮助打通了海陆空“生命线”，最终成功撤出35 860名中国同胞。速度之快、规模之大，令世界各国叹服，多家外国主流媒体惊呼，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中国模式”。这次行动，堪称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典型案例。2013年前后，面对欧盟针对中国光伏产业征收反倾销税，中国光伏企业以集体的姿态主动出击，政府给予了大力的支持和帮助。最终在政府与民间的共同努力下，问题得以解决。

(三)创新交流平台，拓宽交流领域

创新交流平台，拓宽交流领域，是推动和扩大中外交流与融合的有效手段，在中外人文交流中发挥着桥梁与纽带的作用。新世纪以来，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都在积极探索构建高效的中外公共和人文交流平台。其中，北京奥运会和上海世博会的举办最具有典型意义。北京奥运会无疑是开展公共和人文外交，传播中国声音，塑造国家形象的重要舞台。北京奥运会带给中国的不仅是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22 000多名记者和480万的入境旅游人数，更使公共和人文外交上升到一个新高度。首先，公共和人文外交的理念从传统的“宣传”(propaganda)向“公共关系”(public relations)和“公共外交”(public diplomacy)转变，逐步与国际接轨。其次，在传播策略上，注重文化软实力的构建，提出“人文奥运”，加强人文交流。此外，在北京奥运会期间，中外志愿者的积极参与，发挥了民众在公共和人文外交中的主体作用，成为北京奥运会的一大亮点。之后的上海世博会继承了北京奥运会的经验，使之成为规模空前的全球公共和人文外交盛宴，达到了“中国看世界,世界看中国”[11]的效果。

自2004年全球首家孔子学院在韩国首尔成立至今，已在全球106个国家落户，中小学孔子课堂更是多达500多个，成为推广汉语教学、传播中国文化及汉学的全球品牌和平台。2007年，首届“夏季达沃斯论坛”在大连开办，不仅是对中国影响力的肯定，更为中国对外交往构建了一个高层次、有影响的涵盖经贸和人文领域的交流平台。此外，面对有利的时机，临时性的交流平台也是十分有效。2013年4月，习近平主席在对俄罗斯等国的访问中，习主席夫人彭丽媛，就利用自己的独特优势，开展“第一夫人外交”，搭建起了一个临时且有效的平台，进行公共和人文交流，为习主席的首次出访增添了亮点，受到国内外一直盛赞，被誉为“中国新名片”。

这些平台的构建使中国公共和人文外交事业站在了一个新的高度，又为以后的工作搭建了新的舞台；另一方面，也使中国在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实践中得到锻炼，以更加主动的姿态融入中外公共和人文交流之中。

(四)建立专业机构，助力科学发展

专业的公共和人文外交机构有利于整合与开发公共和人文外交资源，促进公共和人文外交专业化发展。早在2004年，外交部就设立了公共外交处，负责公共外交事务。十一届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专门成立了公共外交小组，“公共外交小组以研究公共外交理论、普及公共外交知识和开展公共外交实践、促进对外友好交流为任务”[12]。

同时，民间力量也采取行动积极参与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实践，民间机构和思想库更是风生水起。2009年10月，由著名学者韩方明牵头成立了察哈尔公共外交学会，组建了第一支由国内外知名学者组成的专业化思想库。2011年2月，上海公共外交协会成立，“协会旨在总结运用上海世博会公共外交经验和成果，服务国家整体外交和发展大局,为促进上海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增进中外人民理解与合作发挥平台和桥梁作用。”[13]2012年12月31日，中国公共外交协会在北京成立，协会成立的目的在于“以兼容并蓄、开拓创新的精神，动员、协调、组织社会资源和民间力量扎实推进中国公共外交事业，为提升国家软实力做出贡献”[14]。

三、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战略构建探究

(一)提升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战略高度

目前，公共和人文外交在我国总体外交中的分量还不高。中国的外交政策相对而言更加具有内向性，这与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政策目标产生矛盾。然而，“过往事实表明,一些西方国家之所以名正言顺地向世界推销自己的价值观且屡屡得手,原因在于其以进攻姿态垄断公共外交的话语权。”[15]通过灵活的方式统筹好政府外交与公共和人文外交之间的关系，将政府在政府外交中的主体作用，转化为在公共和人文外交中的主导作用，是解决解决这一问题的重要手段。“韬光养晦”是中国政府外交基调,它讲究的是政府需要谦和的姿态,不宜主动出击,而公共和人文外交则可大张旗鼓,主动出击，使得政府外交与公共和人文外交相得益彰。因而，进一步提高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战略地位，加强对其规划和引导, 将其纳入国家整体对外战略的大框架之中，显得尤为重要。

(二)健全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投入机制

早在2002年，美国在公共和人文外交方面的的投入约为10亿美元，9.11 事件之后，美国政府更是加大了投入，法国每年13.5亿欧元投入。相对于发达国家对于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投入，中国的资金投入显得捉襟见肘。要实现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政策目标，健全的投入机制必不可少。首先，离不开切实的投入保障，国家要通过制度建设和机制建设保障公共和人文外交事务有着充分的物质资源。其次，在具体的实践中，要科学规划资源的配置，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第三，创新投入手段，公共和人文外交作为一项国家战略，不仅需要政府以转移支付作为其保障来源，还需要动员各方力量，广开源流，例如通过产业化的运作，对中外文化交流产品进行市场化运作，政府进行政策扶持，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双丰收”。

(三)完善公共和人文外交的组织机构

公共和人文外交在运行机制上的问题又集中体现在任务的广泛性与机构设置之间的矛盾，仅仅是在中央层面，就涉及包括外交部在内的十几个部门，缺乏整体规划成为制约其进一步发展的重要问题。具体表现为：缺乏统一的领导机构；部门协调缺乏规划；主体间的沟通不畅。依据中国国情，结合国外经验，笔者认为，建立健全公共和人文外交的体制机制，需要“根据‘权责明晰、统合有力、调处得当’的原则, 建立起一种决策机构与执行机构相互配合、决策行为与决策执行相互协作的混合型管理机构, 以避免各机构之间衔接不力。”[16]此外，“可以考虑在条件成熟时设立一个层级更高的协调机制来有效增进各个主体之间的联动”[17]。这种机制的建立可以有效地促进公共和人文外交的长远发展，达到资源充分利用、运行高效有序和主体功能明确的效果。

(四)培育公共与人文外交的多元主体

前文所述，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发展离不开多元化的行为主体，行为主体的多元化可以有效弥补政府外交的力所不及之处。首先，政府要发挥核心主导作用，把握公共和人文外交的运行方向。其次，我国现有数万民间组织，参与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几乎为零，把民间组织纳入到公共和人文外交的轨道成为我国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当务之急。再次，需要注意公共和人文外交中的精英人物培养与塑造，社会精英在总量上不多，却能够影响社会舆论和民众的思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第四，在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实践中，人民群众的作用更是无可代替。政府需充分发挥自身作用，将人民群众引导到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国家战略的轨道上，发挥民众的优势，向世界传播复兴中国的“正能量”。此外，还应注意发挥国际友好人士和团体的作用。

(五)加强公共和人文外交的理论研究

中国公共和人文外交研究起步较晚，与世界先进水平还有较大差距。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于各国经验的实证分析，对于中国公共和人文外交存在的问题以及具体化的措施则缺乏研究，以及对于公共和人文外交的效果评估体系缺乏研究。在现有理论研究的基础上，需要从以下几个研究方向上努力：第一，中国特色公共和人文外交模式的塑造研究；第二，国外公共和人文外交有益经验研究；第三，中国公共和人文外交战略框架研究；第四，中国公共和人文外交的资源开发与整合的研究；第五，中国公共和人文外交的评估体系研究。

(六)整合公共和人文外交的人文资源

中国在公共和人文外交中面临的一个大问题便是，人文资源的广泛性与文化产品稀缺性之间的矛盾，作为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拥有丰富的人文资源，而在实践中却没有足够文化产品传播中国的文化价值。中国急需树立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整合人文资源，发展新型文化业态，塑造更加自信的国际形象，不断增强中华文化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为公共和人文外交的开展创造良好的文化软环境。

总之，扎实推进公共和人文外交，是适应全球化和信息化浪潮的必然选择，是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重要手段，是开展中外人文交流、塑造国家形象的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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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汪沛

PublicDiplomacyandCulturalExchanges:Rise,PracticeandStrategicConstruction

YANG Xiao-xu,YU Jing-hua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s, Anqing Teachers College, Anqing 246133, Anhui, China)

The 18th CPC National Congress put forward the idea of promoting public diplomacy as well as people-to-people and cultural exchanges, which is an inevitable choice based on global and national conditions. Public diplomacy as well as people-to-people and cultural exchanges arise from the inner demand of development in our country and the international background of globalization. Entering the new century, China actively carries out public diplomacy as well as people-to-people and cultural exchanges and has achieved fruitful results. Facing the new situation and new problems, it is necessary to scale its strategic height, improve the input mechanism, perfect the organization, foster the subject of pluralism participation, strengthen the theoretical research, integrate human resources, and build up the strategic system of public diplomacy as well as people-to-people and cultural exchanges in the future.

public diplomacy as well as people-to-people and cultural exchanges; practice; strategic construction

2013-07-06

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项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际战略思想体系研究”(2011sk278zd)。

杨晓旭，男，河南许昌人，安庆师范学院政法学院硕士研究生；余精华，男，安徽太湖人，安庆师范学院政法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时间：2014-4-18 17:23 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oi/10.13757/j.cnki.cn34-1045/c.2014.02.023.html

D820

A

1003-4730(2014)02-01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