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翻 乐 府 凄 凉 曲
——叶广芩和她的《月亮门》

2014-03-20 22:05任淑媛
文教资料 2014年28期
关键词:叶广芩采桑子月亮

任淑媛

(宁夏大学 民族预科教育学院,宁夏 银川 750002)

谁 翻 乐 府 凄 凉 曲
——叶广芩和她的《月亮门》

任淑媛

(宁夏大学 民族预科教育学院,宁夏 银川 750002)

叶广芩的《月亮门》,是一部京城里的人生乐章,其视角依然是女童视角,叙述灵动、清新、俊逸,语言明快,京腔京韵浓郁,从一个女人的精细、缜密、细腻的视角出发,写出内心丰富、复杂、难以名状的情怀,写出两个女孩的情谊和两个家庭的变故,道出人间真情,阐明“真善美”的真正内涵,主题意蕴深沉隽永,读来荡气回肠。

叶广芩 少数民族文学 京味 《月亮门》

一、叶广芩的写作风格

2014年第4期《十月》来了,于是沏一杯普洱,坐在窗台上,悠悠地读了起来。竟然没有挪窝,普洱的颜色已经泡得浓得化不开了。叶广芩的新作《月亮门》[1]那浓浓的人生情怀跃然纸上令人扼腕叹息,久久不能平静。

词人纳兰性德所著 《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2],“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读来凄清澄碧、令人动容。“谁翻乐府凄凉曲”多次被著名满族作家叶广芩引用,其中最为动人的当属《采桑子》[3]。“采桑子”[4]本为词牌,又名丑奴儿、罗敷媚等。双调44字,上下阙各四句三平韵。冯延巳、晏殊、欧阳修、柳永、晏几道、苏轼、吕本中、纳兰容若等文学大家先后曾以采桑子为词牌作过诗词。《采桑子》书名借用之,当年读《采桑子》,仿佛看到一个特定时代的生活乐章,作品里叶广芩描述了一个带有强烈家族自叙意味的传奇故事,一个满族贵胄后裔到民国的落魄,一个特定时代思想的变革,作品里描摹的人物命运的起伏与人生无常无不牵动着读者的心扉,而作品里面浓郁的文化意蕴吸引着我反复阅读玩赏,对于人世沧桑、人生无奈唏嘘不止。如今看到《月亮门》,不禁浮想联翩,这又是一部京城里的人生乐章,其视角依然是女童视角,叙述则更加灵动、清新、俊逸,语言明快,京腔京韵浓郁,若改编成影视剧很有看点,读来感觉深沉隽永、荡气回肠。

二、《月亮门》具体内容

《月亮门》从一个女人的精细、缜密、细腻的视角出发,抒写内心丰富、复杂、难以名状的情怀,写了两个女孩的情谊和两个家庭的变故。她俩是发小,更是闺蜜,还有可能成为姑嫂,但是由于时代与家庭出身,最终没有成为真正的知己,真是造化弄人、世事难料。这部作品延续了叶广芩一贯的写作主题,“我”的家庭出身一定是高贵的,从我们家住的四合院有个月亮门就足以说明祖上不是小户人家。“我”的二姐是从月亮门和邻家沈家少爷私奔的,而且我的哥哥姐姐很多,其中很多兄妹都是大娘、二娘生的,由此可见一斑。我家的书比图书馆的书都多,我妈虽然不识字,但是崇尚读书,读书成为我们几个小朋友友谊的源泉。不过“我”家在新时代与大家都是一样的,一个前朝贵胄家族在新时代里没落是必然的。新时代,“我”与苏蕙和苏蕙妈见天见面,两家院子只是隔了个月亮门,苏蕙和苏蕙妈的来历很值得推究,苏蕙妈是个漂亮精致的女人,每天缝纫度日,恬淡又有品质,闲来还很会吹箫。文中这样描绘,“苏惠妈比苏惠长得还漂亮,一个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的小媳妇。穿件麻纱的小碎花褂子,脸上扑着淡淡的粉,眉毛又细又弯,身上散发着‘绿宝’香胰子味儿,脚上穿着白凉鞋,光脚的时候能看见她的脚指甲上涂着红艳艳的指甲油。苏惠妈很注意细节的修饰,看起来不显山露水,其实每一处无不是精心打理,像我七哥画的国画小品。苏惠妈会吹箫,偶尔会把墙上的紫箫拿下来,给我们吹一段《苏武牧羊》。苏惠妈一吹箫,苏惠就跟着唱,苏惠的嗓子很好,把小拐弯的地方都能唱出来,不似我,嗓子是直的”。对于这一对母女长得并不相像,文章多处埋了伏笔,当瓜子仁要挟苏惠妈,要举报苏惠,还要欺负苏惠的时候,苏惠妈说:“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把孩子还给人家。”并用自己的身子逢迎瓜子仁。读到这里,心酸与无奈,政治与情爱,让人深思与考量。她们并不是亲生母女。这个打扮和“60年代”女子大相径庭的女人,这个旧社会的暗娼,多次用自己的身子喂养和保护着苏蕙这个革命志士的后代。虽然生活低贱,但是生存理念却很执著,那就是一个母亲的爱。然而故事的结尾作者不经意的几笔又让人唏嘘不已。

苏蕙与我是同学,我们几个小朋友玩在一起,学在一起,一起感受女孩子的发育和成长,见证苏蕙对“我”七哥的纯真爱情。文中的“我”与邻居家的一对母女的交往随着时代的变换而变化着。当我无意中发现苏惠妈是个旧社会的妓女时,心里的恶心油然而生,由此对苏蕙产生了隔阂,两个小姑娘的友情就这样夭折了。直到过了近半个世纪,两个老太太通过微博居然联系上了,还是苏惠主动约的“我”,她俩将见面地点定在北海公园琼岛的月亮门里头,月亮门,记录着两个小姑娘多少成长与快乐,记录着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母亲的浓浓的爱,这爱真实、平和、宁静,以至于让有着漂亮且是名角母亲的李立子都喜欢苏惠妈。李立子对苏惠妈的玫瑰花茶喜欢至极,以至于每次都用不间断的哭声和难看的哭相获得苏惠妈抚摸一下头,端出馋死人的玫瑰香茶。由此不难看出,世间最伟大的爱是平凡的、是恬淡的,是用生命谱写的乐章。

然而造化弄人,尽管我和苏惠、苏惠妈、李立子在一起开心无限,但文革还是斩断了我们的情谊。我由于家庭出身必须下乡,而且是到陕北当农民,注销了户口,归期遥遥无期。

然而苏惠居然能够独留北京,据说还进了工厂,虽说是腌菜厂,是造大酱、腌小酱萝卜的街道小厂,但小厂也是厂,是拿工资、旱涝保收的地方。同学们都说她能留北京是她妈用身子换来的,当时的我们既嫉妒又不屑,以至于当苏惠来北京站送站时,同学们见了她感情都有些复杂,苏惠在同学跟前显得有些尴尬,只有我知道苏惠是来送我的。“她站在月台上,隔着车窗不安地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火车站的大钟奏响《东方红》乐曲,乐声中火车开始滑动,我们显得很悲壮,苏惠的眼圈和鼻子有些红,不知是冻的还是雪光映的。她追着火车跑,把两个橘子塞给我,叮嘱我一定照顾好自个儿,多给她写信。我明白,其实苏惠是专来送我的。别人都有家人来送站,只有我没有,她不来,我的离京仪式将是稀里哗啦的残缺,是没有祝福的凄凉。可是我偏偏不领情,不愿意让大家看出这一点,对她的做法表现出了冷淡而不在意。我把头扭向了一边。我不愿意大家知道我们是朋友,我们也根本不是朋友。“两个橘子从小桌滚到了地板上,在混杂的车厢里,不知去向”。这一小段的细节描写耐人寻味,我读了几遍,每次鼻子都是酸酸的,五味杂陈。

我和苏蕙的再见面注定我们做不了朋友。不是因为苏蕙说“现在的幸福都装在照片里”,也不是她的丈夫李立子的出现,而是苏惠竟然把苏惠妈送到养老院,并且称其为苏妈妈,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孙惠,因为苏惠的亲生父亲姓孙,这仿佛无可厚非,但人很伤感,同时在苏惠的电子相册里竟然没有苏惠妈的照片。这多少让我感觉很疼痛。当年的幼稚、单纯,对苏惠妈的恶心与厌恶,荡然无存,在“丫丫”的心里,一直惦念的仿佛不是苏惠,而是苏惠妈。

七哥哥曾经画了漂亮的苏惠,曾经在某个新婚夜晚坐了一晚,只为这个漂亮、成熟、敢爱的女孩。七哥哥若知道如今的苏惠已经不叫苏惠,过着富足的,可以在仿膳订餐的女人,不知道还会不会为之动容。

三、结语

《月亮门》写出了社会动荡,写出了大宅门和“暗门子”,写得不显山、不露水,写得动人而不矫情,写得讲究而不矫情。

一切终究都是雨打风吹去。写没落、叹沧桑,“谁翻乐府凄凉曲”。叶广芩的从容、书卷、大气、“京味儿”无不勾魂摄魄,读来荡气回肠、百转千回,只为“真善美”。

[1]叶广芩.月亮门[J].十月,2014(4).

[2]梦远主编.采桑子(谁翻乐府凄凉曲).方鸣出版.纳兰词全解: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1:134.

[3]叶广芩.采桑子[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9.

[4]龙榆生.词学十讲.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

宁夏回族自治区社科规划课题,批准号:4130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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